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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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沉吟不語。 李承乾冷笑:“你沒提,不等于你的人沒提。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次背后告我的人,一定是黃門侍郎劉洎吧?” 李泰也笑了笑:“什么人告你的我不知道,但就算是劉洎,他這么做也是出于對父皇和社稷的赤膽忠心,更是出于挽救你的一片苦心!如果你硬要說他是我的人,那么我承認,在這一點上,劉洎和我的確是一條心!我相信,朝中所有的忠臣孝子和正人君子,也都跟我們是一條心!” 李泰這番話說得大義凜然、擲地有聲,無懈可擊,不但替自己解了圍,還幫劉洎圓了場,更重要的是隨順上意,讓李世民聽了十分入耳。所以話音一落,李世民當即面露贊賞之色,道:“青雀這話說得在理,若臣子均存此心,君父亦復何憂!承乾,別的事不說,在識大體、顧大局這一點上,青雀就做得比你好,你還別不服?!?/br> 李承乾隱隱冷笑,不說話了。 “多謝父皇首肯!”李泰喜道,“兒臣雖無德無能,但時刻謹記父皇平日的諄諄教誨,不敢暫忘?!?/br> “嗯。”李世民點點頭,“那你日后流連青樓的時候,最好也要記得朕的教誨?!?/br> 李承乾暗暗一笑。連李治都忍不住咧了咧嘴,卻強忍著不敢流露笑意。 李泰大為尷尬,忙道:“父皇教訓得是,兒臣今后一定痛改前非,絕不再涉足平康坊半步!” “雉奴,”李世民看向李治,“你的兩個兄長,其所作所為,何者為是,何者為非,朕的態(tài)度如何,你也都看見了,從今往后,該如何立身處世,不用朕再教你了吧?” 李治忙道:“父皇一片苦心,兒臣自然明白。請父皇放心,兒臣今后一定小心為人、謹慎處事,絕不敢給父皇增添煩惱?!?/br> 李世民微微皺眉:“雉奴,小心謹慎固然是對的,但你的問題不是不夠謹慎,恰恰是太過拘謹,偏于柔弱了。凡事過猶不及,倘若你什么事都不敢做,那便是缺乏擔當,日后又如何作為一個藩王屏衛(wèi)社稷、侍奉父兄呢?” 李治有些蒙:“那,那請父皇示下,兒臣該做些什么事?” “重要的不是現在馬上去做什么事,而是要在平素的語默動靜、言行舉止之間,培養(yǎng)起一個皇子、一個藩王該有的膽識、魄力與擔當。換言之,你該做的,不是不給朕增添煩惱,而是要主動幫朕分憂,聽明白了嗎?” 李治似懂非懂,只好點了點頭。 李世民嘆了口氣,轉頭對趙德全道:“瞧瞧朕這三個兒子,一個是有膽識,卻失之于魯莽;一個是很聰明,卻失之于算計;還有一個是太仁厚,又失之于老實暗弱。朕心實無聊賴??!” 李承乾、李泰、李治聽了,不禁面面相覷。一句話把三個人的優(yōu)缺點全部點明說透,既肯定了他們的長處,又不留情面地揭了他們的短,不免令三人都有些震動。 趙德全忙道:“大家目光如炬、洞徹人心,老奴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過,三位皇子都還年輕,璞玉尚待雕琢,真金亦需火煉,只要大家耐心調教,假以時日,必可使三位皇子揚長避短、各成其美!” 李世民似笑非笑:“你倒是會說話,就是太過八面玲瓏,說了跟沒說一樣?!?