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可是,那個清雅如竹的男子一出現(xiàn),打破了他所有的美好。 他比李修早一步愛上她,卻沒有得到她的心…… 那怕知道她心屬李修,那怕親眼看著她一大早歡喜的去給李修送她親手所制的竹笛,他還是不死心,執(zhí)著的送出了他的獨山玉牌。 這塊獨山玉牌是母親出家前給他的,雖不是玉中極中,卻有著它不同尋常的地方,卻是由兩塊不規(guī)則的玉石拼構而成。 兩塊明明不規(guī)則的玉石拼在一起,卻是神奇的合成了一塊完美的玉石。 母親告誡他,人的一生,就像這半塊玉石般,帶著或多或少的缺憾不足?;蛟S只有遇到最心儀的另一半,兩人相伴在一起,人生才像兩塊玉石最后拼構成的那塊完整美好的玉牌…… 蘇流螢就是他認定的另一半,所以,他在提親當日,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獨山玉牌分一半給她,可惜卻遭到她絕然的拒婚…… 四年后再次相遇,那個冰冷雨夜他毫不猶豫的帶她回府。她變得卑微不堪,跪在他面前小聲的乞求著,早已沒有了當初飛揚的樣子。 可這樣的她,孤苦可憐無依無靠,更是讓他心痛難受不忍割舍,更幻想過,或許這是老天給他再一次的機會,讓他能重新?lián)碛兴?/br> 可,她終不是他的,她終是如愿的嫁給了她的心上人。 渾渾噩噩的往前走著,南山從前面跑過來,一見到他著急道:“爺,不好了,蘇姑娘做了榮清公主的轎前婢……以后,以后她就是李修的通房丫鬟了……” 樓樾全身一震,如夢被醒般看著南山,不敢置信道:“你說什么?通房丫鬟???” 之前在司設局,他親眼聽到浮生說李修是以平妻的身份娶蘇流螢過門,可如今才知道,她竟是以如此不堪的身份進入李府。 轎前婢,通房丫鬟——這是何等的恥辱! 樓樾心口一熱,狠狠一口吐了嘴里的腥甜,急步如飛的出宮去追榮清的迎親隊伍。 出了宮門,樓樾顧不得追在身后的南山,獨自駕馬朝前飛駛而去。 看著他臉上冷如寒霜的決絕,南山追在后面驚呼道:“壞了壞了,主子這是要去搶人的架勢啊……啊,主子一個人能不能搶贏,要不要叫影衛(wèi)幫忙???” 等樓樾駕馬追上時,迎親隊伍已到達了李府門口。 彼時,李修正從馬背上下來,聽著喜娘的唱諾,上前踢了轎門,正要用紅綢牽著榮清進府,卻見浮生站在一旁的人群里哭喪著臉,形容間慌亂不安,瞧見他看過來的眸光,嚇得全身一抖,不由的低下頭躲避他的目光。 李修心里閃過疑惑—— 榮清是正妻,過門的時辰比蘇流螢要早半個時辰,按理,浮生不該比他早到府的。 一想到他方才臉上的不安慌亂,李修心里一凜,趁著喜娘宮女為榮清整理衣裙的當兒,快步走到浮生面前,壓低聲音問道:“可順利接回來了?” 浮生想著李修從得知可以娶蘇小姐進門時的歡喜不已,再想著自己辜負他的期望,抬了空轎回來,心里又難過又慌亂,根本不知道如何向他交差,更不敢將真實的情況告訴他。 見到他這樣,李修心里驀然一空,有不好的預感涌現(xiàn)心頭。 下一瞬,他已是冷聲再次問道:“流螢呢?她如今在哪里?” 被他的眼神嚇到,浮生終是抵擋不住,顫抖著手朝他身后幾步開外的喜轎旁指了指。 李修隨著他的手回頭看去,卻在下一瞬震驚的呆在當場! 榮清所乘坐的精美喜轎邊上,蘇流螢一身婢女的服飾靜靜垂頭站著,臉色蒼白無光,神情更是死寂。 感受到李修的眸光,她木然的回頭看來,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他形容震驚,她面如死灰。 她木然的看了他一眼,死寂的眸光落在他一身大紅的喜服上滯了滯。下一瞬收回眸光怔怔的看著前面一身大紅喜服的榮清,還有李府門口張燈結彩的喜慶。 大紅的燈籠,大紅的喜轎,大紅的地毯,大紅的炮竹…… 在這一刻,天地間除了喜慶的紅色仿佛再也看不到其他顏色,而這些刺目的大紅卻統(tǒng)統(tǒng)化做一把把誅心的尖刀,毫不留情的扎向她千瘡百孔的心…… 看著看著,眼前無處不在的大紅顏色最后在她眼里演變成了蘭亭閣里的大火。 