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世人都說戲子無義婊子無情,可落難的姚興卻在郭艷身上感到了雪中送炭般的溫暖和真情。他在心里暗暗發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帶郭艷遠走高飛,讓她有一個幸福安穩的后半生。無奈姚興自己卻被王弘義牢牢控制著,根本沒有這個機會,所以他只能在心里祈禱上蒼,希望像郭艷這么善良又有情有義的人,將來能有一個好的歸宿…… 李恪注視著姚興的表情,知道效果已經達到,便示意孫樸把郭艷帶了下去。 許久,姚興才看著李恪:“不知殿下想拿郭艷怎么樣?” “你別誤會,我不是想用她要挾你。恰恰相反,只要你把該說的東西都說了,我向你承諾,我可以保她平安,讓她后半生衣食無憂。” “如果……”姚興艱難地選擇著措辭,“如果她想嫁人,我希望她能找一個對她好的男人,安安穩穩地過下半輩子。” 李恪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姚興,就憑這句話,我就敬你是條漢子。你放心,我一定幫你轉達,倘若她有需要,我也會盡力幫她。” “多謝殿下!”姚興的神色忽然平靜了許多,“不過,關于冥藏先生的事情,我還是不能告訴殿下。” “怎么又繞回來了?”孫伯元臉色一沉,“殿下都答應你照顧郭艷了,你還這么死心眼?” 姚興苦笑了一下:“我固然放心不下郭艷,可我也放心不下被流放嶺南的家人。兄弟,我知道你也是天刑盟的人,你就不想想我出賣冥藏的后果?他那種人什么事干不出來?如果讓他知道是我出賣了他,我在嶺南的家人還有活路嗎?” 孫伯元身為天刑盟的人,一聽也覺得不無道理,便沉默了。 李恪沉吟半晌,笑了笑:“也罷,我不難為你,別的不說就算了,你現在只需告訴我一件事:楊秉均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姚興黯然良久,最終吐出了三個字:“魏王府。” 李恪和孫伯元相顧愕然。 第七章 陷阱 秦嶺山脈深處,重巒疊嶂,溝深谷狹。 蕭君默四人越過溪澗后,進入了對岸的森林,然后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了當初追捕江洋大盜時走過的山道。這條山道論路程并不長,只有四十多里,卻異常奇崛險要,其間多有懸崖峭壁,只能把身體貼在崖壁上,手腳并用地攀著巖石走過;還有些地方是深達數十丈的幽谷,只能靠藤繩一點一點地往下縋;行走在暗無天日的深谷中,更會不時遭遇虎、狼、黑熊、獵豹等猛獸,稍不留神就可能成為它們的美餐。因此,四人不得不小心翼翼,走得很慢,每天只能走五六里,其間好幾次還迷失了方向,走了不少冤枉路。 就這樣步履維艱地走了七天,一行人終于奇跡般地從莽莽群山中穿越而出,在第八天晌午時分爬上了一座山頭。四人一起站在山峰上俯瞰,只見一條可通車馬的道路就橫臥在山腳下。蕭君默和辯才如釋重負地笑了,而楚離桑和米滿倉則忍不住發出了歡呼。 這就是義谷道,又稱秦楚古道,是由秦入楚的咽喉要道,自古乃兵家必爭之地。 看見它,就意味著最艱辛的一段路程結束了。順著它往南走三十余里,就可到達豐陽縣,然后乘船沿祚水、洵水南下,頂多一天就可以走出秦嶺山脈抵達漢水了。 