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
不過這是后話。 當下楚瑜上完課,騎著那輛二手自行車飛奔去工廠,到了門口,只見地上鋪滿了鞭炮紙,顯然剛放過鞭炮,門口還擺著花籃,用了不少鮮花,十分喜慶. 更重要的是,楚瑜在店里放的那臺彩色電視,當真吸引了不少路人觀看,雖說北京是首都,人均收入比農村好多了,可買得起彩電的人家還是少,路人怎么可能不新奇?還有音響放著,站在門口就能聽到電視聲音,不少人因此駐足觀看! 說起來,大家從來沒有見過專賣店,見店的招牌上刻著“coco可可”這幾個字,簡約大方,這陌生的一切都讓這家店充滿了神秘的氣息,這種洋氣十足的店鋪讓習慣了普通商店裝修風格的大家,都眼前一亮。 “這是國外的風格吧?” “好洋氣!第一次看到這樣的!” “這是賣衣服的?哎呦!這不是可可牌嗎?” “你知道可可牌?” “當然知道!可可牌拉毛圍巾!就是款式特別多那個!還有半截手套!風衣健美褲!你們都沒買過?” “哦!那些都是她們家的啊?難怪了!好洋氣!真高級!” 大家議論紛紛,楚瑜見狀,放下心來,因為電視一直在播放,許多人圍過來看電視,就這樣,人越來越多,看電視的人無聊也都懷著好奇的心情進店里逛一逛,逛了一圈,大家這才驚覺,這里的衣服不便宜,不是工薪階級能消費得起的,可雖然貴,卻是真的好看!品質也非常好! “這是什么褲子?” “哪個?” “就玻璃后面哪個……褲腳很大的!” “哦!這好像是上海那邊流行的喇叭褲,我家上海的親戚穿過,天哪!北京也有了?我也要買一條!” 彩電為楚瑜吸引了不少人過來,總有進去試衣服又成交的,不知不覺,店里的十條喇叭褲全部賣光了!店員又去廠里補了庫存。 從上海那邊傳來的潮流,讓北京人忽然能接受喇叭褲了!又在店員的說服下,覺得這喇叭褲是國外傳回來的,因此不少人購買! 風衣、襯衫、針織衫、牛仔服、喇叭褲……每個單品都有人買!不愧是北京,不愧是大都市!人們的消費水平雖然跟后世沒法比,可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比臨淮那邊高多了,這一年,北京不少外國人進來,一開始大家都圍著外國人看,讓很多老外調侃自己是動物園的猴子,楚瑜班上的外教次次出行都要受到百人以上的人圍觀,讓他十分苦惱。 潛移默化,大家意識到改革開放真的來了,外國人進來,也帶來了新事物,所以從國外傳來的款式自然受到追捧,再加上很多國人骨子里都覺得外國的月亮比較圓,因此,coco家的喇叭褲越賣越火,竟成為開業當天的銷售冠軍! 當然,楚瑜開業6.8折的優惠也讓大家卯足勁買衣服,畢竟一件衣服省好幾塊錢,感覺不買就吃虧一樣。 第一次遇到打折的客人們,蜂擁而來。 楚瑜和楚青也熱情地服務客人,并帶著新招的服務員,讓她們在實踐中學習,如何有禮貌地銷售一件衣服,楚瑜還告訴她們,把每個客人當成玉皇大帝候著! 服務員都很認真,畢竟楚瑜店里的工資很高,還有高額的提成,只開業一天她們就拿了兩塊錢的提成,這實在太讓人驚喜了!這樣下去,她們一個月至少可以賺幾十塊錢! 開業大吉! 當晚,楚瑜和楚青盤賬,店里的衣服大部分都在十元一下,打了6.8折也不算便宜,即便這樣,當天的銷售額依舊達到了1034元!即便有打折的關系,可這樣的業績就算放在后世也不算特別難看,更別提這是在1979年了! 收入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家店能作為coco的招牌,給世人傳達一種理念,那就是coco可不是地攤貨,而是非常高大上的品牌!