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蘇致雅的院子原本叫大雅園,后來蘇致雅覺得自個兒配不上那個“大”字,便換成了“小”字,因此大雅園就變成了小雅園,乍聽之下還有幾分精致雅意。 “大哥。”蘇阮一踏進庭院,就瞧見蘇致雅在那拉弓射箭,姿勢雖好看,但那射出的箭卻軟弱無力,就似沾了水的紙,“噗溜”一下從半空中軟了下來。 “阿阮來了。”瞧見蘇阮,蘇致雅輕笑,俊雅面容之上覆著一層熱汗。 “大哥,你怎么突然想到要練騎射了?”蘇阮站到蘇致雅身邊,踮腳瞧了瞧那不遠處的箭靶子。 “多一技傍身,日后更多一條路。”蘇致雅接過興文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臉,執筆舞墨的手上都是被劃開的傷口。 蘇阮瞧了有些心疼,但在看到蘇致雅滿身熱汗的模樣時,只抿了抿唇并未言語。 “我來試試。”蘇阮伸手拿起一旁的弓箭,挽起寬袖,拉開架勢,朝著箭靶子射了一箭。 羽箭飛射而出,雖未射中靶心,但比起蘇致雅那箭箭落空的情況,實在是要好上太多。 蘇致雅轉頭,略微驚訝的看了一眼蘇阮,“阿阮,你什么時候還會射箭了?” 蘇阮抱著手里的弓箭面色微紅,她總不能說是那陸朝宗手貼手,腰貼腰的教她的吧? “就是胡亂射的。”將手里的弓箭扔到地上,蘇阮伸手放下自己挽起的寬袖。 瞧見蘇阮那副羞赧模樣,蘇致雅也不再追問,只道:“阿阮,你院子里頭的錦衣衛可否借我一個?” “大哥是要去尋那錦衣衛學騎射?”蘇阮抬眸。 蘇致雅點頭,“嗯,錦衣衛武功高強,一點騎射功夫應當是不放在心上的。”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與那些錦衣衛也不熟,我去給大哥問問。” “勞煩阿阮了。”蘇致雅拱手。 “大哥這是說的哪里話。”蘇阮彎唇輕笑了笑,那張桃夭柳媚的臉在日光下尤顯白瓷耀眼。 蘇阮原本便美,褪去了怯弱外皮的她更是美的發光,就像抽條的柳芽,從厚重的樹皮內拔.出,冒著尖尖,匯聚著所有的目光。 ☆、101獨發 按理說宜春郡主剛剛喪父, 是不應該急著成婚的,但陳郡王一去, 陳郡無首, 陳郡王府內暗涌滔天。她一邊要輔佐幼弟,一邊要撐起整個陳郡王府, 實在是力不從心, 所以是一定要尋個能穩得住的人依靠的。 三日后的招婿會,蘇阮是與蘇惠苒一道去看熱鬧的。 蘇致雅十分符合前兩條規矩, 但最后那一條規矩卻是差離的十萬八千里。因為即使他跟著錦衣衛學了三天,也斗不過從小就在馬背上長大的宜春郡主, 所以落拜是正常的。 蘇阮端著手里的涼茶輕抿, 看著蘇致雅坐在自己身旁涂藥。 “大哥, 你怎么會突然想來參加宜春郡主的招婿會的?”按照蘇阮的看法來說,她倒是不認為她的大哥將這次招婿會放在了心上,因為即便輸給了宜春郡主, 他也并未露出半點哀態。 蘇致雅揚唇輕笑了笑,“受人之托。” “受誰之托?”蘇阮湊過頭去, 眼中顯出一抹好奇神色。 蘇致雅搖頭不答,只伸手指了指那立于不遠處的青衣寬袍男子。 那男子不是別人,就是近日里被宋陵城內的百姓傳的神乎其神的鵲翎徒。 按照半蓉的說法, 這個鵲翎徒聽說是個驚艷才絕的才子,師承鵲翎人,所以被稱為鵲翎徒。而這鵲翎人為何會被喚為鵲翎人呢,只是因為這鵲翎人喜山野, 是位隱居高士,所以世人便稱其為鵲翎人。 作為鵲翎人的徒弟,這位鵲翎徒詩詞歌賦,騎射打馬皆不差,只不過卻不知是何身份,畢竟能到第三關的都是宋陵城內鼎鼎有名的大家才俊。 “大哥,這個鵲翎徒到底是哪家的呀?”蘇阮搜刮了一下宋陵城內的大家,卻發現沒有一個符合條件的。 蘇致雅轉頭,笑看著蘇阮道:“傻阿阮,自家人也認不出來了?” “自家人?”蘇阮驚呼,一雙眼瞪得圓溜溜的,活似那盤中的兩圓小青果。 “阿阮,我瞧著像是……二哥哥?”蘇惠苒猶豫半響,緩慢吐出這句話。 “二哥哥?”蘇阮一雙眼瞪得更大,她俯身往那校場里面看去,果然見那面容有幾分熟悉。 蘇家二公子是陳姨娘的兒子,也是致字輩的人, 陳姨娘原本是王姚玉的貼身大丫鬟,被蘇欽順開了臉,抬成了姨娘,但因為身子弱,所以生下蘇致清之后就一直不見好,在前年剛剛去世,蘇致清便被記到了王姚玉的名下。 自陳姨娘去世后,蘇致清便辭別蘇欽順去外求學,這一去便是數年,乍然回來竟還變成了那什么鵲翎徒。 可是她記得二哥不是未及弱冠嗎?今年好似是……十八? 校場內,宜春郡主咬牙瞪向面前的男子,只覺氣血上涌,心口堵得慌。 原本她看中的是鎮國侯府的小侯爺,自陰家垮臺之后,縱觀現今整個宋陵城,只有鎮國侯府能與陸朝宗匹敵。 宜春郡主知道,那陸朝宗窺覬她陳郡的軍隊已經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她現今外患內憂,簡直是焦頭爛額,卻是不想竟然還橫沖出了個什么鵲翎徒。 “宜春郡主,可還比?”身穿青色寬袍的男子負手而立,面容俊朗,頗有一股風光霽月之感,但落在宜春郡主眼中,卻是恨不得用手里的羽箭把他射爛才解氣。 宜春郡主是個暴脾氣,但此刻她卻發不出來。 捏著手里的弓箭,宜春郡主緩步上前,一雙眼因為怒火而微顯赤紅,“我不管你是什么鵲翎徒還是鵲翎人,我告訴你,你今日不輸也得輸,輸也得輸。” 蘇致清垂眸,看向面前熱艷如烈火般的宜春郡主,臉上漫上笑意,“宜春郡主此話怎講?依我看,今日應當是宜春郡主落敗吧。” 宜春郡主的身上穿著赤紅色的騎馬裝,頭戴金枝花樹步搖冠,動作間金葉相觸,發出清靈的聲響。 “你是哪家的?若家中無爵無品,便不得與本郡主比試。” 蘇致清拱手笑道:“小人乃禮部尚書府蘇家之子。” “蘇家?”宜春郡主瞪眼,手里的弓箭越捏越緊。 如果是蘇家,那她是決計不能輸的,這蘇家和陸朝宗同出一氣,若是她輸了,她陳郡的軍隊不就是拱手讓人了嗎? “蘇家只兩位公子,本郡主怎么不知還有第三位?” “小人乃妾出。”這蘇致清也不以自己的身份為恥,“有幸被記在大房名下,搏了個嫡出的名頭。” 因此也算是符合宜春郡主的那前一條規矩。 校場內除了蘇致清和宜春郡主,還有那鎮國侯府的小侯爺。這小侯爺長的心寬體胖的,與他那宜倫郡君的meimei一般,瞧著白胖胖的很敦實,一看便是個好相與的和善之人。 此刻他看著吵得面紅耳赤的宜春郡主和蘇致清,有些尷尬的搓了搓胖手上前道:“那個……” “閉嘴!”宜春郡主瞪眼,一口的火氣都噴在了這小侯爺的身上。 小侯爺縮了縮粗脖子,訕訕笑了笑,“大家都好說話,這天干物燥,要不要坐下來先吃碗茶水?” 宜春郡主大怒,“吃吃吃,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吃!你看看自個兒還能吃嗎?啊!” 被宜春郡主罵的連頭都抬不起來的小侯爺縮癟癟的抱著懷里的弓箭抖了抖滿身肥rou。 “給小侯爺請安。”蘇致清反身,拱手與那小侯爺道:“既然小人與宜春郡主分不出勝負,不若就由小人和小侯爺比試一場吧?” 