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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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馳來后則接替了徐行之,指揮主持著應(yīng)天川的陣防重建,他處事向來有條理,溫聲細(xì)語便能輕易服眾,有他一人主事足矣,因此徐行之便徹底空閑了下來。 就在他百無聊賴地遛出應(yīng)天川主殿時,早就蹲守在殿柱邊的孟重光幽幽探了個腦袋出來:“……師兄,我們談一談,可好?” 談便談,左右那些鳥事憋在胸中,徐行之是第一個不好受的。 回到曲馳為他們安排下的住處,徐行之把自己被剝離記憶、后又被投入蠻荒、受命去殺孟重光之事說了個清清楚楚。 他本以為孟重光那個水捏的性子,非得哭鬧一場才罷,早已備好了一肚子的安慰話說,然而在他敘說完畢后,孟重光竟不哭不鬧、無聲無息地翻壓上來,把徐行之制在了身下,小狗似的在他胸前拱來拱去,竟是個歡喜無雙的小模樣。 徐行之頗覺奇異,又被他蓬亂的發(fā)茬和柔軟如小蛇的身軀蹭得氣喘:“怎么了,又撒瘋?” 孟重光從他襟口松散的前胸抬起臉來,單看那雙水淋淋的漂亮眼睛,活脫脫是一只舔足了骨頭的小乳狗:“師兄,你在想要動手殺我的時候,其實(shí)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的嗎?” 徐行之神情一變:“你知道我……?” “……知道的。”孟重光把臉埋進(jìn)那結(jié)實(shí)漂亮的胸廓間,“我什么都知道了。師兄,我好開心。” 徐行之心里砰砰的,正在尋思他在開心個什么勁兒,便覺胸前濡濡熱熱的不對勁了,嘶地抽了一口冷氣:“你別……” 孟重光表達(dá)快樂的方式著實(shí)獨(dú)特,徐行之哪里受過這個,給搓弄得渾身發(fā)軟,雞皮疙瘩一陣陣往上泛:“松嘴!……嘶!小王八蛋你還咬——” 孟重光無法對徐行之說明他的歡喜。 ——他走過多少遍輪回,在那些輪回中有著諸多不同,然而總有一點(diǎn)是不變的: 那把本來要用來殺他的匕首,從來沒有傷過他一丁點(diǎn)油皮。 不管多少次,師兄都舍不得對他真正下手。 哪怕是失憶的師兄,哪怕是滿心惦念著虛假的父親與meimei的師兄,都是如此。 孟重光因?yàn)樾睦锟旎睿[得狠了些。待床榻被他搖到散架之前,他終于是心滿意足,自氣聲濡行的徐行之身上爬下,替他簡單清理后,復(fù)又翻上榻來,摟住他撒嬌:“……師兄師兄。” 徐行之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地哼了一聲。 孟重光殷勤地替他掐著腰身,等待一個夸獎:“師兄可舒服嗎?” 徐行之現(xiàn)在當(dāng)真無暇對他的技術(shù)做些阿諛,側(cè)身閉眼道:“……肚子疼。” 他是真的疼,方才藤蔓在他腹間勾勒出無數(shù)活動的淺痕時,他只覺眼前群星飛舞如瀑布濺花,現(xiàn)在還有種異物頂著腹部鼓出一個個小包的錯覺。 孟重光乖順地抱住他被撐頂?shù)萌彳洸灰训男「梗艅側(cè)嗔藘上拢懵犻T外傳來溫文的叩擊聲:“行之,重光,在嗎?” 孟重光拿腦袋蹭一蹭徐行之,示意他躺在此處便可,披衣而起,給曲馳開了門。 