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竺漓自然是看得懂人的眼色的,她覺得烏塔今天的情緒怪怪的,她想了想,也沒覺得哪里“得罪”了烏塔jiejie…… “你回家去吧,以后少來我家,我,我爹不讓我跟你來往。”烏塔低聲說道,也不好意思看竺漓的眼睛。 竺漓站在原地,愣愣地看了看烏塔,沒有問為什么,而是識趣地朝門口走去了,要知道烏塔可是她最要好的伙伴了,她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幾乎無話不談,只是人心怎么忽然說變就變了呢?她失落地離開了,心想也許過兩天烏塔jiejie心情好了,就會來找她玩了。 走在青石板鋪成的小巷路上,竺漓遇見了瘸子余二狗,他一看見竺漓就挪快了腳步,巷子很窄,余二狗又胖又壯,一瘸一拐地湊到了竺漓跟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余二狗比竺漓小兩歲,但是他爹是村里有名的“暴發戶”,聽村里說他爹幾年前在山里撿到了值錢的寶物,拿出去賣了不少銀錢,從此就過上了衣食無憂揮金如土的奢侈生活,十歲以前的余二狗又黑又瘦,這兩年他家的生活突然好了,他爹娘把他養得又肥又壯,一個手臂有竺漓兩只胳膊加起來那么粗。 “干什么?好狗不擋路!”竺漓瞪著滿臉橫rou的余二狗呵斥道,以前小時候他們打架,每次竺漓都輕而易舉地就能把他撂倒,每次他都是哭著鼻子跑回家,可是沒兩天,他又會從家里跑出來跟著竺漓、云耿和烏塔屁股后面跑。 想來竺漓也愧疚,余二狗的腿還是竺漓打瘸的,那還是在她十歲的時候,余二狗八歲,他哥哥余大樹十六歲。那時候余二狗知道大哥心里喜歡竺漓又不敢開口表露心意,就把竺漓騙到了他家院子里,想給大哥騙個媳婦兒回家,不料從小性格生猛的竺漓誤會了言行笨拙本性木訥的余大樹,以為他要欺侮她,動手打傷了憨直而不善表達的余大樹,爬上了他家院子里的大樹,翻院墻跑掉了。 剛跑出去,找到了余二狗,就對他進行一頓毒打,卻不料下手失了輕重,把余二狗的腿打瘸掉了。余家找到竺漓的母親桑蘭,要她賠,竺家家境貧寒,自然是賠不起的,而憨直的余大樹愈加喜歡這個性格潑辣的小姑娘,說竺漓是他未過門的妻子,讓他爹娘放過了竺漓一家。在山里打獵的云耿知道那件事后,就成天把meimei帶在身邊,擔心自己不在家的時候,那余家的倆兄弟會再意圖欺負他的meimei。 “嫂子別這么兇嘛,現在整個村子里,除了我們余家不嫌棄你不躲著你,還會有誰搭理你啊?”余二狗伸開雙臂,擋住了竺漓,嬉皮笑臉地看著她說道。 “誰是你嫂子啊?別亂叫!小心我再打斷你的另一條狗腿!”竺漓心里本來就憋屈,看見了一臉賴皮相的余二狗,更是窩火了。 “你還不知道啊?你娘今天早晨都答應了,把你許配給我大哥,禮金都收下了!呵呵,嫂子別這么兇嘛,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自從那年我把你關進了我家院子里,你打破了我哥的頭,還爬樹翻院墻跑掉了,我哥哥就發誓這輩子非你不娶了。”余二狗傻呵呵地笑著說道。 竺漓根本就不相信余二狗的話,因為他從小就喜歡撒謊,喜歡騙人,她更是不相信娘親會背著她,把她許配給那個憨憨傻傻的余大樹,她瞪著余二狗,狠狠地用雙手推開了他,余二狗雖然壯實,但是瘸了一條腿,身體平衡性差,還是被竺漓一把就推倒了,竺漓繞開了倒在地上的余二狗,悶聲快步往回家的方向跑去了。 