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
見段祺如此為他考慮,鳳垣心底又是安慰又是感動,忙聽話的點點頭轉身離開了,段祺看著他離開,又低頭看了看地上的齏粉殘跡袖袍一揮也走了出去,那些細細的粉末被袖袍帶起來的風一揮而散,就好似根本就不曾出現過一般,走出門,外面的侍衛正在等他,見他出來忙上前來行禮,段祺轉身將目光投向長秋宮的方向,“今日都有誰在長秋宮?” 那侍衛低頭道,“九公主,十公主,十一公主,十二公主,十三公子,朱氏,林氏楊氏和宋氏的幾位小姐,此外還有搖光公主和燕國世子?!?/br> 段祺眉心一跳,“搖光公主和燕國世子?” 侍衛點頭,段祺的眼神頓時有些莫測起來…… 難道是搖光公主和燕國世子?心底疑竇漸起,可段祺卻覺得有些可笑,這等兵馬大事,豈是一個公主能干預的,雖然近來鳳欽和那燕國世子走的十分近,也十分推崇這位小小年紀就十分不簡單的燕國世子,可這到底是蜀國內政,他一個外人憑什么干預? 搖光公主和燕國世子的婚事基本算定下來了,可這位燕國世子竟然還留在巴陵不回燕國,一個好的王位繼承人只要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花了太多心思就不太好了,而為情所困之人更是有了軟肋,這位世子殿下真的有傳言的那般厲害? 段祺想到僅有的幾次會面,小小年紀,的確給人深不可測之感,可到底是真的深不可測還是只會做表面功夫他還沒有機會知道,至于那位搖光公主……段祺想起朝夕第一天回來巴陵之時的場景,除了覺得她長的像莊姬之外他并無過多感想,美色又如何,他并非為美色所惑之人,這位搖光公主能從淮陰到趙國又能回來巴陵并且俘獲了燕國世子手段自然不一般,可在他看來這些手段都只是婦人心計,她是即將出嫁之人,難道還想干預蜀國內政?且不說她是個小女子,即便她想干預,鳳欽又怎么會聽她的! 除非……除非是因為鳳朝暮! 段祺心中否定了朝夕和商玦在這件事之中起的作用,可“鳳朝暮”三個字卻讓他十分不安,深吸口氣,他這才吩咐道,“派人去盯著搖光公主,特別看她有沒有和什么身份不明的人來往,還有那個燕國世子,也給我盯著些,看他有沒有和蜀國朝臣有所接觸?!?/br> 侍衛忙應聲點頭,段祺看了看天色,表情輕松的朝前朝政事監的方向走去,鳳欽的身體有恙雖然突然,卻并非是什么不好的事,整日縱情酒色的人怎會長壽? · “啪”的一聲巨響,段錦衣將手中的茶盞憤然砸在了地上!朱砂嚇得面色微白,連忙揮手讓外面守著的侍奴退的遠遠的,眼下是非常時期,可不能再出岔子。 “真是混賬!都這個時候了,還要爭這一口氣!” 段錦衣雖然被禁足,卻并不代表她收不到外面的消息,比如鳳垣并未成為世子,比如段祺提出換防而鳳欽準許了,從被禁足開始她便知道鳳欽對段氏沒了多少耐心,本以為她好好的在昭仁宮忍氣吞聲幾日便可解決問題,卻不想到頭來段祺卻來了這么一手! 他這個哥哥啊……段錦衣哭笑不得,又是氣惱又是嘆然…… “看來我們送出去的信兄長并未看進去。”段錦衣拂了拂耳邊的亂發,即便被禁足在昭仁宮,她身上也是一身華貴的深紫色宮裙,宮裙之上密密麻麻的繡滿了百鳥朝鳳紋樣,貴胄又熱鬧,可這樣的熱鬧在此刻冷清的昭仁宮卻顯得有些突兀了。 “主子,眼下這可怎么是好,段氏在南邊被裁撤下來,不知要給安放到哪里去?!