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金使眉挑高,他訝了一下,望一眼程勿,沒想到至今程勿都不知道女瑤多大了。他起了揶揄壞心思,當下作出愁苦狀嘆了口氣。金使將酒壇子一砸,晃悠悠站起,往屋子方向走去。他的嘆氣嚇了程勿一跳,程勿臉色青青白白,不知道想到了多少可怕。良久,程勿下定決心,追上金使:“金大哥你告訴我吧,我能承受得住!” 金使不理他,繼續蕩蕩然飄向遠方。程勿一急,出手抓向他肩膀。金使肩膀向側縮,閃身一躲,腳下步子一脈。然他躲閃一刻,身后少俠的掌法已經拍來。想不到程勿武功已經進步這么快,金使生了興趣,喝一聲:“好!” “程勿,你不是想知道教主多大么?你迎我十招,我答你一句。” 程勿追至,二人章法齊出,對上了手。金使多年經驗在身,程勿有高深功法在身,兩人打起來,程勿竟在金使手下走了許多招。十招后,金使向后一退,程少俠再追上。金使笑瞇瞇地給了他第一句話:“如果你的小腰姊姊今年快三十了呢。” 程勿一呆:“……” 他呆住的瞬間,金使一掌拍來,拍得他氣血翻涌,向后疾退。蕩悠悠,程勿翻身躍起,跳上樹頂,金使緊追而來。聽程勿安慰自己:“沒、沒關系,那也和我差得不是很大……小腰姊姊長得這么小,過兩年大家都會覺得我比她大了。成、成親是可以的。” 金使掌法排山倒海,戲謔道:“那如果她已經三十多了呢?” 程勿心口急跳,嚇得摔下樹后。他在半途回身,強行運氣上縱,躲開金使的殺招。程勿重新踩上了高處樹頂,喘息不定道:“那、那也沒關系。三十多,和快三十多,差得不是很大……” 金使哈哈笑:“如果她今年已經四十多了呢?” 程勿:“……” 程勿忽而微笑:“那更關系了!如果她已經那么大了,那說明武功到她那般地步,年齡對她已經沒意義了……我更是可以娶她了。” 金使笑:“那你還怕什么?你就是想娶她而已,問她到底多大,對你有意義么?” 程勿怔住,眼神慢慢定住。漸漸的,他心神通透,靈臺恍有什么砰一響,銀水傾瀉,真氣灌溉。他想通了這些,真氣如潮水般涌向他,心思何等透然。日光從云后散出,薄霧消去,少俠立在樹頂,衣袂被風吹逐,他垂目間,似三千紅塵皆罩其身——“是的沒關系。我該想法子向她告白才是。” 對面的金使面露驚異之色。 他身后忽然傳來一聲女子咦聲。金使扭頭,看到不知何時,女瑤無聲無息地站在了他身后。金使駭然,卻聽女瑤吃驚道:“你跟程小勿說了什么?他怎么一下子就打通之前總打不通的氣脈,走出先前瓶頸了?” 女瑤:“說的什么?跟我說一聲,日后我也來這么一遭。” 金使哆嗦著:“……程少俠天賦異稟,和我無關啊教主!” 他他他……如果讓教主知道他在編排她的年齡,刺激程勿,教主會殺了他吧?他、他好命苦……為什么程少俠每次受刺激,他都在場,還都被教主抓個整好? ☆、第73章 1 金使到底沒有逃過女瑤的火眼金睛——他那般惶恐害怕, 女瑤又如何不疑心?無論如何, 先打一頓肯定是沒疑問的。 程勿突破瓶頸后周身通暢, 真氣運轉比先前更加自如,稱得上靈動活潑。他心中有感,正要閉著眼再次體會一二時, 聽到一聲沉重的“砰”砸地聲。程勿回神, 從樹上輕飄飄、蕩悠悠落了下去, 眼見金使被從高處一腳踹了下去。喝得半醉的金使摔了酒壇子, 陷身人字形土坑中, 咳嗽半天, 爬不起來。 程勿連忙去扶人:“金大哥!” 他才走了一步, 就看到隨之從樹上掠下來的黑衣小姑娘。程勿一下子定住不動了,羞澀歡喜地叫一聲:“小腰!” 可憐的金使看到程勿趕來,心中頗感動。