現今校場內只余“僥勝”宜春郡主的小侯爺和蘇致清,蘇致清說這法子也是不錯的,只是宜春郡主哪里不知道這小侯爺的那點菜雞本事,若是真與這蘇致清對上了,那可是一點勝算都無。 “規矩是與本郡主比。”宜春郡主上前,擋在那小侯爺的面前,下顎高揚,“還有騎射未比,請吧。” 蘇致清低笑,“恭敬不如從命。” 新一輪比試即將開始,蘇阮趴在圓桌上,視線落到蘇致雅那滿是傷口的手掌上,“大哥,你手上的傷是如何來的?” 當時蘇阮瞧見蘇致雅在擺弄弓箭,滿以為這傷是被弓箭所傷,但現下想來,卻是覺得不大像。若是被弓箭所傷,這傷口怎么會是這樣的呢? 順著蘇阮的視線看了一眼自己涂著藥的手,蘇致雅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眉眼柔和道:“修琵琶弄得。” “修琵琶?大哥你還會彈琵琶?”蘇阮實在是有點無法想象她的大哥彈琵琶時候的模樣。 “不是我彈。”蘇致清輕搖頭,但卻不欲多言了。 蘇阮怪異的看了一眼蘇致雅,慢吞吞的伸手捻了一個青果入口,但沒想到那青果小小顆顆滑溜的緊,她沒在心,直接便被噎在了喉嚨口。 “呃呃呃……”蘇阮被噎的直翻白眼,身后探出來一雙手,交握之后抵在蘇阮的腹部猛地一壓。 “咳咳咳……”那顆青果被蘇阮吐了出來,滴溜溜的滾到地上,蘇阮靠在身后之人的身上,整個人發虛的厲害。 而此時一旁的蘇惠苒和蘇致雅這才發現蘇阮的不對勁。 “阿阮?”蘇致雅給蘇阮端了一碗茶水,眉目緊皺道:“怎么會噎著了?” 蘇阮擺手,喉嚨里面疼的厲害,火辣辣的就像是被活灌了一壇子辣椒油一樣,什么都不想吃。 “沒事吧,阿阮?”蘇惠苒用繡帕給蘇阮擦了汗,看著她那張慘白面色滿臉焦灼,“你呀你,真真是要嚇死人了。” 蘇致雅放下茶碗起身,朝著蘇阮身后的人拱手道:“多謝宜倫郡君相救。” 穿著緋白色裙衫的宜倫郡君擺了擺手,身上圓滾滾的飾物隨著她的動作發出清脆的“叮當”碰響,宜倫郡主白胖的臉上顯出一抹羞色,“我,我也就是順手的。” “宜倫郡君請坐。”蘇致雅側身,讓出了自己的圓凳。 宜倫郡主羞答答的坐了上去,圓凳發出一聲明顯的“吱呀”聲,惹得宜倫郡君那張原本就漲紅的臉更是紅了幾分。 “請用茶。”蘇致雅給宜倫郡君新沏了一碗熱茶,然后又將一碟糕食往宜倫郡君的面前推了推。 宜倫郡君看著如此心細的蘇致雅,臉上緋色更甚,就像是大塊暈開的胭脂似得。 蘇阮還在撫著喉嚨輕咳,蘇惠苒替她輕拍后背,聲音焦灼,“怎么樣了?” 蘇阮擺手,眼角發紅,嗓子啞啞的開口道:“沒事了。” 宜倫郡君轉頭看了一眼蘇阮,說話時的聲音嗡嗡的帶著重音,“沒事的,我經常這樣,過會子就好了。” 說罷話,宜倫郡君這才覺得不對勁,她下意識的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蘇致雅。蘇致雅面容清俊的朝著她拱手回禮,君子之態十足。 宜倫郡君手捂心口,小心翼翼的捻了一塊糕點入口。 蘇阮瞧見宜倫郡主那張緋紅面頰,奇怪道:“宜倫郡君可是身子不適?” “不不,沒有,就是有些熱了,你知道的,我身子胖,怕熱。”宜倫郡君口不擇言的說著話,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胡亂看著,就是不敢與人對視。 蘇阮以繡帕掩口,輕咳一聲,眸色怪異。 作者有話要說: 陳郡王府:宜春郡主(送蘇二二白狐的) 鎮國公府袁家:宜倫郡君(圓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