敝焐罢f著看著段錦衣面色微變,忙又改口安慰道,“不過蜀國用兵的地方多著呢,何況南邊太過辛苦了,大將軍換個地方也是好的,不管怎么變,二十萬大軍卻是擺在那里的!” 段錦衣冷哼了一聲,“你怎么會懂這些,南邊雖然辛苦,段氏守著的卻是要塞之地是蜀國的屏障,如此才能彰顯段氏在蜀國的地位,何況因為南邊是最要緊的,每一年國庫給南邊的補給餉銀都是最多的,不然你以為段氏這么多年如何為何族業越做越大門客也越來越多,將養三千門客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從前王上捧著段氏寵著段氏,這一次兄長如此,委實是將王上逼得沒脾氣了,這一個換防,段氏地位不保不說,我們母子在后宮如何自處?” 朱砂聽得心驚rou跳,她是段氏的家奴,自小便跟著段錦衣,段氏的榮辱自然也和她憂戚相關,淺吸一口氣,朱砂低聲道,“聽聞王上已經被氣病倒了,主子,要不要去跟王上請罪呢?這件事與您和公子并無關系啊,都是大將軍一意孤行……” “請罪?”段錦衣冷笑一聲,“現在這個時候請罪有什么用,誰能相信和我們無關,何況兄長如此做也是為了我們,為今之計,只能按兵不動先等王上消消氣,眼下吾在禁足,連垣兒都見不到,又能做別的什么?若冒冒失失去請罪,只怕又是一宗罪。” 朱砂也嘆口氣,“眼下也不知誰能幫幫我們呢……” 段錦衣眉頭微揚,“若說幫我們幫段氏,有個人倒是可以?!?/br> 朱砂看著段錦衣,段錦衣頓了頓才緩緩道,“凌煙可以幫我們?!?/br> 想到鳳欽對段凌煙的榮寵朱砂眼底微亮,可隨之卻又有些遲疑,“可是王后,段夫人到底也是段氏之人,會不會也受到牽連啊,若是連她也……” “不會。”段錦衣搖了搖頭,“我了解王上,宮中這么多人,只有凌煙是真的得了他幾分真心的,這一次凌煙惹了麻煩被禁足在霜月殿,王上提前安排好了霜月殿的一切事宜,若是禁足,卻是讓她好好地躲了幾日清閑,若是別人,他可不會有這份心思。” 同樣是禁足,段錦衣被禁足幾日鳳欽一句話都無,對段凌煙卻是面面俱到生怕她受了委屈,男人若喜歡一個女人才會如此用心,同樣是段氏之女,卻當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段錦衣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晦暗不明,微微一頓她這才繼續道,“凌煙不會被禁足多久的,她這么多年早就練出了一身的好手段,她知道段氏的境地自然知道怎么做?!?/br> 朱砂點點頭,卻又有些懷疑的道,“可是主子您說過,對段夫人不可盡信?!?/br> 段錦衣的眉頭不由得微皺,瞇了瞇眸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久遠的事情,段錦衣在段凌煙之前進宮,她誕下了六公子之后段凌煙才入宮來,那個時候宮中的五大主宮只有一宮還空著,而鳳欽雖然給了夫人美人的名分,真正上心的卻不多。 朝臣們看出了這一點,便不斷的將自己族中的貴女送入宮中來,鳳欽照單全收,卻也沒幾個寵愛過一月的。段凌煙就是在那時候被段氏族中的長老選中送到了鳳欽身邊。 段凌煙出身段氏旁支,算是段祺的遠親,若非是族中實在無人她也不會有入宮的機會,可誰也沒想到卻是她蓋過了那時候內宮三千粉黛獨占了鳳欽的寵愛,初初進宮的段凌煙并不是如今的明艷不可方物,比起其他氏族貴女,起初的她不過只是個小家碧玉,后來她卻越來越多變,清雅脫俗有之妖嬈嫵媚有之,鳳欽大抵對她著迷就在此處,而段錦衣承認,段凌煙是她所見的最為靈氣的女子,仿佛山間山茶汲取天地靈氣幻化的妖精! “并非不可盡信,只是有時候吾看不懂她。” 