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王三的動作很快,過來時,手中還托著一只紅木打造的托盤。托盤中,放著三只碟子和一只茶壺。三只白玉碟,分別放著綠豆糕、水晶糕、栗子酥等物,看手工,應該是王家的女主人自己做的。外形有些粗狂,但內在用料卻十分實在。茶壺像是有些年頭的老物件兒,做工十分精致,其中的茶葉味道也不錯,一品就知道是今年才下的新茶。 “這些東西都是我爹跟我娘準備的,尋常人家,也做不出什么精細的點心來,如意姑娘湊合著吃,千萬別嫌棄?!?/br> “王大哥客氣了,這些東西,在如意眼中,可是比外面賣的好。”刑如意說著,拿起一塊栗子酥,也沒顧忌什么形象,一下子就咬了一大口。或許是因為刑如意不太像尋常的千金小姐那樣講究,或許是因為那一句王大哥,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王三整個人也顯得輕松起來。 “我家與王成家的事,還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 二十一年前,正月十八,農歷新年剛過不久,洛陽城里還彌漫著過節的熱鬧氣氛。 那一年,王甫才剛滿十六歲,是個尚未娶親的大小伙子。隔壁王舒比他大三歲,與他家也算是祖上的淵源,兩個人自小就玩在一起。正月十八這一天,是王舒娶親的日子,作為小兄弟的王甫,自然也早早的就起了床。 那時候,周邊的房舍還沒有重修重改,王甫家的宅子也要比現在看見的寬敞,倒是王舒家,顯得有些破落和擁擠。王舒家當時住的院子,也是從王家老宅里劃出去的,但卻是位置最不好的一個。院子里只有兩間房,一間是正房,修葺了之后給王舒當做新房,另外一間是偏方,是王舒爹娘住的地方。廚房,就是一處棚子,就連頂棚,都是稻草鋪的。家宅雖破,新娘子卻不一般,乃是城西豆腐坊有名的豆腐西施,人稱洛陽第一美的紫玉姑娘。 郎才女貌,也算是天作之合。酒過三巡,王舒醉醺醺邁入洞房。醉眼迷離之際,卻發現新娘子不見了!招呼親友四下尋找,亦無所獲,眾人愕然。 就在眾人尋找多時,打算遣人去衙門報官時,有人卻在王甫家門口的黑槐樹上發現了懸梁自盡的新娘子。當時新娘衣衫不整,手腳之上還有被綁縛的傷痕,掌心中更是寫著一個王字。眾人思索半響,覺得新娘子掌心中所寫的并非新郎王舒的“王”,而是兇手的“王”。 “所以,王舒的家人就懷疑這綁架新娘,甚至非禮新娘的是你爹爹王甫?” 王三輕嘆一聲,點了點頭:“因人是在我家門前的黑槐樹上發現的,而當時我爹又醉倒在家中,身上也是衣衫不整,甚至額上還有傷痕。種種跡象,很難不讓人懷疑?!?/br> “那么,新娘子的死是不是真的與你爹有關系?” “當然沒有!我爹他雖然沒有功名,但自小學的也是詩書禮儀,這朋友妻怎可欺?莫說是王舒的,就算是尋常人家的妻子,我爹也斷然不會生這樣的心思?!蓖跞f著,連連搖頭:“此事,后來也給鬧到了官府,當時衙門里的人也拘了我爹回去詳查。但最終查實,我爹他的確是在王家就喝醉了,喝醉之后,也是獨自一人返回。身上的傷,是在返回途中,與人相撞形成的,且相撞的那個人也找到了,對方也證實我爹所說并非謊話。仵作也驗看了新娘的尸身,證實她乃是自殺,并非她殺,雖有受侵害的跡象,卻未曾表明,與我家有任何的干系,于是將我爹無罪開釋??赏跏嬉患也灰啦粨希冀K認為我爹才是兇手?!?/br> “那之后呢?” “王舒家鬧了大半年,后來也就漸漸平息了,只是兩家從此也就成了仇家,我爹與王舒之間的兄弟之情,也算是斷了。再后來,王舒從軍當了官,就利用權勢,拿走了我家近乎一半的房產,我爹雖然心傷,但礙于民不與官斗,加之我娘當時已有了身孕,便默默的忍下了。后來的幾年,也算是相安無事,只是我家中,始終有些不太平,直到我大哥吊死在黑槐樹上,我爹才知道,原來家中早已被王舒做了手腳。他那個人,表面上是個仗義的君子,實則錙銖必報!” “王舒他做了什么?” “他在我家主屋下,埋了一只貓!” 正文 第173章 荷葉炒飯(3) 棺材鋪里放著一副副漆黑的棺材,王舒側著身子在棺材間穿梭,終于他來到了一掛布簾前。