/br> 趙德全嘿嘿笑著,俯首不語了。 就在這時,一個宦官匆匆進殿,奏道:“啟稟大家,太子太師魏徵求見?!?/br> 李世民冷然一笑:“朕估摸著,他也該來了!” 趙德全瞟了眼殿門,只見外面大雨如注,忍不住小聲嘀咕:“雨下這么大,太師他……” “雨大?”李世民又冷笑了一下,“出了這么大的事,就是天上下刀子,他魏徵也會來。”然后對著殿門口的宦官道:“讓他進來吧?!?/br> 宦官領命退出。李世民環(huán)視了跪在地上的三人一眼,道:“你們都下去吧,青雀和雉奴都記著朕今日說的話;承乾先別出宮,在偏殿等候裁決。” 承天門,大雨滂沱,天地間一片灰蒙。 一群守門的甲士都縮在門洞里,百無聊賴地望著外面厚重的雨幕。 突然間,雨幕中沖出了一騎白馬,馬上之人通身盔甲,胸前還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白衣男子,直直朝著宮門沖來。 甲士們大為驚詫。為首隊正神色一凜,一聲令下:“擋!”眾甲士紛紛把手中長矛指向來人,瞬間便結成了一道長槍陣。 “我是吳王李恪,都給我讓開!”馬上之人厲聲高喊,不但不停,反而加快了速度,“奉旨入宮,擋路者死!” 甲士們都慌了神,趕緊看向隊正。隊正也猶豫了,不知該攔還是該讓,因為即使奉旨入宮,也從未有人拿著這樣一副拼命的架勢來硬闖的。 轉瞬之間,白馬距宮門已不過三丈之遠。甲士們只聽馬蹄嗒嗒,后面儼然又跟著一隊飛騎。為首的白馬騎將見他們不讓,唰地抽出了佩刀,身后眾騎也跟著全部抽刀在手。 眼看一場廝殺就要在宮門爆發(fā),甲士們全都一臉惶急。 就在李恪即將躍入門洞的一剎那,隊正終于大喊一聲:“讓!” 眾甲士唰地一下收起長矛,向兩邊閃開。李恪猶如疾風一般從他們身邊掠過,緊接著那隊飛騎又嗖嗖嗖地與他們擦身而過。 直到李恪跟他的飛騎消失在宮城的雨幕之中,守門隊正才吞了一口唾沫,喃喃道:“這吳王莫不是瘋了?!” 李恪抱著渾身是血的蕭君默沖進太醫(yī)署的大門時,著實把里頭老老少少的太醫(yī)全都嚇了一跳。 “趕緊救人,都愣著干什么?!”李恪一聲怒吼。太醫(yī)們這才回過神來,趕緊七手八腳地把蕭君默抬進了屋里。 “救不活他,本王唯你們是問!”李恪扔下這句話,又大踏步走進了雨中。 太醫(yī)們面面相覷,靜默了一瞬,然后便各自沖向自己的藥箱…… “朕命你教導太子,可你就教出了這么個結果?” 甘露殿里,李世民冷冷地對站在下面的魏徵道。 雨水浸透了魏徵的烏紗和官袍,又滴滴答答地淌到地上,片刻之間便在他腳邊積成了一小攤水。 “臣失職,有負圣恩,還請陛下降罪!”魏徵說著,撲通一下跪在那攤水上。 李世民皺了皺眉,有些不忍,給了趙德全一個眼色。趙德全趕緊搬了一張圓凳過去,低聲道:“太師,地上涼,大家讓您坐著回話?!?/br> 魏徵卻執(zhí)拗地跪著,朗聲道:“啟稟陛下,臣知此次太子犯了大錯,理應嚴懲,但不知陛下打算如何懲戒?” 趙德全尷尬,只好把圓凳放在一邊,悄悄走回李世民身旁。 “朕正在考慮,是否該廢黜他。” 魏徵知道皇帝肯定會這么說,便道:“陛下,請恕臣直言,此時廢黜太子,有三不可?!?/br> “哦?”李世民眉毛一挑,“原來你冒著大雨入宮,不是來請罪的,而是來勸諫的?” “回陛下,臣的本職便是直言進諫,這么多年都是如此,陛下可以不聽,但臣不能不說。再者,事有先后,臣把該說的說了,然后陛下再治臣的罪,臣絕無怨尤!” “也罷,那你且說說,何謂三不可?” “謝陛下!