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樓詠清忙順著桿子往下滑,“這是自然,應兄的愿望一定會實現的。” “切,這還差不多!”應長安總算給了樓詠清好臉色,“好好待我長寧妹子,不然哥卸了你!” “應兄就是不卸我,我也會對長寧一心一意的。” 樓詠清說著,用滿意的余光打量在場眾人。 他頭一次覺得應長安如此有用,出現得又如此及時,簡直就是神來之筆。 再一想,好像聽冀臨霄提過,說當初就是應長安的失誤,才導致夏舞雩摸黑闖進冀臨霄的客房,上了他的床。 樓詠清不禁在心中感嘆: 應兄,汝真乃神助攻也! *** 很快,冀臨霄和樓詠清搞出的事,就被傳開了,傳得沸沸揚揚。 公卿王侯們對兩人是有褒有貶,許多人表示不理解,而女子們除了那些被殘忍拒絕的貴族小姐,剩下的幾乎都一邊倒的表示支持。 還有女子說,怎么自己就碰不到如此優秀又專情的相公。她們的相公還因此覺得很委屈,心想自己不也挺專情的么?只不過沒有那兩位大人高、沒有他們富、沒有他們帥。 兩人鬧出來這事在公卿王侯當中傳得太風靡,很快就傳進英宗的耳朵里,正好柳國公和高弘叛變留下的爛攤子也整理的差不多了,英宗便宣了冀臨霄和樓詠清到御書房,私下里詢問他們,想要什么賞賜。 立了功,論功行賞是自然,只不過英宗私下里就先詢問了他們,便已充分表達了對兩人的仰仗和信賴,給他們優渥的榮寵。 誰想,冀臨霄想也不想就跪下去,抱拳道:“臣只有兩件小事相求。” “哦?什么小事?”英宗饒有興致。 冀臨霄道:“請陛下庇佑內子,一生平安;亦請陛下對蓬萊國的遺民多些照顧,能令他們盡快淡化昔日創傷。” 英宗一怔,不由失笑。 這第二個請求還好,原本他就對蓬萊國遺民諸多體恤,也專門給他們撥派資金。只是,這第一個請求,讓他庇佑夏舞雩一生平安,這意思可不就是讓他對夏舞雩既往不咎,不論她殺過誰、刺殺過誰,他都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嗎? 英宗嘆道:“你這倒的確是‘小事’,不過,你就沒什么想為自己求的賞賜嗎?說來說去都是為你夫人。” 冀臨霄一本正經答:“臣無心榮華富貴,無心名利權勢,只求上無愧于君、下無愧于民。大燕河清海晏,百姓安樂富足,臣便滿足。唯有內子,是臣無法不牽掛無法不維護的,所以觍顏企求皇恩浩蕩,能讓臣和內子平凡的相守一生。” 有這樣的臣子,英宗倍感欣慰,說了句“朕答應你”,又忍不住說:“冀臨霄啊冀臨霄,你這嚴肅正經的人物,什么時候也磨出雙甜嘴了。” 冀臨霄一窒,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內子……調.教的好。” 英宗差點沒把中午飯笑噴出來。 “樓愛卿呢?”英宗努力的克制想要哈哈大笑的沖動,問樓詠清:“愛卿想要什么賞賜,但說無妨。” 結果樓詠清提出的要求更離奇,他跪地說:“臣人窮志也短,沒什么特別想要的,就想請陛下賜婚臣與鄭長寧。這樣,臣和她就都安心了。” 這回英宗真的忍不住哈哈大笑出來了,這兩人近來的事跡,他可都知道。又覺得好笑,又覺得難能可貴,反正就是啼笑皆非。 鄭長寧雖然是罪臣的孫女,但鄭國公的事已經過去二十年了,英宗自問也不是個喜歡揪著人家后輩沒完沒了的人。何況,坊間許多人都說鄭長寧身在風塵、卻有出淤泥而不染的精氣,這些英宗有所耳聞,私下里很是贊許。 “好、好,準,朕都準……哈哈……” 他一邊說話,一邊控制不住笑聲,惹得御書房的內侍們用各色余光打量英宗的背影。 