阿爹死后,阿娘也殉情一起去了,家里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奶娘與她兩人守著空蕩蕩的院子。 在她幾乎活不下去時,奶娘抱著她哭著勸她,在這世上,還有她的未婚夫與奶娘陪她愛她,姑爺會給她重建一個溫暖的家…… 想著李修,她死寂的心又生出了一絲生的希望—— 是啊,她還有李修,她還有最后的依靠。 她守著蘭亭閣再不愿意離開半步,因為那里面有阿爹阿娘為她出嫁精心準備的嫁妝。她還想著,未來公公對她一直贊不絕口,與阿爹又是好友,他一定不會真的用七尺白布退了她與李修的婚事的,到時,看到她有這么多貴重的嫁妝,公婆一定會改變心意,重新接納她進門的…… 可是,大火在半夜突兀而至,瘋狂的吞噬著她最后嫁成李修的希望,她去搶救她的嫁妝,卻被困在了大火中,奶娘沖進火場救她,被梁柱砸中,活活燒死在了她的面前…… 從那一刻時,她真的成了一無所有,連李修和奶娘都沒了…… 震耳欲聾的炮竹聲驚醒蘇流螢,喜娘唱諾,新郎迎新娘進門拜天地了! 蘇流螢收回心神,擦了把溫潤的眼角,正要隨其他三位轎前婢一起,跟著榮清的后面進府,眼前人影閃過,擋在了她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在喜娘的再三催促聲中,李修并沒有去牽榮清,卻是抬步向蘇流螢走去,拉過她的手徑直朝禮堂而去! 聰明如李修,在看到蘇流螢一身婢女服跟在榮清的喜轎前時,心里轉瞬間已是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 他心頭劇震,不敢相信榮清這樣堂而皇之的欺騙自己,更沒想到她會讓蘇流螢以這樣不堪的身分隨她嫁進李府。 李修再想與蘇流螢在一起,也不想讓她是以通房丫鬟的身份留在他的身邊,他了解她的心性,這樣的羞辱比殺了她更痛苦…… 握著紅綢的手死死握成拳,李修此刻的心情除了心痛蘇流螢,更是對榮清第一次產(chǎn)生了真正的厭惡之情。 對榮清,他之前一直以君子之禮相待,雖然說不上喜歡她,但榮清性情溫和、端莊大方,沒有其他公主的嬌縱蠻橫,單從人品來說,李修并不討厭她。 可如今看著她,李修眸光里淬滿了怒火與厭惡。 榮清頭上蓋著蓋頭自然是看不到李修的怒火,她只是遲遲等不到李修牽自己進門心里生出疑惑,卻在下一刻聽到了身邊眾人的驚呼聲。 “駙馬爺,使不得……千萬使喚不得,公主才是新娘!” “修兒,放下她!” “……” 耳邊傳來青杏與喜娘的驚呼聲,還有李尚書帶著驚恐的斥責聲,榮清雖然看不見外面的情形,心里卻是明白過來—— 難道,李修竟是要棄下自己帶蘇流螢去拜堂嗎! 榮清歡喜的一顆心直直往下墜,全身仿佛被兜頭倒下一盆諒涼水,從頭涼到腳。 她正要一把扯了頭上的蓋頭去攔住李修與蘇流螢,手指在碰到蓋頭的那一刻又遲疑住,手指直打哆嗦—— 如果當眾扯下蓋頭與李修鬧翻,她與他之間就再無可能了。 她不但在最后時刻與他婚事泡湯,還會成為全天下的笑柄。 想起這些年為李修的辛苦等候,想起她費心一切心機才得到他,她怎么能在這最后時刻放棄! 母后的殷殷教誨猶在耳邊,萬事忍為先,她忍了這么久,絕對不會在最后時刻放棄。 手僵硬的垂下,蓋頭下的榮清已是滿臉濕淚,指甲深深的掐進手中握緊的紅綢里—— 今日這份羞恥,來日,她一定要好好討回。 青杏見尚書夫婦出面攔下了駙馬爺,連忙回身附在榮清耳邊顫聲勸道:“公主,你不要著急,有尚書大人在呢,一切都會順利的,駙馬他不敢的……啊,世子爺也來了!” 樓樾趕到時,場面已亂成一了團。 李修一氣之下失去理智,拉著蘇流螢往禮堂沖。宮里派出的隨行老嬤嬤和喜娘,還有尚書夫婦拼命攔著他。 四周圍觀的賓客都睜大眼睛看著這場鬧劇,不知道李府要如何收場? 