曲馳已換回了丹陽峰的衣裳,朱衣素帶包裹著修長身軀,氣質(zhì)濯濯,一見孟重光,便先溫和一笑:“我特來說一聲,應(yīng)天川諸事已安排妥當(dāng)。順便,下一步該如何行動,我想與你們商量商量,現(xiàn)在可方便?” 孟重光舔一舔唇,仿佛上面還殘留著床上人口唇的甜意,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安环奖恪!?/br> 曲馳好脾氣地一頷首:“那就等方便時再商議吧。……還有,可否將蠻荒鑰匙借我一用?我想回趟蠻荒。……在塔中落了些重要東西,我想去取回來。” 孟重光伸手入懷,掏出來后信手一揚(yáng),曲馳反手接住,感應(yīng)到掌心微光之后,他微笑著頷首,后退兩步,轉(zhuǎn)身欲走。 “哎。”孟重光自后叫住了曲馳,眸光閃過幾閃,才道,“下一步,打丹陽峰。” 曲馳回頭:“北南的意思是想先打風(fēng)陵,擒賊擒王,把九枝燈拿下,魔道自會散去。” 孟重光抱臂靠在門邊,說:“我聽?wèi)?yīng)天川弟子說,現(xiàn)在看守丹陽峰的是遏云堡堡主。先弄死他,再說九枝燈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誰還記得遏云堡堡主是哪根蔥嗎qwq 第114章 軍心渙散 攜要事而來的孫元洲沒能在青竹殿里見到九枝燈, 吃了一驚,揪住一名過路的灑掃弟子便問:“山主人呢?” 十三年間,他幾乎沒見過九枝燈離開青竹殿百步之距,現(xiàn)在正值混亂間,他一不見蹤影,更令人心慌。 好在一名弟子很快為孫元洲指明了九枝燈的所在, 讓他舒了老大一口氣。 自應(yīng)天川失守,翌日清晨風(fēng)陵便落了大雪, 整整三日光景,風(fēng)陵處處掛白落皚,視之令人眼酸心冷, 如今雪勢漸停, 四下里絮著被沉枝壓塌的斷枝聲, 此起彼伏的, 倒像是個不好的兆頭。 在弟子引導(dǎo)下, 孫元洲在禁地前方的空地看見了九枝燈。 這里是一座精巧別致的殿宇,匾額已除,無從喚其名姓,按其風(fēng)水布局來說乃是上品,絕不遜于青竹殿。但因?yàn)榫胖魢?yán)令不許任何人踐足,故而得了個“禁地”的諢名。上次有名手腳不干凈的弟子半夜進(jìn)去偷了一盞犀照燈,竟被九枝燈卸脫手腳、扔下了山崖去。自此后,人人望之生畏,繞之而行, 因而此處清凈遠(yuǎn)人如禪院,配著蒼天細(xì)雪,獨(dú)有一番世外之感。 融融月色中,他在殿外點(diǎn)了個爐子,煎雪煮茶,藏至冬日的棠枝窩在小灶間,劈啪作響,被火烤出微甜的木香。 或許是因?yàn)槁溲┫嘁r,九枝燈一張美人面清透白皙,頸間細(xì)細(xì)青脈依稀可辨,向來偏狹的眼睛也大了幾分,看著年輕又可愛,不再是往日那一把拭雪的剔骨鋒刃模樣。 饒是知道此人心思深沉,不可盡數(shù),孫元洲也看得呆了一瞬,才如夢方醒地走上前來,禮了一禮:“山主。怎么不進(jìn)去?” 九枝燈抬眼看他:“進(jìn)哪里去?” 孫元洲其人向來是有一點(diǎn)慈父之心的,哪怕眼前人并不需要,他也忍不住想嘮叨兩句:“殿內(nèi)總比外面暖和。” 說著,他望了一眼殿內(nèi),訝然地發(fā)現(xiàn)殿內(nèi)院外積雪都已清了,廊柱干凈得如同水洗,就連廊下銅鈴亦被擦得通透。 