那簾子,是用南疆手染的織布做的,上面繪著地獄種種凄慘的景象。饒是王舒一貫膽大,也不敢多看兩眼。 他站在布簾外,壓著嗓子問了句:“顧安娘在嗎?” 布簾無風而動,隨后伸出一只纖纖玉手,十指丹蔻,在這幽暗的棺材鋪里看著,有些滲的慌。 “吆,我當是誰,原來是咱們的新郎官。這春宵一刻的日子,你怎么到我這棺材鋪里尋晦氣來了。”聲音隨著玉手而出,緊跟著布簾后面顯出一張臉來。這張臉,看似平淡無奇,但那雙眼睛,卻相當勾人。 顧安娘,又稱棺娘,是這棺材鋪的女主人。現年三十五歲,自小便在棺材鋪子里長大,家中是做棺材生意的,嫁了個男人,又是做死人買賣的。只可惜,男人短命,還沒活到三十就去了。雖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可顧安娘這門前卻清凈的很,路過的男人,就算是有那個心思,也不敢往棺材鋪里走一步。 王舒算是其中膽子較大的一個。曾經為了跟人打賭,舍著命的到棺材鋪里調戲顧安娘,趁著人家不注意,張嘴就在顧安娘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顧安娘當時只是微微一愣,隨后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王舒,只盯的他兩眼暈乎乎,眼前只冒小星星。等到一覺睡醒,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只見自己合衣躺在郊外亂墳崗的一副破爛棺材里,顧安娘則似笑非笑的蹲在墳坑邊看著他。 顧安娘問:“還敢不敢親我?” 王舒心里害怕,嘴上卻是絲毫不漏一點怯,梗著脖子回道:“敢!” 顧安娘說:“那你親親看!” 王舒從破棺材里爬出來,看都不看,直接抱住顧安娘的脖子,就在她臉上吧唧了一下。 那一年,王舒也是十六歲。因為吧唧的這一下,他與顧安娘之間的關系,開始變得微妙,既像是姐弟,又像是相好的。發乎于情,止乎于禮,王舒與顧安娘曖昧了三年,直到他遇見紫玉,這才收起了對顧安娘那顆不安分的心。對此,顧安娘不僅沒有說什么,還以干jiejie的身份,為王舒送上了一份精心準備的成婚大禮。 所以,當王舒此時此刻出現在顧安娘的棺材鋪里時,就不難理解她的口吻,為何如此怪怪的。 王舒沒有說話,只將一個包裹放在顧安娘的手上。打開,是一枚金錠子,在燭光的照耀下,顯得金光閃閃。 顧安娘瞅著那金子,問了句:“這是做什么?難不成是給我的封口費?你放心,就我們之間的那點兒事情,你不想被人知道,我顧安娘更不屑于給人說?!?/br> “我想讓一個人無聲無息的死去,我知道,你能幫我!”王舒看著顧安娘的眼睛:“紫玉死了,她被人給殺死了!” “什么?”顧安娘將金子握在手中,有些訝異的問了句:“你們不是昨個兒才成的親?” 王舒紅著眼,點了點頭。將新婚之夜發生的事情,都一一的對顧安娘說了。 顧安娘長長的嘆了口氣,說:“我倒覺得紫玉的事情,不是你那小兄弟王甫做的?你也說了,你們一貫親如兄弟,而他也不是那種見色起意的人?!?/br> 王舒別扭的側了臉去,說了句:“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內情!紫玉她,原本鐘情的是王甫,是我,是我趁著酒醉,強行占有了她,否則,依照她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嫁給我這樣一個粗人!” “此事,王甫知道嗎?”顧安娘問。 王舒搖搖頭:“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紫玉她是吊死在王甫家門前的那棵黑槐樹上的,紫玉的死,就算不是他親自做的,也必定與他有關系。否則,我的新娘子,又怎么會好端端的跑到他的家里去。安娘,你得幫我!” 顧安娘低頭,咬著唇,半響沒有吭聲。 王舒急了,他眼睛通紅的盯著顧安娘,聲音里帶著一絲啞意,問:“你當真不肯幫我嗎?” “不是我不肯幫,而是此事有些蹊蹺,我若是不問清楚,就出手幫你,興許也是害了你。” “你若不肯幫我,才是真的害了我。