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那有啥不成的。您看我就是閑來無事繡東西打發(fā)時間,順便賺個零花錢。我就算啥都不做,我哥也能養(yǎng)活我?!绷_非說,“您把這些收了吧,收了我就走了?!?/br> “別啊,羅小弟,你這可不厚道。你往我這送東西,咱們是互惠互利?!崩罾习逑肓讼?,“這樣吧,你再每個給我讓五文錢。這個金絲雀的我十五文收,鴛鴦的我就二十文收,其他的還按原價,你看這樣成吧?” “您看您,您的大頭是賣布料和成衣,這小東西您放這兒就是多添個茶錢,這幾個小玩意兒,您還跟我講啥啊。” “哎喲還茶錢呢,我哪敢喝那么貴的茶?!崩罾习逭f,“成吧,不過往后你再有這些新鮮玩意兒也可都得往我這送,且不能送到別家。特別是如意繡坊,我跟那家的老板娘不對付!” “嘿你個李大腦袋!你在背后說我啥吶!”說曹cao曹cao就到了,陸如意帶著一股香風進來了。此人就是如意繡坊的老板娘,在鎮(zhèn)子上開了如意繡坊,繡坊里還有兩個長期幫工的繡娘。 “你又來干啥?”李老板最討厭有人叫他李大腦袋了!他腦袋是大,可也沒礙人啥事兒?。?/br> “你開店做生意,還不中人進來了?!”陸如意跟他嗆一句,看到羅非和席宴清,又看到羅非手里拿著荷包,“這位小兄弟,這荷包怕不是你繡的?” “是啊這位jiejie。有什么問題嗎?”羅非一看對方說話爽利,印象倒還挺好。 “真是天助我也,我來這兒就想問問李大腦袋能不能找著你呢?!标懭缫饪戳丝戳_非放到布匹上的荷包,“你可還別說啊,這繡活是好。” “你啥意思?!我告訴你陸如意!不許來搶我生意!”李老板繞過柜臺搶走了陸如意手里的荷包,“小羅兄弟,我給你把錢結(jié)了,你這就回吧。下回有東西再給我送來就成!” “你這人,我還沒說話呢你趕啥人啊?!”陸如意尋思尋思,“算了,反正也跟你無關(guān)。小羅兄弟你拿上錢,隨我走,我這有事和你商量?!?/br> “啥事兒?。俊绷_非問。 “賺錢的事兒?!标懭缫狻芭九?!”在布匹上拍兩下,“李大腦袋你趕緊的,瞅啥瞅?給人家結(jié)錢??!” “小羅兄弟,咱可說好了啊,以后有繡品不往她那送!” “只要李老板給錢痛快,自然不往別家送?!?/br> 李老板瞪了陸如意一眼,著人去數(shù)了二百一十五個銅板出來。本來按了他的意思是想給羅非二百個銅板整的,這陸如意來了,他就不好壓價了。 羅非得了錢,也沒數(shù),揣了對李老板道完謝,便跟陸如意出了布鋪。 陸如意在路上先行自我介紹了一番,隨后又問了羅非和席宴清的來路,得知他倆是兩口子,笑說:“般配得很?!?/br> 席宴清最喜歡聽這話!笑問:“不知陸大姐找我家羅非商量何事?” 陸如意做了個請的手勢:“進我這繡坊里說吧。天熱,大姐請你倆喝碗酸梅湯!” 時近正午,可不就熱了么。羅非和席宴清見人家是開門做生意,也沒多猶豫。進去之后找個地方坐下來,隨意看了看這里的繡品。 其實羅非還真不是第一次進這里,只不過第一次他來的時候沒見到這位老板娘。 陸如意也喝了些酸梅湯:“大熱天的,我就不繞圈子了。這么說吧小羅兄弟,我是想問問你要不要接繡活?!?/br> “啥繡活?” “那可多了啊,衣服上的圖案,還有被面、帽子、腰帶、鞋子,往哪繡還不是繡?”陸如意說,“這可真不是jiejie說大話,就你的手藝,繡啥不比在李大腦袋那賺得多???咱們這小地方,沒幾戶有錢人家,但是就這幾家的繡品都在我家做,那就已經(jīng)不少了?!毕惹八爜硭@里的客人說李大腦袋那賣的荷包繡工極好,花繡得也跟旁的繡法不一樣,她還覺著說得太夸張,可后來去了之后發(fā)現(xiàn)還真的。只是她怎么問,那李大腦袋就是不說那東西打哪來的,還好她今兒又去了!