毋庸諱言,近年在諸位皇子中,魏王最蒙圣眷,所獲榮寵一度超過東宮,以至對儲君之位漸生覬覦,此乃朝野共知。若陛下此時廢黜太子,改立魏王,則無論此次孌童事件是否與魏王有瓜葛,都會給朝野上下造成一種印象,認為儲君之位可經營而得。設若陛下后世子孫皆紛起效法,必不利于我大唐之長治久安,故臣以為不可?!?/br> 事實上,這也正是李世民的顧慮之一,但他卻不動聲色,道:“接著說?!?/br> “此次事件牽連陸審言謀反案,事涉宮闈之秘,暫且不論這個秘密是什么,若因此而廢黜太子,必然會在朝野掀起軒然大波,令萬千臣民對此秘密皆生好奇探求之心,這定非陛下所樂見,故臣以為不可?!?/br> 李世民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自己更深的一層擔憂。當年武力逼宮囚禁高祖之事,所知之人甚少,若因此次孌童事件而被掀開,的確是極大的不智??v使朝野皆不知真相為何,但僅僅是臣民之間口耳相傳或心存腹誹,便是李世民無法接受的。 “那第三又是什么?” “儲君乃為國本,非到萬不得已,不可輕言廢黜。此次太子所犯之錯,歸根結底只是德行不修,并非真的意欲謀反,若予以廢黜,則有因小失大之嫌。如前朝隋文帝,因小事而廢黜太子楊勇,另立包藏禍心、矢志奪嫡的晉王楊廣,以致社稷傾覆,二世而亡,此殷鑒不遠,來者可追,還望陛下三思,切勿重蹈覆轍!” 魏徵說完,李世民頓時陷入了長長的沉默。 他發(fā)現,魏徵的這“三不可”,無一不切中他內心的隱憂。因此,與其說魏徵是在勸諫,不如說是在幫李世民說出在心里想卻不便說出的話。換言之,這是給李世民搭了張?zhí)葑?,好讓他下臺。這么多年來,李世民之所以屢屢接受魏徵的犯顏直諫,非但不為之惱怒,反而還覺其言“嫵媚”,原因就在于魏徵的諫言總是能夠擊中要害,讓李世民找不到反對的理由。 就在李世民的沉默中,魏徵突然打了一個異常響亮的噴嚏。 一時間,大殿上的氣氛有些尷尬。 李世民忍不住笑出了聲,趙德全察言觀色,也趕緊放聲而笑,最后,連魏徵自己也不得不跟著笑了起來。于是,尷尬的氣氛便在君臣三人的笑聲中渙然冰釋,而這場突如其來、驚心動魄的儲君危機,也就在這陣笑聲中悄然消散、化為無形了…… 第十九章秘閣 李世民最后采納了魏徵的諫言,打消了廢黜太子的念頭,隨后針對該事件頒發(fā)了一道詔令:一、將稱心斬首棄市;二、太子禁足三個月,在東宮閉門思過,其間不得觀賞任何歌舞伎樂;三、將每月發(fā)放給東宮的錢帛、物料扣除三成,為期一年。 這樣的處理結果顯然是程度最輕的懲戒了。李承乾接詔時,居然有點不太相信,愣了好一會兒,直到趙德全催他趕緊領旨謝恩,他才回過神來。 盡管自己在這起事件中毫發(fā)無傷,可一想到從此便要與稱心陰陽永隔,李承乾的心里不禁痛如刀割。但事已至此,他也無可奈何。 最后,李承乾把這筆賬記在了魏王和劉洎頭上。 他暗暗發(fā)誓,總有一天要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吳王李恪脫掉鎧甲換上朝服匆匆趕到甘露殿的時候,鬢發(fā)凌亂不堪,發(fā)絲還在淌水。李世民看到他狼狽的樣子,皺了皺眉,問他為何不避雨。李恪便將自己在白鹿原遭遇的事情一五一十做了稟報。李世民頓時一驚,道:“蕭君默現在如何?” “應該沒有性命之憂?!崩钽〉?,“雖然受了些傷,不過都未傷及要害,只是失血過多,目前還在昏迷,兒臣已經把他送入太醫(yī)署了。”