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
武國侯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老臣,老臣……” “算了吧。”蘇阮站在一旁,伸手搭上陸朝宗的臂彎,柔聲開口道:“今日說好是來打捶丸的,你做什么發脾氣。” 陸朝宗垂眸瞧了蘇阮一眼,然后緩和了幾分情緒道:“讓王妃受驚了。” “我受什么驚呀,受驚的該是武國侯才是,你瞧瞧,這被你嚇的,都要遺溺了吧。” 蘇阮說話時的聲音軟綿綿的透著一股嬌柔氣,但是說出的話卻不那么好聽。明面上是在幫著武國侯,字里行間的意思卻是在嘲笑武國侯兩朝元老,卻被陸朝宗的幾句話嚇得連個屁都不敢放。 站在武國侯身后的官員們面色有些不大好,他們自然是聽出了蘇阮話中的意思的。 其實原本蘇阮是不記得這什么什么侯的,但是自上次云州城一案后,蘇阮卻將這人記下了。鄭家是宋陵城四大世家之一,朝中有半數官員皆是鄭家人,此次云州城落馬官員內,大數也是鄭家人。 所以說,這貪銀朝向,怕是都落進了這腐敗根源,武國侯的手里。 “既然武國侯不敢與王爺比,那不若便與本王妃比吧。我一介女子,武國侯不會也怕吧。” 蘇阮挑著眉尾,手里的繡帕搭在陸朝宗的手背上輕磨,被陸朝宗反手捏在了掌心里。 武國侯跪在地上,依舊不說話。陸朝宗輕蔑的勾起唇角,這個老狐貍。 “今日既然是比試,那自然是有彩頭的。”陸朝宗微微俯身看向伏跪在自己面前的武國侯,“只要武國侯勝了,本王便允武國侯一件事。” 聽到陸朝宗的話,那武國侯身子突然一震,然后畢恭畢敬的拾起地上的捶棒道:“老臣,恭敬不如從命。” 陸朝宗斜勾起唇角,轉頭看向蘇阮道:“王妃,可會玩捶丸?” “不會呢,你教人家嘛。不然人家今日若是輸給了武國侯,那多沒面子。”蘇阮心里頭知道,這廝今日的目標怕就是這武國侯了,只是這武國侯又是怎么惹到這人了? 扯著陸朝宗的大袖,蘇阮仰頭瞧著他,說話都憋著氣,那嗓音軟綿綿的飄到一眾官員的耳朵里,都酥了半邊身子。 陸朝宗瞧了蘇阮一眼,捏著她的手微用了用力。蘇阮偏頭,輕翹了翹唇角,讓這廝瞞著自個兒帶這么多擾興的人出來。 見蘇阮安分了,陸朝宗看向武國侯,面色不耐道:“大籌二十,中籌十五,小籌一十。不知武國侯想如何定?” 武國侯從地上起身,捧著手里的捶棒道:“老臣以為,打滿二十籌為勝即可。” “可以。”陸朝宗輕挑眉,將手里的捶棒遞給蘇阮,然后牽著人往一旁去。 武國侯畢恭畢敬的跟在兩人身后,目光落到蘇阮身上。 今日的蘇阮為了打捶丸時方便些,特意穿了窄袖窄腰的裙衫,纖細的楊柳腰肢被素帶勾勒出來,走動時裙裾輕晃,漆發微漾,有暗香浮動。 都言這攝政王府美艷若那狐仙娘娘,今日一觀果然艷媚至此。俗話說美色誤人,這陸朝宗日日膩在溫柔鄉里頭,時日怕是也無多了。 武國侯微站直了身子,上覆褶皺老繭的手緊握住手里的捶棒。 一旁,陸朝宗牽著蘇阮站定在一彩色旗兒邊,然后單手攬住她的腰肢道:“捶丸有八巧。所謂臥棒斜插花,沿尾斜插花,后橛掀過前,前橛翻過后,背身正棒,兩肩基兒,雁點頭,背身倒卷簾。” “哎呀,你說的什么呀,我都聽不懂,反正不就是將球打到洞里頭去嘛。”蘇阮斜睨了陸朝宗一眼,然后猛地一下揮桿。 蘇阮多年未玩這捶丸,手里一脫,那捶棒就飛了出去,正正好好的砸在后頭那低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武國侯身上。 “哎呦。”武國侯往后一退,身旁有官員上前慌忙將其扶住。 “侯爺,無事吧?” “侯爺當心……” 蜂擁而至的官員將武國侯圍在正中,武國侯朝著眾人擺了擺手,目光微沉。 捂著自己被打紅的腦門,武國侯抬頭看了一眼縮在陸朝宗身后的蘇阮。 “武國侯,本王妃不是有意的,你無事吧?”蘇阮捂著嘴,一臉擔憂的看向那武國侯,柳媚眼輕眨,鴉羽色的睫毛顫巍巍的就像被輕風浮動的柳絮。 “無礙無礙,是老臣磕了王妃的捶棒。”武國侯上前,將那捶棒遞給蘇阮。 蘇阮伸手接過,不著痕跡的看了陸朝宗一眼。 陸朝宗偏頭,搭住蘇阮握著捶棒的手,然后俯身道:“捶丸可收放心,養血脈,阿阮還是要好好學呀。” “那你教我唄。”蘇阮甩了甩手里的捶棒,那些圍站在后頭的官員立時躬身往后退了許多步,生恐下一刻蘇阮手里的捶棒砸到的就是他們的腦袋了。 “腳開叉,肩膀放松,抬起來,揮……”一步一步的教著蘇阮,陸朝宗極其有耐心。 蘇阮一捶下去,那捶丸咕嚕嚕的也不知道滾到了何處,有小太監急匆匆的隨著去,陸朝宗牽著蘇阮的手轉頭瞧向身后的武國侯道:“武國侯,該你了。” “是。”武國侯應聲,頂著腦袋上的紅印上前打捶丸。 武國侯老當益壯,小小捶丸自然不在話下,而且他求勝心切,比起蘇阮這種閑暇之余玩樂的心態自然不同。 “武國侯,你也不讓讓我。”蘇阮靠在陸朝宗的臂彎上,手里的捶棒晃晃悠悠的打著圈。 武國侯朝著蘇阮拱手,“王妃球技精湛,老臣實在慚愧。” 蘇阮瞧了一眼那只剩余一籌便能獲勝的武國侯,冷哼一聲。這武國侯記住了剛才自個兒嘲弄他的話,現下是在膈應自個兒呢。 蘇阮拋下手里的捶棒,氣呼呼的看向陸朝宗道:“不玩了。” “阿阮,你若是不玩,那武國侯可是要勝了。”陸朝宗輕笑道:“武國侯若是勝了,本王便要割地賠款送美人了。” 陸朝宗說的囂張,這只有帝王才會言說的話被他信口拈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蘇阮把手里的捶棒塞給陸朝宗,扯著他的大袖道:“那你幫我打一捶吧。” 陸朝宗掂了掂手里的捶棒看向面色陡然就緊張了起來的武國侯,勾唇淺笑道:“這可對武國侯不公呀。” “有什么不公的。他一個老家伙,我一個小家伙,你一個……唔,不老不小的,幫一把我這個小家伙,不正好是那個老家伙嘛。”蘇阮點了點武國侯,又點了點自己,然后又點了點陸朝宗,最后轉回到武國侯身上。 “調皮。”陸朝宗伸手點了點蘇阮的鼻尖,“武國侯乃前朝元老,豈是你這個小兒能喊的老家伙。” 陸朝宗緩慢吐出“老家伙”三字,眉眼散著笑意。 蘇阮瞧著陸朝宗的這副模樣,伸手點了點他的胸口,然后踮腳看向武國侯道:“侯爺大人大量,莫與我這等小女子計較。” “不敢不敢。”武國侯朝著蘇阮拱手。 蘇阮側身轉回到陸朝宗面前,伸手點了點那捶棒道:“你幫我打吧。” 陸朝宗偏頭,看向武國侯,“侯爺覺得如何?” “但憑王爺隨意。”武國侯自然不能有什么意見,即便他心中百般不愿。 不過對于這次的勝局,武國侯還是有信心的,即便這陸朝宗一桿入洞又如何,滿籌方得勝,這攝政王妃的球技這般爛,就是大羅神仙來都救不了。 但是武國侯卻是萬萬沒想到,這次的捶丸只是陸朝宗用來迷惑人的計策,他真正的意圖其實是在不遠處的糧倉庫里。 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便是如此。 “既如此,那便由本王代勞了。”