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背她去找族長家找盲婆救她的命??!她都燒得不省人事了!娘,你不要跟著我了,您腿腳不方便,回家等我們吧,等漓兒退燒了,我就帶她回家了。”云耿大聲地回道,雨越下越大,他穿著草鞋,快步地跑著,踩在泥濘里,褲腿上濺滿了泥水。 桑蘭實在追不上云耿了,村子里的泥土路又濕又滑,她撐著傘停了下來,對云耿喊道:“我在家等你?!?/br> 是的,桑蘭說的是“等你”,而不是“等你們”,她心里篤定竺漓是中了狼毒了,必死無疑了。想到她的漓兒要死了,她苦笑著,在雨中慢慢行走著,嘆道:“孩子啊,下輩子別這么苦命了。別怪娘,娘只有你們兩個孩子,娘不能同時失去你們兩個……” 桑蘭回到了家中,坐在門口等著。云耿背著竺漓來到了族長家,族長慕古四十歲了,年少英俊的時候愛上過一個異族的姑娘,后來被活活拆散了,就再也沒動過情,任誰勸也不娶妻,是村里頭的老光棍,家中有一位盲眼的七十歲老母親,算是族里面最長壽的人了,她見多識廣,通醫術,甚至村里頭還有人說她能通神明,村里頭傳言就是因為她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上天怕她泄露了天機,才在她年輕的時候,就把她變成了一個盲女。 “慕古大叔,盲婆呢?我meimei被狼咬傷了,發高燒了,我想求她老人家救救我meimei。”渾身濕透的云耿氣喘吁吁地背著竺漓就走進了族長慕古家中。 慕古指引著云耿將他背上昏睡的竺漓放在了客房里的木床上,他側目看了看竺漓身上的傷口和她的臉色,轉而看著一身狼狽的云耿平靜地問道:“是被狼咬傷的吧?” “是的,慕古大叔,盲婆呢?快救救她,她已經昏迷了,是不是真的中了狼毒了?還,還有救嗎?”一向沉穩的云耿徹底慌亂了,抓著慕古的手,焦急地問道。 慕古用手翻了翻竺漓的眼皮,發現她的眼睛里滿是血絲,瞳孔的顏色也淡了,皺了皺眉,對云耿嘆道:“云耿啊,你別著急,我這就去請我娘來,不過依我的經驗判斷,我還是要告知你,你meimei這個情況,多半是沒救了?!?/br> 云耿聽了這話,著急地抓著慕古的手不放,看著他的眼睛求道:“族長,您一定要讓盲婆救她,只要你們救活她,你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慕古將手從云耿的手里抽離了出來,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別這樣,冷靜點,你在這兒守著她,我去請我娘來。” 話音剛落,盲婆就拄著拐杖摸到了房門前,邊往房間里走邊說道:“我都聽到了,是哪家的孩子???什么急病,要嚷這么大聲?人還有氣兒嗎?” 盲婆摸到了床邊,一只手拄著拐杖,一只手摸到了床上的竺漓的臉上,摸到了她的鼻尖下,試了試她的鼻息,又緩緩地坐到了床邊,給竺漓把了把脈,長嘆道:“沒救了,背她回家去準備后事吧?!?/br> “哥哥……”就在這時,昏睡中的竺漓開口說話了,嘴里在喊著哥哥。 “這兒!哥哥在!”云耿抓住meimei的手,難過而焦急地回道。 “火,火里面有女人在跳舞,她……”話還沒說完,竺漓就又昏死了過去。 第006章:她可不是棄兒 “漓兒!”云耿見meimei陷入了昏死的狀態,大喊了一聲。 