九枝燈把新燒滾的茶水斟入杯中:“此處不是我的殿宇,我打掃打掃也便罷了,沒資格久呆。” 孫元洲知道自己是多管閑事了,低眉順眼地從慈父退回下屬之位:“是。” “溫雪塵呢?” 孫元洲也正是為此事來的:“宗中弟子們來報(bào),在孟重光他們落棲的高塔方圓百里內(nèi)都找遍了,也沒能找到溫雪塵的影蹤。……只在塔中找到了他的輪椅。” 九枝燈捧著熱氣騰騰的粗瓷茶杯,眼睛顯得越發(fā)大和濕潤了:“……輪椅。” “弟子們帶回來了。就停在青竹殿外。” 九枝燈嗯了一聲,出神道:“……究竟去哪里了呢。” “您想要溫雪塵為您做什么?”孫元洲試探著問,“屬下或許可以代以效勞。” 話雖是這么說,孫元洲卻頗有自知之明。 他修道資質(zhì)一般,生平稱得上優(yōu)勢的只有“識時務(wù)”和“善治理”,與溫雪塵謀己算人的錦心繡腸相比,他值得稱羨的只有一張善于安撫人心的嘴。 可是現(xiàn)如今事態(tài)急變,他單憑一張口,已壓不住底下浮動的人心。 他只能等待著九枝燈的力挽狂瀾。 “……你也可以。”九枝燈卻只是斜了他一眼,道,“我只是缺一個陪我飲茶的人而已。” 孫元洲一怔,臉色隱隱有些不好了。 魔道分支極多,這些年來受九枝燈一雙鐵腕壓制,倒也安分。 大家都怕九枝燈,既是畏他心狠手辣,更是懼他忘恩負(fù)義。 人心總是奇怪的。他不打四門,眾人認(rèn)定其心必異,蠢蠢欲動地想要推翻這個庸碌無為的青年;待他做了四門之主,眾人更加議論紛紛,認(rèn)定他生了一套冷心鐵肺,連師門都敢屠戮,全然是一頭狼崽子。 而他們自知九枝燈與魔道連恩情也無半分,于是受了不小的驚嚇,徹底收了要?dú)⒌暨@狼崽子的心。 然而,此番徐行之等人沖破蠻荒,消息一經(jīng)傳開,底下全亂了。 有人在嘀咕,徐行之不是早死了嗎,怎么又突然冒了出來;有人在慌張這些人會將如何施加報(bào)復(fù)。 有人則想得更深遠(yuǎn):這九枝燈向來不為魔道籌利謀益,上位后一應(yīng)事務(wù)皆按照老四門規(guī)矩執(zhí)行,同化魔道弟子,易其服飾,禁其道行,還善待老四門降俘,放任其留下或離去,分明是變相替老四門保全有生之力。 如今本該早已死去的徐行之等人脫出蠻荒,九枝燈能叛四門,難道就不會再叛一回魔道? 魔道的好處在于分支眾多,壞處卻也在分支眾多,爭執(zhí)、推諉、猜忌,一百個人有一百種想法,拉著魔道的大車往一百個方向使力氣。 內(nèi)耗已嚴(yán)重?fù)p傷了各分支的士氣,鬧了個惶惶不可終日。 孫元洲幾乎要替九枝燈愁斷腸子,而正主卻在此處對月煮茶,灑掃殿宇,仿佛外界的紛擾于他而言已不重要了。 這份不合時宜的閑趣極容易讓人氣怒,所幸孫元洲脾氣尚可,試探著向九枝燈稟報(bào)已知的情況:“山主,據(jù)探子來報(bào),有兩千余身著風(fēng)陵、丹陽和應(yīng)天川服飾的弟子入駐了應(yīng)天川環(huán)海諸鎮(zhèn)。加上清涼谷兩千鬼兵,以及應(yīng)天川本來就有的千余弟子,情勢著實(shí)不好了。” 聽到這一消息,九枝燈沒有半絲緊張之色,反倒很是感興趣:“那入駐城鎮(zhèn)的兩千弟子是從何處來的?” 孫元洲凝眉。 按那唬得屁滾尿流的弟子原話,是“從地底里冒出來的”,但這混賬話顯然不能夠擺上臺面,因此孫元洲搖了搖頭:“不知道。