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女人臉上的神情一僵,雙手一擺,喃喃著辯解:“我只是想看看她。” 她看起來忐忑又委屈,而這幅憔悴捂住的模樣又讓落旌心軟下去。落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解釋說道:“放心,你的孩子我會好好照料的。只是如果你進來的話,那么只會讓原本簡單的事情復雜化。因為這里,根本不歡迎日本人。” 國與國之間的戰爭,是血與火的掙扎,更是白骨之上的累累業障。 身為醫生,落旌沒有辦法去漠視一個生病的無辜孩子;可是作為一個中國人,她并不想和侵略自己國家的人有過多來往。說罷,落旌便沒什么表情地轉身走了進去。 不出一個上午,落旌救治一個日本戰俘孩子的事情就在醫院傳開了。 葉部長擰著眉毛,對落旌擲地有聲地責問道:“李隊長,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會給咱們醫院里帶來什么影響!那些傷兵,那些百姓,你讓他們怎么想?那日本人是什么人,是我們的仇人!李醫生,你這是想做第二個東郭嗎?!” 落旌緊緊攥著手,垂著眼睛盯著地面。聽人說,葉部長有三個哥哥,其中兩個死在了戰場上,二哥陣亡的時候才過二十五歲,而他那最小的哥哥幸運地活了下來,只是斷了一條胳膊成了殘廢。落旌抿了抿唇,無力而蒼白地解釋道:“可那只是一個孩子,孩子是無罪的。” “那你又知不知道,中國有多少孩子甚至是嬰兒死在敵人的刺刀下?”葉部長手指敲著桌子,疾言厲色地反問道,“日本人的孩子是無罪的,那中國人的孩子呢?我們中國人的孩子,就活該被日本鬼子殺死嗎?” 他將落旌開的藥方一把丟開,不留半分情面地說道:“你是紅十字會藥品運輸的負責人,應該知道藥品對于中國的軍隊來說有多么來之不易吧!李隊長,我現在不妨打開天窗把話挑明了說,整個戰區,我便是拿藥去救阿貓阿狗,甚至,我把藥品一把扔進河里也不會拿去救一個日本人!” 整個房間里安靜極了,而那張藥單安靜地躺在地上,仿佛在譏笑著什么。很少見到這樣氣紅了臉的葉部長,其他人不由得紛紛望向他們這里,連大氣也不敢出。 半響,落旌蹲下身將藥單丟進了垃圾桶,抿了抿嘴角才淡淡說道:“我明白了。”她說完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醫院的廊道中人來人往,每個人都專注于自己的事情。落旌目光復雜地向前走著,而當快要到病房時,她抬頭卻是一楞:只見福順抱著小栓子杵在病房門口,他半邊臉頰還帶著傷疤,可是注視著病房里的人時,目光溫柔得就像是三月里的瀲滟春水。 落旌走過去,福順連忙回過神來,朝她不好意思地笑道:“落旌姐,你來了。”落旌逗弄了下正在咿呀學語的栓子,看到病房中的情景又是一愣。 一旁的福順忙不迭解釋道:“哦,是這樣的。小婉說,這個孩子生病發燒了,而醫院里的藥材不夠,所以我去山上采了一些送來給那個孩子治病。”說罷,他抬了抬栓子的屁股,笑容里帶著滿足,似乎半點介意也沒有的樣子。 “你知道……”落旌小心地看著福順,她仍然記得讓福順無家可歸的始作俑者,忐忑不安地問道,“福順,你知道那個孩子是日本人?” 福順失笑地點頭,眼神干凈澄澈:“知道啊,但是小婉說孩子是無辜的。