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書迷正在閱讀:宮主和掌門都失憶了、穿成炮灰他媽、困池(校園高H,強制愛)、愛慕我的都重生了、我是男主他爸[慢穿]、穿書七零:開最牛的掛撩最糙的漢、玄學大師是軟妹、傅先生的強迫癥、[花滑]冰上協奏曲、彩虹色暗戀
魏北應是與沈南逸面對面。可他看不見,黑漆漆。只是張著嘴,發出音節。 單伍則背對著。 陣雨大了。轟轟烈烈地砸往人間。這時若配上魏北唱薛湘靈出嫁那一段,十分應景。 沈南逸沒有離開,他反而靠著賓利的后備箱,點燃有點濕潤的煙草。才抽幾口,煙熄滅了。于是夜里唯一的火光也熄滅了。 車搖晃得厲害。震得沈南逸后背發麻。他抬頭望了望天幕,第一次覺得夜是如此漆黑。 他扔掉煙頭,轉身從賓利車門邊經過。他走過車輛,走向大門。 沈南逸想,算了。他不應當在意的。 雨水將他打濕。從頭到腳。沈南逸從未這般狼狽過。 他走到門口,停下幾秒。 那是相當漫長的時間,也相當短暫。 沈南逸突然轉過身,大步朝賓利走去。 他無法做到不在意。無法不在意。 他滿腦子都是魏北跟他說:我不說,不管你的事。單伍說,我家小貓咪就在樓上。 雨水噼里啪啦地沖擊著腦神經,沈南逸額角與脖頸上青筋暴起。 單伍停下來,他看著沈南逸離開,再折返。魏北不明所以,正要抬手摘下領帶。單伍卻拉住他,叫他別動。 沈南逸走到主駕駛一側,他握起拳頭,狠狠朝車窗砸去! “哐!”的一聲,嚇得魏北驚叫。 第一次,車窗巋然不動。第二次,車窗巋然不動。第三次,車窗出現一點裂痕。第四次,車窗開始龜裂。 魏北問怎么了,怎么了。單伍只叫他不要怕,不要動。 第五次,車窗裂得像蛛網。 第六次,車窗應聲而碎! 玻璃渣四濺,單伍抬手擋了一下。沈南逸的視線穿過前車窗,穿過殘留在上面的尖銳玻璃碎片,定定地看著他們。 沈南逸聲音發沉,沙啞又克制,夾了怒火。 他說:“把車門打開?!?/br> 話音落地那一刻,魏北差點窒息。 他察覺自己的心跳有一瞬停止。 似被人狠狠攥住,掐著,不得呼吸。 這一幕,真真是,太難堪了。 三人對峙著。 外邊的熱風與車內的冷空氣撞得火光四射。 魏北在發抖。他顫抖地抬了手,想摘去領帶。這次單伍沒有阻止,沈南逸厲聲道:“不準動!” 魏北果真不動了,腦子一片空白。 單伍開了車門,沈南逸從后座抱走魏北。他緊緊箍著年輕人赤條條的后背,冒著大雨,回家去。 沈南逸沒再看一眼單伍,他甚至沒再說話。喉嚨里火燒火辣,疼得眼睛發紅。 單伍注視他們消失。許久,才從車里穿好衣褲下來。他依靠著前車門,哈哈大笑,笑得肆意狂放。他用手摸了摸尖銳的殘留玻璃,笑著自言自語,“還真會疼小情人,砸的都是前窗玻璃?!?/br> 沈南逸抱著魏北直奔浴室,把他扔進浴缸,打開水龍頭。又覺水勢不夠,再開了花灑。他將魏北按住,從頭淋下去。 突如其來的水花嗆得魏北呼吸難受,他扒住浴缸邊緣,不讓自己滑下去。他再扯掉領帶,看見沈南逸那一瞬,眼睛就紅了。 他們沉默地角力著。 沈南逸不停給他沖洗,卻不說一句。魏北的思緒一團亂麻,從剛才在車內聽見沈南逸的聲音時,他便失去思考能力。 浴缸內水線直直上升,很快淹沒了魏北的胸口。沈南逸站在浴缸外,狠狠地將他按下去。魏北差點沒呼吸過來,他掙扎著要起來,雙手撲騰著。 大聲喊著,“南哥!南哥,南......” “沈南逸!!” 沈南逸執意地按著他頭頂,魏北瘋狂撲騰著,“我洗不干凈的!我就是這樣??!” “沈南逸!我洗不干凈了!” 水很快變紅。魏北只看一眼,嘴唇顫抖。他差點忘記沈南逸是怎么弄開車窗的,沈南逸的慣用手是右手。 魏北猛地抓住他手腕,歇斯底里。 “沈南逸你手流血了,沈......你他媽的手流血了!你知道嗎!你還要不要寫字!要不要創作了!” “沈南逸你混賬??!” 尖銳的叫喊刺破沉默。 沈南逸停下動作。 他們彼此看著。紅著眼。他們都察覺有哪里不對了,可他們已走得太遠。 沈南逸的右手一片血rou模糊,還有幾塊碎玻璃扎在rou里。可他感覺不到疼。他只是為魏北感到疼。 水還在繼續淌,從浴缸內奔涌而出,溢了一地。魏北猛然撲上去,抱住沈南逸脖頸。