第12節
梓露見文瑤咄咄逼人不肯退讓,一咬牙一跺腳,快步推門出去了。 倒不是去找藥,而是去找管家。 她就不信,府里出了這等惡仆,管家會坐視不理! 梓露走后,許卿卿彎下身,伸手在缸沿上寫了些什么。 字極小,文瑤瞇了瞇眼睛,一時沒看清。 許卿卿又添了幾筆,指著那幾個字,面色有些急切。 這啞巴還真是麻煩…… 文瑤蹙眉湊近了幾分,想瞧瞧她究竟寫的什么。 缸沿上,只有四個比花生、綠豆大不了多少的字——水有些涼。 水有些涼? 連泡個藥浴都這般挑剔,真以為自己還是什么金枝玉葉呢…… 文瑤白眼幾乎翻到天靈蓋上。 冷不防身后一股大力撞來,她腳下打滑,徑直栽倒在了偌大的藥缸里。 藥汁頓時濺起半人來高,她被嗆了個措不及防,費了好大的功夫才爬起身,心中已是恨極——好啊,居然撞自己? 許卿卿連連擺手,示意方才是無心之舉。 那惶恐的眼神,著實不像是在撒謊。 “言”罷,還遞來一根長長的柴棍。 文瑤被困于缸中動彈不得,不假思索伸手去抓柴棍,不料許卿卿又捅又晃,章法全無,她非得沒能夠著那柴棍,反而重重挨了好幾下,疼得只差沒罵出聲來:“你……你分明就是故意的!等殿下回來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第二十一章 算賬 許卿卿放下柴棍,手忙腳亂地朝她比劃起來。 文瑤瞧了半天仍瞧不懂她比劃的是何意,越看越不耐煩,冷聲催促道:“還不快去叫人來拉我?” 許卿卿點頭,匆匆出了門。 看著她纖瘦的背影漸行漸遠,文瑤才驚覺自己犯了傻——讓一個啞巴去叫人,能叫得到才怪了! 許卿卿走得很急,未合上房門,北風一陣陣往里灌,不一會兒,文瑤就被凍得瑟瑟發抖。 這水果然很涼,可柴火皆堆在了房間的角落里,叫她如何夠得著? 她本打算大聲呼救,可轉念一想,這別苑是整個泓親王府最偏僻的地方,除卻梓露再沒有別的丫鬟,就連侍衛都只是在院子外頭把守,為了避嫌,極少入內,即便呼救也沒有誰聽得見…… 如此想來,心里真是恨得慌。 恨這啞巴笨手笨腳害她落水,拿柴棍將她打得渾身青紫,且去叫人還去了這么久,這是要將她活活凍死不成? 殊不知許卿卿并未叫人,而是徑直回了房,換上了身上那已被藥汁浸透的衣裳。 梓露剛從管家那兒回來,遠遠瞧見她回了房,不由面露詫色。 推開房門時,許卿卿已躺在了床上,她連忙上前:“姑娘,你……你這是怎么了……” 許卿卿裹緊被褥,渾身燙得出奇,很快就捂出了一身大汗。 梓露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立刻大驚失色:“姑娘,你受了風寒?” 許卿卿無聲地道出一個“是”字,吃力地在她掌心寫道:“若有人問起,便說我昏迷在了回廊里,是你將我抱回屋中的。” 梓露雖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 “你方才去做什么了?”許卿卿繼續寫道。 梓露伸手撫了撫臉頰,她臉上未涂藥膏,那巴掌印紅彤彤就跟剛印上去似的,一開口眼淚便下來了:“奴婢實在氣不過,便去找了管家,誰知……誰知那管家不分青紅皂白,非說定是我頂撞文瑤在先,才會惹得她大動肝火,還說若我再如此放肆便將我逐出府去,另給主子您找個識相的丫鬟……” 許卿卿嘆了口氣。 宮中那些惡仆,她早已見識得多了,只是沒想到區區一座泓親王府也有人如此膽大妄為。 看來這文瑤頗有來頭,連管家都對她這般袒護。 “對了,姑娘,您怎么突然回房了,文瑤呢,她在何處?”梓露擦干眼淚問。 “她好端端在偏房藥缸中泡著。”許卿卿寫道。 “什么?”梓露一驚,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 “她扇你一耳光,這筆賬我自然要同她算。”許卿卿接而道。 “可是姑娘……”梓露又驚又急,心道主子這還沒當上泓親王妃,就先得罪了府里的大丫鬟,今后也不知要吃多少苦頭。 要是……要是趕緊將人從缸中拉出來,會否來得及? 許卿卿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念頭:“記住,你對我將文瑤推進藥缸一事一無所知,我一直昏迷不醒,從未對你提過這些。現在,快去找大夫為我診治,要急,越急越好。” 第二十二章 無心之失 梓露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很快就將大夫請了過來。 “許姑娘這是染上了風寒,加之身體虛弱,傷口又未痊愈,所以才會昏迷不醒。”大夫替許卿卿把了脈,如實說道。 言罷,叫人取了筆墨,開了一張藥方。 剛落筆,房門就“砰”一聲開了。 一人大步走了進來,肩上落滿雪朵,面色冷若寒霜。 “殿……殿下……”梓露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垂下頭不敢與之直視。 林泓逸的目光徑直落在了許卿卿身上,見她雙目緊閉,長睫卻是微顫,心下已是了然。 “既然醒了,何必裝睡?”他抓住她的手腕,狠狠將她從床榻上拽起。 大夫見狀連忙退了下去。 “殿下,使不得!許姑娘染上了風寒,大夫說需要靜養……”梓露連忙上前阻攔。 還未近身,就被一把推開。 “滾出去!”林泓逸冷冷側目。 “殿下……”梓露急得欲哭。 “出去吧。”許卿卿輕聲道。 梓露怔了怔。 姑娘說這話時,似乎帶上了一絲微弱的氣息聲…… 與此同時,窗外北風正盛,猶如萬鬼同嚎。 也許……是自己聽錯了吧,梓露心想。 “還不快滾?”林泓逸語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