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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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fēng)十里以前是做皮.rou生意的,現(xiàn)今改頭換面做起了正經(jīng)營生,新顧客不少,但老顧客也沒缺,而且脾性極大。 春風(fēng)十里現(xiàn)今的靠山是陸朝宗,按理說是沒人敢鬧事的,但有些人吃醉了酒,這腦子便不清醒,渾然不覺自個兒現(xiàn)今就是在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在鬧事。 “哎呦,那位姑娘是咱春風(fēng)十里剛來的新人,只賣藝,不陪酒。”老鴇拉著那膀大腰圓的客人,朝著一旁的龜公使眼色。 龜公趕緊點頭應(yīng)了,準(zhǔn)備進(jìn)到屏風(fēng)后將人帶走,卻是不想那客人掙脫了老鴇的手,徑直上前就把這輕垮垮的屏風(fēng)給推倒了。 屏風(fēng)后的女子身著素裝,還帶著孝,手里懷抱著一把琵琶,眉目清冷的坐在那處,居高臨下的看了一眼面前圓臉大耳,酒氣熏天的男人。 “這不是陰香安嗎?”蘇惠苒突然出聲驚呼。 蘇阮轉(zhuǎn)頭,探身往外瞧了瞧,果然見那抱著琵琶的人是陰家的嫡次女,陰香安。 “她怎么會在春風(fēng)十里賣藝?”蘇惠苒皺眉,提著裙裾就下了樓。蘇阮跟在蘇惠苒的身后,也急匆匆的去了。 其實蘇阮與陰香安只見過數(shù)面,一只手都能掰數(shù)的過來,但對于陰香安,蘇阮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蘇惠苒上前,跟老鴇攀談。 “這可是陰家的嫡次子,當(dāng)今太后的嫡親meimei。”蘇惠苒一開口,便將陰香安的身份給露的清清楚楚,想以此震懾老鴇。 哪知這老鴇面不改色的點了點頭,順著蘇惠苒的話道:“蘇大姑娘呀,您又不是不知道,這陰家垮了,現(xiàn)下哪里還有什么國舅府。這人吶,你高的時候人家捧著你,你低的時候就是個個踩著恨不得把你踐踏到泥里頭去。” 蘇惠苒先前時不時的會去參加詩社,所以與陰香安關(guān)系甚是不錯,她雖聽聞陰家大傷,但沒想到會淪落到這步田地。 那頭鬧得厲害,春風(fēng)十里內(nèi)的打手都出來攔人,陰香安依舊穩(wěn)穩(wěn)的坐在那里彈著琵琶,清清冷冷的撥弦聲與她的人一樣,就像是沾著那月色凝霜,有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感。 春風(fēng)十里內(nèi)的人大多認(rèn)識陰香安,不僅因為陰香安才名遠(yuǎn)播,更是因為此次陰家倒臺,幸災(zāi)樂禍之人不在少數(shù)。 “既是出來賣藝的,多賣賣又有甚關(guān)系,老爺我又不是沒有錢!”那膀大腰圓的肥臉男人漲紅著一張醉臉還在說話,看向陰香安的視線蒙了一層惡心的窺覬感。 原本高高在上的陰香安,現(xiàn)今淪落至此,誰不想伸手沾沾那皎月的味道。 陰香安一曲彈罷,抱著琵琶從繡墩上起身道:“mama,今日的銀兩。” “哎。”老鴇應(yīng)了,上前遞給陰香安二兩銀子。 一旁的肥臉男人看了,當(dāng)即嗤笑出聲道:“區(qū)區(qū)二兩紋銀罷了,陰姑娘你若是隨我回了府,別說是二兩紋銀,就是二百兩紋銀老爺我都能給你。” “二百兩紋銀,怕是連陰姑娘的一個字都買不到。”蘇惠苒挺身而出,上前拉過陰香安的手掩在身后。 陰香安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蘇惠苒,清冷的面容上毫無表情。 “你又是什么東西?”肥臉男人酒力上涌,說話時的聲音含糊不清的帶著卷舌。 現(xiàn)今蘇府在宋陵城內(nèi)風(fēng)頭正盛,蘇阮極少出門有人不知,但蘇惠苒詩社宴會參加的不少,大多數(shù)人都能認(rèn)出她來。瞧見是她在為陰香安打抱不平,當(dāng)即就噤了聲。畢竟這蘇惠苒的身后不只是蘇府,更有那攝政王撐腰。 “我瞧著你才不是個東西呢。”