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張茂面無表情:“我強迫你什么了?” 白落櫻胸口氣得一鼓:“……” 男人視線下移,準確看向她鼓囊囊的胸.脯。黑色的衣袍領口卷著紅色云紋,貼著她雪白嬌嫩的肌膚。因運動而胸.脯輕顫,雪白上丘在黑色衣料的對比下,鮮明誘人。 白落櫻氣得臉紅,連忙抱住胸:“……流.氓!” 張茂收回目光后,神色淡定,聲音冷冽:“洗漱!睡覺!” 防夜神如防狼,經過方才那一幕,白落櫻哪里敢放下心。不怪她警惕,她貌美至此,在斬教也是第一美。多少斬教兒郎追慕她,她都瞧不上,而今卻白白便宜了張茂,給張茂作情人。她又年輕又漂亮性格還好,張茂有什么? 她太虧了! 然自己武功太弱,身邊沒有強大武力保護無異于給正道送人頭。為了斬教大勢崛起,為了教主涅槃回歸,白落櫻暗示自己一定要忍辱負重。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張茂始終堅持一間房一張床,不提供第二種可能。白落櫻背著他,謹慎地洗漱。她都不敢洗浴,只能趁著男人不看悄悄擦了擦身子。白落櫻折騰了很長時間,她扭扭捏捏地過去,張茂盤腿坐在床上等她。 張茂:“上床,睡覺。” 白落櫻掩面:“嚶。” 在夜神的強勢凝視下,白圣女磨磨唧唧地爬上了床。她縮到了床最里處,將自己團成一團,與睡下的男人之間距離幾可跑馬。張茂彈指滅了燭,屋中暗下。青年如一座巍峨大山,擋在白落櫻視線前。白落櫻屏息聆聽,過了一段時間,她聽得男人呼吸聲平緩近無。 乃高手入定之勢。 白落櫻小心地翻身,就著淡淡月光,她探身研究,想怎么能翻過外面這座“山”逃走。她動作很輕,左看右看,她伸手撐床想起來時,睡在外面的男人忽然一翻身。“哐!”他的刀往中間一砸,跑馬之地被他的彎刀占滿。 白落櫻嘶口氣,嚇得捂住心臟。 月光照在青年線條流暢的面孔上,他眼窩輪廓藏在陰影中一團幽黑。寂靜中,白落櫻見他閉著眼沉聲:“睡覺。” 白落櫻:“……” 教主,救命啊—— 然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張茂武功路數太陰,整天躲在暗處陰人,江湖中人看不清他的高低,才封他為“夜神”。夜神在幫四大門派攻打落雁山時,被斬教圣女用音所御、纏住腰一起摔了下去,撞到了頭。醒來后,夜神失去了短期內的記憶,不記得自己為什么會出現在落雁山;但沒關系,他得到了一個情人。 張茂本心非常滿意。 因為白落櫻長得好看。 在張茂漫長的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他一個殺手不見天日,為了自我保護而身邊沒有一個朋友、親人、愛人。當他武功夠強,足夠保護自己和身邊人時,他依然是光棍一個。天降星隕,賜他美人白落櫻。 莫名其妙,睜眼就多了一個情人,張茂暗自高興:我一直煩惱的婚姻大事,也許可以解決了。 我失憶前的眼光倒是一向無錯。斬教圣女這樣的美人,哪怕她非名門正道出身、江湖行走會很麻煩,但我既然得到了她,自然會負責這一切了。 就是白圣女本人還在扭捏,似不太滿意他。 張茂心里很理解:長得好看,矯情點,沒什么大不了的。 張茂只牢牢看住白落櫻,第二日,白落櫻沮喪醒來后,發現她還和張茂綁在一起,頓時覺得人生灰淡,希望寥寥。但張茂對她不錯,她昨日想逃開他私自行動,他都沒跟她算賬。用過早膳,夜神看眼白圣女身上穿的臟兮兮的衣服,決定帶她去成衣鋪走一遭。 白落櫻拍拍臉,安慰自己:會帶我逛街買衣服的男人,也很好了。 進了成衣鋪,張茂親自為白落櫻挑選衣服。他回頭掃一眼白落櫻婀娜有度的身形,轉頭跟老板娘去挑顏色。待張茂回來,白落櫻發現他手臂上堆了許多五顏六色的衣服。 白落櫻微微遲疑,指自己鼻梁:“我的?” 張茂:“嗯!一件件去試穿吧。” 白落櫻眼神復雜地落在那一堆衣服上。深紅,深紫,大綠,大藍。她頓了頓衣服,看到云紋老化,棗紅色的流轉線條把她晃得眼暈。白落櫻張大口:這顏色,這風格……大紅大艷,不適合她呀! 