只是她沒想到,一個小哥繡出來的東西居然比她這里的倆婦人繡得還好。 “可是我家不在這啊,我都是隔個十天八天才來一趟鎮(zhèn)上呢。”羅非覺著有些糾結(jié),要是接繡活,還不得三天兩頭往這繡坊跑? “你可以拿些小件先回家做著看看。不瞞你說,咱們鎮(zhèn)上最有錢的人家當屬周家和駱家,周家七位小姐呢,一年光衣服就要做多少套了,更別說別的。不過人家有時候可能是覺著咱們這繡得還是不夠好,所以都去縣城里做??赡阋悄芙恿死C活就不一樣了,我覺著她們肯定能滿意?!?/br> “那我考慮考慮?!绷_非說。 陸如意倒是也沒想過一次就能說通羅非,只是她內(nèi)心里還是希望羅非能答應(yīng),畢竟錢誰都想賺。她有資源,但她沒那個手藝。她這里也跟李老板那一樣,都有客源,但是沒那份手藝,如果能讓羅非同意加入,錢不就不愁賺? 羅非喝了碗酸梅湯,謝過了陸如意,走的時候從她這買了些繡線。陸如意是誠心想拉攏他,便給了他進貨價。 出了門之后,羅非就問席宴清:“清哥,你說我接活嗎?” 席宴清說:“這個你自己決定,我不干涉。但是我覺得還是不接,或者只接一些不用趕時間的為好。主要是繡荷包沒什么壓力,想繡就繡,不想繡就能休息休息,但是接了人家的訂單就不一樣了,估計是要限制時間。特別像衣服,還有鞋帽什么的,都有相應(yīng)季節(jié),做起來怕是有一定壓力。” 羅非當時倒沒有想這么多,這會兒聽席宴清一說,果真有些猶豫了,甚至回到華平村的時候他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就像席宴清說的,不接活,或者只接一部分不用趕時間的。 但是后來發(fā)生了一件事,讓他改變了主意。 席宴清受傷了。 第35章 受傷的清哥 入了七月之后時不時就要下一場雨, 村子里的路難走,山上的路就更不用說了。雖然這雨來的倒也算正當時候,對于莊稼來說數(shù)種好處皆有, 但對于沒有農(nóng)活的時候就要上山的席宴清來說, 就有點坑了。本來趕上天晴他就上山, 但一下雨他可能連著兩三天都去不了,這樣一來著實耽誤他采藥。 先前往藥鋪子里送藥的時候席宴清就已經(jīng)跟掌柜的談好, 最遲七天之內(nèi)就往鋪子里送一次藥,不管采多少,只要有能用的就送。而自打他們約定好, 還沒有一次超過七天,可這一次,都快十天了, 他也沒采下多少有用的東西,這點讓席宴清有些煩躁。 在北方采藥不比南方,南方可能一年四季大多數(shù)時候都有得采, 但在北方, 就那么兩季進山采藥的時間,如果錯過了這段時間, 那就得再等來年。 席宴清急于賺錢, 但也重安全,所以下雨的時候他是肯定不會上山。但雨停了,他就有些按捺不住了——主要是那天梁大夫來找席宴清,問他有沒有細辛, 最近缺這味藥材。席宴清還真知道哪有,當時還覺著這玩意兒長得像地瓜葉,只不過當時他不認識這東西,就沒采。等后來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早就下山了,他在看藥材書呢。 “看樣子倒是不會下雨,但是山里會不會不好走?。俊绷_非看了看外面的天。雨才停了半天,雖然這時候又極熱,可山上的地能干嗎? “應(yīng)該不太好走。不過再不去怕是要錯過這個時機,再說搞不好又要下雨,所以還是去看看。最多我自己小心些。”席宴清背上竹簍,“吃的幫我裝好了么?” “嗯。裝了四個菜包子和一些小菜?!绷_非遞了席宴清一個布包,“還有水和藥也裝好了?!?/br> “真貼心?!毕缜迨?,“對了,哪來的菜包子?”他記著他們早上吃的是饅頭, “吃早飯那會兒就蒸著呢,當時沒好,我又擔心這第一回 不成功,就沒先拿出來。剛我嘗了一下,味道還挺不錯?!