剛跑到家門口,就看見了堂屋內的老木方桌上放著幾盒大紅紙包的聘禮,看到這一幕,竺漓就傻眼了,難道余二狗說的都是真的…… 竺漓站在家門口愣住了,忽然桑蘭從房間里走到了堂屋里,她看見了女兒站在門口,低聲喚道:“漓兒回來啦,快進來吧,娘親給你找了一門好親事,日子咱都定下來了,等你哥打獵回來了,我們一起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娘說的好親事是余大樹家嗎?”竺漓站在家門口,委屈地看著她的娘親問道。 “是啊,這么快你就知道了?余家可是咱們村的首富,他家的大兒子大樹可是喜歡你很久了,你嫁到他家去,以后肯定是去享福的,他們家兩個兒子,沒姑娘,他們一定會把你當寶一樣稀罕。”桑蘭強顏歡笑道,她明明知道竺漓最討厭的就是余家那倆憨包兄弟。 竺漓心里清楚,是自己連累了哥哥,害他都二十歲了,都娶不到媳婦兒,娘是想先把她嫁出去,再好方便給哥哥找媳婦,可是她真的不愿意嫁給余大樹…… “娘,我不愿意嫁到余家去,可不可以換一家?”沉默了片刻,竺漓忍住了悲傷,站在家門口看著屋內娘親的眼睛,低聲地求道。 “漓兒進家來啊,別一直站在家門口,進來,聽娘跟你細說……”桑蘭看著女兒眼里的淚光,心疼了起來,看著她低聲說道。 竺漓走了進去,桑蘭拉著她坐在了方桌前,對她說道:“村里頭有人看見了一只白虎背你回來,他們說你被白虎妖擄去一天一夜了,還能安然無恙地被它送回來,一定是做了白虎妻了,現在全村人都說你已經沒了清白了,沒人愿意要你做媳婦了,還說誰都不能靠近你,不然白虎妖知道了,會報復,會殺了他們。現在只有余家的余大樹還愿意娶你。” “娘,根本沒那么一回事,我是清白的。難怪就連烏塔jiejie都躲著我,原來是因為這個。娘,如果您覺得我現在非嫁不可,那我可不可以選擇離開這里,選擇不嫁?”說出這樣的話,眼淚已經涌進了眼眶,可是竺漓還是忍住了,自從她五歲那年爹爹死后,她就再也沒哭過了。她真的不舍得離開娘親和哥哥,可是她絕然不愿意嫁給余大樹的。 “娘知道你是清白的,可是你的名聲已經毀了,娘信你,可是別人不信啊。你不能走,你走了,耿兒一定會去找你,到時候我身邊就沒人了,你忍心看著娘親一個人守著這老房子嗎?你也知道娘的雙腿患了很嚴重的風濕,每逢刮風下雨,就疼得不能行走,到時候你們兄妹都不在我身邊,我怎么活啊?”桑蘭看著竺漓難過地說道,她知道竺漓雖然性子烈,但是心地善良,不會忍心看著她受苦的。 竺漓看著娘親眼里的無奈,低聲問道:“那哥哥呢?哥哥同意了這門親事嗎?他也很討厭余家兩兄弟的。” “你哥哥天沒亮就上山去打獵了,他還不知道這件事呢,漓兒啊,答應娘,等你哥哥回來了,你就告訴他,是你自己愿意嫁到余家去的,好嗎?就算娘求你了……”桑蘭雙手抓著竺漓的手,哀求道。 竺漓看著娘親額頭的皺紋還有耳鬢的白發,深深地嘆了口氣,看著桑蘭問道:“聽余二狗說你們把日子都訂好了,是哪天?” “下個月二十八。”桑蘭答道。 竺漓想了想,對桑蘭說道:“要我嫁過去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我不要和余家的老小住一個屋,他們余家如果真的有誠意娶我,就到背面的山坳里再建造一間木屋,我和余大樹就在新木屋里成親,以后我們就住那木屋。