出了一會兒神,段錦衣緩緩的道出此話,朱砂疑惑的看著她,“主子的意思是……” 段錦衣直了直身子露出疲憊之色,朱砂忙扯過一旁的靠枕墊在了她身后,段錦衣靠著舒服了才微閉上眸子道,“在這個宮里,有人要君王的寵愛,有人要榮華富貴,有人圖子嗣,有人謀家族的興盛,有人獨善其身只求自保,有人八面玲瓏回護他人,而一個人若是叫人看不出她的目的,便是十分危險的事,凌煙的目的,我便看不出?!?/br> 朱砂一邊在香爐之中加了一把香粉一邊皺眉轉身,有些遲疑,“看不出段夫人的目的?可是段夫人不是得了王上的寵愛嗎?而且她也在幫著主子您呀……” 段錦衣搖了搖頭,“王上的寵愛不是她想得,是王上想給,得王上的寵愛只是在宮里生存的一種手段卻并非她最終的目的,而幫著吾,大抵只是因為她姓段吧,至于其他的,她進宮這么多年都無所出,而她更好似不曾為此費心過,身份地位,若非王上給她若非吾催著她,她怕是連夫人之位也可有可無,她這人,精通宮內的各種手段處處如魚得水,卻又不像這宮里的人,從不為權名利祿鉆營算計,看著她得到許多,可她根本不怕失去?!?/br> 朱砂想到段凌煙這些年在宮中的行事風格心中微微恍然,只得道,“或許段夫人真的無欲無求呢?再說她已經得到了這么多了,自然就沒有爭搶的過程了?!?/br> 段錦衣閉著眸子,表情沉暗莫測。 · 出宮的馬車上,朝夕正靠在車壁上沉思。 她沒想到段祺會如此鋌而走險,可這卻也是極佳的機會,用一百種方法算計也沒有敵人自己犯錯來的好,段祺大抵也沒想到鳳欽會如此就準了他,現在的段氏騎虎難下,處境不可謂不尷尬,可光是這樣是不夠的,段氏能有如今的地位自然有他的積淀。 商玦本來是入宮乘著的是自己的馬車,可和她一起出宮之時就定要做她的馬車,朝夕本一直在沉思段氏的事,一會過神來便見商玦在看著她,他目光脈脈,瞬間就讓朝夕想到了白日里的那個吻,心頭一跳,朝夕皺眉掀簾朝外面的宮道上看去。 “先是禁足了段凌煙,又是禁足了段錦衣,而后又否決了冊立鳳垣為世子,眼下,又準了段祺的奏請,現在的蜀國朝臣們一定在想蜀王對段氏的態度?!?/br> 商玦語聲脈脈,目光落在她側臉上,車窗之外是蜀王宮金檐玉瓦悠長宮道,根本沒什么好看,朝夕索性放下車簾轉過身來,“即便如此,朝堂之上也多得是對段氏忠心耿耿之人,何況段氏的二十萬大軍才是他們真正的持仗,只要那二十萬大軍還在他們手上,那蜀國就還是段氏說了算,段祺這次行事如此放肆,便是因為如此?!?/br> 商玦自然明白這其中關節,他唇角微彎的看著朝夕,“那二十萬大軍只是有一半的將領姓段或者是段氏的門客,可他們并非是段氏的私兵。” 朝夕皺眉,“有一半將領姓段已經足夠他們掌控正支隊伍,何況還有那樣多對他們忠心耿耿的門客,這支軍隊雖然吃的是國餉,可他們的軍旗卻是段字旗,也和私募之兵差不多了,即便沒有在南境鎮守,他們依然是蜀國最強的戰斗力,不說段氏,他們之中的士兵也大都出身賤民,是真正為蜀國浴血奮戰的勇士,至于段氏之人也不乏真正為蜀國效力的。” 