他人砸在大坑中,已經激動地伸出手等著程勿扶他了,誰知程勿看到了女瑤, 便情竇初開一般傻站著看女瑤。程勿光顧著看女瑤, 怎么看怎么開心, 他已經忘了要扶金使一把了。金使手在地上一捶,何等悲憤! 金使當即指著程勿告狀:“教主,是他問你是不是老太婆,是不是可以當他姨姨當他婆婆!教主, 揍他。” 程勿:“……” 女瑤本來已經打算走了, 聽金使這么一說, 眼睛頓時瞇起。她幾步過來,將金使再揍了一頓。揍過的金使趴在土坑中,鼻青眼腫、手臂半折,五尺大男兒,他幾乎哽咽:“我又做錯什么了教主?” 女瑤:“你挑撥離間,自己做錯就罷了,還推到程勿身上。程勿才多大,你就學會冤枉他了!” 身后緊張地跟上女瑤的程勿一口氣卡在喉嚨中:“……” 什么叫才多大?程少俠已經十七了。 金使氣死了。他感覺回到了程勿剛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程勿把他的山都燒了,他打一打怎么了。誰知教主一出現,就怪他欺負程勿,把他揍得半死!金使委屈至極,再看女瑤身后程少俠那精彩的臉色,程少俠惶恐不安又很慶幸,金使更加悲憤。金使抹一把辛酸淚:“明明是他說你老,我還替你辯解來著。” 女瑤看向身后緊張得臉色蒼白的程勿:“是么?” 程勿:“是是是討論了一下……但但但是我沒有嫌你老……” 程少俠眼眸睜得大,黑白分明的眼中水量豐富。他的眼睛,像是星辰倒影的清湖在風中搖曳;睫毛因不安而眨動,他的臉已失去血色。少年長得這么秀氣,卻快嚇得要哭了……女瑤的心一下子就軟了。女瑤當即轉頭對金使,再把剛勉強站起的金使打趴下。女瑤冷冰冰面對金使:“我需要你辯解么?你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我女瑤行的端立的正,我畏懼被人說年齡么?” “我現在就是八十歲了,要帶走程勿,你有意見?” 又被教主打了一通的金使頭搖得撥浪鼓一般,他哪里敢有意見?幸虧此時醉酒的眾人漸漸酒醒,秦霜河更是有要事詢問教主,要聽教主意見。女瑤琢磨了一會兒,就跟著秦霜河走了。程勿沒走,女瑤一走,程勿就趕緊爬過來,把渾身青紫的金使從土坑中扒拉了出來。 程勿愧疚道歉:“是我的錯。可是當著她的面我不敢說,我怕她打我。打我是小事,我更怕她傷心生氣。” 金使痛心疾首:“那你就看著我被她打不吭氣?!你真是學壞了!天啊,人間是怎樣一個大染缸,把一個淳樸少年變成這樣。” 程勿更羞愧了:“我我我以后伺候金大哥吃飯穿衣,給金大哥花錢。金大哥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太對不起金大哥了,我會補償大哥的。但是我不能讓小腰生我氣。” 金使看他那一臉雖然我認錯、但是女瑤的事我絕不會改的神色,半晌無言。程少俠心里有主意的時候,不管對錯,他都拒不服輸。良久,金使沒好氣地揮了揮手。反正教主喜怒無常,教主要打人,程勿也攔不住……退一萬步,打是親罵是愛,說不得教主見他覺得親昵,是自己人呢。這般一想,金使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然程少俠真是會見縫穿針。金使都被他坑成這樣了,他把金使扶去屋里上藥,金使剛被他伺候得美得哼了小曲,程勿就虛心求問:“金大哥,你遇過的女人多,聽說你美女環繞,從來就不缺。” 金使哈哈大笑,謙虛道:“抬愛抬愛。” 程勿:“那大哥能教教我怎么討好女瑤姊姊么?