冀臨霄和樓詠清拜下,齊呼:“臣謝陛下恩典。” “平身。”英宗示意二人起來,充滿笑意的眼底亦無奈了幾分。 唉,這兩個人啊…… *** 英宗給樓詠清賜婚的圣旨,次日就下達。 帝京頓時沸騰,冀臨霄和夏舞雩為之高興,鄭長寧還處于沒回過神的狀態,應長安則樂呵的不得了,天天往樓府跑,給鄭長寧送各種補身子的藥材,恨不得把樓府堆成藥庫。 婚期定在金秋十月,樓府上下緊鑼密鼓的籌備著。 冀臨霄因要照顧夏舞雩,不方便總過去,冀明鶴便替了他,有事沒事就去樓府轉轉,指點一二。 樓詠清大婚那天,冀臨霄和夏舞雩本來要去的,誰知夏舞雩竟然在出門時不小心摔了下,導致要臨盆。 這可把冀臨霄嚇得半條命都沒了,趕緊把夏舞雩抱到床上,喊了穩婆和丫鬟過來,還驚動了已經抵達樓府的季樘和應長安,連帶著將沐沉音也拽過來,匆匆趕到夏舞雩房外。 穩婆將他們攔在了外面,說已經開始接生了。 四個男人就聽得里頭的女人們不斷喊著“用力”“再用力”,而夏舞雩聲嘶力竭的喊叫,聲音沙啞,卻意念堅定,鬧得幾人心都要碎了。 按說,季樘和沐沉音、應長安作為當世罕有的名醫,自然明白女人生孩子便是如此驚心動魄,尤其是季樘經歷過如煙生產,又親手給夏舞雩調養身子,按說更該是最放心的。 然而,臨到夏舞雩真生產了,他們比她本人還緊張。 冀臨霄算是扛不住,吵著鬧著要進去,他家那個嘴上不把門的小丫鬟還專門跑出來把他罵了一頓,讓他安靜點。 冀臨霄臉都黑了,準備直接沖進去,卻在這時聽見嬰兒的啼哭聲,隨后是女人們集體發出的歡呼。 “生了生了!” “哎呀,好啊!” “恭喜御史大人,恭喜夫人啊!”穩婆抱著襁褓走出來,紅光滿面的說,“恭喜御史大人,御史夫人生了個漂亮的小姐!” 小孩子的啼哭清亮、尖銳,就在冀臨霄的耳邊哭啊哭。可是冀臨霄就像被定身一樣,都忘了去接孩子,就這么傻傻的看著自己的女兒,眼中逐漸被喜悅填滿。 他猝然回神,喜不自勝的抱過孩子,然后大步沖進產房,呼道:“艷艷!” “大人。”夏舞雩從榻上坐起來,滿臉是汗。雖然虛弱,卻渾身上下都籠罩著幸福的感覺,冀臨霄一看見她,就覺得溫暖撲面而來,是那樣幸福美好。 “艷艷,辛苦你了。”冀臨霄坐在她身邊,把女兒遞給夏舞雩。 兩個人抱著女兒,幸福的滋味流淌在他們之間,仿佛這孩子的到來,讓他們的人生再也沒有遺憾。未來的路,注定充滿溫暖和幸福。 “大人,讓我看看女兒像誰。”夏舞雩湊近了襁褓中的小臉,仔仔細細看了番,忽然皺眉,“明明是個女孩,怎么看著像大人多一些,這樣長大了會不會很丑?” 冀臨霄嘴角抽了抽。 他……有那么丑嗎? 作者有話要說: 冀大人:我有那么丑嗎? 子姮寶寶:冀大人你靠才華吃飯的不靠臉。 冀大人:大膽刁民!本官英俊瀟灑,你有眼不識泰山! 艷艷:沒關系的大人,你不靠臉吃飯,靠的是才華。 冀大人:老婆說什么都對。 子姮寶寶:t^t嗚哇! ☆、第102章 瓏姨 次日,樓詠清帶著鄭長寧來到冀府, 恭賀冀臨霄和夏舞雩喜得貴女, 順便抱怨冀臨霄不來參加他的婚事還拐走他的賓客。 鄭長寧已經盤起了婦人髻,一見到夏舞雩的女兒, 就露出喜愛憧憬的神情。夏舞雩因要坐月子,不方便起身, 就把鄭長寧留在床頭, 與她說起悄悄話來。 一個月后,夏舞雩出月子, 此時正值十一月。 因今年閏了兩個十一月,夏舞雩便想去蓬萊舊地走走, 這樣回來時正好是十二月,能趕上宮里的小年宴會, 也能趕上冀臨霄的生辰。 當然, 趕上冀臨霄的生辰這話,夏舞雩是沒說的。