我也沒想去跟孩子和女人去計較,那太下作了!小婉既然想幫一下那個戰俘,我是她丈夫自然要跟她站在一起。” 落旌摸了摸栓子的腦袋,朝福順一笑說道:“你跟蘇婉都是好心的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福順平靜地看向病房中的那個護士,看著她一口一口喂著眼神透著膽怯不安的小姑娘,半響他一笑:“我才不在乎什么好報壞報的,只要他們娘倆好好的……只要他們好好的,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現在,我唯一的兩個心愿,除了小婉平安,就是期盼等栓子到了上學的年紀,我們能把鬼子趕出中國去。他別像他爹這么沒用大字兒不識幾個,腦袋瓜隨他娘就好了。” 而此刻,蘇婉注意到了他們,回頭朝落旌和福順抿嘴一笑,在陽光下顯得漂亮極了。 “會的,”落旌眉目輕觸地微笑道,“會有這樣一天的。” 小栓子臉上是天真無憂的笑容,而孩子裂開的嘴巴里正有四顆剛長出的乳牙,就像是久旱逢甘霖后田野里長出的幼苗,帶著人們期盼已久的希望。 作者有話要說: 平和的一章~~~撒花~~ ☆、第69章 chapter.69血債血償 緬甸,作戰指揮室中安靜得只剩下電報發出的滴滴聲。 一份文件劈頭蓋臉地被史迪威甩到段慕軒的臉上, 而那個高大威猛的外國將軍氣得臉上的肌rou都在巍巍顫抖, 氣急之下,將中文說得顛三倒四:“殺降這件事, 對國際的影響很糟糕!你們知道這樣做,日本的頑強抵抗會給盟軍, 帶來多大損失嗎?!” 孫撫民擋在段慕軒的身前, 心平氣和地問道:“那么,司令是否能下調上報的俘虜數量, 從而把這件事情的國際影響降到最低呢?” 史迪威手指頭戳著桌子,一字一頓地說道:“這個數字、已經是我能壓制下來的最低數量!紙包不住火, 一旦日軍反撲造成損失,你們腦袋頂上的烏紗帽誰都別想保住!” 段慕軒站得筆直, 聞言, 不禁氣急反笑著問道:“那么敢問史迪威司令員,我們應該怎么對待俘虜?我們對待那些日本人,是應該好吃好喝好招待嗎?” 史迪威瞇著深灰色的眼睛, 怒氣騰騰:“你說什么?你, 有本事再說一遍!” 孫撫民護著段慕軒, 朝史迪威解釋說道:“約瑟夫,命令是我下達的, 俘虜的名單也是我確認的,不管后果多嚴重我都一力承擔!你我是老同學,這一點薄面你還是應該給我。” 史迪威沒理他, 直徑走到段慕軒面前。 歐美人本就生的比亞洲人高大威猛,而史迪威軍裝上冰冷的勛章更是四星上將的標志,他一把揪住段慕軒的衣領,灰色眼睛里醞釀著一場颶風暴雨:“別給我來你們中國人的那套英雄主義,中國,就是有你這種目無法紀的士兵才會一次次地打敗仗!” 一次次地打敗仗? 對啊,中國的軍隊被侵略者打得東躲西藏、潰不成軍,幾乎每打一次就能丟一個地方。中國,被一個彈丸小國逼得無路可退,足以讓中國所有的軍人士兵遭到恥笑! 段慕軒一雙扇形眼冰冷毫畏地迎向史迪威的目光,卻問道:“史迪威將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美國除了珍珠港事件,好像還沒有體會過被人打到家門口的感受吧?” “這跟我說的,有什么關系!” 史迪威皺眉,和指導,“這跟你們坑殺投降士兵這種行為有什么關系!” 孫撫民抓住史迪威的手腕,迫使他放開段慕軒的衣襟,而下一刻,一身戎裝的男人轉過身,認真地看著史迪威緩緩說道:“因為,我們要為死去的同胞討還公道。