反正村子里頭的人現在都躲著我,我離開村子也挺好的。”竺漓看著桑蘭堅定地說道。 桑蘭仔細琢磨了一番,她心里清楚余大樹有多稀罕竺漓,他們家富足,要在一個月左右建造一間新木屋,也完全不是問題,而且讓竺漓離開村子,和余大樹去背面山坳里過日子也好,這樣云耿就很難發現竺漓不是真正愿意嫁到余家了,云耿最疼竺漓了,他如果知道meimei是被逼無奈才把自己嫁出去的,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好,娘答應你,娘這就去余家提條件去。”桑蘭點了點頭,起身出門去余家了。 第004章:山野里皆魍魎 余家很爽快地就答應了桑蘭提的條件,傍晚的時候,云耿打獵回來了,他打到了一只白狐貍,晚飯的時候聽說meimei要出嫁了,立馬決定讓娘親拿白狐皮毛加工在棉襖上,送給meimei。 白狐貍的皮毛很珍貴,如果拿來換錢糧,可以夠他們一家三口吃一個月,換在平日里,桑蘭是萬萬舍不得的,但是為了讓云耿開心,也為了討好被她逼嫁的竺漓,她爽快地答應了。 夜里在院門口,云耿在和竺漓一起剝白狐貍,桑蘭在一邊幫忙,她一直盯著竺漓看,擔心她會告訴云耿,她其實不愿意嫁到余家去。 “竺漓,你到一邊坐著去,哥哥一個人來就行了,別讓手上沾了狐貍血,這只白狐邪性得狠,今天在樹林里,我追了它好久,感覺它是故意帶我在林子里兜圈子,還好我對那片樹林熟悉,箭法精準,不然今天就被它跑掉了。”云耿一邊冷靜地剝著狐貍皮,一邊輕聲嘆道。 “哥哥,明天你帶著我去打獵吧。”竺漓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著認真剝著狐貍皮的云耿輕聲說道,桑蘭聽了緊張地瞪著竺漓。 “你都是要出嫁的姑娘了,別再成天跟著哥哥上山打獵去了,會被人家說笑的,還有一個多月就要嫁到余家去了,你該在家好好跟娘學學為人妻為人母的婦道了。”桑蘭看著竺漓緊張地說道。 “娘,我只是想跟哥哥多待一些時間,沒有別的意思,等我出嫁了,以后就是別人家的人了,不能再跟著哥哥上山打獵了,您就讓我去吧。”竺漓看著桑蘭低聲懇求道,其實她只是想跟著哥哥上山去透透氣,因為村子里的人都躲著她,就連與她最要好的烏塔jiejie也躲著她…… “沒事,哥哥帶你去就是了,哪有那么多規矩,就算你出嫁了,以后想去哪兒,哥哥也一樣帶你去,別聽娘的那一套,誰說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了,你永遠都是哥哥的親meimei!”云耿看在竺漓大聲說道,這樣的話,讓竺漓聽了,只覺得心里暖暖的,覺得有一個這么好的哥哥疼自己,是自己的幸運。 桑蘭用懷疑的眼色看了看竺漓,拿著被剝了皮的狐貍到屋后的井水邊開膛破肚,剛打開狐貍的肚子,就嚇得臉色慘白,跌坐在了地上,這白狐貍肚子里還有一只小狐貍,云耿竟然打了一只懷了孕的白狐回來!在獵戶眼里,這可是大忌諱! 心慌意亂的桑蘭把地上的狐貍清理在一個籃子里,悄悄地拿到了山腳去葬了,還給狐貍磕了幾個響頭,一邊磕頭一邊祈求道:“求狐仙放過我家耿兒,他一定是無心的,不知道你肚子里還懷著孩子,求狐仙饒恕他……” 葬完狐貍后,天也徹底黑了下來,桑蘭獨自走在回村子的路上,一股陰風從她身后直往她脖子里吹,冷得她打起了哆嗦,她聽見了身后的腳步聲,可是她沒敢回頭看,只是心里怯怯地嘆道:該不會是那死去的狐仙找上來了吧?