蘇惠苒端著身子,唇角輕翹,臉上露出譏諷笑意。 對于這樣已然從骨子里頭爛出來的東西,蘇惠苒深覺不必客氣,他既有臉做出此等事,那她何必還要給他臉。 肥臉男人平日里大致也是個被人捧著的,聽到蘇惠苒區(qū)區(qū)一介女流竟然敢如此與他說話,當(dāng)即大怒。 “呸,臭娘們,老子還給你臉不要臉了。”肥臉男人搖晃著身子,上前就要去抓陰香安的胳膊,卻是被一只迎面而來的茶碗砸中了腦袋。 蘇阮穿著一身血色羅裙,盈盈擋在蘇惠苒的面前,那張未施粉黛卻嬌艷入骨的臉奪走了大廳內(nèi)所有人的視線。 肥臉男子瞧見蘇阮,伸著手,嘴大張,隱有唾液從嘴角流出,模樣惡心至極。 “mama,這等人日后便別放進(jìn)來了,差打手扔出去吧。”蘇阮轉(zhuǎn)頭,看到一旁的老鴇,聲音軟綿綿的傳出來,酥了人半邊身子。 老鴇雖有攝政王在后撐腰,但宋陵城內(nèi)達(dá)官顯貴居多,沒有上頭的人發(fā)話她一介平民哪里敢得罪,這會子聽到蘇阮的話,趕緊差人把那肥臉男人架出了春風(fēng)十里。 “放開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放開我!”肥臉男人喘著粗氣,動作笨拙的掙扎。 “管你是天王老子,給老娘我安生點。”老鴇心里頭存著氣,抬起繡花鞋就朝著那肥臉男人臉上踹了過去。 在這宋陵城內(nèi),攝政王是天,那這蘇二姑娘就是天上天,這天上天說的話,自然是要一字一句好好遵從的。 蘇阮說扔,這肥臉男人便真的被扔出了春風(fēng)十里,肥胖的身子砸在青磚地上,“砰”的一聲響惹得一旁的行人駐足觀看。 經(jīng)歷了這一番事,肥臉男人的酒醒了一大半,他趴在低頭,吃力的抬眸瞧見眼前“春風(fēng)十里”這四個大字,當(dāng)即面色大變,灰溜溜的夾著尾巴跑遠(yuǎn)了,卻被人逮住在暗巷里又狠揍了一頓。 春風(fēng)十里內(nèi),蘇惠苒轉(zhuǎn)頭看著面前的陰香安,猶豫半響后才拉著人進(jìn)了一旁的廂房。 女婢進(jìn)來上茶,被蘇惠苒揮手趕了出去,蘇阮坐在一旁,看著一身素衣的陰香安抿唇。 陰香安正值雙十年華,原本應(yīng)當(dāng)待嫁閨中,抑或相夫教子享度年華,卻不想家道中落,至親逝世,淪落至此。 “香安,你怎會來春風(fēng)十里賣藝的?”按理說,陰太后尚在宮內(nèi),就算不得勢,接一個嫡妹進(jìn)宮也是能護(hù)住的。 陰香安垂著眉眼,小心環(huán)抱著手里的琵琶,聲音清清冷冷的道:“世事炎涼罷了。” ☆、100獨發(fā) 陰家做了許多的齷蹉事, 陰香安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要還債的,所以比起旁人的唏噓感嘆, 她反倒是很坦然。 伸手給陰香安倒了一碗茶, 蘇惠苒遞給她道:“那你以后要如何呢?” “不知,走一步算一步。”陰香安伸手接過蘇惠苒的茶, 眉目始終清冷, 就像現(xiàn)在落魄至此的人不是她一般。 蘇阮坐在一旁,看到蘇惠苒那焦心的神色, 突然開口道:“大姐,四meimei年紀(jì)尚幼, 缺個教書的女先生, 陰姑娘才情頗深, 不知可有意。” “是呀。”蘇惠苒眼前一亮,剛剛想扶著圓桌坐下來,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頓住了步子, 只站著跟陰香安道:“香安,你去咱們蘇府教德兒念書吧。” “你們不必如此。”陰香安放下手里的茶碗, “蘇四姑娘聰慧過人,連孔君平都比不過,哪里用得著我來教。” 其實若說親近, 那孔君平與陰香安才更為親近些,只是陰家惹得事太大,衍圣公府這幾日又是出了大事,孔君平哪里還顧得上陰香安。 蘇阮料到陰香安會拒絕, 但好在她的本意也不是要陰香安去教蘇惠德,畢竟蘇惠德腦子有恙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陰姑娘不去蘇府,那不如去外莊吧。”蘇阮轉(zhuǎn)頭看向陰香安,聲音輕軟道:“外莊有些家生子,本是讀書的年紀(jì),奈何先生抱恙,學(xué)業(yè)落了許多,陰姑娘可憐見的,去教教吧。” 陰香安抱著琵琶的手一頓,她知道這蘇家的兩個姑娘是真為她在打算,這兩次三番的也不好拂了人家的意,最重要的是她現(xiàn)下確實需要一個落腳地。 