約瑟夫,我們身為軍人征戰沙場是為了保家衛國,但是當同胞慘死在敵人的尖刀鐵蹄之下,當家國故土毀于戰火之中,我們已經沒有家國親人,只剩下了滿腔的怒火與仇恨!” 約瑟夫拍著額頭,懊惱地說道:“可是這是違反國際條約違背人道主義的!” “那么這些見鬼的道理你跟日本人說去吧!我們只知道,失去的尊嚴用傲骨來掙,所受的屈辱用敵人的痛苦來洗,而被欠下的血債,要用仇人的血來償!” 整個作戰室靜得只剩下了窗外的疾風聲,約瑟夫看著說話的青年,一時之間被他那雙扇形眼中明滅的光芒所怔住,只聽他繼續說道: “血債血償的道理,約瑟夫將軍你不會沒聽過吧?”段慕軒眉梢眼角都是經年累下的戾氣,“欠下的血債要用血來償,這叫天經地義,別說國際公約,就是你們的上帝也管不了!” 而此時前線傳來捷報,日本人節節敗退,史迪威面子掛不住,灰頭土臉地領著自己的部下走了。孫撫民忍不住開懷大笑,結結實實地擂了一下段慕軒的肩膀:“好小子,這一次總算給咱們長了一回臉出了一口氣!大快人心吶,真是大快人心!” 段慕軒笑了笑,打趣道:“大哥,你就不怕丟了自己的烏紗帽?” 孫撫民不無豪氣地叉著腰,朗聲說道:“要是因為這件事就丟了烏紗帽,那丟就丟了,戴的這樣窩囊我不稀罕!天塌下來,我幫你還有手下的兄弟頂著!以后處理那些日本人,就按這個規定來辦,但凡是去過中國的降兵就統統活埋!” “不過,我有一個問題。” 孫撫民示意他繼續問,而段慕軒偏頭扯了扯嘴角,“為什么要選擇活埋?”畢竟,他嫌這種方式耗費了手下士兵的體力。 孫撫民低頭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吐出兩個字:“肥地。” 說罷,兩人齊聲大笑,好似崢嶸年少。 1944年,共|產黨領導的敵后軍民在華北、華中、華南地區,對日偽軍普遍發起局部反攻。 與此同時,國民黨正面戰場出現了大潰敗的局面,先后喪失了河南、湖南等省的大部分和貴州省的一部分。日軍為了鞏固后方暫停前線進攻重點掃蕩占領區,打擊抗日武裝根據地。 落旌帶領著醫療隊隨大部隊一同轉移到山上,日常衣食只能靠山下的聯絡員運送上來,經常吃了上頓沒有下頓,晚上山上冷得緊她便和燕兒豆包兩個孩子還有莫大娘擠在一塊睡覺。君閑心疼她,勸說道:“阿姐,要不你下山去。我給你找一戶人家,跟蘇婉他們一樣做聯絡員。” 手里握著諾爾曼留下的筆記,落旌朝君閑柔柔地笑了笑:“醫療隊要跟著部隊一起走,你們走到哪里,我們就跟到哪里。只有這樣才能減少傷員的痛苦和死亡率。我跟蘇婉不一樣,她身子弱又需要照顧栓子,山上的條件我們大人承受得了,栓子一個不到兩歲的孩子又怎么受得了。” 落旌擺弄著放在陽光下曬著的藥草:“戰地缺少藥材,可是這山里卻有草藥。采藥雖然辛苦,可也比在鬼子眼皮底下活動來的安全。所以阿弟我并沒有覺得自己是在受苦。哦對了,我那里還有一些銀元你拿去吧,就在那個藤箱里,下次蘇婉他們再來送東西的時候你讓他們交給村里的百姓。百姓給我們籌集物資,總不能白白拿人家的東西。” 君閑捏著拳頭,眼神微微晃著:“阿姐,我還沒有沒用到讓你拿錢來補貼。” 落旌不在意地說道:“我們是姐弟,是骨rou至親的姐弟。這些錢財,是袁寒云送我的,只不過我曾經準備用來給你討媳婦用,不過現在看來,你倒是很喜歡燕兒那個丫頭,而燕兒也很喜歡你。