安娘,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就當是了卻我的一個心愿。紫玉死的不明不白,我咽不下這口氣!” “好吧,我幫你,就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只是王舒,此時之后,你我之間,也不要有什么瓜葛了。就當你我是陌生人,從未見過,也從未相好過。” “安娘?” “因果輪回,凡事都會有果報,你剛剛央求我的事情,我只能給你出個法子,至于要不要去做,要怎么做,要害誰,都跟我顧安娘無關。還有,此事了解之后,我這棺材鋪,你也別再來了。你若同意,我就告訴你方法,你若不同意,大可以在這里耗著。你也知道我顧安娘的脾氣,所以,有些事情,你也別太難為我。”顧安娘低頭理著自己身上的衣衫,微微一嘆:“王舒,你我好歹也算是相好一場,你需得知道,我此時的決定,是對你我都好的決定?!?/br> 王舒沒有再說話,只默默的站在顧安娘身后。他原本想要伸手去抱顧安娘一下的,可顧安娘卻在此時轉了身,他看著那樣一雙能夠直達地獄的眼睛,默默的將已經抬起的手,放下! “我要怎么做?” “很簡單,你只需要去集市上買一只貓,最好還是一只已經懷了孕的黑貓,然后將這只貓,埋在對方的主屋底下?!?/br> “然后呢?” “等待!耐著心的等!少則兩三年,多則七八年,你就會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結果?!?/br> “七八年?一定要這么長的時間嗎?” “所謂因果輪回,你現在做的事情,將來也會以另外的一種形式,反饋到你自己的身上,這也就是民間常說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黑貓,雖也是貓,但卻是靈貓的一種,你活活的將它殺死,他也會有怨氣反噬。所以,做完這件事情之后,你最好遠離洛陽城,尋個戾氣重的地方。到時候黑貓尋不見你,自然會將所有的怨氣發泄在主家的身上,等到怨氣積累到一定的時刻,你想要結果自然也就有了?!鳖櫚材镎f著,抬眼看了看王舒:“你所求的,不正是讓一個人無聲無息的死去嗎?所以這種法子是最為妥帖的,也是最不留痕跡的。” 王舒沉著臉,想了想,說:“好,我按照你說的方法去做。等做完這件事,我就從軍去軍營,到時候,一去至少也得七八年。” “軍營?的確是個最好的去處。每天打打殺殺,戾氣倒也是最重的。”顧安娘伸手,也幫王舒理了理衣裳:“那,你走之日,我就不去送了。你我之間的關系,畢竟見不得光?!?/br> “等我回來!等我回來,我娶你!安娘,相信我,我要風風光光的把你從這棺材鋪里抬出去!” 顧安娘搖搖頭,指了指木桌上的牌位,說:“傻瓜,你忘記了,我是有夫家的人!” 王舒瞧了一眼那牌位,與尋常的牌位不同,那牌位是用黑白兩種木頭做的,上頭連個具體的名字都沒有。他雖心中不屑,卻也并未說什么,只在顧安娘的額上輕輕吻了一下,說了句:“等我!”。 顧安娘隱隱笑著,目送王舒徑自離開。 幽暗的小房間里,響起一陣sao動,陰冷的氣息中,裹著一縷縷腐尸的氣味。床榻之下,一個人,慢慢的爬了出來,借著飄忽的燭光,他走到顧安娘的身旁,半是脫落的臉頰上,還掛著一絲勉強擠出來的笑容。冷白的牙齒,上下開合著,他說:“委屈娘子了!” 顧安娘搖搖頭,沖著腐尸呼出一口氣。那是剛剛她從王舒身上得來的純陽之氣,那氣落到腐尸身上,腐尸原本潰爛的臉,一點點恢復原樣。 此時,若王甫在的話,他一定能夠一眼就認出,眼前的這具腐尸就是他從王舒家酒醉返回時,在小巷中遇見的那個人,也是府衙中,那個出面幫他作證的證人。 顧安娘用手撫摸著腐尸的臉,輕輕的說了句:“再等一等,再耐心的等一等,我們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腐尸點點頭:“純陰之血,已經有了!純陽之氣,也已經有了!