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好！給我五千條，代理們急壞了！嚷著叫我進貨！”

    楚瑜沉默片刻，又道：“馮蘭，你把這一萬條褲子都吃了吧！”

    那邊馮蘭沉默片刻，有些沒反應過來，倆人雖然合作這么久，馮蘭也從中賺了不少錢，但一下子吃掉一萬條貨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太冒風險了！再說國家政策一天一個變，前幾天還有人嘲諷個體戶，說這是投資倒把，社區(qū)老太太們眼紅馮蘭賺得多，罵馮蘭是二道販子，把北京的貨拉來上海騙錢！這樣的情況下，馮蘭還是想穩(wěn)妥起見。

    “林老板，您這是……您那邊貨也不愁賣，怎么就讓我把庫存全部吃下了呢？”

    楚瑜笑笑：“我自然有我的道理，當然，我明白你的顧慮，你要的五千條貨款咱們照常收，剩下那五千條我奢貨給你，你等賣完再打款給我！”

    馮蘭一愣，真要這樣她就沒什么可擔心的，說起來喇叭褲賣得很好，真要拿一萬件也能賣掉。

    “行！那一萬條都給我吧！”

    楚瑜把貨裝車發(fā)去上海。

    喇叭褲的庫存一下子少了一萬，楚瑜手頭只剩下零散的貨。

    深藍色的喇叭褲被疊好，整齊地擺放在貨架上，這可都是未來流行的尖貨，可眼下因為大環(huán)境的原因竟沒人看得上，工人還在兩班倒制作秋裝，楚瑜不打算讓他們停下，她的視線落在了廠房門口的一排房子上，心里有了思量。

    “楚瑜，你叫我？”楚青過來問。

    楚瑜笑笑，打開門口矮房上的門鎖，道：

    “姐，這排臨街的房子咱們一直空著，你有沒有別的想法？”

    楚青一愣，當初陸戰(zhàn)給倆人找了這廢舊廠房，在當時看，房子多到用不完，以至于工廠不少空房，誰知這半年多來，工廠規(guī)模越來越大，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150名工人，可用的房子越來越少了，楚青原想著等后面的廠房不夠用，就把前面這排矮房給設成倉庫。

    這排房子大概有兩三百平方的樣子，都是平房，和圍墻連在一起。

    一般工廠門口的房子都會建成辦公室，可楚瑜有別的打算。

    “楚瑜，我都聽你的，你有別的想法？”

    楚瑜笑笑，倆人走進去一看，卻見這排房子因為長久沒人使用的關系，里面到處都是灰塵，破舊的桌椅東倒西歪，上面還有封條，一看就是文革時期留下的，一道天光射下來，楚瑜抬頭，卻見屋頂破了個窟窿，屋里一攤積水，顯然是漏雨。

    雖說這房子實在太過簡陋，看起來除了破舊實在沒什么特別的，可對楚瑜來說，這房子已經(jīng)足夠了。

    “姐！”楚瑜忽而勾唇，嘴角噙笑，道：“我想在這里開一家店！”

    “店？”楚青一愣，沒明白她的意思。“什么店？商店？”

    “不！服裝實體店！咱們coco品牌在中國的第一家實體店！”

    102 開業(yè)了

    楚瑜早就想過開設實體店, 甚至想過入駐商場，只是現(xiàn)下政策不允許, 還走不到那一步, 那么，在工廠門口開設一家實體店, 廠里出什么衣服就賣什么衣服, 店里缺什么衣服就去廠里補什么衣服，哪款好賣店員反饋給她, 她可以立刻設計出類似的款式，廠里制作最多一天出貨, 這樣縮短了從工廠到實體店的時間, 又可以及時調整款式, 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手頭不缺錢，想做什么事就去做，楚瑜和楚青商議好, 當晚就找工人過來改造屋子，粉刷墻壁, 楚瑜把這幾間空房能砸的都砸了，窗戶盡量砸成落地的，保證外面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陳列, 還精心設置了柜臺，按照后世專賣店的模式，屋里四周用來掛衣服，中間擺放著一個桌子, 上面疊放著展品，屋里還放了一圈沙發(fā)，留客人休息用，更衣室要做得奢華，奢華到讓人家愿意來這里買，以來coco逛街為榮。