等小姑娘長大嫁人,總還是要年頭的。” 君閑臉上一紅,擺著手:“阿姐你在亂說些什么!你沒嫁人,我絕不娶妻。” 聞言,落旌手上動作一頓,眉目輕觸——嫁人。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如果沒有發生那么多事情,她也許早就嫁人了。在她最好看的年紀里。 君閑目光復雜地打量著落旌的神情,他張了張嘴可是半響還是欲言又止。 “不好了!不好了!” 負責放哨的一個偵察兵跑到營地中,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鬼子來掃蕩說找不出人就殺村民,嫂子還有栓子為了保護村民被鬼子帶走了!” 落旌手上的藥草掉落在地上,她睜大眼不敢置信:“什么?!” 那個偵察兵的聲音把大家伙引過來,眾人都覺得這一次兇多吉少。其中一個連的連長搖頭說道:“鬼子恐怕會威逼蘇婉同志讓她帶著他們來找這里,我覺得現在咱們應該馬上撤退!” 君閑環視了眾人一圈,沉下臉厲聲問道:“福順呢,他跑去哪兒了?” “報告參謀長!我看見三排排長剛才下山了!”頓了頓,那個士兵補充道,“還帶著槍!” 君閑氣得罵了一句,當機立斷地說道:“三排的人馬上集合跟我下山去找他!他一定是去找鬼子的老窩去救蘇婉母子了!他一個人怎么去救人,分明去送死!老高你帶著剩下的大部隊馬上轉移,務必保證留存實力。”說罷,他便帶著分出來的三排的人直奔下山。 剩下的人都連忙去收拾各自的行李,而落旌怔怔地杵在原地,渾身發冷。豆包拖住她,焦急地打著手語,讓她快準備離開了。而燕兒也跑過來拉住落旌的袖子,說道:“jiejie,時間緊急,咱們快收拾行李吧。” 葉部長凝重地拍了拍落旌的肩膀:“別想了,這都是命。人各有命。” “……會死嗎?”落旌嗓音顫抖著問道。蘇婉的丈夫是新四軍的排長,她不僅是共|產黨人還是護士班的隊長,這樣的身份被抓住無異于羊入虎口。 葉部長見過太多這樣的事情,聽過太多這樣的噩耗,而大家都知道蘇婉面臨的會是怎樣非人的折磨,輕易死去都是一種奢望。但是他看著眼前失魂落魄的落旌,不忍拆穿:“也許福順能救出母子倆也說不定呢。” 眼前人影逐漸模糊起來,來來往往。 天是鉛白的顏色,凌冽的寒風吹得人的皮膚生生的撕裂般的疼痛。 落旌只覺得自己仿佛是離群的鳥,被卷進狂風暴雨之中。而從前一同飛躍山川河流的同伴,一直在不停地往前飛,飛向未知的遠方,徒留她一個人在漩渦中掙扎彷徨。 作者有話要說: 日常科普: 1.約瑟夫·史迪威,他應該是緬甸戰役的總指揮,而且曾經向蔣遞交中國軍事制度改革的建議,建議大家自己去百度這個人,不過在這里我要拍黑板的是:之所以文中說他中文說得顛三倒四而不是噼里啪啦一頓英語砸過來,是因為史迪威將軍真的學習過漢語并且在中國呆了許久。 2.緬甸戰役中關于‘坑殺降兵’這件事情,也建議大家自己百度,因為說法眾說紛紜,有不同版本。之所以會選擇在小說中描寫,是因為我實在是太喜歡這版本了。 其實,我是從兩個方面來寫當年的人們對待日本戰俘的態度,不知道你們有什么感想? ☆、第70章 chapter.70山呼怒吼 當整支部隊馬不停蹄地轉移到了另一座山頭后,天已經完全黑了。沉沉的夜幕壓在每個人的心上, 壓得每個人都喘不過氣來。 過了一天一夜, 君閑終于帶著人回來了,而福順是整個人暈著被他扛回來的。 