現在,我們只差一個純陽之體和一個藥引子了。” “放心,我都找到了。局,也已經布好了。眼下我們只需要耐心的等待!”顧安娘輕輕的依進腐尸的懷里:“我與他的事,你可怨我?” 腐尸搖搖頭,“不要多想,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允許他那樣做的。你也困了,睡吧!” 顧安娘點點頭,合衣,躺在了床上。腐尸看看她,又慢慢的,一步步爬回了床下。 此時,你若蹲在床邊,往里頭看,就會發現,腐尸一點點的反轉著身體,最終與顧安娘,背靠背的貼在床板之下。在床板下面,還埋著一具棺材,在棺材里,躺著前一日才在黑槐樹上吊死的新娘子紫玉! 王舒依著顧安娘的話,從集市上買回了一只黑貓,且還是懷著孕的黑貓。 他將黑貓關在籠子里,又用死人骨熬的水,連著喂了七天。到了第八天的夜里,將黑貓從籠子里抓了出來,用尸油泡過的繩子將黑貓五花大綁,又用符紙塞了黑貓的嘴,將它偷偷的帶到王甫家的院子里。 他在院子里轉了一圈兒,確定王甫的家人都已經沉沉入睡,這才在主屋旁邊挖了一個小坑,將黑貓埋進去。王舒不是膽小的人,否則也不會在破棺材里睡了一夜,醒來后還有膽子去親顧安娘,可在這樣一個沒有一絲光亮的深夜里,看著那雙黑貓的眼睛,王舒還是感覺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寒意。他在活埋這只黑貓的時候,隱約聽見黑貓發出了幾聲像小孩兒一樣的哭泣聲,他的額上滲出了很多的冷汗,四周的風,幽幽的從耳畔刮過,也冷的厲害。 他看著自己的手,那雙手在微微的顫抖,可閉上眼,仿佛又看見了被掛在黑槐樹上的紫玉。他狠了狠心,用力的將黑貓按在坑里,然后蓋上土。埋好之后,擔心被王甫的家人看出來,還特意用腳在上面踩了幾下,讓地面顯得平整一些。 做完這些,他跳出王甫家的院子,看了眼門前的黑槐樹,惡狠狠的詛咒著:“王甫,你就等著全家死光光吧!” 正文 第174章 荷葉炒飯(4) 王舒與王甫,原本情同手足,卻因為新娘紫玉的離奇死亡,變成了仇人。 王舒為了復仇,找到棺材鋪的老板娘顧安娘,從顧安娘的口中得到了一個殺人不見血的法子。他從集市上買了一只黑貓,將其殘忍的活埋在王甫家的主屋下面,結果造成了七年后,王甫長子同樣離奇的死亡。 “王舒與顧安娘之間的交易,你是如何知道的?難不成,在你的兄長死后,這王舒一時得意,便將實情說給了你們?”刑如意托著下巴,目光卻一直落在王三的臉上,不曾離開。王三在講述整件事情的時候,情緒略微起伏,這說明,他在講述的時候,是十分認真的,存在編造的可能性不大。恰恰,這也是刑如意目前所好奇的地方。 “如意姑娘你,算是猜對了一半。王舒與顧安娘之間的事情,的確是王舒他自己給我們說的,不過不是一時得意,而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蛟S是他最終明白,紫玉的死著實與我爹無關,心中有愧,這才對我們坦誠的吧。” 王三略微停頓了一下。 “這事情,我還是從頭說起吧。王舒在我家主屋下面埋黑貓的事情,我們是不知道的。只知道,那些年,家中總有些不太平。兄長自懂事起,就常說自己能看見一只貓,半夜里也總是聽見貓叫。我爹他,雖然沒有考過功名,但勉強也算是一個讀書人,對于我兄長的這些事,自然也就沒放在心上,只當是我兄長年紀小,胡亂言語的,直到我兄長出事前?!?/br> “可是你那兄長說了什么?” 王三點點頭:“具體的情形,我也不大清楚,我現在說的,也都是爹娘日后告訴我的。我爹說,兄長在出事前,曾指著埋有黑貓的地方對我爹講,說他要走了。因黑貓沒有了孩子,所以要將他帶走。我爹說,那一整天,我兄長的精神都有些不好,摸著額頭也有些發燙,他以為是兄長生病了說胡話,就只尋了大夫過來診治。吃過藥之后,兄長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我娘一直在身旁照看。 到了夜里,我娘熬不住,就趴在床邊睡著了。一覺醒來,不見了兄長,出門去尋,才看見他吊死在黑槐樹上。