四人在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落里歇腳吃飯,順便跟村民買了一些干凈衣服,換掉了身上充斥著汗臭味的破衣爛衫,然后又每人戴上了一頂箬笠,乍一看便與本地鄉民完全無異了。午后,他們沿著與義谷道平行的山路一直走了三四十里,繞過了豐陽縣,然后潛行至縣城南面,于黃昏時分來到了祚水旁的一個小渡口。 夕陽下,緩緩流淌的祚水泛著金色的波光,兩岸的村舍炊煙裊裊,幾只蒼鷺拍打著翅膀低低掠過水面,遠處歸家的牧童正騎在牛背上吹響悠揚的竹笛…… 連日來疲于奔命的四個人站在渡口旁,看著這寧靜祥和、美得恍若圖畫的鄉野景致,不禁都有些呆了。蕭君默驀然想起跟吳王李恪的那次閑談。李恪笑他胸無大志,說他不如去當個田舍夫,他半開玩笑說:指不定哪天機緣成熟,我還真當田舍夫去了。 此時此刻,蕭君默恨不得放下一切,就此終老在這青山綠水之間。然而他知道,這對他而言純粹是一種奢望。問題倒不是他現在是在逃亡,而是因為他還有殺父之仇未報,還有身世之謎未解,同時放不下的,還有與他糾纏不清的《蘭亭序》之謎,以及對辯才、楚離桑父女的深深虧欠,連同對蔡建德和孟懷讓父子所欠下的良心債…… 一個人背負著這么多沉重的東西,又怎么可能逍遙于山水之間呢? 蕭君默苦笑。 “幾位客官上船不?老漢這就搖櫓開船啦!”渡口停著一艘櫓船,船上的老艄公一聲大喊,拉回了蕭君默的思緒。 “老丈這船行到何處?”蕭君默問道,銳利的目光卻迅速掃過船上的十幾名乘客,然后又回到老艄公身上。乘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上去都是純樸鄉民,沒什么異常;老艄公須發斑白,臉膛黑紅,袖子和褲管高高挽起,手臂和小腿的肌rou都很結實,一副常年行船、風吹日曬的模樣,身份應該也沒問題。 “去洵陽。”老艄公道,“上了老漢的船,今夜便可到歸安鎮,幾位客官尋個客棧打尖過夜,明日一早再上船,晌午便可到洵陽了。” 蕭君默與辯才交換了一下眼色,彼此都覺得目前的情況是安全的。蕭君默隨即率先踏上艞板,辯才、楚離桑、米滿倉緊隨其后。此時前面也有人正在登船,艞板上一下站上了七八個人,頓時有些晃晃悠悠。一個穿著紅色長裙的妙齡女子走在蕭君默前面,似乎被晃蕩的艞板嚇到了,下意識往后一退,恰好踩到了他的腳。蕭君默吃痛,忍不住“咝”了一聲。女子越發慌亂,又踩到了自己的曳地長裙,頓時發出一聲驚叫,身子往旁邊一歪,眼看便要落水。蕭君默趕緊伸手,一把扶住了她。女子腳下發軟,無意間整個人便靠在了他的懷里。 一陣奇異的清香混合著年輕女性特有的體香撲面而來。蕭君默臉色一紅,連忙抓著她的雙肩把她推開了一些:“姑娘小心!” 女子回頭,嬌羞地看了他一眼:“多謝郎君出手相助!” 后面的楚離桑看著這一幕,心里頓時不是滋味。出于直覺,她感到這個紅裙女子好像是假裝摔倒,故意躺進蕭君默懷里的。而且看她那種嬌滴滴的狐媚勁,楚離桑本能地就有一種反感。 紅裙女子站穩后,終于裊裊婷婷地上了船,然后若有若無地瞟了蕭君默幾眼,這才和侍女一塊在右邊船舷坐下。此時左邊船舷已坐滿了人,只剩右邊還有幾個位子,女子便拍了拍身旁座位,對蕭君默道:“郎君請到這邊來坐。” 還沒等蕭君默反應過來,楚離桑便一把拉過米滿倉,把他推到女子身邊坐下,接著又叫辯才坐下,然后才摟住蕭君默的胳膊,柔聲道:“來,我們坐這里。”這么一安排,蕭君默和那女子之間便隔了三個人,不但沒坐到一起,而且彼此都看不到。楚離桑暗暗得意,探頭瞥了紅裙女子一眼,卻見她冷然一笑。 