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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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魏北這人挺傲的,哪怕他是賣,沈南逸不要求做,他便不提。如果魏北主動說:“你要我。”,好比今天,他抱著沈南逸,用脖子蹭了蹭對方,說你好久不要我了。 那鐵定是有急需用錢的地方。 沈南逸不會過問魏北把錢花在哪里,他可以拍電影賺錢,可以夜場跳舞,按理說每個月的收入不少。 可還是不夠用。 魏北除開給自己添置衣物用品——但他的新衣確實不多,護膚或出行也一切從簡——錢去了哪里。 他不說,沈南逸不問。 有時魏北反倒希望沈南逸開口質問,是不是證明,兩人之間還有一點無關金錢的東西。 可現實太殘酷了。 沈南逸出門,魏北從沙發上坐起。他盯著手中支票,挺想笑,又挺想哭。但他始終不會哭,太要強又太高傲。 他摸出手機,給一個號碼發短信:下午老地方。十萬。 發送完畢,魏北又盯著紛飛大雪出身。很快收到回信:好。 沒有備注,這人是他的親生父親。 很多年前,魏北以為自己的父親死了,或者就當他死了。這個從不出現,從不來看他的男人,或許在世上哪個角落,開始新生活。 事實如此,魏父有了新家庭,甚至有了女兒。 然后有一天,不遠,四年前。這個親生父親終于出現了。 魏北敏銳的嗅覺還未曾聞到丁點親情味,男人的嘴巴一張,將他從一個深淵拖往另一個深淵。 他來,就是來討債的。 不講父愛。 第五章 “十萬不知夠不夠。” “如果不夠,你再跟我說。其他時間,別聯系我。” 魏北將支票遞給桌子對面的男人,眼神從那張蒼老枯槁的臉上一觸即過,最終落在手邊的黑咖啡里。 他已不那么期待父愛,他早就長大了。 魏北的父親叫魏忠國,名字起得大忠大義,卻是個不忠不孝之子。少年時期不愛讀書,整天逃課打架請家長。當年魏北的奶奶不在魏忠國身邊,魏忠國的父親死得早,基本算是沒人教育。 原生家庭的不幸,造成魏忠國心理扭曲。十幾歲上街偷竊,雖不是什么大數目,也進過幾次少管所。 出來后并不悔改,反而變本加厲。十八歲被魏北的奶奶攆出家門,到底干了些什么勾當,無人講得清。可想也知道,必定齷齪。 離家幾年后,魏忠國回來了。不算衣錦還鄉,倒是看起來人模狗樣。他身邊跟著一名女子,頂漂亮,懷著孕。 那時人人都夸魏家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撿便宜,上哪兒找這么漂亮的媳婦。不過好是好,只是漂亮媳婦成天板著一張臉,看起來死氣沉沉,不展笑顏。 魏北的奶奶不待見這對夫妻,魏忠國在家受氣幾日,罵罵咧咧地搬了房。他們住在巷南破舊的老樓房里,后來魏北的媽就是在那兒跳樓身亡。 魏北至今不知母親的名字,可能是奶奶不記得了,可能是奶奶也從未詢問過。 既有妻兒,魏忠國確實安分過一段時間。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恰巧趕上炒股行情好。魏忠國聽信所謂兄弟的“真言”,說什么但凡進去,多少會賺,牛市。不巧的是,魏忠國或許命中缺財,他虧了。 再加那些時日魏忠國膨脹得不行,認為手里有點錢,吃喝嫖賭樣樣不落。他在賭桌上欠下債務,賭心過切,借了高利貸。 他以為每天守在賭桌邊,總有一天會翻盤。最終等來的卻是上門催債與翻船。 魏北母親嚇得不敢出聲,或許從那開始,她就瘋了。 也或許瘋在更早的時候——魏忠國強jian她。 魏忠國瞧上這女人,是某次與兄弟喝酒結束后,去洗腳房按摩。這足浴門店倒是正經的,一般不做什么非法勾當。魏北母親當年才將過二十歲,嫩得比花嬌。 她沒什么文化,也沒什么心眼。魏忠國第二天約她吃飯,便去了。去之前還挺高興,想著結交一位大哥,漂泊異鄉總有點心理慰藉。 當天晚上,魏忠國強jian了她。 此后事情不斷滑向黑暗,他拍裸照威脅她,有時又以甜言蜜語哄騙她。他像一條蛀蟲,一只可怖的吸血蟲,將女人從內里腐蝕、侵占、套上枷鎖。 沒人建議她離開魏忠國,她老家陳舊的道德觀念認為:你已不貞潔,你活該。 如果你離開這個男人,去尋找其他異性,那就是水性楊花。且對強jian一事諱莫如深,畢竟丟臉。為什么他要糟蹋你,卻不是別人? 一定是你這個女人有問題。 她一直想不通,為何上天這般待我。究竟是世道錯了,還是我錯了。 魏忠國就如此囂張著,隨著時間增長,本性暴露。家暴這事有開頭,就沒有結束。哪怕女人懷上孩子。 原以為孩子是黑暗生活的微光,她確實曾對這個未曾謀面的孩子抱有期待。 可現實太苦。生活太累。