蘇流螢震驚回神,想也沒想就用力去掙扎李修的手,氣急道:“李修,你瘋了嗎?與你成親的公主,你快放開我。你是想看我去死嗎?” 此事惹惱怒皇上皇后,只怕不單她要死,李家一門也不能幸免! 蘇流螢的話讓李修悲痛憤怒的心猛然一震,人頓時清醒回過神來。 但既便這樣,他還是舍不得松開她的手。 吃力回頭,李修心痛的看著面前單薄羸弱的身影,眸光眷戀的落在蘇流螢因激動漲紅的臉上,看著她眸光里隱忍的淚水,他心如刀割,艱難翕唇道:“流螢,是我對不起你……” 李修眸光里的悲痛刺痛著蘇流螢早已麻木的心。她苦澀一笑,將自己的手從他緊握的手掌里掙脫,忍住心中的心酸悲痛,彎腰拾起被李修扔在地上的紅綢,克制住堪堪要掉下的眼淚,將紅綢放進他僵硬的手里,輕聲道:“你答應過的,要好好對公主……” 話音落下,李修眸光徹底沉下去,死寂一片。僵硬的拿著紅綢,被其他推著往里走去…… 喜樂聲再次響起,眾人簇擁著一對新人往里走,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可即便如此,李志和吳氏的身上還是浸滿了冷汗—— 方才一事肯定瞞不住的,若是傳到宮里,只怕李家要大禍臨頭了。 想到這里,尚書夫婦的眸光陰狠的落在跟在榮清身后進門的蘇流螢身上。 李志白著臉咬牙道:“呆會禮成后,一定要押著那逆子跪到公主面前去,讓他親自求了公主的原諒,這樣才能讓公主出面幫我們?nèi)セ噬匣屎竺媲罢f情?!?/br> 吳氏心痛兒子,將方才之事都恨到了蘇流螢身上,磨著牙道:“依我之見,不光要向公主賠罪,更要將那賤婢剮了讓公主出氣才對。左右她如今是李府的人了,先前皇后召見時,聽娘娘話里的意思,也有讓我們好好管教她的意思。所以,剮了她讓公主泄憤。也是徹底斷了修兒的心思,免了這樣的禍事以后再在李府發(fā)生……” 李志認同的點點頭,寒著臉冷冷道:“如此,此事就交給你了,做得漂亮些,力求讓公主滿意!” 說罷甩手進去招待賓客,而吳氏卻黑著臉吩咐手邊的丫鬟婆子去做好悄悄處置蘇流螢的準備…… ☆、第71章 神秘烙痕 樓樾本想直接搶了蘇流螢走人,但在看到她眼里的無奈悲痛時,想著她對李修說的話,他卻遲疑了—— 自己卻不能再如李修般不顧一切,如今,他卻是要想個兩全的計策,既能帶她走,還能不再讓她為難。 他要讓她光明正大的跟自己走,而不是擔驚受怕的得不到真正的庇護安寧! 主意打定,他鎮(zhèn)定下馬,對追上來的南山低聲吩咐幾句,轉而一臉隨意的隨其他賓客一起入到李府內(nèi),喝著喜酒恭賀榮清大婚。 榮清與李修的婚事后面卻是一切順利。 拜堂禮成后,榮清被送入了洞房。 青杏與幾位嬤嬤進屋伺候忙累一天的榮清公主,蘇流螢與其他三位轎前婢守在婚房的門口。 吳氏也從前院趕了過來,趁著現(xiàn)在沒人,吳氏準備開始著手收拾蘇流螢了。 然后,不等她出手,將榮清伺候妥當?shù)那嘈右咽前崔嗖蛔⌒闹械呐?,從房里出來后,讓人將蘇流螢拖進后院的柴院,重重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 青杏這一巴掌極重,蘇流螢尚未反應過來,臉上已傳來火辣辣的痛感,右邊小臉瞬間腫起手指印,連帶著嘴角都被打破了。 想著方才門口發(fā)生的事,想著自家公主無辜受的委屈,青杏將蘇流螢恨得牙癢癢,順手抄起手邊的一根粗木棍,掄起就朝蘇流螢劈頭蓋臉打去。 蘇流螢想也沒想抬手去擋,木棍重重落在了她右手臂上,鉆心的疼痛傳來,青杏竟是一棍子就將她的右手打斷了。 眼見青杏第二棍又要掄下,門邊傳來腳步聲,卻是吳氏領著幾個丫頭婆子趕來了。 吳氏見青杏拿大棍子打蘇流螢,心里雖然解恨,但想著自己的計劃,眸光一寒,終是出手攔下青杏,面上討好的笑道:“哎喲,這棍子粗糙可別硌著姑娘的細皮嫩rou。公主還靠姑娘這雙巧手伺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