見船已客滿,老艄公喊了一聲:“開船嘍!”然后便要去撤艞板。就在這時,岸上忽然有人大聲呼喝,叫艄公等等。蕭君默抬眼一望,只見三個腰間挎著佩刀的壯漢正從岸邊的土坡上飛奔而下,朝渡口跑來。老艄公面露懼色,慌忙要將艞板收起,可還是被那三人搶先一步跳了上來。 “老東西,耳聾了嗎,叫你等你咋聽不見?!”為首一名虬髯大漢瞪眼怒罵。 老艄公點頭哈腰,連聲賠不是。 三人罵罵咧咧走進船艙,兇巴巴地掃了眾人一眼,旋即把蕭君默對面的四五個鄉民轟了起來,占了他們的位子。那些鄉民不敢反抗,只好坐在船艙中的地板上。蕭君默見狀,不禁心頭火起,但一想到目前處境,實在不宜沾惹是非,便強忍了下來。身旁的楚離桑顯然也看不慣,正要起身,被蕭君默一把按住:“忍一忍,眼下不是打抱不平的時候。” 船行水上,兩岸青山徐徐后退。 暮色降臨,四周漸暗,只剩下船艙頂棚的一盞油燈發出昏黃的光芒。船艙在單調的搖櫓聲中輕輕搖晃,連日疲累的楚離桑和米滿倉乍一放松下來,便都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蕭君默和辯才則坐著閉目養神。不知過了多久,船速忽然慢了下來,一個破鑼嗓子大聲喊道:“鄉親們,別睡了,都醒醒!” 蕭君默倏然睜開眼睛,只見船正在緩緩靠岸,可四下里一片漆黑,顯然還沒到歸安鎮。 “哥幾個最近手頭緊,想跟鄉親們借幾個錢花花。”虬髯大漢手里抓著一個小男孩,拿刀逼著,“把你們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趕緊的,別逼哥幾個動手。”此時,另一個大漢正站在船尾,用刀逼著老艄公,還有一個站在船艙中,一手提了只空麻袋,另一手拿刀逼著乘客們。 楚離桑趕緊看向蕭君默。蕭君默搖搖頭,暗示她不要輕舉妄動。 乘客們都嚇傻了,紛紛把身上的銅錢和金銀首飾扔進了麻袋里,連同那名紅裙女子和她的侍女在內。提麻袋的大漢按順序走到米滿倉面前:“小子,輪到你了。” 米滿倉臉色煞白,抱緊了包袱,拼命搖頭:“不,不給。” 大漢怒道:“你小子要錢不要命是吧?” 米滿倉扭頭,眼巴巴地看著蕭君默。蕭君默忽然站了起來,主動把自己的包袱扔進了麻袋里,然后不由分說搶過米滿倉的包袱,也扔了進去。米滿倉萬般錯愕,騰地站了起來,一張臉都漲成了豬肝色。蕭君默把他強行按了下去,笑著對大漢道:“錢算什么東西,不就是身外之物嗎,哪有命重要,對吧兄弟?” 大漢嘿嘿一笑:“算你小子識相。”說著掃了辯才和楚離桑一眼,見他倆身上既沒行李也沒首飾,便把麻袋的袋口一扎,往背上一甩,對虬髯大漢使了個眼色。 虬髯大漢示意船尾那人放開老艄公,然后對眾人道:“多謝各位鄉親江湖救急,哥幾個先走一步,各位都老實在船上待著,誰也別動。”說完便放了那男孩,然后三人一起跳上了岸。 “三位別急著走,我有話說。”蕭君默見老艄公和小男孩都已安全,便決定出手了。楚離桑想跟他一塊下去,蕭君默低聲道:“三個小毛賊而已,你就不必下船了。” 三個大漢聞聲,詫異地回過頭來。虬髯大漢盯著蕭君默:“小子,乖乖在船上待著,別逞英雄!” 蕭君默哈哈一笑,縱身跳下船,迎著三人走了過去:“我沒別的意思,就想跟三位說幾句話。” 虬髯大漢見他毫無懼意,知道不是善茬,便道:“你想說什么?” “就三句話。第一,找窮老百姓打劫,是很沒種的,有種就去找貪官污吏和土豪劣紳;第二,打劫的時候挾持老人和孩子,是很不要臉的,有本事你們就該挾持我;第三,你們連這么沒種又不要臉的事都干得出來,到底還是不是男人?” 