但我敢確信,沒有五年以上的光景,不可能無聲無息地拉出這一支隊(duì)伍來。” 九枝燈喝了一口茶,低低咳嗽起來:“……誰又知道呢。” 孫元洲知道此時不是追究這隊(duì)伍緣從何來的時候。它已經(jīng)擺在那里,如何料理才是當(dāng)務(wù)之急。 他說:“我與遏云堡等堡主及宗主商量過,無論如何,誓要保住風(fēng)陵山與丹陽峰,否則一旦撤出去,我們失了打造多年的根基,便算是徹底完了。” 九枝燈冷硬的面容動了動,嘴角微翹,不答不語。 早在溫雪塵把師兄投入蠻荒時,或者說,早在徐行之在懵然無知中寫下“孟重光會逃離蠻荒”的話本時,他便隱隱約約地感到,魔道可能要完了。 這漫漫的半年光陰過去,諸樣情緒早已淡薄,他現(xiàn)在只想飲茶。 孫元洲繼續(xù)絮絮叨叨:“昨日,離應(yīng)天川最近的三元宗,遣了一隊(duì)修士前往應(yīng)天川附近諸鎮(zhèn)襲擾,為的是一挫他們的銳氣。可他們卻不知孟重光正在鎮(zhèn)中,這隊(duì)人恰撞到他,一個也沒能回來。” 九枝燈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擱下茶杯,握了一把階前雪,開始擦拭腰間劍刃,做足了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一時間孫元洲摸不透,他是根本不把徐行之等人放在眼中,還是根本沒將自己的話聽入耳中。 在長久的沉默后,孫元洲如坐針氈地催促他:“山主,拿個主意吧。” “就如你所說,各自守山便是。”九枝燈給了個很不是主意的主意,“丹陽峰那邊是遏云堡和黑水堡共同鎮(zhèn)守,讓他們莫要有失。” 孫元洲頗有些不可思議:“便只是這樣?” 九枝燈又撩起一把雪來:“……還能怎樣?” 擦著擦著,他又低低咳嗽起來,咳得很慢,像是剛才吞了一片茶葉,不上不下,惹得嗓子不舒服,只能一下下清著。 孫元洲索性將話挑明了說:“遏云堡那邊是想讓您前往坐鎮(zhèn),以安眾弟子之心,再安排下一步該如何動作。您總不能一味枯守在山間,等人來打吧?” 這些宗派就像百足之蟲,需得一個統(tǒng)一的腦子指揮才能發(fā)揮出最大的作用來,不然前足絆后足,自己就把自己撂倒了,何談守業(yè)? 九枝燈卻道:“讓他們自行商量了便是。難道沒了我,他們就會坐以待斃?” 即使有再好脾性,聽了這等淡漠涼薄至極的混賬話,孫元洲也坐不住了:“山主,您對魔道并無感情,可唇亡齒寒的道理,您不該不懂!” 九枝燈歃的一聲將劍刃滑入鞘中,那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尋常:“……牙齒早就爛透了。” 面對這張萬事不關(guān)心的面容,孫元洲一顆心全然冷了,略僵硬地一弓腰:“山主的意思屬下明白了。若您無事,屬下就此告退。” 孫元洲走了,陪九枝燈喝茶的只剩下了月亮。 他對自己笑了笑。 這就是他要找溫雪塵的原因了,唯有溫雪塵知道他的心思,也唯有溫雪塵能明白他為何對魔道諸事這般不肯上心。 茶爐的熱蒸汽活潑地頂動著壺蓋,九枝燈取下壺,分斟出兩杯來,推到臺階的另一側(cè),自己也捧起一杯,小聲道:“溫雪塵,我們來對詩吧。” 四周空寂,雪吸走了大部分的聲音,更襯得四野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