這男人眼光……哎,就是正常的男人眼光。 白落櫻委屈巴巴地抱著衣服去換上。她在一堆顏色濃烈的衣服中,選了一件稍微不那么艷的,卻可是鮮紅色。白落櫻都不敢直視自己,她出去后已經自暴自棄。反是張茂看著煥然一新的美人,眼中亮了一下,夸一句:“不錯。” 白落櫻一陣窒息:不是喜歡大紅,就是喜歡大綠。夜神的眼光真的……完美詮釋了何謂“男人審美”。 張茂倒不懂白落櫻為何情緒低落,他皺了皺眉,想女人真麻煩。張茂摸了下腰邊的刀,隨口:“不喜歡?那你……”挑你喜歡的好了。 誰料他手只是摸了一下刀,白落櫻就反應劇烈地跳開,激動道:“喜歡!我喜歡!你別殺我!” 張茂:“……” 張茂正要開口,耳朵突然一動。他立刻起身,拽住白落櫻手腕將她一提。他帶著人旋風般向外長縱,煙霧般掠到屋頂。立在高處,張茂長身而立,已經看到成衣鋪周圍圍滿了正道弟子們。 當是時,風起云動,四面八方的墻頭、樹上、地上,布滿了朝廷小吏和四大門派的弟子。先時女瑤和金使等人撤退,讓城中一半斬教教徒就此離開。卻還有一部分人被四大門派堵著城門進出不得。而今斬教圣女站出…… 白落櫻深吸一口氣,摸出袖中長笛,橫在口邊。 一音既出,張茂長刀一掠,拔地而起—— 蔣聲和謝微坐在客棧中,聽弟子們匯報情況。旁邊群龍無首的朝劍門弟子們神色懨懨,這一路被人壓制得他們全無精神;女宗主親至的藥宗也沒多好,此次攻打落雁山,藥宗除了被當做大夫用,也沒在戰斗中產生什么存在感。 城中弟子齊動,圍住的是斬教圣女,非斬教教主女瑤。 一眾名門正派的弟子們坐在這里頭疼,夜神居然和圣女勾結在一起! 蔣聲黑著臉,咬牙切齒:“夜神明明是我等花了大價錢請來聯手誅殺女瑤的,他怎么變成幫斬教的了?” 謝微笑了一下:“習慣就好。我出行時聽我師兄說,切不可把希望放在夜神身上。因夜神雖然武功甚強,但他脾氣大而怪,從不給人面子。聽說夜神接了多少生意,就得罪了多少客人。他明明武功高,正道卻不喜他,魔教也不接納他;他至今這么窮,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蔣聲冷哼一聲:“你笑得出來!” 室中微靜,藥宗的女宗主羅起秀撩一撩眼皮,望一眼那邊沉著臉的蔣聲、與始終溫和的謝微。女宗主起身:“此次四大門派聯手,欲殺女瑤。到此一步看來,這次行動十分不順。女瑤是死是活我等皆不知,守株待兔也非我小門派耗得起。我派雜事甚多,既不見女瑤,兩位師侄,容我帶領門下弟子,先行回山了。” 眾人一驚,而謝微突然站了起來。 謝微彬彬有禮道:“如羅宗主所言,此次誅殺女瑤的行動,頗為不順。我掌門師兄寫書于我,讓我勿耽誤在此。所以,抱歉蔣師侄,我也要帶領門下弟子,先行離開了。” 蔣聲:“……你們一個個落井下石?眼看不敵,紛紛告退?如此,談何捉拿女瑤?” 謝微輕笑:“蔣師侄托大。其實出門前,我掌門師兄心中憂慮,說女瑤武功甚毒,我等年輕弟子,本不是她對手。掌教不出而弟子出,此行恐無甚收獲。那日我等將女瑤打下山,實則我也心中詫異,不敢相信我等武功竟這么厲害……” “現在想來,那當是迷惑手段。女瑤未死,我等也確實殺不過她。” “別說我等,因斬教教主武功歷來邪性,他們教主的武功集三代人的功力……恐我四大掌門齊出手,也不一定能拿下女瑤。” 蔣聲垂眸,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女瑤天下無敵,我四大門派俯首稱臣就是?” 謝微:“那自然不是。我等打不過,但我聽掌門師兄說,江湖中針對斬教教主,也是有克制的。” 蔣聲心中猛一動,想到了一個家族:“雁北程家!” 雁北程家,江湖第一世家。程家弟子不出家門,不入江湖;然他們所修習功法,專為克制斬教教主。正道四大門派與斬教分庭多年,皆因中間有一個程家。不入江湖,已是制衡。 謝微輕聲:“聽說,程家門已開,新一任的少主,來走江湖了……也不知對武林正邪兩道來說,是福是禍。” “我承掌門師兄所請,需去弄清此事。” ☆、第23章 第 23 章 女瑤的腰摔傷了,幾天來一直扶著腰。趕路的時候,她一個眼神扎過去,金使就積極地過來要求背她。