陸朝宗伸展了一下身子,大大的寬袖揚起,隨風輕舞。 蘇阮站在陸朝宗身后,看到他捏緊了手里的捶棒,然后猛地一施力,角球飛射而出,力道之迅猛,如雷劍破空。 “咔嚓”一聲,陸朝宗手里的捶棒斷裂,蘇阮瞪著一雙眼,呆滯的看向陸朝宗。 陸朝宗扔下手里的捶棒,慢條斯理的接過刑修煒遞來的繡帕擦了擦手,“這捶棒也是太不禁用了些。” 說完,陸朝宗朝著蘇阮伸手道:“也不知那角球有沒有入洞,王妃隨本王去瞧瞧?” “唔。”蘇阮含糊應了一聲,搭上陸朝宗的手,臉上神色還有些呆滯。 雖然有小太監隨著那角球跑了,但是陸朝宗打捶丸時力道太大,角球一時半會子的也尋不著。 陸朝宗牽著蘇阮的手,悠閑的晃到一處糧倉前。 武國侯隨在陸朝宗身后,看到他盯住面前的糧倉,神色陡然大變,手里的捶棒都差點落了地。 “角球會不會進去了?”蘇阮踮腳朝著那糧倉的方向看了一眼。 武國侯躬身上前道:“王妃,此乃糧倉重地,角球定不會入內的。” 蘇阮噘嘴不信,甩著陸朝宗的寬袖道:“我覺得咱們的角球定在里頭。你把糧倉打開瞧瞧吧。” 陸朝宗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武國侯笑道:“糧倉重地,莫要胡鬧了。” 聽到陸朝宗的話,武國侯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 蘇阮卻是不依,“不行,我就覺得角球在里面。你今日若是不將糧倉打開,我就一把火燒了它!”蘇阮跺著腳,一副驕縱模樣。 隨在陸朝宗身后的官員們看到蘇阮的模樣,紛紛搖頭嘆息。好好的大宋王朝,就要敗給這狐媚坯子了。 陸朝宗斂眉,顯出一股氣勢,他朝著蘇阮一甩大袖道:“胡鬧。” “我今日就胡鬧了,你要是敢攔我,我就把糧倉當著你的面給燒了。”蘇阮那時火燒杏花樓一事風靡震驚整個宋陵城,所以眾人都不認為她只是說了這事玩笑而已。 刑修煒上前勸道:“主子,瞧瞧角球罷了,不礙事的,還是隨了王妃娘娘吧。” “是啊是啊。”一部分官員怕惹事,紛紛點頭贊同。 武國侯匆忙上前,擺出一副義正言辭之態。“王爺,糧倉乃立國之本,實不是可以胡鬧的地方。” “老家伙,本王妃說話哪里輪得到你插嘴!”蘇阮轉身,怒瞪向武國侯,然后氣勢洶洶的就朝著糧倉走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皇帝日記:今天的朕,吃了三石(碗)飯。邢太太夸朕,字都寫對了呢(*ΦwΦ*) 武國侯:我這手啊,它怎么就不聽使喚呢? 小宗宗:雙十一了,剁手吧。 ☆、第171 章 看到蘇阮那副氣勢洶洶的模樣, 武國侯急忙伸手去攔,還沒觸到人, 卻是只聽得蘇阮捂著胸口驚叫一聲, “啊!”聲音尖銳異常。 陸朝宗撩袍上前,對著武國侯猛地一下就踹了一個窩心腳, 然后斂眉厲聲道:“放肆!” 武國侯跌倒在地, 下意識抵在胸口的捶棒被陸朝宗一腳踹斷,可想而知陸朝宗的力道有多大。 “哎呦……”隨在陸朝宗身后的官員發出一道驚呼, 在觸及到陸朝宗那狠戾的視線時,當即噤若寒蟬。 武國侯摔倒在地, 眾人承受著陸朝宗的怒氣, 無人敢扶。 蘇阮冷哼一聲, 抬手一揮道:“開糧倉。” 巨大的糧倉緩慢開啟,蘇阮踩著腳上的繡鞋往里頭去,充斥著霉味的糧倉多年不見光, 漏斗窖狀的糧洞上面封著土,隱約可見下面鋪墊著的木板草席, 席縫處有糠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