能買到coco的衣服是一種榮耀。 開業這幾天就跟打仗一樣,忙得不可開交,開業酬賓之后,店里的業績有所下滑,卻也有三四百元,周末能有五六百,在當下的情況下,這個營業額簡直就是天文數字,已經是相當不錯的成績了! 值得一提的是,大部分人買的都是喇叭褲,楚瑜家的喇叭褲漸漸熱銷起來。 周六周日楚瑜繼續給清北班的學生上課,這一屆的清北班素質真不如上一屆,學生們很難帶,楚瑜用了不少心思,她忽然能理解為什么學校的老師們都愛說,學生一屆不如一屆了。 兩天下來,她的嗓子早就啞了,次日上完早課,楚瑜提前回了培訓班,打算認真做一桌菜犒勞一下少安和林楚青,她正要去菜場,卻見楚青從一輛紅旗轎車里下來,那轎車的車牌號數字是aaaaa形式,楚瑜一愣,又見左逸飛咧著嘴從車里下來。 楚瑜疑惑地看向楚青,楚青被她盯著,當下不好意思,低著頭說: “楚瑜,那啥,逸飛說他也來蹭飯。” 左逸飛舔著臉,笑道:“嫂子,早就想吃您做的菜了,今天就厚臉在這蹭了。” 楚瑜笑了,調侃道:“這都逸飛逸飛了,我還能把你往外趕?得!我算是明白了!以后咱們這稱呼得亂套了!逸飛喊我嫂子,我再喊逸飛姐夫?” 楚青臉紅了,楚瑜還是第一次見她有這種反應,覺得新鮮,看來楚青這次是真的動心了,左逸飛臉皮厚,哼道: “嫂子!我這嫂子還得叫,等我和楚青結婚后,咱們就兩免!” 楚青呸了一聲,紅著臉往里走。“誰跟你結婚?想得美!” “嗨!你不跟我結跟誰結?我早晚把你的名字安在我家戶口本上!”左逸飛難得霸氣。 楚瑜看笑了。“行,我去買菜了!你們在家等著吧!” “那嫂子我開車送你?” “不用!”楚瑜笑笑:“菜場就在隔壁街上,我騎車去就行!” 時間還早,可對于賣菜的人來說,已經不算早了,自從改革開放后,北京的菜場多了不少外地的農民,不少都是周邊城市的,騎車把家里收的新鮮菜拖來賣,賣完就回去,楚瑜看了一眼,卻見不少農民的菜都賣了近一半了。 她貨比三家,來回看了一圈,終于在最便宜的一家菜前面停下。 見她還價,那老人家看著她笑了: “我說你這大老板還跟我還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那培訓班的老板!” 楚瑜失笑,還價也不是為了錢,就是覺得好玩,買菜不就是這樣嗎?這才有生活氣,真要什么都不去在乎,那日子就無聊了。 “老人家,你這消息挺靈通的!” “那可不!我喜歡觀察!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是老北京,菜是自己院子里收的,吃不完拿出來賣。” “是這樣啊?”楚瑜笑了,又問:“既然您什么都知道,那我問您,這菜場上賣菜的外地農民,為什么自行車或板車上都掛著麻袋布袋呢?里面裝得什么?” 那老人家樂了,叭叭抽了口黃金葉,湊近,神秘兮兮地說: “真想知道?” “嗯!”楚瑜點頭,她觀察到這件事,真心覺得好奇。 “你這姑娘,這你就不懂了!這事是這樣的……” 103 中秋節 “這外地來賣菜的農民, 來回趕路要花時間,沒有功夫去文物商店這種地方, 便都趁早上來賣菜的時候, 把自家值錢的古董套好掛在車把手上,騎著帶來這里, 趁賣菜的時候拿出來給人看看, 若是有有人要,就趁機把東西賣了, 賺了一兩塊錢補貼家用。” 楚瑜聞言,愣了一下, 這才意識到人家車上裝的可不是便宜玩意兒, 而是各家值錢的東西。 老人家瞅著黃金葉笑道:“沒時間拿去別處賣, 菜場人又多,來往有看上的也就順手買了!” 