船上的乘客聽蕭君默說得既有理又有趣,不覺忘掉了恐懼,發出一陣大笑。那妙齡女子聞言,也不禁咯咯一笑。楚離桑微微皺眉,扭頭朝她看去,不料這女子也正看著她。二人四目相對,頓時有點較勁的意味,誰也不愿先收回目光。 虬髯大漢和兩個手下從未遭人如此羞辱,登時勃然大怒,同時抽刀撲了上來。蕭君默連刀都懶得拔,左右閃避了幾下,猛地一拳擊中一個大漢的臉,把他打倒在地,接著左腿一踢,把另一個大漢也踹飛了出去,那只麻袋脫手掉到了地上。虬髯大漢見狀,情知碰上高手了,連忙往斜刺里躥,企圖奪路而逃。蕭君默縱身躍起,在空中一個翻身,然后穩穩落地,擋住了他的去路。 虬髯大漢慌忙后退。蕭君默笑著朝他步步緊逼。 這家伙一連退了十幾步,一只腳已經踩進了水里。眼看蕭君默就要逼到面前,虬髯大漢眼珠子一轉,猛然掉頭,在水邊的巖石上一蹬,縱身飛向了船,顯然又要故技重施,挾持乘客。 蕭君默豈能容他得逞,順手撿起腳邊的一顆石頭飛擲而出,正中其后腦。虬髯大漢腦袋一歪,脖子也怪異地扭動了一下,然后整個人直直栽入水中,濺起了一大片浪花。 此人雖然可惡,但罪不至死,總不能讓他就此溺水送命。蕭君默想著,便把他從水里拖了出來,扔到了岸上的草叢里,然后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頸部,發現他只是暈厥而已,便不再理他,抓起那口大麻袋回到了船上。 老艄公見狀,連聲道謝,然后趕緊搖船,繼續上路。 眾乘客各自取回了自己的財物,對蕭君默千恩萬謝。那紅裙女子取回首飾時,更是一臉崇拜地看著他:“郎君英武神勇,正氣凜然,就跟戲里演的古代俠客一樣,真是令奴家敬佩得五體投地!” 蕭君默被夸得不好意思,忙道:“小事一樁,無足掛齒,姑娘謬贊了。” “此去不遠便是歸安鎮,不知郎君今夜是否在鎮上的客棧下榻?” “那是自然。”蕭君默笑道,“總不能睡在船上。” “既如此,奴家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姑娘請講,只要是在下辦得到的,一定義不容辭。” “郎君一定辦得到的。”女子大喜,“是這樣,奴家的家便在鎮上,可下船之后要走一段夜路,奴家有些害怕,想請郎君送奴家一程。郎君若不嫌棄,也可順便在奴家家里暫住一宿,就不必另尋客棧了,此乃一舉兩得之事,不知郎君意下如何?” “這個……”蕭君默沒想到是這種要求,一時躊躇了起來。 “不可!”楚離桑忽然走了過來,冷冷道,“我們與姑娘素昧平生,沒有義務送姑娘回家,更不敢厚著臉皮到陌生人家里住宿。” 紅裙女子沒有理會她話中的譏諷,笑著道:“這位meimei真是急性子。奴家問的是這位郎君,又不是你,可與不可都要郎君說話,meimei這么做,豈不是越俎代庖了?” 楚離桑冷笑:“首先,我不認識你,請別自作多情叫我meimei;其次,他跟你也素不相識,你也別郎君長郎君短的叫得那么親熱;最后,我替我們郎君拿主意,是很正常的事情,請你不要少見多怪!” 紅裙女子聞言,非但不怒,反倒捂著嘴笑:“這位姑娘好生厲害,奴家又不是要搶你的郎君,怎的說話如此不饒人呢?奴家只是怕走夜路,想請郎君送奴家一程,若不方便住宿便罷了,可送一程路,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說完,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便直視著蕭君默。 