他狠狠地吻住對方,嘴唇死死依偎,吻得熱烈又絕望。 舌尖是麻的。心尖也是麻的。 魏北從未有這一刻的想法這般強烈,他想要沈南逸碰他,又不希望沈南逸在這時碰他。 他親吻著,等待著。好似等待一只鞋掉落。 浴室內是死死的沉默。 良久,沈南逸起身。他關閉水龍頭。關閉花灑。 他沉默著。 摔門而去。 第三十四章 “你這個狀況,建議不要放太多事在心上。助眠的藥物不能吃太多,副作用也大?!?/br> “藥物依賴有時跟毒癮差不多,多運動運動,多出去走走。” “別想太多,也別記太多事,雖然這不是你能控制的,但要學會調節?!?/br> 魏北從醫院出來,坐進網約車去劇院排練。他將一袋藥盒塞進背包,靠在后座嚼口香糖。期間司機與他攀談,問魏北是不是去劇院兼職。 今天他穿得青春四溢,短袖配棉麻休閑褲,再加一雙板鞋。年齡本不大,長得又顯小,活脫脫的大學生。魏北反復回味著“大學生”三個字,翹著嘴唇笑,搖頭。 “高中畢業,”魏北說,“沒讀大學,沒那個能力。” 司機笑著附和:“讀書也不是唯一出路嘛,早點工作也挺好的?!?/br> 安慰人罷了。 魏北知道,所以他不接話。 冗長夏季即將結束,早晚的寒涼恰似初秋追尾暮夏。前段時間狠狠暴下幾場雨,炎熱陡然降了溫。 夾道綠植肆意擎天,魏北將小臂搭在窗沿,他看向前路,風吹得頭發胡亂飛。 自上次沈南逸撞破他和單伍的性事,魏北反而有種松口氣的感覺。不用再提心吊膽,也不用再隱瞞遮掩。當晚確實震驚又害怕,怕沈南逸做出更過激的事。 事實證明,這男人只在那一晚情緒失控,第二天又恢復成孤高冷淡的沈南逸。兩人在家里打個照面,沒有多余話語。 魏北掰算著時間,當年沈南逸包下他的季節是深秋。而他要離去的日子,必定是在秋季某一天。魏北不知到底是哪天,但他知道一定有這一天。 沈南逸對魏北的行為沒有加以指責,也沒有其他任何表示。只在第二天夜里,他叫魏北去主臥睡覺。兩人同床共枕,說了會兒與文學與藝術有關的話題。 偶爾沈南逸提問,魏北壯著膽子答,也不管對不對。偶爾是沈南逸單方面講述,如何去剖析人物性格,分析人物心理。沈南逸說,這些你都可以代入“怎樣理解電影人物”,你理解人物了,你就能演好。 聊天進行緩慢,有時竊竊私語,有時朗聲大笑。他們已許久未曾并肩夜談,魏北竟有些舍不得結束話語,沈南逸也沒提出終止。 直到凌晨四點半,魏北的眼皮沉得直打架。他靠著對方胸膛,而沈南逸的懷抱實在太好睡。困意洶涌,十分抵擋不住。 沈南逸拍拍魏北后背,下巴輕擦過年輕人的頭頂,他說睡吧。 魏北說好。 沈南逸說你很干凈。 魏北哽咽幾秒。 沈南逸從不覺得魏北哪里不干凈,人和性是一體的。他從不反對人在性事上的享受,也不反對一個人與多人發生關系。只要是雙方你情我愿,只要是自己選擇,沈南逸沒資格去指責魏北。人是獨立個體,而選擇多樣化,才造就不同人生。 不管魏北出于什么目的跟著單伍,沈南逸認為他經過這一遭,能明白點什么,能記得點教訓,不再只是發泄性欲。 索求是沒錯的,交易也是沒錯的,但在這之后,魏北需要真正去思考做人的目的。 那天清晨,沈南逸難得沒有早起。魏北是在他懷里睡著,又在他懷里蘇醒。 這感覺太不真實了。 沈南逸跟他說,過去的都過去了。 魏北摸到男人的右手,紗布一圈圈裹住。沈南逸最近無法動筆,他卻感到無比輕松。 到達劇院,魏北笑著與司機揮別。他轉頭向正門階梯極長的劇院看去,陽光照耀下竟生出幾分雄偉。圓形立柱大約三十來根,偏歐式。 魏北站了幾秒,忽地邁開步子往上跑。他覺得身心都十分輕盈,好似快要飛起來了。三步并作兩步,魏北在人群間穿行。 事到如今,他感覺自己應當重新來過。無論身邊有沒有誰,無論還要一個人走多遠。 他應當重新來過了。 魏北捏著手中劇本,名叫《別離》。 劇院表演團是以前的老主顧,團隊經理很欣賞魏北。幾年前團隊大火,開始全國巡演,經理向魏北發出邀請,希望他可以一起。 當初魏北拒絕了,理由是他想在演藝的道路上走下去,劇團生活可能不太適合他。經理沒有強求,只說如果有朝一日再合作,希望魏北一定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