想跟著我回家去找耿兒報仇嗎?不要啊,我就這么一個兒子,千萬別被狐仙纏上了,不然這輩子就完了…… 然而其實桑蘭背后什么都沒有,她只是自己嚇唬自己罷了,回到家后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里,夜里還做了一夜的噩夢。 清晨,竺漓就跟著哥哥上山打獵去了,誰也不曾料到他們的娘親會自己把自己嚇唬得一夜之間病倒在家里了。 每次哥哥在山林里追趕獵物的時候,竺漓就會爬上林子中最高的大樹上,給哥哥吹口哨,提醒哥哥獵物逃跑的方向,這樣哥哥打獵起來就可以事半功倍,哥哥打到獵物后,就會扛著獵物來大樹下,將她從樹上叫下來,林子里有野獸,哥哥離開她之前都會叮囑她,沒看見他回來的話,不許隨便跑下樹來。 中午的時候,竺漓站在高大的樹上,看見哥哥追著一頭麋鹿消失在林子深處了,她坐在樹杈上啃著干糧,等著哥哥回來,可是直到傍晚還不見哥哥的蹤影,她有些著急了,雖然哥哥以前也有晚歸的時候,可是這一次她心里莫明地害怕,她爬上了更高的樹杈,對著林子吹起了呼喚哥哥的口哨,希望哥哥能聽見她的口哨,能快點回來。 可是天黑了,還不見哥哥回來,竺漓擔心哥哥出意外,從大樹上爬了下來,循著白天哥哥追麋鹿的蹤跡,去尋找哥哥了。她摸著黑,一路找著哥哥,一路吹著口哨,林子里的夜鳥聽見了她的哨音,也跟著叫了起來,而她卻不知道她的哨音引來了狼群,三頭狼就尾隨在她身后,意圖吃掉她…… 狼是最狡猾的動物,它們一路尾隨著竺漓,直到確定她沒有同伴,看著她走到了一片空曠的草叢的時候,才開始對她實施圍堵,三頭狼迅速將竺漓包圍了起來。 竺漓看著周圍的狼,發現自己無處可逃了,空曠的草叢里沒有一棵樹,爬樹逃命也不可能了,她順手從草叢里撿起一根木棍,只能做最后的抵抗了,反正不能倒下,倒下地就徹底完了。 可是身形瘦弱的竺漓哪里抵擋得住三頭餓狼的圍攻,很快就被頭狼撲倒在地上,頭狼抓傷了她的胳膊,張開大嘴,露出了滿嘴獠牙,饑渴地咬向了她的脖子…… 突然,一只利箭射入了頭狼的脖子里,一箭斃命,頭狼死了,倒在了草叢里,竺漓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看見是云耿哥哥回來了,他雙箭齊發,一晃眼的功夫,就把其他兩頭狼都射死了,竺漓知道哥哥打獵的手段了得,但是卻從未見識過哥哥一個人對付三頭惡狼的場面,驚得目瞪口呆,也顧不上胳膊和腿上的傷了。 “你受傷了!你怎么不待在樹上等我?”云耿收好了弓箭,快步跑到了竺漓跟前,看著她手臂上的傷口著急地問道。 “天黑了,等不到你,著急,擔心你。”竺漓看著哥哥答道,發現哥哥安然無恙,心里踏實多了。 云耿低頭發現竺漓的腿上的褲子都被狼咬破了,鮮血直流,一把將她抱起,抱到了附近的大樹下,在大樹下升起了一堆篝火,在附近找來了草藥用石頭碾碎了敷在了她的胳膊和腿上的傷口上,竺漓忍著疼,一聲不吭地看著哥哥,從小在她心底,哥哥永遠都是那么高大神勇,好像什么困難都難不倒她的哥哥。 “哥哥,你去哪兒了?怎么到現在才回來?”竺漓發現哥哥一整天了,也沒打到什么獵物。 “今天在林子里遇見了一位高人,你的‘病’有救了。”云耿邊在篝火上加了幾根柴火,邊輕聲回道。 “哥哥,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為什么每個月的陰歷十五就會有妖怪把我擄走?