魏忠國的變本加厲,催債人的殘暴無情,神經虛弱疑神疑鬼,最終壓垮了這個女人。 她生下孩子后縱身一躍,沒想過會給魏北的人生遺留災難。 現在,這個災難回來了。 有些事人們總不愿它發生,可躲不掉。命運這東西,說不準。 魏忠國坐在魏北跟前,兩人沒有視線交流。男人始終想說點什么,可魏北的態度很冷漠,拒不交流。 他最終嘆口氣,想說謝謝,沒說出口。于是魏忠國起身,離開。 咖啡店的玻璃門一開一合,冷風與暖氣同軌相行,迎頭一撞。魏北是在沒忍住,偏頭去看魏忠國的背影。 老了,有些駝背。但其實他不記得魏忠國年輕時的身影。男人在寒風中緊了緊外套,支票放在兜里,手揣進去,應是捏著。走得很急,很快不見了。 魏北靠著椅背,長呼一口氣。他感覺眼前結了一層水殼,想要咽回去,還挺費力。 咖啡涼得冰手,店內暖氣也不算充足。魏北漸漸雙手交握,放在唇前哈口氣。暖了點。 四年前魏忠國找上魏北時,他才十八歲,那年他參演了幾部不紅不火的家庭倫理電視劇,勉強能在部分公眾面前混個臉熟。 那時候奶奶的記憶力還好,至少不會忘記回家的路。魏北能夠賺錢以后,多次提出想要搬出巷北,離開這個骯臟嘈雜的環境。 奶奶堅持不走,魏北沒辦法。他至今在想,是否那時奶奶仍心存僥幸,期待著兒子有一天會回來。人無完人,也沒有真正鐵石心腸的人。 直到有一天,魏北拍完新戲,回去看奶奶。他在巷口遇見了一名小女孩,孩子說她迷路,找不到父母。魏北猶豫片刻,帶她一同回家。 女孩不算很漂亮,眼睛大,漆黑有神。她始終圍著魏北叫哥哥,哥哥。小孩兒聲音甜美,魏北沒什么抵抗力。 他問她記不記得家在哪里,送她回家。女孩說父親叫她在原地等待不要走,可是父親一整天也沒有回來接她。 魏北猜得七七八八,女孩可能被遺棄。心想同時苦命人,愈發親近。 可他沒想到的是,幾天后魏忠國上門。他沒認出父親,卻從那張頗為相似的臉里找到熟悉感。 奶奶呆怔片刻,流著眼淚破口大罵。 這女孩,是他同父異母的meimei。 “囡囡,這就是你哥,這是你奶奶。” 魏忠國牽著魏囡的手,任由奶奶叫罵也不出門。然后他抬頭看向魏北,說:“我是來找我兒子要錢的。” 魏北至今講不明那天的心情,門前偌大庭院,野草雜亂、樹木枯敗。可那天陽光好得不行,天高遠又通透。 他自嘲地笑幾聲,盯著魏囡,已懶得去拆穿對方的陰謀。他不知道魏囡是否曉得魏忠國的“用心”,也不想知道。 有時候情感是很虛假的。像果子外面罩著一層玻璃糖花兒,壓根不用咀嚼,一舔就化。 “沒有錢。我也沒有爸爸。您打哪兒來回哪兒去,不走我告你私闖民宅。” 魏北擋在奶奶之前,他始終認為自己長大了。不再事事需要奶奶出頭,他可以去保護。 魏忠國說:“知道你有錢,我這幾天都打聽好了。你現在是明星!明星哪有不賺錢的!” 魏北:“您怕是來搞笑的,就算我有錢,又憑什么給你?” “憑我是你爸!” 這話擲地有聲且大言不慚。 魏北的語言系統甚至有一瞬失靈。他不敢置信地瞪著魏忠國,饒是在看怪物。 你憑什么。 你憑什么說是我爸。 魏忠國嘴臉尖刻,似毒蛇盯上獵物。 “你要不給我錢,我就告訴媒體你有一個怎樣的家庭,你媽是個雞!你爸是個賭徒酒鬼!我有得是方法搞臭你的名聲,你信不信!” “你信不信那些催債人曉得我還活著,曉得你是我兒子,絕對回來要錢!到時候誰也別想好過,父債子償!” “你去啊!” 魏北忽地就爆發了。他伸著脖子,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潑婦——那種打小他便看不上,一輩子也不想成為的人。 “你他媽有本事就讓全天下知道!赤腳的不怕穿鞋的,你以為我會在意那點名聲?!狗屁!你他媽今天敢把哪件事說出去,老子就讓全天下都知道,你是個連老婆都強......” 魏北又忽地收住了。 他看見躲在魏忠國身后的魏囡。硬生生將“強jian犯”三個字吞咽下去。 她不該知道的。 她還小,不該知道太多。 魏忠國臉色幾變,他沒想到魏北會知道以前那些畜生不如的事。他似很怕魏北在魏囡面前繼續抖露,于是氣焰小了許多。 魏北抿唇,最終擺手:“我不會給您錢的,沒錢。你們趕緊走。” 怎么可能從他這里拿到錢,錢就是魏北的命根子,是他和奶奶在這世上存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如果那天魏囡沒有流鼻血。如果魏忠國沒有驚慌失措。如果奶奶沒有喊出那聲造孽。 魏北絕不會打開錢包。 可這世上絕無如果。 太陽很好,鮮血順著魏囡漂亮的花裙子往下滴。上邊刺繡的白花染紅,艷得刺眼。 魏忠國慌亂抱住她,手足無措地從兜里掏出衛生紙。可那血啊,怎么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