只是前幾天,女瑤經常跟程少俠湊一起玩樂;自從女瑤的腰摔了后,她就跟金使同進同出了。女瑤一副小姑娘的嬌弱模樣,個子小小,臉蛋小小,外人當真會覺得金使養了個女兒—— 伏在中年男人背上,女瑤伸手擋著側臉,躲過一旁少俠目光灼灼、充滿郁氣的凝視,小聲吩咐金使:“離那誰遠一點,別讓我跟他說話。” 金使同樣小聲地驚訝:“為什么?他伺候得您不舒服?不對吧,那您怎么會腰受傷?” 女瑤陰測測地重復:“我從懸崖、從樹上摔下,要我說幾次?!” 金使沉默了。 金使背著女瑤,程勿一人孤零零地走在邊上。他烏發青衣,眉頭擰著,時不時看眼金使和女瑤。那兩人一直低著頭說話,程勿心口刺刺的,說不出的難受。他覺得那兩人不像是叔侄關系,上下屬關系看著也不盡然。然總有一點他很確定,金使和小腰meimei,比他和他們要親近的多。 就像他們是一個世界,程勿自己是另一個世界一樣。 程勿怔怔然,目中霧氣松松起,背緊自己的包袱。他默背自己話本中的內容—— 白鳳與蔣家公子情深不壽,一夜露水后分道揚鑣。白鳳心中愛戀蔣家公子,幾次想打到蔣家找到她情郎敘舊。但男人的心總是變得那么快,負心來得那么快。 蔣家公子娶了自己的師妹,成親當日,白鳳怒殺上蔣家。大雨滂沱,她一身艷紅,凄厲執劍欲殺新嫁娘…… 程勿嘆口氣:怎么親過后,就不能在一起呢? 他想到了當日的小腰meimei,想到她坐在自己懷中的樣子,臉蛋俏麗,笑容甜美。她紅著臉看他,可下一瞬,她又被他的求婚嚇得從樹上掉了下去……程勿心中一悶,臉色淡了下去。當日依然是在野外休息。傍晚停歇,金使看一眼旁邊程少俠怔忡發白的臉色,百思不得其解。他再次沒忍住問女瑤:“您那晚不幸福么?” 女瑤腳落地,瞬地一腳踹中男人膝蓋,將金使踹地“啊”一聲跪在地上。 金使膝蓋磕得他額冒冷汗。女瑤走過:“滾!” 一旁旁觀的程勿吸口氣:“……!” 小腰meimei力氣好大…… ……他覺得他當初救的魔教小妖女,武力好像比他以為的要高。 可是小腰meimei依然躲著程勿,眼神躲閃,不跟程少俠多待。程勿幾次想找機會跟女瑤說話,但女瑤躲人的功力太厲害,又有金使這個幫手,程少俠一晚上都找不到獨處機會,只能悶悶地睡去。 天未亮,春日野外有些涼,煙霧籠籠,濛濛如仙境。女瑤起來去小解,回來時她就走得慢,扶著腰,蹙著眉,一點點地挪腳步。女瑤身上大傷小傷太多,再加上今年動武后遺癥始終沒解決掉,她如今看上去虛弱可人憐。若非已知,誰也不能將她和江湖毒.瘤女瑤想到一起去。 女瑤步履緩慢地行在早霧中,忽然耳一動,她側過頭,看到清晨霧中出現了一個身量瘦長的少俠影子。少俠早起琢磨練武,拿著一根樹枝亂比劃。少俠一抬頭,就看到了身體羸弱、楚腰纖細的蹙眉小姑娘。 程勿一頓后,心中一喜。 女瑤一頓后,心中大駭。 程勿追上來:“小腰meimei,小腰meimei!” 女瑤掉頭就走,她明明腰上還有傷,但她竟能無視傷,步伐一下子就走快。 程勿大氣,又大為委屈。他眉毛揚起凌厲弧度,大喝一聲:“站住!” 女瑤被他一喝,肩僵了下,她有點愣,真的被喝住不動。很快女瑤反應過來自己為什么要聽他的,她心口慌慌,抬步要繼續走,程勿卻不給她機會了。他竄到了她面前,擋住了她的路,眉目皺著,神色兇煞地瞪她。 女瑤:“呃……” 程勿喝:“不許說話!聽我的!” 他看她睫毛上沾著露水,額發也有些潮。他視線下移,看到小姑娘因為步伐急,裙尾上沾著許多黃色綠色的草屑。清風緩緩,她踩在一凹下的水洼中,裙裾如潮飛,裙下繡鞋上也沾著草屑。 程勿一言不發,忽然彎下腰,一手攬她頸,一手過她膝彎,將女瑤抱到了懷里。 女瑤:“……!” 她震驚而愣愣地看他,眼波微動,神色費解而茫然。 程少俠抿著嘴,眸子清黑若溫玉。金使還在呼呼大睡,程少俠抱著自以為的年少小姑娘,他小心地抱著她走路。走幾步后,尋到了合適地方,他目中微亮,將懷里姑娘珍重無比地放到了一塊凸起大石上。他蹲在她面前,在女瑤駭然目光中,撩起她裙尾,給她摘掉鞋上沾的草。 程勿微微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