為什么擄走我的妖怪卻不殺我?哥哥看見過擄走我的妖怪的模樣嗎?”竺漓看著云耿的背詢問道,她明明知道從小到大沒人回答得了她的這些疑問,可是她還是想要知道答案。 云耿轉過身來,坐在了竺漓身旁,看著林子里的螢火,嘆道:“等我帶你去找到那高人,那人會想辦法救你的,以后你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樣了。天黑了,山路上野獸多,今晚就在林子里休息,天亮了我背你回去。” 竺漓輕輕應了一聲,想到自己就要出嫁了,還是嫁給她最不愿意嫁的人,她悶聲靠在樹下,漠然看著地上的篝火,她心里清楚,娘是不會同意哥哥帶她去遠方找高人看病的,娘希望她早點嫁出去…… 云耿剝了一頭狼,在篝火上烤著狼rou,他看出來了,他的meimei有心事,小丫頭長大了,不像小時候了,小時候有什么話都會告訴他,現在不了,開始學會藏心事了。 云耿思索了一會兒,一邊烤著狼rou一邊輕聲問道:“漓兒,你真的愿意嫁給余大樹嗎?是不是娘逼你的?” 許久,也沒見竺漓回答他,云耿一回頭,發現竺漓靠在樹邊睡著了,云耿將狼rou架在了篝火上,走到了竺漓身旁,用自己的衣袖輕輕擦了擦竺漓臉上的血跡,黯然嘆道:“你長大了,學會騙哥哥了……” 云耿心里清楚自己meimei的個性,他也沒打算讓meimei嫁到余家去,他只是在等meimei的真心話,可是他發現這個小丫頭真的長大了,也學會藏心事,學會撒謊了。 云耿脫下了身上的外衫,蓋在了竺漓的身上,想起白天他在林子深處迷路了,走進了一片輕煙繚繞的山坳里,遇見了一位神山模樣的高人,他白衣翩翩,踩著清風立于樹梢,俯視著他說道:“時候到了,該送她上山了。” “送誰上山?哪座山?”云耿昂頭看著樹梢頂端的神秘人,陽光太刺眼,他瞇著眼睛,沒看清樹梢那人的模樣。 “你不是一直想送她上仙山找高人救她嗎?現在是時候了。”神秘人的聲音在山谷里幽幽地回蕩著。 “是,是!原來這世間真有神仙!那請問上仙山的路怎么走?”云耿激動地仰望著樹梢的神秘人問道。 “哥哥!哥哥!”突然,輕煙繚繞的山坳里響起了竺漓的叫喊聲,聲音里滿是驚慌和恐懼,云耿忙回頭循聲尋找meimei的身影,可是這聲音來得蹊蹺,聽起來離得很近,可是環顧四周,卻不見人影,等到云耿轉身抬頭再向那樹梢望去的時候,那神秘人已經消失了,他無奈地轉身,煙霧突然散去了,他一眼就認出了回去的路,就在煙霧散去的瞬間,天色忽然暗了下來,想到天黑了,竺漓還在樹上等他,他忙往回去的方向快步奔去。 第005章:火焰里的姬魅 云耿看著篝火,腦海里全是與meimei朝夕相處的舊時光,想到竺漓被三頭狼圍堵的場景就心有余悸。狼rou烤好了,云耿喊醒了竺漓,讓她吃飽了再睡,竺漓半睜著那雙迷離清澈的大眼睛,揮了揮手又倦怠地睡去了。 夜深了,林子里傳來怪鳥的叫聲,云耿坐在篝火旁守著他的meimei,他不敢睡去,林子里的毒蛇猛獸多,他擔心自己睡著后,會有野獸嗅到了竺漓身上傷口上的血腥味,會饑渴難耐,會傷害她。 忽然,篝火上紅色的火焰越來越旺,起風了,像是風把火焰吹了起來,云耿看著越升越高的紅色火焰,眨眼的功夫,那火焰竟然變成了一個紅衣女子的模樣,她披散著長發,在風中,在篝火之上,背對著他,幽幽地輕舞著,暗夜魅魅,星火紛飛,衣袂飄飄…… 云耿閉了閉眼睛,晃了一下腦袋,以為自己是太困倦了,出現幻覺了,可是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那紅衣女子還在他眼前,還在篝火之上幽幽地對月輕舞著,風輕輕地吹著,云耿在想,這大半夜的,難道是見鬼了? 