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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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囡不知所措,以為自己搞錯了。她猛地抓緊魏北右手,抬頭迷茫地盯著哥哥,說:“老院長以前是這么教的?!?/br> “我錯了嗎,哥哥。錯了囡囡馬上改。” “沒錯,囡囡沒錯,”單伍伸手輕輕刮她鼻子,笑道,“但你不用這樣,不要勉強自己??梢月齺恚瑳]事?!?/br> 魏囡大膽一點,直視單伍眼睛,重新喊道:“單叔叔好,我是魏囡?!?/br> 魏北低頭看著他們,說不清是放心,還是舍不得。魏囡太懂事,接人待事都小心翼翼。她不希望別人討厭她,努力博得所有人喜歡。 這樣太累了??晌罕辈恢涝趺慈ソ逃?,或許跟著單伍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魏囡能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 魏北已經輸過一次。魏囡不能輸第二次。 單伍帶魏囡去了書店,囡囡喜歡讀書,是從魏北那里打聽的。魏北走在魏囡另一側,她牽著哥哥與叔叔的手,儼然是幸福一家人。 魏北順著魏囡看去,再看向單伍。男人風度體貼、儒雅大氣,甚至不在魏囡面前大聲講話。魏北想,或許以后是這樣的生活,也不錯。 魏囡撲進書店,撲進她喜歡的圖書里,平日愛看的兒童文學全仰仗護士阿姨給她帶。現在她才曉得,原來還有這么多有趣的書籍。 魏北和單伍跟在后面,像兩個保鏢。魏囡拿了一本又一本,這本她想看,那本也想看。最后多得拿不了,依然不愿放幾本回去。 她蹲在地上暗暗計算,今天下午能看完幾本。只能看三本的話,得挑選三本最感興趣的書。 買書是需要錢的。魏囡從沒主動開口問魏北要過什么東西,她從小如此,別人能給予她已是最大恩惠。哪還敢索要額外的東西。 魏囡蹲在那兒選書,小小人影,小小的一團。像個糯米丸子。 魏北沒猜到小孩兒的心思,倒是單伍看出來了。他也蹲下去,挨著魏囡說:“想要的書都可以買,盡管拿。叔叔給你買?!?/br> 魏囡雙眼一亮,很快又暗下去。她踟躕地看向魏北,“哥哥,可以嗎?!?/br> 單伍說:“今天叔叔做主,我說可以就可以?!?/br> 魏北雙手揣兜里,他朝魏囡點點頭,忽覺胸口悶。他原以為自己很關注魏囡成長,卻發現依然不夠了解對方所想。 魏囡挑了書,單伍陪她去找個座位,又點了一杯果汁和甜點給她。 “好好看書,叔叔和你哥哥出去講講話。喜歡的書直接拿,走的時候叔叔給錢。跟我不要客氣?!?/br> 整整一下午,魏囡似海綿,認認真真、如饑似渴地吸取知識。她從沒有過這么多選擇,她眼睛都看得酸疼了,但她依然不敢停。她想多看點,再多看點。 魏囡不曉得今天她的表現如何,以前老院長說,大人是善變的??赡苣惚砻婵粗谛Γ鋵崈刃睦浔?,根本不喜歡你。可能他看起來無動于衷,但其實很想領養你。 那這樣不累嗎,魏囡問,喜歡就說呀,不喜歡也可以說啊。為什么不說呢。 沒有為什么,院長說,以后你長大也會這樣的。 魏囡不懂,難道這就是大人嗎。 魏北陪著單伍在吸煙區坐了會兒,單伍看著年輕人乖巧的模樣,想努力從他的輪廓里,找到一點與魏囡相似的影子。除了那雙眼睛,兄妹倆完全不同。 單伍抖著煙灰,跟魏北講,“囡囡這女孩值得更好的環境。