    兩個星期后，改造得差不多了，落地窗也做好了，因為這間屋子是打通連在一起的，共有四個窗戶，楚瑜把這窗戶都改造成拱形落地的，刷上藍色的漆，頗有些地中海風格。

    因為條件所限，此時的裝修做不到后世那么高檔，楚瑜只能盡量做好，為了提高逼格，她還特地買了一臺彩電放在窗口，彩電24小時打開，讓路過的人都能看到節(jié)目。

    裝修好之后，楚青過來看了一眼，被楚瑜的裝修驚到了。

    “妹啊！你這腦子里裝啥了？咱們一個爹媽生出來的，差距咋那么大呢？”

    “有那么夸張嗎？”楚瑜笑了。

    “當然！這幾間破平方被你改造得這么高端大氣，比百貨大樓還好看！裝修有些國外的風格，特別洋氣！還有，屋里的陳列也都像是外國電影里放的那樣。”

    楚瑜笑了笑，后世極其微小的事放在此時都顯得不可思議，楚瑜只能說眼前的裝修比她想象中差很多，可她在軟裝上下了不少功夫，比方說她讓工人勾了彩色毛線的復古風沙發(fā)墊，普通的沙發(fā)因此煥發(fā)了新的活力，還買一些很有特色的玩偶裝飾，屋里幾個清朝花瓶里擺著鮮花，沒買到假模特，又讓木工給打造了一個出來，這個假模特費了不少功夫，好歹能把衣服穿上去，將就能用。

    這樣一搭配，好歹能看。

    “只能說將就看！畢竟咱們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我們是北京乃至全國第一家專賣店！可得把這塊招牌打響了！”

    “嗯！”楚青暗自點頭。

    攤販那邊暫時不能停止供貨，只因coco的名氣還不穩(wěn)固，在全國知名度尚小，此時斷掉攤販那邊的銷量，想一口吃成胖子是不現(xiàn)實的，但慢慢縮緊供貨，掐著攤販的脖子走，不讓他們得到的太容易，增加入行門檻，卻是必要的。

    當晚，陳二軍等人忽然跑到工廠來，陳二軍氣喘吁吁，急道：

    “林老板！我問您個事。”

    楚瑜放下手中的雞毛撣，道：“你說！”

    陳二軍來不及打量這家專賣店，急著問：“最近不少北京人從上海買喇叭褲，還說現(xiàn)在上海就流行這東西，我想問你，這喇叭褲該不會就是咱們工廠的那些吧？我可是聽說這喇叭褲在上海非常火爆，年輕人都愛穿，幾乎人手一條！”

    人手一條不至于，楚瑜這邊總共才出了一萬三千條貨，也不可能是仿品，畢竟此時的布料弄來不方便，楚瑜之所以能做到這樣大的規(guī)模，也是費了些心思的，馮蘭就是想自己把華東區(qū)吃下，想仿coco的牛仔褲，也沒這條件。

    楚瑜勾唇笑道：“確實是coco的牛仔褲。”

    “什么？”陳二軍一愣，有些回不過神，他一直知道上海那邊有個分銷商做得挺大的，加上上海人對潮流追得緊一些，比北京這邊還容易接受新事物，coco的服裝在那邊銷售得都很火爆，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之前拒絕的牛仔褲，竟然在上海流行開了，而且大家都說那是從香港傳來的款式，說得很牛逼的樣子，好似不穿就過時了。“那真是coco的貨？”

    楚瑜沒做聲，只淡淡一笑。

    陳二軍一愣，楚瑜這人一向和氣，從沒有這樣淡的時候，往常大家來批發(fā)，就是買一條她都一樣好脾氣地接待，現(xiàn)下她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不耐煩，只是笑笑，可這一笑卻讓陳二軍體會到了另一種意思。