盲婆拄著拐杖準備離開房間,卻被云耿拉住了,盲婆無奈地面對著云耿搖頭說道:“孩子,不是婆婆我不救她,是我實在無能為力,她中了狼毒,還是惡狼,沒救了,活不了幾天了,背她回家吧?!?/br> “求求你們,救救她!她還有氣呢!”云耿跪在了盲婆面前,昂著頭看著她滿是褶皺的臉,大聲地祈求道。 “拿去吧,熬成藥湯喂她,一天三次,連服七天,能不能熬過去就看她的命了?!泵て艔膽牙锾统鲆粔K灰黑色布料包住的草藥遞給了云耿,拄著拐杖離開了房間,雖然眼盲,但是她走起路來,看起來一點也不“瞎”。 云耿將盲婆給的草藥放進了懷中的衣帶里,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床前,對竺漓輕聲說道:“哥哥帶你回家,喝幾天藥就沒事了。” 慕古遞來了兩件擋雨的蓑衣,看了一眼床上的竺漓,皺了皺眉,對云耿勸道:“沒有人中了狼毒還能活命,你要節哀,你們穿上這遮雨的蓑衣吧,外面雨大?!?/br> 云耿雙手接過慕古遞來的蓑衣,一邊給竺漓穿蓑衣,一邊堅定地說:“我meimei不是普通人,她不會死的,等她病好了,我讓她親自來你家道謝?!?/br> 給竺漓穿好了蓑衣后,云耿自己也穿上了另一件蓑衣,之后便抱起了竺漓,走出了慕古家的大門,走進了雨里,慕古站在門口目送著這對兄妹,春雨淅瀝瀝地下著,看著云耿抱著竺漓走在雨中的背影,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個夏天,在漂泊大雨里,他無力挽回他最心愛的人…… 想起最心痛的一段往事,慕古的心口不禁疼了起來,此時,竺漓最要好的伙伴烏塔舉著傘挎著竹籃來到了他家門前,看見慕古滿臉愁容,滿眼閃著憂郁的亮光,她猜到了,他一定是在想念那個已經不可能再回來的女子了。 “慕古大哥,你看,我在我家后山上采了好多蘑菇,盲婆最喜歡吃這種蘑菇了,我給你們送些來了。”烏塔滿臉都是明媚清澈的笑,慕古年長她二十幾歲,比她爹就小兩歲,她卻總是喚他大哥,她已經暗戀慕古兩年了,而這件事就連與她最親密的竺漓也不知道。 “不用了,我娘最近不喜歡吃蘑菇了,你拿回去吧。”慕古清楚這個小姑娘的心思,這也不是她第一次借口看望盲婆來他家找他聊天了,只是他心里只有一個女子,裝不下其他人,也不想耽誤了這小姑娘的幸福。 “是嗎?我記得前幾天盲婆還告訴我說,她想吃蘑菇了呢。你看,下這么大雨,你就不請我進門去躲躲雨嗎?”烏塔淺笑著看著慕古憂郁的眉眼,她覺得總有一天,她能夠用她的熱情融化這個男人內心的冰塊。 “嗯,我娘休息了,你回去吧……”慕古看著眼前這個正值花樣年華的小姑娘,輕聲回道,不是他無情,而是他懂得,既然不愛對方,就不要留給對方一絲幻想。特別是像烏塔這樣天真爛漫的小姑娘,他不能因為一時不忍,而給了她任何錯覺。 “我想盲婆了,讓我去看看她?!闭f完,烏塔就挎著竹籃,準備收了傘往門內走。 “你的好伙伴竺漓被惡狼咬傷了,中了狼毒,估計活不了幾日了,你還是去她家看看她吧,不然我擔心你以后就看不到她了?!蹦焦艙踉诹碎T口,看著烏塔說道。 聽到這個消息,烏塔臉上的笑剎那間就凋謝了,把放滿了蘑菇的竹籃塞進了慕古的懷里,撐著傘轉身就往竺漓家的方向跑去了。她與竺漓之間還是有很深的感情的,若不是她爹爹最近越來越不喜歡她與竺漓來往,她也不會故意疏遠竺漓。 