說完又想到什么,趕緊道,“父皇,此事有點不合規(guī)矩,兒臣未及向父皇請旨便自作主張,還請父皇恕罪。” “人命關天,你這么做是對的?!崩钍烂竦?,“更何況,蕭君默是辯才一案的有功之臣,朕更不能讓他出事。就讓他留在太醫(yī)署養(yǎng)病吧,這段時間,你替朕多照料一下。” 李恪大喜,趕緊謝恩。辯才一案,他在安州也有耳聞,只是沒料到父皇對此案如此看重,連帶著還對蕭君默如此重視。 “這回朕免了你的都督一職,你可有怨言?”李世民看著他。 李恪灑脫一笑:“父皇多慮了。兒臣就當是一次回京向父皇盡孝的機會,感激還來不及,豈會有怨言?” 李世民又看了他一會兒,知道他沒有說謊。 事實上,除了三個嫡子,李恪是余下八個庶子中最讓李世民看重的,因為李恪兼有文韜武略,為人英武果敢,最似青年時代的李世民。所以,假如李承乾被廢黜,那么李恪便是李世民心目中最有條件繼任太子的人選之一。此次李世民以免職為由把他召回朝中,真正目的其實是想把他留在身邊備選。職是之故,盡管目前李世民暫時打消了廢黜李承乾的想法,可還是決定把李恪留在京城住一陣子。 “朕在親仁坊給你安排了一處宅子,你先住進去?!崩钍烂竦溃靶枰裁礀|西,可隨時稟告,朕讓德全給你安排。” “謝父皇!” 李世民忽然想起什么:“方才你說,在白鹿原有命手下去追那幫刺客,結果如何?” 李恪搖搖頭:“沒追上,那幫亡命徒看來都訓練有素,既兇殘又狡猾,不好對付。” 李世民想了想:“這樣吧,朕交個差事給你去辦。” 李恪一喜:“父皇請講。” “查一查這幫刺客,看看是什么樣的亡命徒,敢在天子腳下刺殺朝臣。” “兒臣遵旨!” 蕭君默萬萬沒料到,自己營救辯才父女的計劃,竟因一場突如其來的刺殺擱淺了。 而他更沒料到,自己居然被安置在了宮中的太醫(yī)署養(yǎng)傷。 其實他的傷勢不重,經太醫(yī)調理數日,喝了一些補血補氣的藥后,便大為好轉了,只是幾處較大的傷口還未愈合,身體還有些虛弱。蕭君默惦記著營救的事,執(zhí)意要出宮,李恪卻死活不讓,還派了兩名親兵守著他。蕭君默哭笑不得,感覺自己好像被軟禁了。原本住在宮外,他還可以利用禁苑的漏洞,化裝成宦官潛入后宮,可現在住在宮內,反而寸步難行,跟楚離桑仿若咫尺天涯,連給米滿倉遞個話的機會都沒有,著實讓他郁悶難當。 李恪一天來太醫(yī)署看他兩三回,沒少損他。蕭君默閑得無聊,就跟他打嘴仗解悶。這天,蕭君默在太醫(yī)署的院子里練拳,李恪又來了,一看到他便笑道:“現在有勁了?那天躺在我懷里,軟得跟個女人似的。” 蕭君默嘆了口氣:“你一個堂堂親王,除了天天來損我就沒正事干了嗎?” “現在照料你是本王第一正事,父皇旨意?!崩钽≌?。 “其實我已經好了?!笔捑嬲沽艘幌陆罟?,揮了揮拳頭,“能請你別再照料我了嗎?放我回家。” “真的好了?” “當然!” 李恪看著他,突然出手,當胸一拳打了過去。蕭君默慌忙格擋,大叫道:“有你這么偷襲的嗎?太卑鄙了!”李恪不理他,連連出擊,拳掌交替。蕭君默拼盡全力抵擋,無奈腳底虛浮,兩只手也使不上勁,不過四五個回合,一個不慎便又向后倒去。 李恪一個箭步沖上去,抱住了他的腰,笑道:“你現在除了嘴巴硬,全身上下都是軟的,還敢吵著回家?” 蕭君默氣急敗壞地推開他,怒道:“方才是你偷襲,不算,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