    他忽然想到，楚瑜之前也有讓他們賣，可他們沒有一個人進貨的，所以楚瑜就把這批貨供給了上海，在上海那邊流行了起來，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占主導地位，以為自己幫coco賣了那么多衣服，怎么都算是coco的功臣了，卻忘了，他賣別的東西并沒有這樣火爆過，之所以能賺錢不僅是憑著自己能吃苦的勁頭，更重要的是coco的東西好，時尚特別，件件都能引領潮流，事實上coco為了能讓銷售火爆，經(jīng)常找模特為他們站街，如果不是林老板的幫助，憑他們幾個能把健美褲推成潮流？能賣那么多貨？

    陳二軍忽然一頭冷汗，他賺多了錢，得意慣了，分不清輕重，有些飄飄然了，他忘了廠里并不是非他不可，可他卻非coco不可，之前楚瑜給他們臉讓他們進貨，他們都拒絕了，現(xiàn)下反思自己的行為，真是認不清東南西北了。

    拒絕楚瑜的要求，那不是在打楚瑜的臉嗎？沒這樣做事的！

    陳二軍想明白這些，便道：

    “林老板，之前沒拿貨是我不好，你看，我想把牛仔褲再推一推，您這邊有貨嗎？”

    楚瑜笑道：“陳老板，真是不湊巧，我這邊的貨都被上海那邊定去了，剩下的那些要留coco專賣店開張用！”

    “專賣店？”陳二軍這才細細打量這家店，這家店裝修得真是豪華，他是個老北京，雖然沒什么錢，可家里也有幾件值錢玩意兒，當然看得出那個插花的花瓶是個老物件，他暗罵林楚瑜真是舍得，古董都拿來插花擺在店里，也不怕碎了，現(xiàn)下衣服已經(jīng)掛滿了，精致的絲絨衣架掛著燙好的衣服，這些衣服給人的感覺頓時高檔起來，以前陳二軍總覺得coco就是地攤出生，直到現(xiàn)在他才發(fā)覺，coco的衣服比友誼商店里的還要精致！這樣掛起來實在太好看了！

    “林老板，我瞅著這里不少款式都是新的？”

    楚瑜笑了：“那當然！你以為專賣店的衣服和地攤的貨一樣？我這邊只有極少數(shù)的款式和你們一樣，其他的都是自己設計的新款，粗略一數(shù)有上百個款式！”

    氣派的專賣店吸引了不少人駐足觀看，陳二軍有些急，楚瑜這意思明擺著的，供貨給上海那邊，又開了專賣店，卻偏偏沒貨給他們！要是再這樣下去，他們這些攤販還有生存的空間？

    “林老板，您一定通融通融，我不要多！先給我二十條賣看看！好了我再來！”陳二軍急了。

    “抱歉！”楚瑜勾唇，似笑非笑地看他：“林老板，別說二十條了，就是兩條我也沒有，您要想要的話，不如登記等著，約莫一個月之后能排到你。”

    陳二軍很不是個滋味，以前拿貨不愁的coco，忽然告知自己款式很多，可沒貨給他，這怎么可以呢？聽說牛仔褲在上海一條賣12塊錢，進貨價只有8元，一條褲子可以賺四元錢呢！真要能賣起來，一天至少可以賺幾十塊，一個月能賺好幾百上千塊了！

    “林老板，您……”

    “不必說了！”楚瑜注視著陳二軍的眼，沉聲道：“陳老板，多說無益。”

    陳二軍見狀，嘆了口氣，一臉惆悵地走了。

    次日是個吉日，也是專賣店開業(yè)的日子，楚瑜早上有課，沒能過去，便交代楚青和少安怎樣招待客戶，怎樣應付開業(yè)的各種情況，還讓少安去花店買了花籃過來，為了圖吉利，也放了鞭炮。

    早上是周老師的課，楚瑜認真地聽著，周老師講完翻譯的技巧，又講了一些國內名家譯制的外國文學，說了些自己的意見，以及自己喜歡的版本等，見楚瑜盯著他看，下意識問：

    “林同學有什么不同看法？”