我很喜歡她,你回去問問,她滿不滿意。她要是高興,下個月就可以搬過來?!?/br> “下個月?”魏北覺得有點快。 “教育要從基礎抓起走,她已經比同齡人慢了很多。我想給她的不是普通教育,她很聰明,有靈性。她需要精英教育?!?/br> 魏北對精英教育完全沒有概念。如今社會上最愛給中產階級以上的人群,鼓吹精英教育、高等教育。感覺自己小孩不學個三四門語言,不玩點馬術橋牌,不打高爾夫不每年出國游學,就是落后別人一等。 魏北自己沒有受過這種教育,他只知道學習很累。除了學習,還要去學其他東西,應該更累。 “這樣會不會對囡囡來說太難了點?!蔽罕眴枴?/br> 單伍盯著他,淡淡道:“想要成為人上人,就沒什么是容易的。” 或許五哥這大半輩子,是這般過來的??晌罕辈⒉幌M亨锍蔀槿松先耍灰鞓罚梢灾魏貌?,可以開心長大就行了。 但魏北沒有說,他知道一旦選擇把魏囡送出去,他就沒多少資格對囡囡未來的人生做規劃了。 單伍說,魏囡這樣的孩子,應當坐在教室里,站在講臺上,以后還要加入學生自治會,她應該光芒萬丈。囡囡情商高,別小看她。她不應只是從書上看到其他國家的照片,她可以在未來自己前去,想在外面住多久,想在哪個國家體驗生活,都可以。 單伍說,我能給她提供這些條件。 魏北對此無話可說。他察覺自己在沈南逸面前,尚有機會和膽子辯駁一番。獨獨對上單伍,是聽話和順從。偶爾使點性子,也會拿捏到位。不過分,不逾矩。 這男人看著溫柔儒雅,話語中總透出強勢和壓迫感。叫人不得不服從。 單伍能給魏囡提供這么好的資源,魏北還有什么不滿足,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起碼,這是目前為止囡囡最好的歸宿。 起碼,單伍會善待她。 三人用過晚餐,單伍開車先送魏囡回醫院。臨別時,魏囡與單伍握過手,還小心翼翼地擁抱了他。床頭放著兩摞新書,大小共二十本。未開封,書頁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魏囡知道以后會跟著這個叔叔生活,她希望留下個好印象。 走之前,單伍問魏囡,你覺得叔叔怎么樣。 魏囡想了想,說叔叔是個好人。大好人。 單伍就笑,他說,以后不要簡單用“好”和“壞”來評價一個人。也不要簡單地用“好”和“壞”來評價任何事物。 魏囡被繞暈了,她問為什么呀。 單伍說你該睡覺了。囡囡,以后你會明白的。 錦官城夜晚有陣雨。天氣預報顯示云城白天有雨,晚上晴。大約是云雨耐不住性子,踉踉蹌蹌地跑來錦官城。要在這里肆意大鬧一番。 空氣悶熱,魏北坐于副駕。天色黑得有點臟,油墨顏料傾倒不均勻,濃一塊淡一塊。 通往郊區的公路燈火通明,在夜里燃燒。 單伍執意要送魏北回家,說兩人相處這么久,還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再者,送送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他又問魏北,是不是跟沈南逸住一起。 魏北嗯一聲。 “我聽說宋谷義老師去世,老沈應該去云城參加葬禮了。他不在家,我送你也不礙事?!?/br> 單伍憋了一晚的煙癮,這會兒叼著煙頭,卻不抽。 “他什么時候回來?!?/br> 魏北說:“明天,或者后天?!?/br> 單伍點頭,表示知道了。 車輛停在家門口,魏北想下車,單伍鎖了車門。魏北不知道五哥是什么意思,只能轉頭盯著他。