我要怎么告白,她才容易接受啊?我、我實在太喜歡了……我想、想跟她、跟她……” 金使瞬間猥.瑣,打個響指:“嘿嘿嘿懂!想睡她是吧?你們在青蓮教的事我聽說了,小勿,干得不錯!” 他一巴掌拍下去,差點把程勿拍得倒地。程勿堅強地忍下被金使拍得快吐血的沖動,快速反駁道:“哪有!我才不會那么、那么……”他把“齷齪”二字咽下去,給了金使一個純潔無比的答案,“我只是想跟她住到一起,晚上能夠聊聊天說說話就好了。” 金使:“……” 他對程勿肅然起敬。想跟喜歡的姑娘睡一屋,程勿的覺悟居然只是可以每晚聊天。金使登時對他們的故事不感興趣了,還順帶坑了程勿一把:“教主不就喜歡你這種軟綿綿的樣子么?你多撒撒嬌,往她跟前湊一湊,她說不定就答應跟你睡一屋了。還不行,你給她寫情書。寫情書你懂吧?怕被拒絕的最好方式哦。” 金使心里卻偷笑:偶爾撒嬌還好,天天追著女瑤撒嬌,女瑤不把程勿腿打斷才怪;寫情書?這么娘的事,女瑤更是見一次撕一次,再揍程勿一頓。該! 程勿卻聽君一席話,他恍然大悟。 屋外傳來女瑤怒吼:“程勿,練武!我一日不催你一日不練是不是?”程勿當即苦下臉,匆匆跟金使告別,出去找女瑤了。程勿心中郁悶,他確實想練武,好打敗程家,再保護女瑤。但是女瑤這種時時刻刻盯著他、他一刻都不能偷懶……實在太辛苦了。 練武是很辛苦的。 程勿以前在程家時,看程淮他們每天天不亮就要習武,那時他心中好羨慕。春姨說“你也不必太羨慕,說不得小淮心里很羨慕你”,程勿只不以為然。程家的要求比女瑤還嚴,小孩子每天除了練武,基本什么也不做。程淮的文化課都學的差,因為每天讀書時,程淮都累得打瞌睡;然后每次程淮看到程勿居然還有時間偷偷讀書,更加生氣。程淮練武后心情差,看到程勿很閑心情更差……現在想來,程淮經常找借口揍他,也有見不得他那么閑的緣故吧? 程勿苦笑。程淮羨慕他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學除了習武外的功課,每天練練內力就什么都不用學;他卻羨慕程淮能夠學那么高深的武功。而今女瑤把同樣的機會擺到程勿面前,程勿才知道練武有多苦。小孩子之間的過節,常常是這種各式各樣的小事堆起來的。恩怨越堆越高,長大后只留下了仇恨,仇恨的原因卻太多,已經記不清了。 現在程勿每天都要挨揍,手酸背痛腿疼,永遠吃不飽,永遠很困很累,稍一走神,就是一鞭子揮下……女瑤讓他練武時的心狠程度,比往日更加可怕。可怕點在女瑤她不光嚴格要求程勿,她自己也很勤奮。陶華把蔣沂南教她背的心法口訣傳給他們后,程勿只隨便翻了翻,女瑤卻每次都在研究,在練。 她的那種渾然忘我狀態,對程勿來說太嚇人。 是時,十七歲的程勿,想的不過是等他學完《淬陽訣》的北斗篇,再學一段時間,說不得他就能打敗內功受損的程淮了。打敗程淮后,讓程淮認錯,放過他的春姨,他就可以帶著女瑤回程家。他要站在父親面前,讓父親認錯,讓父親承認他絕不是殘次品,他的存在是合理的。他有女瑤撐腰,他可以帶春姨一起走。之后,和女瑤生活在一起,程勿已經別無所求了。 從初春與女瑤相識,到去小玉樓跟著女瑤練武,時光匆忙,流水不回,程勿此時心中赤誠真摯,與女瑤那種放眼整個江湖的角度完全不同。哪怕閑下來,女瑤會隨口跟程勿說魔門現在的狀況,魏國江湖的格局,程勿都當故事一樣聽得津津有味。他聽故事,卻不把自己當故事中的人物。他始終覺得江湖離他有段距離,女瑤是魔教教主,然他只是一個心中有自己想法、愛慕女瑤的初入江湖的少俠而已。 