烏塔一路小跑來到了竺漓家,古村民風淳樸,基本是家不閉戶,竺漓家的大門是敞開的,她走了進去,來到了竺漓房間的門口,發現房門是關著的,她正準備敲門,卻聽見了桑蘭的哭訴聲,桑蘭輕聲嘆道:“我們已經養育了你十四年了,你從小就被那個‘怪病’纏身,我們也沒有想過拋棄你,當年你哥哥把你撿回來的時候,你就剩一口氣了,渾身被凍得烏紫,是你爹拿狐貍皮去換了一頭母羊回來,用羊奶把你養活了??墒亲詮哪銇淼竭@個家后,災難也跟著降臨了,從那以后我們一家人一直被苦難折磨,如果你真的要去了,就去吧,別怪娘,娘這身子也活不了幾年了,到時候娘就去地底下陪你,但是你不能再活著拖累你哥了,他是我們云家唯一的血脈了……” 無意中偷聽到這一席話,烏塔很吃驚,她以為竺漓和云耿是親兄妹,可是原來竺漓是撿來的…… 就在烏塔正猶豫著要不要即可敲門進去看看竺漓,云耿端著一碗湯藥走來了,看見了站在房門口的烏塔喊道:“烏塔,你來了,怎么不進去呢?” 此時在房間內拿著枕頭壓在竺漓臉上的桑蘭聽見了云耿的聲音,一下慌了神了,雙手顫抖著,用力地按在了枕頭上,企圖用枕頭將昏死中的竺漓悶死。云耿看著烏塔的臉色,發現這小姑娘有些不對勁,他推了推房門,發現房門被閂上了。 “娘!”云耿撞開了房門,看見了他的母親桑蘭的雙手正按著枕頭,桑蘭雙眼通紅,看見云耿破門而入,驚地一下松開了雙手,這一幕被門口的烏塔看在眼里,驚得目瞪可呆,她一時不知道如何來面對曾經一向溫柔善良的桑蘭,眼前的發生的一切讓她有些猝不及防,她轉身跑了出去,連放在門口的雨傘都忘了拿了。 云耿見母親想用枕頭悶死已經奄奄一息的竺漓,跑到床邊,猛地掀掉了竺漓臉上的枕頭,用手摸了摸meimei的鼻息,發現她已經沒有氣息了,他失望而心痛地看著呆坐在一旁黯然落淚的母親,嘆道:“您也下得去手!她已經是快死的人了!現在她真的走了……” “走了好,她一生下來就被自己的父母拋棄,是個命苦的孩子,這會兒到了地底下,有你爹陪著她護著她?!鄙Lm面色蒼白,看著床上沒了呼吸的竺漓哭著嘆道。 “胡說!她不是被父母拋棄的,她的親生爹娘說不定還活著呢,我當年撿到她的時候,她渾身是血,他們一家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劫難,她不能死,她還沒見過她的爹娘呢……”云耿一邊掐著竺漓的人中,一邊情緒激動地對他的母親回道,他是一個孝子,從來都沒有用這么惡劣的態度對自己的母親說話過,這一次,他的母親實在是太讓他失望了。 “耿兒,你告訴娘,你這么在乎她,你是不是喜歡她?”桑蘭看著兒子的側臉,揣測道。 而此時的云耿根本顧不上去傾聽桑蘭的疑問,只是一邊掐著竺漓的人中,一邊搖晃著她的身子,緊張地喊道:“漓兒醒醒!醒來哥哥帶你去看病,帶你去找你爹娘!” 桑蘭看著自己的兒子情緒失控的模樣,其實她的心里已經有答案了,她也不再重復追問了,只是扶著椅子的邊沿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朝房門走去,一邊走一邊搖頭,輕聲嘆道:“冤孽,冤孽?。『⒆铀覀冊萍铱磥硎且^后了。” “咳咳咳……”忽然,云耿懷中的竺漓咳嗽了幾聲,又有了氣息,人也醒了,睜開了眼睛,看見了滿臉是悲痛的云耿。 “醒了?!來,來喝藥,喝藥……”云耿喜出望外,端來藥,一勺一勺地給meimei喂藥…… “哥哥,我夢見了一個在火海里跳舞的紅衣女子,她要帶我走,我跟在她身后走了好久,后來我聽見你在大聲喊我……”喝完藥后,竺漓躺在床上看著云耿回憶道。 第007章:暴風雨的前夕 “漓兒,好好休息,等你傷好了,哥哥帶你走?!