去年冀臨霄的生辰,她都沒有好好為他慶賀一番, 這次, 她說什么都要備下一份大禮, 讓冀臨霄一輩子都忘不了。 倒是和鄭長寧聊天間,不經意得知, 原來樓詠清的生辰也在臘月,和冀臨霄前后差不離幾天。于是兩個女人商量著一起備一份“大禮”,就此愉快的決定了。 十一月中旬, 冀臨霄陪著夏舞雩,來到了蓬萊舊地。 蓬萊的遺民并不知夏舞雩身份,依然對她十分友善。她也不準備告訴他們自己是蓬萊的公主,為的是防止有激進的人打著她的旗號復國,那樣,又是一場生靈涂炭,她不想再看到了。 蓬萊的皇都坐落在東海濱。 亡國十幾年了,矗立在這里的只有殘垣斷壁,斷墻上有微末的血色,斷墻下芳草依依。 遠方有殘破的宮宇,蒼老而歪斜,像是一塊塊破碎的殘碑,記錄著一場盛衰榮辱。落日高墻、珠簾華燈,都隨著一個帝國的破滅一并被掩埋進厚重的史書里。 世事倥傯,不過如是。 冀臨霄攬著夏舞雩,夏舞雩抱著他們的孩子,兩人一起走上一方破敗的祭臺。這祭臺的石磚上用篆體刻著“舞雩”二字,夏舞雩說,當初她便是被父皇抱上這座蓬萊最神圣的祭臺,賜下尊貴的名字和封號。 海風揚起兩人的發絲,在腦后蜿蜒出流暢的線型。 冀臨霄柔聲說:“圣上會照拂蓬萊的遺民,讓他們盡快從愴痛中走出來。雖然蓬萊不存,但往后他們也許會重拾笑顏。艷艷,你不要太難過。” 夏舞雩淺笑,“我沒有難過,大人,我只是想起小時候的事情。”她說:“小時候,我總黏在瓏姨身邊,而瓏姨有個閨蜜,是侍奉蓬萊圣女的指定人選。那時候圣女還年輕,她長得很美,我還和瓏姨說,希望長大后能比圣女更漂亮呢。” 冀臨霄不禁問:“你們的圣女……” “她不愿嫁給大燕惠宗,卻嫁去了周國,可是,卻在蓬萊滅國后的次年,暴斃了。” 冀臨霄心一澀,忙說:“我們不聊這個了,艷艷,我陪你去海邊坐坐。” “好。” 舉步欲走,這時候,當空傳來笙簫般的鳥鳴。 這樣空靈婉轉的鳥鳴,兩人不曾聽過,不約而同的朝著空中忘去,卻不想,望見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一只白色大鳥正姍姍飛來,緩緩降落,這只鳥長有細長的頸和長長的尾羽,這是種在中原見不到的鳥,據說只有昆侖山才有。 白鳥的體量極大,它背上竟還站著人。而更驚艷的是,這白鳥旁邊還有一只和它一般巨大的大雁,大雁背上有個男人,他懷里橫抱著一個黑衣女人,那女人像是在沉睡。 冀臨霄喃喃:“這是……” “是鳳凰谷的人。”夏舞雩認出了他們,“鳳凰谷也是七花谷之一,谷中的人我雖然沒有見過,但是,那只白鳥和大雁正是谷主兩名弟子的坐騎。我想,來者便是那對師兄妹了。” 白鳥和大雁穩穩的降落在地,白鳥背上下來一個年輕的紅衣女子,她身邊還跟著個白衣的中年美婦。而大雁背上,那男子抱著沉睡的黑衣女子,穩穩的跳下來。他們不認識夏舞雩,只是從她身邊走過,但當夏舞雩看清那沉睡女子的樣子時,表情完全變了。 “瓏……瓏姨?!” 夏舞雩真的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她的話,令這幾人停下來,盯著她看。而她卻只盯著那黑衣女子沉睡的面孔,眼底涌出淚光,驀地哭道:“瓏姨……真是瓏姨!” “艷艷。”冀臨霄忙安慰她。 那紅衣女子和白衣美婦顯然也驚呆了,白衣美婦打量著夏舞雩,猝然倒吸涼氣,道:“你……你的相貌為何與先皇后那般相似?難道你是……雩風公主?!” 夏舞雩心里又一驚,含著淚問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