我爹悲痛不已,抱著我兄長的尸身哭了許久,甚至嚷嚷著要將那棵黑槐樹給砍掉。 兄長離開的那個晚上,家中一共發生了兩件事。這第一件事,是半夜里,家中突然聽見了打雷閃電的聲音,但卻并沒有下雨。出門看時,發現那棵黑槐被硬生生的懶腰劈斷。后來,我爹就尋了人來,將那黑槐給徹底砍了,看下來的木材被棺材鋪里的人拉走做成了棺木。第二件,是我爹忽然想起白天時兄長說的胡話,于是不顧阻攔將地面挖開,發現了死在里頭的黑貓。若是按照王舒所說,那黑貓至少在我家埋了七年之久,可我爹挖出來的時候,就跟剛死的一樣,身體都是熱乎的,只不過見了太陽,就迅速的腐爛了。 因為兄長的死與當年的紫玉幾乎是一模一樣,所以我爹很自然也就想到了王舒,于是就帶著我兄長的棺木,前去質問。剛剛我也說過,這王舒在安葬了紫蘇之后就離開了洛陽城,后來從軍打仗,立了戰功,被封了個先鋒將軍。我兄長亡故前一個月,他才返回家中,甚至利用權勢,強占了我家近乎一半的房產,然后大興土木,蓋了現在的房子。 原本以為,這王舒該是春風得意,那曾想到,當王舒家的大門打開,我爹他看見的竟是一個老者。皮膚松弛、身形傴僂,莫說是一個月前還威風凜凜的王先鋒,就是街上隨便一個五六十歲的老翁看著都比他精神?!?/br> “你的意思是,那王舒一個月的時間,竟從一個正直青年的先鋒將軍,變成了一個有氣無力,走路都要喘上幾喘的老翁?” 王三點點頭:“起初,我爹也不不信,可仔細問過,也核對過,眼前之人的確就是王舒。也許是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也許是看見我爹抬著棺木去質問,他心有愧疚,所以就將整件事給說了出來。我爹他,對王舒始終還有份兄弟之情,當即又見他變成那個樣子,也算是惡有惡報,沒有繼續為難他,將我兄長的棺木抬回,尋了處風水還算不錯的地方進行安葬。兄長被人害死,我爹又不忍心去追究王舒的錯,我娘她氣不過,就去了棺材鋪,打算找那顧安娘好好的問一問。結果棺材鋪里是人去樓空,至今也不曉得那顧安娘去了哪里?!?/br> “既如此,你們與王舒家的恩怨也算是化解了,又怎么會發生后來的事情?” “化解?談何容易!”王三搖搖頭:“我爹他心善,顧忌兄弟情義,不忍追究,這是我爹大度。可王舒家未必那么想。就在我兄長下葬后不就,王舒也死了。當時,他也已經娶親,并且有了孩子。那孩子雖不記事,孩子的母親卻是記得的,并且將所有的事情,都怪在我們家頭上。于是這恩怨就一直延續到了現在。哦,我之前說的那個王成,就是王舒的兒子。那個在我家石頭上撒尿的,是王成的兒子,也就是王舒的孫子?!?/br> “說了半天,這石頭上撒尿的事情,你還是沒有說清楚?!?/br> “其實,也沒什么?;蛟S是因為兄長的離開,讓我爹他有了一些心結,也或許真的是有什么東西在家中作祟,我爹娘的身體越發的不好,家中也常有怪事發生。一日,我爹在街上賣字畫的時候,碰見了一個道士,那道士在我家里里外外轉悠了一圈之后,就擺下了這么一塊石頭,畫上了符。說來也怪,從此之后,家宅平順,日子雖不算是紅火,卻也是不愁吃穿。 前些日子,我爹與人聊天,一時口快,就將這石頭的事情給說了出去。不知怎么就傳到了王成的耳朵里,那小子跟王舒年輕的時候一個樣,心野膽大,而且一肚子的歪主意。這不,瞅了個空擋,竟讓他家那小子,在我家這石頭上撒了泡童子尿,說是給我們家驅邪?!?/br> “那么你爹覺得自己影子有些怪異,是不是也從這石頭上的朱砂符咒被毀之后開始的?” 王三點點頭:“如意姑娘你不問我還不覺得,仔細算算,好像就是從那一天夜里開始的。因為王成家小子的這事兒,我爹氣得不輕,晚飯都沒吃,就出去忙活。原本,我爹他是不在夜里賣字畫的,說是天黑,人眼也看不清,容易毀了好字好畫,可那天因為生氣,就在夜里開了攤兒,忙活到很晚才回來。我與我娘因為擔心,也因為怕我爹置氣,再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來,也不敢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