痹乒⒖粗美煸S諾道,他本來之前還猶豫著,不放心母親,沒想到母親卻忍心悶死漓兒,他覺得漓兒不能在這個家待下去了。 “去哪兒?”竺漓問道。 “去找神醫治你的病,醫好你以后,你就可以做一個正常的人。安心睡吧,哥哥在你身邊守著你。”云耿輕聲回道,凝視竺漓的眼神里滿是柔光。 “娘呢?我們都走了,娘怎么辦?雨季到了,娘的風濕又要犯了,我們都走了,誰來照顧她?”竺漓擔憂地問道,她想起了桑蘭之前對她的祈求,年幼的她并不明白,桑蘭之前的托付和祈求是在利用她的善良,而云耿自然不用問就都明白,他沉默了,不知道該怎樣回答自己的meimei,他想告訴竺漓,桑蘭不是她的娘親,告訴她桑蘭剛剛還想拿枕頭悶死她,可是話剛到嘴邊,云耿又咽了下去,至少現在在竺漓的世界里,她是有爹娘疼有哥哥保護的,她不是來歷不明的棄兒。 云耿心里想著:“漓兒還是個孩子,我現在不能讓她知道她其實是個孤兒,她從小要強,這么殘酷的現實,她怎么承受得住?等她再長大些,等我查到她親生爹娘的線索,我再讓她知道……” “別多想,走之前,我會安頓好娘的,快睡吧。”沉默片刻后,云耿輕聲回道。 竺漓睡著后,云耿來到了坐在門口的桑蘭身邊,低聲對她說道:“漓兒醒了,娘,您別再犯糊涂了,您心里清楚,她愛你,一直當你是她的娘親,您真的舍得她離開我們嗎?” “醒了?!中了狼毒還能醒過來,這丫頭命硬,你去忙你的吧,娘不會做傻事了,很快就到了漓兒和余大樹的大喜日子了?!鄙Lm看著云耿的眼睛說道,她在暗示云耿,他的meimei已經定了親事了,快出嫁了…… 云耿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冒著細雨出門去了,他來到了烏塔家,讓烏塔不要把她在他家看到的事情告訴竺漓,烏塔點頭答應了。 喝了幾天盲婆給的草藥,沒幾天的功夫,竺漓就痊愈了,最讓她高興的事情是烏塔又來找她玩兒了,不再躲著她了。 那天春光明媚,竺漓拿著族長慕古家的兩套蓑衣,準備親自送回去,還準備了一籃子的雞蛋,想要答謝盲婆施藥救她一命的恩情。這個去見慕古的好機會,烏塔自然是不會錯過了,清早她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興高采烈地陪同著竺漓去了慕古家。 剛來到慕古家門外就聽見了古琴的聲音,琴聲聲聲嵌入了烏塔的內心,她知道一定是慕古在談古琴,他總是喜歡彈同一首曲子。 盲婆在家門前的柳樹下曬太陽,她聽見了竺漓和烏塔的笑聲,心里嘆道:“竺漓這小丫頭竟然沒死,看來傳言多半是真的了……” 兩個小丫頭圍著盲婆說笑了一陣,烏塔借幫忙放雞蛋的機會走進了盲婆家里頭,放好了雞蛋后,她一身天青色的長裙,靜靜地立在慕古的房門前,偷偷地聽著他撫琴,琴聲凄然,她聽得出撫琴人內心無限的惆悵,她竟黯然落淚了,也許是心疼他了,也許是被琴聲感染了。 “丫頭,馬上陰歷十五了,那天晚上你來我家可好?我給你做好吃的餡餅?!泵て琶髅髦烂吭碌年帤v十五竺漓就會被禁足在家里,卻要故意這么問,一個眼盲心深的老太婆,她所要盤算的事情豈是這兩個小丫頭能猜透的。 竺漓算了算,還有兩天到十五了,她對盲婆回道:“要不就今天吧?明天也行啊!陰歷十五,我娘和我哥不讓我出家門的?!斌美煨χ氐?,心里頭還真惦記上了盲婆烙的餡餅。 只是這話正好被烏塔聽見了,她比竺漓還興奮,走到盲婆跟前笑著回道:“我也要來,我也想吃您烙的餡餅。” “那就陰歷十五來吧,你和竺漓一起來我家?!泵て艑跛氐?。 “我不……”竺漓剛開口想要拒絕,卻被烏塔拉住了胳膊,烏塔對著她擠眉弄眼的,示意她千萬別拒絕。 “來,我們一定來!”烏塔拉著竺漓的胳膊,燦爛地笑道。 忽然,穿著一身深灰色的衣裳的慕古立在木門邊,春風吹起他耳邊一縷長發,他眼神冰冷,冷酷地回道:“都不許來,我娘上年紀了,招待不來你們兩個瘋丫頭了?!?/br> “慕大叔,我們不來,我們回去了?!笨粗焦乓荒樀膰烂C,竺漓連忙回道,拉著還不愿意離去的烏塔跑開了,烏塔被她一路拽著走,癡心的烏塔還邊走邊回頭看站在門邊的慕古,直到慕古漠然地轉身走進了屋子里…… 對男女之情感知遲鈍的竺漓是萬萬猜不到烏塔此時此刻的心思,她怎么會想到烏塔這樣美麗潑辣的小姑娘會愛上像慕古大叔那把年紀的男子呢。 “烏塔jiejie,去我家吧,你這么想吃餡餅,我讓我娘做給你吃。”竺漓對烏塔誠心邀請道。 “我才不想吃餡餅……”烏塔推開了竺漓的手,心里有些難過,覺得慕古太無情太冷酷了,總是那樣淡漠地拒絕她,她只是想找機會多看他一眼罷了。 “jiejie……”竺漓見烏塔忽然不高興了,只覺得烏塔的情緒實在是變化無常,剛才還笑得那么燦爛,這會兒又是一臉陰霾了。 “回家去吧,下次去族長家的時候,記得叫上我。”烏塔看著竺漓輕聲說道,說完就回她自己的家去了。 竺漓點了點頭,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卻不料又碰見了余家老二余二狗,他看見了竺漓就高聲喊道:“嫂子!嫂子!” “別亂叫,小心我再揍你!”竺漓看見肥墩墩的余二狗就來氣,瞪著他威脅道。 “再過半個月就到了你和我哥大喜的日子了,我哥還在山坳里監工蓋你們的新屋呢,你不是要一棟新的木房子嗎?還特地要求建在后山那片沒人居住的大山坳里,嫂子,你這要求好生奇怪?。∧闶窍胫院笤谀巧桔昀锞湍阋粦羧思?,你好欺負我哥么?”余二狗一臉壞笑,看著竺漓清澈的大眼睛說道,只覺得這“嫂子”兇起人來的時候,眼睛瞪得愈發地大。 “要你多事?!你再多嘴,我真揍你了!”竺漓揚起手來,對余二狗兇道。 余二狗忙后退著,抬起雙手蒙在腦袋上,大喊著:“我知道錯了!嫂子饒命!嫂子饒命!”他可是最知道竺漓的厲害了,他的一條腿就是被她打瘸的,他可不想激怒了他未來的嫂子,他可不想再被她打傷或者打殘,他明白他哥哥最是護著她了,就算她將他打殘廢了,哥哥也不會怪罪她身上來。 “讓開!”竺漓對余二狗呵斥道,余二狗忙給她讓路。 看著竺漓走遠了,余二狗才敢低聲嘆道:“這么兇悍潑辣的姑娘,以后我大哥娶了她,不被她欺負死才怪,人長得也算不上是泗水村最漂亮的,我們余家可是村里頭最富有的,要什么樣的姑娘不行,我哥不知道是不是被鬼迷了眼睛,偏就非她不娶了……” 兩天后,又到了陰歷十五了,竺漓和云耿都習慣了每個月的這個“特別的日子”,而桑蘭卻異常地緊張,她心里清楚,熬過這一天,十幾天后,竺漓就要嫁到后山那片廖無人煙的山坳里去了,他們家就可以“解脫”了,可萬一今天出了什么岔子,萬一竺漓出事了或者失蹤了,云耿只怕是要尋她去了,她就會一夜之間同時失去兩個孩子。 “把她綁起來吧,鎖在房間里……”天快黑的時候,經過無數次思想斗爭后,桑蘭向云耿提出了這個請求。 云耿想起了九年前那個夜晚,搖了搖頭,回道:“不能綁她,后果您是知道的。就由她去吧,您別太緊張,這些年我們不都是這樣熬過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