想到這里,陰香安也未推脫,“既如此,那就多謝了。” 蘇惠苒面露喜色,朝著蘇阮點了點頭。 蘇阮抿唇輕笑,領(lǐng)著陰香安出了春風(fēng)十里,另雇了一輛馬車直接將人送去了外莊。 “哎,好好一個才情佳人。”蘇惠苒瞧著那輛漸漸駛遠(yuǎn)的青綢小馬車,無奈嘆息。 蘇阮抬手挽住蘇惠苒的胳膊,頭頂是難得的艷陽日。 “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這天還陰晴不定呢,更別說是人了。” “是呀,是這個理兒。”蘇惠苒點頭,慢吞吞的踩著馬凳上了馬車。 馬車轆轆駛回蘇府,蘇惠苒坐立難安的靠躺在馬車內(nèi),直到了蘇府才算是松下一口氣。 撐著身子到了苒香閣內(nèi),蘇惠苒趴在繡床上,小心翼翼的讓蘇阮給她掀開裙裾看看腰臀處的傷口。 “怎么樣了?”蘇惠苒扭身向后看去,但因為身子骨豐腴,轉(zhuǎn)不過彎,眼睛都看歪也沒瞧見傷口。 蘇阮用帕子輕按了按那塊青紫色的撞痕,就聽到蘇惠苒忍痛驚呼一聲,“哎呦,輕點,好疼。” “大姐,我看還是讓朱大夫來給你瞧瞧吧,這指不定傷到了骨頭可如何是好?” “沒傷到骨頭,我心中有數(shù)。”朱大夫畢竟是男子,蘇惠苒不便讓他瞧自個兒的傷口,而且就她覺得,這應(yīng)該只是撞傷,并未傷到筋骨。 “沒事了,我自個兒歇歇就好了。”蘇惠苒抬手蓋上薄被,攤開雙手癱在繡床上。 蘇阮無奈搖頭,想起陸朝宗給自己的藥,趕緊讓婆子去尋平梅取了來。 “大姐,這藥膏涂在傷口上,用力揉開了以后可以化淤青。” 蘇阮力氣不夠,喊了婆子來給蘇惠苒化淤青。婆子力氣足,一下又一下,又狠勁又足,惹得蘇惠苒咬著繡帕“嗷嗷”叫。 “大姐,你忍著點,等這淤青揉散了就好了。”蘇阮站在一旁柔聲安慰著蘇惠苒。 蘇惠苒說不出話來,只感覺疼的厲害,越發(fā)咬緊了嘴里的繡帕。 蘇阮瞧著這副模樣的蘇惠苒,趕緊端起桌邊的一碗涼茶壓了壓驚。她這大姐到底是怎么弄得這么大塊淤青啊? 陪著蘇惠苒在苒香閣內(nèi)修養(yǎng)了數(shù)日,蘇阮卻是突然聽到半蓉說了個消息。 “二姐兒,奴婢都聽外頭在傳,宜春郡主要招婿了。” “招婿?”蘇阮夾著水晶糕的動作一頓,抬眸看向面前的半蓉道:“怎么突然要招婿了?” “二姐兒,宜春郡主這等過年都要二十有一了。”半蓉笑著道。 確實,女子十五及笄待嫁閨中,等到過了雙十年華若是還未嫁,已經(jīng)算是老姑娘了。 “那你可知這宜春郡主準(zhǔn)備要如何招婿?”女子招婿,還是個郡主,蘇阮頭一次聽說,顯然十分感興趣。 “奴婢聽說這宜春郡主列了三條規(guī)矩。” “哪三條?” “一是說婿者年歲要弱冠以上。”半蓉伸出一根手指頭。 蘇阮輕點了點頭,這倒是,宜春郡主已然雙十,這男子年歲也要弱冠朝上才好。 “二是說要家世清白,房中無人,家中有侯爵位或官品。”半蓉伸出第二根手指。 蘇阮繼續(xù)點頭,單這第二點,就不知要刷下多少人來,畢竟這到了弱冠年歲房中無人,家中又要有侯爵位或官品的,整個宋陵城內(nèi)都挑不出幾個。 “三是說這婿者要與宜春郡主比試騎射和詩詞,勝了才算贏。” 宜春郡主是陳郡人,陳郡人好騎射,聽說宜春郡主又是其中翹楚,宋陵城內(nèi)多文人墨客,比試騎射怕是會吃虧,不過誰讓這是人家招婿呢。 “什么時候開始招婿?”前兩條是刷人,這最后一條就是挑人了,蘇阮覺得,按照這宜春郡主的性子,若是不歡喜,強(qiáng)按頭也沒用。 “聽說是三日后。”說到這里,半蓉湊到蘇阮耳畔,壓著聲音道:“二姐兒,大公子正在院子里頭練騎射呢。” 蘇阮微驚的瞪圓了一雙眼,實在是想象不到他大哥練騎射是何模樣。 蘇致雅是個弱質(zhì)文人,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是個只適合花前月下,清風(fēng)霽月的人。 但是最讓蘇阮吃驚的還是他的大哥竟然對宜春郡主有意,想要去參加那招婿。 “走,咱們?nèi)デ魄啤!笨s在蘇惠苒的苒香閣好幾日,蘇阮正懶怠著,正好趁著這個機(jī)會去松乏松乏筋骨。 “哎。”半蓉伸手扶了蘇阮,往蘇致雅的院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