君閑把他放在床上給他蓋好了被子, 讓所有人出去只他一個人守著福順。被帶出去的三排所有人被君閑下了命令,誰也不準透露一絲口風, 更不準擅自提起山下的事情。 眾人一頭霧水, 但是都明白,這一趟回來, 只能說明蘇婉母子已經遇害了。落旌坐在炕上,怔怔地看著攤放在桌子上的諾爾曼筆記, 眼淚毫無知覺地往下流著,而上面的紙張已經被淚水氤氳斑駁成一片, 把字跡都弄得模糊不堪。 “你來做什么!” 一直守在門口的燕兒跳起來, 對著門外局促不安的田川結衣叫道,“我們不會和日本人玩,也不會和你說話!”豆包也堵在門口, 兩人目光恨恨地盯著穿著和服裙子的日本女孩, 像是兩頭被侵犯了領地的幼獸。 誰說孩子不懂仇恨, 他們還那么小,可是心里就已經被戰爭埋下仇恨的種子, 在大人的不知不覺中,仇恨已經深深地扎根在他們心靈的土壤中,無法抹去。 莫大娘正在垂淚, 嘴里念叨著哀嘆著蘇婉和栓子。她是一個對孩子那么寬容善良的老人,可這一次,她對那個忐忑不安地杵在門外的日本女孩選擇了冷漠旁觀。 落旌用力擦了一下臉上的淚痕,將筆記緩緩合上。她起身走到燕兒和豆包面前對他們說道:“燕兒,豆包你們到莫大娘身邊去,她正難過,你們陪她說說話讓她不要太難過。”燕兒從不反駁落旌的話,只好兇巴巴地朝結衣辦了一個鬼臉,便拉著豆包就去了莫大娘的身邊。 落旌靜靜地看著站在門口委屈地抱著自己木偶娃娃的女孩,半響女子緩緩吐出一口氣,用日語對結衣低聲說道:“馬上就要天黑了,你這樣貿貿然跑出來,你的母親會擔心你的……趁著其他人還沒有注意到你,趕快回去吧。” 沒想到,田川結衣更加用力地抱著自己的娃娃,她憋著哭音,仰著小小的腦袋望著落旌,小心翼翼地求證道:“我聽母親說,那個喂我喝藥的阿姨,她……死了。”母親說這里的人們只會更加討厭他們,所以她是偷偷溜出來的,因為她不相信那個笑起來溫柔又好看的阿姨會死去。 君閑下令不準人提起這件事情,所有人心里都難過著,可嘴里不說,因為他們都知道,最傷心的那個人,此刻躺在病床上還沒醒過來。 可這一句話,由被蘇婉救過的日本孩子嘴里說出來,簡直像一個天大的諷刺。 落旌如鯁在喉,她撐著一口氣微笑著,她從不知道原來自己也可以對一個無辜的孩子說出這樣殘忍的話:“對,她死了。她就死在日本人手里,就死在了你的親人手里。” 結衣懷抱里的娃娃是永遠微笑的表情,可那一刻,落旌感覺到那個和服娃娃正在傷心地哭泣著。女孩仰著頭怔怔地望著落旌,不過眨眼的功夫,一雙黑黑亮亮的眼睛里包著一層水光,嘴巴狠狠癟著似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然而,落旌蹲下來雙手輕握住結衣的肩膀,一雙杏眼認真地盯著結衣,而聲音抑制不住地顫抖著:“結衣,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為什么你的國家要來侵略我們的國家,為什么你的親人要屠戮我們的親人?你知不知道,蘇婉今年才二十三歲,她的孩子還不到兩歲,而她的丈夫唯一的心愿不過就是他們母子平安!……難道日本人就沒有父母妻子孩子?日本人在這片土地上欠下的人命,不怕終有一天,你們自己遭到報應嗎?!” 百合子曾經說過,落旌說話時眼睛里有火光,輕易能灼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