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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尖銳沉默在線閱讀 - 第5節

第5節

    第四章

    辛博歐長住第一天,君王今日沒“早朝”。魏北做好早餐,一杯牛奶從guntang到冰涼,樓上始終沒動靜。

    可能是昨晚徹夜難眠,可能是醒來需要溫存,可能是辛博歐用了什么妖術,搞得沈南逸五迷三道。反正不管什么原因,沈南逸第一次未曾早起寫作。

    這你媽,太陽估計是出不來了。

    凌晨時下過一場大雪,天色亮得晚,灰撲撲。冬季沒什么鳥雀,偶有路過遛狗的人士,遠遠傳來犬吠。

    樓下常青樹蔫噠噠,這個冬季長勢不喜,估摸是哪里生了病。

    年底將近,魏北收到各大酒吧夜店的跳舞邀請。放眼錦官城同行,他得算是頂俏頭牌。評價極高,回頭客也多。

    不少人沖著魏北去夜店,今晚他在哪家跳舞,那些個姑娘啦gay啦能烏泱泱擠得臺下水泄不通。

    據說魏北在錦官城留了三個傳奇。

    第一是當年他跟沈南逸遷居錦官城,因這臉長得顯小,老板不讓用,魏北二話不說上臺跳一場脫衣舞。

    他跳得臺下從鴉雀無聲到尖叫掀天,不過前后幾分鐘。

    那可是錦官城最大的場子。

    老板咬著雪茄大手一揮:用!你他媽就是未成年老子也得扛下了!

    第二是去年三月,blue bar有人喝酒鬧事,卡座邊打得烏七八糟,兩撥人頭破血流。駐唱嚇得腿軟,拿著吉他直哆嗦。一句歌詞磕磕絆絆唱不撐展。

    魏北從酒吧門口直接走上去,經過鬧事人群還特禮貌地講一句:麻煩讓讓。

    他拿了話筒,試試聲。說:“要打架的全部出去,外面敞亮得很。”

    話音落地,所有人都蒙了。駐唱拉他,怕他挨打。

    誰知魏北接著說:“不想出去就坐下喝酒,我要開始跳舞了。”

    或許那些從沒見過這陣仗,罵罵咧咧幾分鐘居然真停戰。后來魏北才知,其實那天有圈里的大佬在場,幫他打過招呼。

    魏北下班后主動去卡座敬酒,那人搖搖手說算了,你早點回家。

    第三是年初情人節,魏北剛結束跳舞,一襲性感黑衣未脫,mc推著他返回舞臺。

    說是今天有人點他唱歌,兩萬一首,隨便唱。酒吧不抽成,直接打賬上。

    魏北錢眼子,頭一點,應了。

    那晚他唱的是《他來聽我演唱會》。燈光很黑,臺下很靜,一束聚光燈落在他身上,似雕塑外罩著一層透明紗。

    “我唱得他心碎,三年的感情,一封信就收回。”

    魏北不知道是話筒出問題,是音響出問題,還是他自己——他聽到了一聲哽咽。

    “收回”二字極其不穩。

    臺上的漂亮男人唱完后,久久沒回神。客人的視線從他細長手腕,移到握住話筒的五指,尾戒在燈下微閃,卻比不過那動人雙眼。

    發紅,又不屈。

    幾秒后,全瘋了。

    可能特定節日,男女情感格外豐富。那晚大家使勁往臺上扔玫瑰花,如下紅雨。這勢頭比得上民國時期的大角兒出行,圍觀者個個皆為青藤門下走狗。

    魏北就站在那里,像他真的紅了,像在他的電影發布會,像個巨星。

    自此錦官城的大小酒吧,凡是混得上號的,沒誰不知魏北。簡言之“只要金錢給到位,什么花活兒他都會”,不少大老板想簽約買斷,酬金不菲。

    魏北沒怎么考慮便拒絕,他說:“夜店跳舞是為了生存,演藝是為了有意義地活著。”

    狗屁。

    同行相輕,魏北沒少收到虛假的奉承和惡意。都是出來賣,怎么演個成人片,還他媽叫有意義了?!

    其實魏北自己也不好說,有些夢想不好對別人講。

    所以便不說了。

    等到八點,沈南逸沒下樓。魏北看了幾頁劇本,起身收拾餐具。他將冷飯冷菜倒進垃圾桶,洗碗池里水龍頭嘩嘩響。

    沒有等到沈南逸,辛博歐起床了。魏北剛沾上洗潔精,年輕男孩靠著門框問:“還有沒有吃的。”

    “你要是再早起三分鐘,說不定有口飯吃。”

    魏北本想這么說,但他不敢。這可是沈金主的心肝寶貝,魏北有些內心發慌。

    他說:“你要吃什么,我現給你做。”

    辛博歐見他在抹布上擦手,眉頭很明顯地皺攏。男生不耐煩地揮揮手,謝絕魏北。

    “算了,做你的家務吧。我上學去了。”

    “南哥叫你不用等他起床,想干什么隨你,他一會兒要出門。”

    辛博歐走幾步又折返:“哦對,你給南哥擦鞋時,記得幫我也刷了。”

    “明天學校藝術節,得用。”