绷_非說,“我今兒個做的是小白菜餡的,以后再試試別的?!?/br> “媳婦兒你這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毕缜逑饶贸鲆粋€咬了一大口,“我以前就喜歡吃菜包子,不過那會兒總覺得外面賣的那些都不太好吃。你這個做得好?;仡^弄些野菜曬上,冬天我們也可以這樣做菜包子。” “行啊,那就用薺薺菜,那個好吃!” “還有蘑菇的也好吃?!毕缜逭f完在羅非嘴上啄了一口,“我走了啊,門關(guān)好,中午別忘了吃飯,做針線活別做太久了,做一會兒記得起來走走活動活動,做做眼保健cao?!?/br> “知道了知道了,事兒爸!”羅非把人送出門,“你自己當心點兒!” 席宴清擺擺手,一路朝山上走。 羅非進院子之后把堆著沒能洗的衣服給抓緊時間洗了晾上,隨后便又開始繡荷包。 這一次他聽了席宴清的,繡了別的花樣,像是孔雀啊,還有花籃啊,以及一些生肖。 生肖款的他覺著應(yīng)該會賣的不錯,他決定每樣都繡兩個。 今天他繡的這個是豬的,荷包底布他選用了淡淡的藍色,繡小豬的線則用了深一些的藍。這八成還是個小公豬。 羅非自己想自己樂,誰知繡著繡著,破天荒扎了手。 “嘶!”他猛地一縮手,把東西放在一邊,免得被血珠弄臟了。他把手擦完之后重新拿起繡繃,“果然是常在河邊走,沒有不濕鞋啊。我這樣的手藝還能扎手?”羅非自言自語搖搖頭,“??!”又扎了一下!搞什么鬼! 羅非干脆把繡繃放進針線筐里,先不繡了。突然覺得心里一陣亂亂的,也不知道怎么了。 天似乎又有些要陰的意思了,羅非站門口活動了一會兒肩頸,又聽席宴清的做了做眼保健cao。鄰居家周大娘看到了,笑問:“二寶,你這是干啥呢?” 羅非說:“沒啥啊大娘,揉揉眼睛。這兩天做針線活有些多了,不太舒服?!?/br> 周大娘現(xiàn)在也知道羅非總做針線活,做得還好呢,便關(guān)心地說:“且得心疼著點自個兒,這針線活兒啊可不中總做,做久了要作病的?!?/br> “放心吧周大娘,我想著呢?!绷_非笑笑,“那您忙,我去菜園子看看?!毙‰u小鴨越長越大,吃得也越來越多了。后菜園里的一些草什么的它們都能吃,可以拔一些出來剁了給小雞小鴨加菜。羅非喂完雞鴨,又摘了兩根黃瓜。中午他做了點拍黃瓜吃了,隨后琢磨著畫些新花樣。 席宴清給他弄了筆墨和紙。他平時都是畫比較復(fù)雜的東西時才會拿來用,今兒個……不如就畫荷池里的小鯉魚吧。 “咣當!”眼看畫過一半了,水杯還給碰倒了!好好一幅畫就這么被洇濕了! 羅非這個氣啊,可是氣完他又莫名覺得有些心慌。他干脆把東西收好了,紙也團巴團巴扔到灶坑旁邊,隨后他什么也不干了干脆去了韓旭家。 韓旭現(xiàn)在住得遠了,羅非走了好一會兒才到地方。他去的時候陳華樟也在,就坐院子里打桌子呢,怕是又接了誰家的新活,而韓旭就坐在他旁邊,時而給他抹抹汗什么的。 羅非覺得來的不太是時候,可韓旭都已經(jīng)看見他了:“嘿!羅二寶你來了不敲門在外頭磨蹭啥?” “這不是看你倆在那發(fā),咳,在那兒甜甜蜜蜜的,沒好意思叫門么?!?/br> “來我家你有啥不好意思,快進來!”韓旭過來開了門,“咋尋思這個時候過來了?”都過中午了,這個時間來也呆不多一會兒,他倆一般去對方家都是上午去的時候多些。 “過來看看你胖沒胖。”羅非上下打量韓旭,“好像還真胖了?!?/br> “去去去!你才胖了呢!”韓旭說,“我這不過是因為……”韓旭說著突然生生一轉(zhuǎn):“不過是因為天熱喝太多水?!?/br> “得了吧,你要真是那樣的人,就你每天那個喝水的量早就胖成個豬了。我看根本是你家木匠兄把你喂得太好了吧?瞅你這……咦?”羅非突然注意到韓旭手上的梅花顏色變了。