云耿小時候聽村里頭的老人說過這世間鬼怪的故事,但是他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鬼魂,他看著火焰之上的女子輕聲問道:“你是誰?是妖還是鬼魅?” 那女子沒有回答他,依然背對著他在輕舞著,云耿坐在篝火旁,再一次問了一遍同樣的問題,而那女子依然旁若無人地跳著舞。 也罷,既然那女子不想回答,他也不再追問了,只是安靜地坐在原地,看著女子跳舞,月光皎潔,一切恍如一場神秘詭譎而又魅幻的夢境。 云耿站了起來,想要走到女子跟前去,想看清她的模樣,只是還沒等到他走到女子跟前,一陣狂風驟起,紅衣女子就像一團曼妙的火焰,被風一下子就吹散了,只剩下一堆篝火和在狂風中細碎亂飛的星火。 忽然,竺漓在睡夢中咳嗽了一聲,云耿轉身走到了竺漓身旁,擔心她被這夜風吹傷了身體,把她從樹下抱到了篝火邊緣,守著她,直到天亮。 清晨,天空打起了春雷,天也變得悶熱了起來,看起來是要下雨了,竺漓醒了,云耿把篝火撲滅了,把兩頭死狼和一張狼皮用樹藤捆在了一起,背起了竺漓,臂膀上掛著他的獵物,匆匆往下山的路上趕去了。 才趕了一半的路程,天空下雨了,云耿在林子深處采了一片巨型樹葉,讓竺漓頂在頭上,只是雨越下越大,風也不停地在吹,大樹葉也沒能遮擋住山間的風雨,等到趕到村口的時候,他們的衣服都濕透了。 剛到村口,就看見桑蘭站在村邊的涼亭下,手扶著涼亭的木柱子,臉色蒼白,她看見了云耿背著竺漓回來了,臉上露出了笑,舉著傘拖著雙腿一瘸一拐地走到云耿身旁。 “娘,您自己把傘撐著吧,別管我了,一下雨,您的風濕又嚴重了,不該來這里等我們。”云耿看著他的老母親桑蘭說道,眼神里滿是憂慮。 “沒事,回來就好,天還沒亮我就來村口等你們了,我,我真怕你們不回來了。”桑蘭哽咽著看著云耿說道,她以為她的女兒竺漓把她逼迫她嫁人的事情告訴云耿了,以為云耿帶meimei走了…… “怎么會不回來呢?是我在樹林里迷路了,耽擱了時間,把漓兒一個人丟在了林子里,害她差點被狼吃了,您摸摸她的額頭,看她是不是發燒了……”云耿背著竺漓,邊往回家的方向走著,邊對桑蘭說道,桑蘭取下了他臂膀上挎著的死狼和狼皮,又伸手摸了摸竺漓的額頭。 “呀!這么燙!臉色發紫……怕是中了狼毒吧?”桑蘭焦急地嘆道,努力地挪動著她酸疼至極的雙腿,陪著云耿快步地往他們的茅草屋趕去。 云耿背著meimei快步跑著,桑蘭跟不上他的步伐,只能跟在云耿身后,她默默想著:“中了狼毒就死定了,苦命的孩子,死了也許就解脫了……” 想到這里,桑蘭又偷偷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心里暗自罵自己道:“呸呸呸!我怎么能這么咒自己的孩子呢?!哎,只是十幾年來,我們一家子被她折磨得已經身心俱疲了,老天爺開開眼吧,讓我們早點解脫吧!” 桑蘭一抬頭,發現云耿跑的方向不對啊,不是往他們的茅草屋的方向啊,她看著云耿的背影喊道:“耿兒啊,你這是要背著漓兒去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