    魏北沒說話,撐著流理臺。他有些想笑,倒不氣。只覺現在的小年輕真會使喚人,吩咐事情都不帶用敬語。那架勢宛如皇帝身邊的當紅太監,頤氣廩人。不敵李蓮英,卻不輸童貫。

    要他背后沒有沈南逸,魏北才懶得拿正眼相看。

    實際沒有沈南逸,魏北與辛博歐這種人,此生不會有交集。他們截然不同,本過著不一樣的人生。

    辛博歐說他去上學,魏北不得不承認,他羨慕。他這輩子或許永無機會踏進那個門檻,而辛博歐的未來,是正兒八經名校畢業、學通透學明白了的演員。

    這是質的不同。

    等到沈南逸下樓時,魏北坐在沙發上看書。看的是一本現實暗喻文學,講如何從帝國主義演變為民主制度。但歷史會重演,一切都會重現。

    魏北才看過半,對書中講柏拉圖理想國并不感冒。柏拉圖曾指責荷馬的詩后,說:“因為它們愈美,就愈不宜于講給‘要自由,寧死不做奴隸’的青年人和成年人聽。”

    這種理想國,這種思想管控,“制度”對民眾的言論引導和固定化,怎能算作給人的教育。

    “意思是,詩再美,如果不符合對青年和成年人的教育要求,也要被刪掉、被禁止。”

    后半句不是魏北讀的,他抬頭,沈南逸穿著西裝站在跟前。

    低沉嗓音壓得性感,很厚重,聽不出是個老煙槍。

    魏北莫名耳朵發燙,多年來他無法拒絕兩件事。一是錢,二是沈南逸的那把嗓子。

    足夠激起他的欲望。

    “博歐走了?你給他做早餐沒。”

    “辛.....他說自己急著上學,出門吃。早上做的牛奶配三明治,冷了,就給倒了。”魏北下意識揉耳朵,接著埋頭。

    沈南逸性格偏冷,乖覺。怪癖亦不少,比如冷掉的飯菜絕不吃,熱一遍也不行。

    “下次你給他準備點速熱食物,博歐還小,不吃早飯容易得胃病。”沈南逸這老色鬼,居然開始關心別人的飲食起居。要不是魏北定力足夠,真要冷笑幾聲。

    “我今天出門辦事,博歐不回家,晚餐你自己安排。明天博歐有表演,我會去看。”

    魏北點頭:“意思是你們明晚回來。”

    “不一定,可能會。”沈南逸說,“我媽來了,帶博歐去見見她。”

    沈南逸這話聽來輕描淡寫,落在魏北耳里,堪比驚雷。

    到底是不一樣。動了感情的寶貝與買來的玩物相比,哪個更值得見家長,哪個更值得真心付出,一目了然。

    魏北不怪沈南逸,一是他沒資格沒立場,二是沒底氣。辛博歐多好啊,名牌大學在校生。他又該如何介紹,blue bar的知名男鴨么。

    “我知道了。”魏北說。

    關于沈南逸的家庭,魏北多少知道點。大概印象是很有錢,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沈南逸早些年學金融,后來出國讀商學院。本是要走繼承遺產這條路,不曉得哪天腦子出問題,愣要搞寫作。

    “學商救不了國人。”

    沈南逸拿著迅哥的話,有樣學樣。氣得他父親送了兩趟急救室,第一趟為前程,第二趟為性取向。

    沈家是典型的大家長制家庭,保守、嚴謹、苛刻、傳統,反對同性婚姻。整個家族中,沈南逸無疑是異類。他叫沈父無法抬頭做人,就干脆放棄繼承權,出了沈家獨自生活。

    這些事情,全發生在沈南逸二十四歲那年。

    魏北總覺得當初在沈南逸身上,一定還發生了別的事情。無比重要,無比刻骨銘心。

    但沈南逸不說,他也不問。

    而沈南逸的母親是個高知分子,不僅知書達理,且行事果斷,與沈父離婚后成為女強人。沈母非但不反對兒子和男人戀愛,同時支持他敢于發聲,去爭取自己的權利。

    沈母說:“我們講平權,說的不是男權女權,而是全人類的平權。”

    “真正的平等與自由。”

    什么樣的父母培育什么樣的孩子,這話沒錯。魏北同樣羨慕。

    他只見過沈母一次,是在視頻里。沈南逸讓魏北送咖啡上樓,純屬不小心入鏡。沈母沒看清,只覺這男孩五官輪廓俊朗,看來特舒服。

    她追問是誰,沈南逸說是鐘點工,搞兼職的。

    確實,魏北想,還他媽兼職暖床。

    在沈南逸的母親那里,他都不配有姓名。

    與辛博歐確實不同。

    這天沈南逸出門前,破天荒地按著魏北在沙發上來了一次。兩人許久未做,不顯生疏。領帶勾住魏北脖頸,拉出一條優美弧線。

    沈南逸同樣粗暴,同樣不留溫情。他甚至只解開拉鏈,卻將魏北扒得精光。這場面應是極具羞辱性,偌大的別墅空蕩蕩。沒有粗重喘息,也沒有愉悅叫喊。

    窗外開始下雪,盈盈簌簌鹽沫子似的。特冷,魏北斜著眼睛,以余光瞥著這光景。莫名腦海里冒出幾句京劇唱詞。

    “宮娥力士殷勤奉啊!人生在世如春夢,且自開懷飲幾盅。”

    他拖著嗓子哼,得了趣,想接著唱。

    沈南逸聽不慣他發瘋,大手緊緊捂住對方嘴唇。于是破碎聲音隨著身體的搖擺,從指縫間溜出來。有時緊,有時松。

    等到結束時,魏北已懶得再動手指頭,更別說唱京劇。他仰倒在沙發上,不去看沈南逸。南哥面不改色地收拾完畢,只輕描淡寫道:“要多少錢。”

    “十萬。”魏北沒扭捏,他圖的就是錢。沒什么好遮掩,也沒什么好害臊。

    “我以為你要多少,今天這么主動。不過十萬。”

    沈南逸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惡。他上樓拿了支票下來,隨手簽給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