原本韓旭這朵梅花是比較鮮艷的粉色,這會兒卻變得有些暗紅,仿佛滴了血在上面一樣,“你有小木匠了?” “嗯……好像是?!表n旭聲音不大。他本來沒想這么早讓羅非知道的,因為羅非成親這么久一直沒孩子,所以他不想刺激羅非。雖然羅非一直表現(xiàn)得比較鎮(zhèn)定,但是他不確定這鎮(zhèn)定是強裝的還是…… “這該是高興的事兒啊,你擺這么一張后娘的臉干啥?”羅非一臉懷疑的小樣兒,“別告訴我你是怕打擊我啊?” “沒沒沒,我這不是,也比較意外么。”韓旭是真沒想到那么快。他先前跟羅非說快的十天八天手上的花朵顏色就會變了,沒想到他自己就是那個快的。 “我說你家木匠兄怎么一副撿了寶貝的樣子,他可高興壞了吧?” “嗯,是有點兒?!表n旭盡量控制住了,卻還是能看出他也很開心。 羅非自然也替韓旭高興,而就他自己沒孩子這事,那從來都是別人比他急。他不急,只怕這輩子都沒有他也未必會急。 韓旭一看羅非似乎是真的不在意,便說:“回頭你有時間教教我怎么做小孩子的衣裳吧?” “行啊?!绷_非說,“等我這小外甥要出生的時候,我也給他做?!彼浀盟r候剛出生時穿的衣裳就是他姥姥給做的。他mama還把這衣裳一直留到他長大給他看呢。那是件帶著長輩的祝福和期盼的,極有意義的小衣裳! 想到那件小衣裳,羅非又想到姥姥。他這一天心神不寧,也不知道是不是姥姥身體不好了。可是如今干著急也看不到。 還有席宴清。外頭似乎又要下雨了,席宴清應(yīng)該也快回來了吧? 羅非有些坐不住了:“韓旭,我先回了啊,我得趕緊回去趁我家清哥回來前做點吃的?!?/br> 韓旭一看羅非這心思根本就沒在這兒,總覺得他今天不大對頭,便說:“那你快回吧,路上當心點兒。” 羅非走走腳步就加快了,快到家的時候幾乎是一直在跑。他突然希望他回家一眼就能看到席宴清,而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 席宴清每次上山都會趕著天擦黑的時候回來。明明沒有表,也不知道這人怎么算得那么準。 果然,羅非到家的時候沒有看到席宴清。 席宴清沒有回來,大門還是鎖著的。羅非有些失望地把門打開,進去之后心不在焉地準備起晚飯。他聽說席宴清喜歡吃菜包子,雖然麻煩卻還是又蒸了十個。 原本發(fā)好的面都差不多用完了,羅非又重新揉了一盆面放到一邊,之后就站在門口一直等。 外頭果然又開始下起雨來了,天色也越來越暗。 要是擱以往,席宴清這時候都應(yīng)該進到家門并且準備吃飯了,可羅非站門口看了很久都沒有看到席宴清的身影,直到他忍不住想著是不是該去找一找的時候,遠遠的,走來一個拄著一根木棍的,一瘸一拐的身影。要不是仗著月色好,羅非必定看不到。 “清哥?!”羅非喊了一聲,跑著便往外走,“你、你受傷了?” “回、回屋再說。”席宴清氣息不穩(wěn),全身濕淋淋的。羅非已經(jīng)無法分清他這到底是汗?jié)竦倪€是雨淋的了。 “清哥,你慢點兒。”羅非輕輕扶了把席宴清,仔細一看席宴清的腳似乎已經(jīng)腫起來了并且還腫得很高,因為鞋已經(jīng)被席宴清踩扁了后跟處,拖著來的。他能看到,腳已經(jīng)腫得放不進鞋子里了。 “二寶,先給我拿點吃的,我快餓死了?!毕缜遄娇簧现箝L長呼了口氣,“今天出門之前真該再吃飽點兒。” “還吃撐點兒呢!下回我讓你把一日三餐吃完再出門!”羅非心疼之下語氣有些兇,“你都傷哪了快讓我看看?!?/br> “不用看,主要就是腳,不知道是扭了還是傷了骨頭。不過你先給我拿吃的去,我真的快餓暈了?!?/br> “服了你。”羅非瞪完出去拿了幾個菜包子回來,“晚上新蒸的,你先慢慢吃。我去給你打水擦擦,再去找梁大夫過來看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