蕭君默左右為難,頓時大為尷尬。 楚離桑見這女子如此厚顏,越發來氣,正想再說些狠話,辯才忽然走上來,輕輕拉了她一下:“桑兒,這位姑娘的要求也不算過分,不就是送她一程嗎?出門在外,誰沒個難處?能幫的就盡量幫一下。你要是擔心二郎的安全,大可以跟他一塊送這位姑娘回家,這樣回來的話,你倆不就有伴了嗎?” 蕭君默之前已叮囑過辯才他們,只要有外人在的場合,便以“二郎”稱呼他,以免暴露真實身份。 紅裙女子聞言大喜,連忙斂衽一禮:“這位伯父真是古道熱腸,奴家感激不盡!” 就你嘴甜!見誰跟誰親熱,一點不拿自己當外人,臉皮比城墻還厚!楚離桑心里極不情愿,可父親都發話了,她也不好再堅持,只好瞪了女子一眼,扭頭走到一邊。 蕭君默被辯才解了圍,終于松了口氣,對女子道:“那便照伯父所說,待會兒下船,我們便送你一程。” “多謝郎君!”女子嫣然一笑,媚眼如絲。 蕭君默不禁心頭一蕩,趕緊道了聲“失陪”,走到楚離桑身邊,小聲跟她說著什么。楚離桑不理他,又走到另一邊船舷去了。紅裙女子看著二人,然后跟自己的侍女對視一眼,嘴角泛起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 船在漆黑的夜色中航行。 漸漸地,遠處出現了零零星星的燈火。蕭君默站在船頭,料想前面一定就是歸安鎮了。方才一路上,楚離桑都不理睬他,反而是那紅裙女子,總是不時拿眼瞅他,目光中似乎脈脈含情。蕭君默既無奈又尷尬,索性離開座位,來到船頭吹風。 鼻子有點癢,蕭君默伸手撓了一下。忽然,他聞到了一陣淡淡的香味。 這是哪兒來的香? 他嗅了嗅自己身上,一切如常,然后又抬手聞了一下,發現香味是在自己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可是,自己手上哪兒來的香呢? 他略一思忖,旋即恍然。方才把虬髯大漢拖上岸的時候,自己正是用這兩根指頭探了他的頸部一下,香味肯定是打那兒來的。可奇怪的是,一個打家劫舍、五大三粗的漢子,身上怎么會有香味呢? 岸上的燈火越來越多,行人車馬也隱約可見。老艄公喊了一聲:“諸位客官,歸安鎮到嘍!” 眾人下船后,蕭君默先是陪辯才和米滿倉找了家客棧,然后借了一盞燈籠,便與楚離桑一起送那紅裙女子和侍女回家。一路上,女子不斷沒話找話,自稱姓華,名叫靈兒,然后又打聽蕭君默姓名。蕭君默隨口說自己叫周祿貴。華靈兒一聽,不禁莞爾:“看周郎氣質如此脫俗,不想這名字倒起得十分家常。” 蕭君默淡淡一笑,沒說什么。 “家常不好嗎?”楚離桑冷冷接過話,“我倒覺得這名字不錯,樸實敦厚,平易近人。倒是你華姑娘說話有些不知分寸,一聽人家的名字便出言取笑,這便是你的待人之道嗎?是不是令尊小時候沒教過你?” “姑娘這張嘴真是可以殺人了!”華靈兒咯咯笑道,“這一路有姑娘做伴,不但熱鬧有趣得緊,而且讓人走起夜路來都不害怕了。” “你什么意思?”楚離桑不解。 “你身懷利器呀!”華靈兒道,“不管這路上是碰見壞人還是惡鬼,姑娘只要利嘴一張,那是人來人死、鬼來鬼亡啊,奴家還有什么好怕的?” 一旁的侍女聞言,不禁掩嘴哧哧而笑。 “是啊,誠如華姑娘所言,”楚離桑也呵呵一笑,“我這利器厲害,可惜這世上卻有一物,我還是刺它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