單伍升起四扇車窗,將剛起的狂風擋在外面。 變天了。云雨聚集。樹葉開始高歌,四周漆黑一片。 我想做。單伍說。我們還沒試過在車上。 魏北緊緊抓著安全帶,他說不出一個“不”字。 人的欲望有時來得很沒道理。來就來了??赡苁且驗閷Ψ铰冻隽四硞€誘人的表情,可能是對方某種眼神,某句勾人心魂的話語。也可能什么都沒有,單伍只是單純的想做,就在車里。 他們還沒有試過這種新鮮的方式。大可以試上一試。 單伍放下魏北的座椅,解了安全帶。他叫魏北退到后座去,自己也調換位置過去。賓利停在別墅前,停在魏北與沈南逸的“家”前。 緊張,又刺激。 單伍用領帶遮住魏北的眼睛,他不想看到那里面有任何忐忑與驚慌。魏北看不見了,黑漆漆的。他唯一能依附的就是單伍,他抱緊了他。 魏北認為他沒什么可以拿去和單伍做交換的,唯有這具身體。單伍愿意給魏囡一個光明美好的前程,作為哥哥,魏北應該回報些什么。 否則他們就欠了單伍,欠人情總歸是不好的。魏北能給的,只有性。他沒有拒絕單伍,還得全力配合。 很快賓利搖晃起來。時而壓抑,時而亢奮的聲音如潮起潮落。魏北看不見,他的五指幾乎要嵌進單伍肩膀。 車內溫度很低,魏北卻渾身是汗。他像一條濕滑的魚,游蕩在波濤洶涌的欲海里。 單伍叫他的名字,咬著年輕人的喉結。他們沒有接吻,甚至沒有過多言語。 風敲響車窗,沒多久,雨也敲響車窗。 沈南逸下飛機時,接近八點。同天運送的大奔比他提前到達,沈南逸到停車場去取車,沒顧上吃飯,驅車回家。 他在路上反復回想周柯的話語,是否對魏北的要求太嚴格,是否應當對他再好些。 他們之間沒多少日子了,或許該制造些美好點的回憶。 臨近家門時,雨點飄落在擋風玻璃上。雨刷器左右搖擺,像極了沈南逸的心。前方有點模糊,上半山后基本沒車輛。別墅區住戶不多,樓與樓之間隔得挺遠。 當初是魏北隨口說,這房子挺好,清凈。 沈南逸就買下來。 順著道路拐個彎,還有幾百米到達。沈南逸看見一輛賓利停在自家門前,熄了火。 他猛地降下車速,甚至關掉近光燈。 這賓利他認識。是單伍的。 那天他們談完合約,兩人同時取車離開。那時單伍開的就是這輛。沈南逸記得。 大奔慢慢滑動,向著賓利。很多年后,沈南逸也說不清那一刻心情。他抬眼看了看家里的燈火,完全熄滅。 再看一眼停住不走的車。過往那些事兒,完完全全串了起來。魏北脖頸上的吻痕,魏北讓他聽的活春宮。 單伍說,我家小貓咪這爪子利得狠。他就在樓上。 單伍說,是啊,野貓不好養。誰知道在哪兒呢。 魏北就在單伍的閣樓上。魏北就在單伍的身邊。 沈南逸對這個認知,起初是沒有怒火的。換言之他根本沒想起來,應該是先暴怒,還是先走開。他將大奔停在賓利后面,熄了火。 沈南逸坐在車內,沉沉地看著前方。 賓利在搖動。在劇烈搖動。 沈南逸感到口干舌燥,心臟卻沒加快。就在大奔停穩那一刻,單伍也從后視鏡看見了沈南逸。此時魏北跨坐著,眼睛蒙得嚴實,什么也不知道。 單伍沒有停。他看見了,但他依然在奮力運動著。他要魏北喊得大聲點,浪一點。魏北便放開嗓子,照辦。 云層濃得化不開??諝獠]有因為下雨而稀釋。呼吸起來,像一塊黏膩的過期硬糖。 沈南逸打開車門,下車。他一步步走進賓利,從包里摸出煙盒,叼了根煙。他聽見了,聽見熟悉的聲音,忽軟忽浪,勾得人血管膨脹。沈南逸見識過魏北的漂亮,在辦那事之時,更漂亮。 是帶了欲望的,艷麗的漂亮。 他走近了,站在車后。三個人,只隔著一層后車窗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