到小玉樓后,江湖似乎很平靜,一直沒什么大事找上女瑤。這樣一來,女瑤因不斷受傷、以致一直壓不下去的體內隱患,總算有時間靜養,再加上重學《淬陽訣》,讓她的身體好了些。待小玉樓半年,時從秋至冬,從滿山楓紅到天際飄雪,女瑤一直沒有離開這里,讓程勿很開心。 半年來,小玉樓的師徒幾人戰戰兢兢怕魔教惹事,師父時不時發瘋喊著要下山收徒,被徒兒們綁住不許走;金使和秦霜河不停吵嘴,互相嫌棄,然金使是上峰,秦霜河還得聽他令;秦姑娘氣得想跟教主告別下山,可惜她的小兒子開始學說話后,緊緊抱著金使不肯走,秦霜河只好氣沖沖地留在山上,每天和金使吵得更加厲害。其他魔教人則來來去去,跟教主匯報最新江湖情況;在關中肆意折騰。同時,今年入了冬后,女瑤身體很差,早早穿上了冬衣。她一直病得反復,在山中休養時教程勿練武,程勿還穿著單薄的秋衫。 女瑤笑瞇瞇:“我真是老了啊。” 程勿反駁:“不是!你是一直在受傷,身體受損太嚴重,一靜下來反而出事。但是沒關系,我幫你調養身體,等明年入了春,你就會好了。” 女瑤近日常覺得精神疲憊:“那我要是好不了呢?” 程勿沉默一下,傾身抱她:“那我一直照顧你,一直保護你。” 在小玉樓的“聽風崖”上日日練武,聽風崖下江水拍浪,江濤日日撞上巖石山壁。向下看去,墨水沾上云煙,一行白鶴從水間泅翅飛出。“聽風崖”幾乎是女瑤和程勿的特屬練武場所,自他二人來此地后,其他人為了表示絕不偷學武功,竟再沒人過來了。習武習累了的時候,程勿就和女瑤坐在崖邊,兩腳懸空,并肩看日升日降,潮漲潮落,江濤滾滾。 這是認識女瑤后最輕松的半年時光。 程勿時而央求女瑤說些故事,想跟女瑤多說說話。女瑤被纏得煩了,打他一掌后會滿足他。女瑤卻也似笑非笑地問他:“真的不想接我的斬教?魔教教主,多大威風,你一點都不心動?” 程勿搖頭:“我不喜歡你們打來打去、斗來斗去的事。四大門派沒那么好,你們魔門也沒那么干凈。你嘴里說得再好聽,然恃強凌弱,其實你們本質都是一樣的。其實……雖然我討厭雁北程家,但是程家比起你們,是最干凈了的。你們誰需要程家,程家人會出山震懾你們;你們不需要時,程家就隱姓埋名,歸隱山林,不參與你們打打殺殺的事務。” 他摟著女瑤:“姊姊,你到底要什么啊?你得到后,能夠跟我歸隱山林,過我們自己的日子么?江湖上什么謝微,什么蔣聲,和我們又有什么關系啊?” 女瑤沉默。 在一時間,肩膀被程勿靠著,少年身上暖暖的溫度涌向她,她冰涼的手被他抓在手中,她心中是有動搖的。坐在風口崖頭,看著落日垂垂,身邊是程勿,女瑤心中動搖——覺得這般的日子真是快活,覺得每天和程勿這樣看看山玩玩水也不錯。 但她很快推翻那些念頭。 她不只是女瑤,她還是整個魔門的領袖。她被師父領進斬教的第一天,她就視魔門為自己的所有物了。女瑤低聲:“我要魔門不再是魔門,是被朝廷所承認的存在。我要斬教獲得今日四大門派所受的待遇,我要四大門派跟我俯首稱臣。我要天下人人都怕我,我要整個江湖都只有我一個人的聲音。小勿,若是整個江湖都是我的,到了那一日,我為魔門選好了新領袖,才愿意跟你歸隱山林。” 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幾乎是很遙遠的一件事。 程勿卻已經心中驚喜,很滿足了。他握住女瑤的手,小指與她相勾,要她跟自己發誓:“好,那你答應我,魔門一旦統領整個大魏武林,一旦有了新領袖,你就跟我走。” 夕陽下,女瑤笑著伸出手,與他手指相抵。 