楚瑜笑道:“原來是這么回事。” “是啊!也有你這大老板不懂的事情?” “您是生活家!我不能跟您比!” 楚瑜笑著說完,買了老人家的青菜和一把小蔥, 便去了別處看看。 雖說改革開放要求沒以前那么嚴了,但現下農村人都還有顧慮, 不敢大批量地養殖雞鴨鵝,因此,菜場上的家禽很少, 豬rou牛rou沒有,大部分都是些小菜,楚瑜轉了一圈,買好蔬菜, 正好去買rou,被人擠得一個踉蹌,差點絆倒了腳邊的一個酸菜罐子。 “不好意思……”楚瑜道歉。 那人也是來賣菜的農民,聞言笑呵呵說:“沒事!也沒壞!” 楚瑜又看了眼那罐子,青花的罐子比較結實,并沒有被碰碎了邊角,楚瑜暗自慶幸,正要說話,忽然覺得不對,她蹲下身趴在這裝酸菜的青花罐子前琢磨了許久,才蹙眉,不敢相信地問: “老鄉,您這罐子就留著裝酸菜的?” “是啊!”老鄉理所當然地說:“我家祖上就拿這罐子裝酸菜,我不裝酸菜裝什么?別說,這罐子很好用,真適合裝這些帶水的東西,我每天來賣菜,都把罐子綁在我這自行車后面,來回多少次都沒摔碎過,真結實啊!怎么說,姑娘,您買點酸菜?” 這不是問題的關鍵,問題的關鍵是……如果楚瑜沒看錯的話,這罐子至少也是明清的瓷器! 雖說不懂,可看多了也能摸出點皮毛,楚瑜有種直覺,這罐子絕對是好東西! 楚瑜不覺激動,這菜市場竟然真藏了寶貝!她看向那老鄉,問: “老鄉,你這罐子賣嗎?” “罐子?你說這酸菜罐?”老鄉愣了一下,萬沒想到楚瑜想買的不是酸菜而是這罐子,他疑惑道:“你買這玩意干啥?雖然我知道這罐子至少上百年,可又不能吃不能喝的,你還不如買點酸菜回家了,再說我跟這罐子有感情了。” 楚瑜放不下這么好的東西,她繼續說道: “老鄉,我真很喜歡這罐子,您看,今天我絆了一跤,看上您這罐子,您說這不是有緣是什么?我平時喜歡買點瓶瓶罐罐的,很喜歡您這罐子的花色,您就賣給我吧!” 老鄉一愣,他純粹是出來賣酸菜的,家里種的瓜果也出來,幾分錢一斤給處理掉,沒曾想這罐子還能賣。 他樸實地說:“那你能出多少錢?” 楚瑜沉思片刻,道:“這樣行嗎?您看我身上也沒幾個錢……” 這倒是實話,出來買菜沒以為會花什么錢,渾身上下只帶了四十塊錢,她不好意思欺騙人家不懂行的老鄉,很想多給點。 老鄉見她要把錢都給他,忙推脫:“哪值這么多錢!這東西不值錢的!你個小姑娘……” “老鄉你就拿著吧!”楚瑜說著,把四十塊錢都放在他手里。“你喜歡這罐子,我買來還覺得不好意思,您就收著吧!” 老鄉很不好意思,笑了幾下,說:“那我就收著了?”覺得自己收貴了,又說:“那這罐子里的酸菜也送給你吧!” “啊?”楚瑜今天沒想吃酸菜啊。 “對!給你了!快抱走吧!”老鄉回頭攆她。 于是,楚瑜抱著一個盛酸菜的青花罐子往家走。 到了家,楚青見她沒買菜,疑惑道: “你干啥去了這么久?菜呢?沒買?咦,怎么抱回一罐酸菜?” 楚瑜沒做聲,進了屋就找個缸出來,把里面的酸菜全部倒出去,顧不得保護什么的,先用自來水把罐子里沖干凈,油污之類的捏點堿面進去洗一下,知道確定這罐子洗干凈才把罐子小心翼翼放在散光的地方晾干,又把電風扇搬出來對著罐子吹。 楚青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這罐子不是尋常東西,可真要是值錢的,誰拿來裝酸菜? 左逸飛和少安也進來了,倆人知道楚瑜的愛好,都圍過來,他倆不懂,看了半天沒看出什么朝代,但是現下流行的瓷器以明清居多,便都猜測是清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