    楚瑜的英語太厲害，以至于老師們不管上課還是出卷子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生怕被楚瑜指出錯誤來，那就丟人了。

    楚瑜一愣，聽課也中槍的感覺她算是懂了，她笑道：

    “周老師，我覺得您說得很好！我也喜歡您說得那個版本。”

    “哦？林同學也看過這幾本書？”

    “是！”楚瑜笑笑：“譯制得很精彩，在我看來，買書首先得看譯者，但這也不是完全準確，有時候譯者譯得很好，但出版社因為某些原因會刪減，這樣的書也稱不上好書，所以我也會參考出版社，當然，如果譯者和出版社都是我喜歡的，那就完美了！”

    周老師英雄所見略同，贊道：“林同學真是好學，這幾本書大家有機會都買來看看，可別英語系念完了，國外原著都讀不懂，雖然咱們學習環(huán)境艱苦，聽原文聽力的機會很少，但沒有機會也要創(chuàng)早機會學習！”

    其他同學不明覺厲！班上的陳康哼了聲，道：

    “周老師！你把我們跟林楚瑜比，沒有可比性！她是個英語狂魔！”

    “就是！連字典都能背下來！不是人干的事！”

    “發(fā)音純正！每次聽她說英語都像是聽磁帶！”

    “所以，我決定了！”洪雪濤陡然站起來，拍板道：“我決定這次咱們系里舉行的國慶演講比賽，就交給楚瑜去！這次外語系每班都有人參賽，代表的是班級，以楚瑜的發(fā)音，不求多，拿個冠軍回來就行！”

    “好！”

    “我同意！”

    “好嘞！大家鼓掌！就這樣定了！”

    同學們起哄，于是乎，楚瑜莫名其妙就變成了演講比賽的參賽選手，她真是哭笑不得。

    她并沒有在班上說過步步高培訓班是她開的，宿舍的人也為她保密，因此班級的同學們就算有疑惑，卻也從來沒有證實過，大家推薦她，完全是因為她英語一直第一，又是考霸，上次期末考試，幾門英語課都是滿分，幾乎全滿分奪得年級第一，還拿了獎學金，讓洪雪濤這種吭哧吭哧學習卻始終被碾壓的人，恨不得把楚瑜流放大海幾天再撈回來。

    下課后，楚瑜找到周老師，失笑道：“老師，我不會演講啊！”

    周老師推推眼鏡，道：“誰天生就會？我聽過林同學讀課文，讀得很不錯，發(fā)音純正有感覺，你考試又是滿分，你來最合適了！回去寫個稿子吧！務必讓外語系學生聽得熱血沸騰，心情澎湃！”

    楚瑜推不掉，只好答應了。

    她正要走，卻被周老師喊住。

    周老師推了推眼鏡，笑道：“林同學，我孫女報考了你的步步高英語，這不，已經(jīng)考試合格了，我想問問，你這不能不能通融一下，把她分去好點的班級？”

    楚瑜頓時石化，半晌才回頭，不敢相信地問：“老師你……”

    “我早就知道了！”周老師笑笑：“叫一個名字，英語好，還能出好幾本參考書的林楚瑜還能有幾個？你的培訓班確實好，我便給我孫女報名了。”

    “……”楚瑜失笑，教了老師的孫女這種事，怎么有些搞笑呢？她忙道：“老師，您家孫女來我肯定給她分去好辦，至于這學費，我退給您。”

    “可別！”周老師拒絕：“你老師又不是不拿工資的，這班要不是你開的，難不成我們就不去上了？錢你安心收，人家交多少我就交多少！”

    這時候的老師都是老頑固，楚瑜說不通，知道周老師一板一眼的性子，便沒強求。最后學費沒退成，她只好給周老師的孫女拿了好幾本參考書，又免費發(fā)了一套《步步高英語》的教材給她，總價值六十多塊錢，也算是抵消點學費了，楚瑜想著以后多送點書給她，總不能真收老師這么多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