紅日落入江下,融融漿焰似被吞沒,整片江河波光粼粼,坐在崖上的少年和姑娘額對著額,許下鄭重承諾。這個承諾,幾乎是女瑤已經承認程勿可以在她身邊,離她明確表示“我喜歡你”還有段距離,但程勿想到自己寫了一冬天還沒寫完的情書,重新變得信心滿滿—— 女瑤都答應她歸隱山林的時候會和他一起,那離他們睡一個屋,蓋上被子純聊天的日子,還遠么? 少年哇,真是搞錯了前后順序。 開心之余,程勿靠著女瑤的肩,又磨她:“那是不是你辦完壞事后就會回落雁山啊?你的壞事要多長時間才能做完?我會跟你一起回落雁山吧?你在落雁山上,我還是可以每天都見到你吧?關外好玩么,有好聽的小曲么姊姊?我要學你們那里的習俗!” 女瑤在他額上彈了一下,罵:“什么叫做壞事?我堂堂正正地跟正道撕好么?他們不得罪我,我怎么會找事?他們不攻我落雁山,我怎么會閑的沒事非要去他們的門派各走一遭?可惜我武功還沒那么好……我遲早要把四大門派闖個遍,讓他們罵我罵得更兇!” 女瑤再想:“落雁山挺好的,除了冬日冷些,風大些,景致荒涼些,和關內也沒太大區別。不過你們雁北常年下雪,你該不怕冷才是。至于好聽的小曲……我從小習武,可沒時間去學什么好聽的小曲。我師父倒是經常哼一個,你也聽過,她哼的多了,我也會了。” 程勿感興趣了:“什么什么?你唱一遍。” 女瑤掀眼皮想了半天,才想起些只言片語,哼給程勿聽: “若是乘風,若是采月。 若是你聞,若是我去。 若是不誤,若是已故。” 程勿一怔,道:“聽著不像是關外的。” 女瑤:“是關外的。傳得很久了,傳說是一個書生追一個牧羊女追去了塞外,就留了下來。書生寫了這首小曲,日日在帳外唱給牧羊女聽,曲名就叫《若是》。據說感動了牧羊女的父母,書生唱了一冬天,到春天的時候,牧羊女的父母就趕著羊,把女兒嫁給書生了。我們那邊追姑娘都這么唱。” 女瑤托著腮幫笑了一下:“蔣沂南也唱給我師父聽過。” 程勿立刻問:“你們那里的求愛歌么?你也被人唱過?” 女瑤當即:“怎么可能?我一個魔教教主,誰敢跟我求愛?我不需要人求愛,我要他們都臣服我就可以了。”她拍拍程勿的肩,“小勿啊,不要總想些有的沒的。你的話本里總說正道少俠和魔教教主在一起,但是魔教教主那般強大,不如她的男人,被她踩在腳下;和她一般厲害的男人,通常和她是生死仇敵。話本里亂寫的,魔教教主不會對一個不如她的男人心動的。” 程勿仰頭:“你在暗示我要超越你,比你厲害么?暗示我一定要有江湖地位,才配得上你么?” 火紅光華,天地情潮如織。少年面容鍍上濛濛金紅色,眼睛幽靜而清澈,眉目間的輪廓溫潤清和,如玉如琢。不知不覺間,他又長高了很多,肩膀寬了很多,腰腿有力量了很多。少俠爾雅明秀,無知銳氣越來越少。當他看著她時,不再是一派迷惑不解,而是那種探尋的,追逐的,渴望的…… 程勿含笑:“我唱一冬天,春天的時候你會嫁我么?” 女瑤面慢慢紅了。 她忽然覺得有些熱,忽然覺得不自在。那句“小破孩整天瞎想些什么”,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女瑤掩飾般地躲開他眼神,跳了起來,捂著臉笑:“我是在督促你好好練武,休息夠了,就不要再偷懶了!” 程勿看她起來,她的袍袖拂過他的面孔,芳香滿懷。他面紅無比,跟著她站起來,想再和她辯解。而這時,不識趣的金使咳嗽了一聲,遠遠地站在山坡偏下的方向,提醒了女瑤他的存在:“教主,燕王來信了。圣女也又來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