朝夕語氣平靜且嚴肅,她今日仍然著那一身紅裙,墨發如瀑,挽了個簡單的飛云髻,是最普通不過的法式,也不曾施胭脂粉黛,可她身上玄醺之色相間,無端就給人瑰麗濃烈的明媚之感,灼灼其華,不可逼視,而現在說話的她又是如此不同,嫵媚淡去,嚴肅的目光少了兩分冷傲多了三分俾睨,下頜微抬的模樣無端給人威勢之感,而她的眼神之中隱隱透著殺伐之氣,根本不似尋常閨閣椒房之中養出來的王室之女,她口中說著兵馬事,人也仿佛置身烽火狼煙之間,說起那些站在她的對立面卻為蜀國盡忠的段氏大軍,她的語氣甚至帶著兩分贊嘆,尋常男子尚且難有在這等心胸,更遑論她是個年方二八的女兒家。 這世上的確有人生而不凡,輕而易舉就叫人心折。 馬車緩緩駛出宮門,遠處御道左右的熱鬧隨之而來,商玦含笑看著朝夕,“二十萬兵馬并非小數,若能為己所用豈非快事?據我所知,段氏軍中分支頗多派系頗多,有了派系,自然有了爭斗,有了爭斗便有了可趁之機,呢?” 朝夕自然明白商玦所言,這時卻是不動聲色,馬車之外的熱鬧越來越近,她看著商玦篤定的眼神正要說話,馬車卻忽然一下停了下來,四目相對的兩人頓時齊齊皺眉,朝夕轉頭看向車門的方向正要問怎么了,馬車之外卻忽然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車中坐著的可是搖光公主殿下?” 這聲音朝夕莫名熟悉,只一瞬她便想起來此人是誰,隨之皺眉。 沒聽到回答,來人御馬走近了些,聽著外面馬蹄聲越來越近,馬車里面商玦的眼神變的有些復雜起來,“夕夕,我不許你和此人說多一句話?!?/br> 朝夕本來沒什么特別反應,聽到他這話不由得挑了挑眉。 商玦這回卻是認真的,他傾身朝她靠近了些,“雖然在我們家是妻為夫綱,不過這一次你要聽我的。” ------題外話------ 喲喲喲國慶節快樂啊小天使們!萬更來啦!大家出去玩要玩的開心喲~嗯嗯嗯大家有月票評價票什么的往玦玦這里丟一丟昂~(讓我們裝作有很多人看文的樣子喵嘰(^o^)/~ 第104章 當街偶遇 “雖然在我們家里是妻為夫綱,不過這一次你要聽我的?!?/br> 商玦靠的極近,語氣深沉且鄭重,朝夕眉頭微揚,什么“妻為夫綱”,什么這一次就要聽他的?怎么就不許她和別人說一句話了?他對外面這人有看法? 四目相對,朝夕有些疑惑的看著商玦,商玦彎了彎唇,表情卻是冷冷的,這片刻之間,外面的馬蹄聲已經到了馬車之前,大抵是沒有聽到回答,外面的人又問了一句。 “馬車里面坐著的可是搖光公主殿下?” 到這時候,不出聲是不可能的了,朝夕又看了商玦一眼,掀開了身邊窗簾,窗簾一掀開,馬車之外赫然便是朱勤御馬在立,朱勤今日著了一身藍袍,騎著一匹毛色發亮的高頭白馬,他狹長的眼微瞇,正落在朝夕掀開車簾的窗口,見馬車之中坐著的果然是朝夕唇角微彎,抱拳一鞠,“果然是搖光公主殿下,適才遠遠瞧見便覺得像,果然不曾看錯?!?/br> 朝夕對著朱勤點了點頭,“朱公子可是有事?” 馬背上的朱勤微微一怔,卻是極快的道,“那日宮中一見還有些事未曾問清楚,不知公主現下可有空?前面左轉有朱氏的一件茶肆,公主若賞臉的話……” 朱勤說到一半的話忽然一斷,他的目光死死的釘在了朝夕的肩頭,車簾半掀,只能看到朝夕的肩頭和側臉,而此刻,在他視線之中朝夕的肩頭忽然攀上了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那樣的手,一看便知是男子的手,朱勤剩下的話啞在了唇邊,而那只手越過朝夕的肩頭,一把將車簾掀的更高了半分,這一下,商玦的臉出現在了朝夕身后,再加上此刻他半擁著朝夕的姿勢,朱勤的表情頓時復雜起來,“原來燕世子殿下也在?” 朝夕心底有些無語,面上卻是一派平靜的點了點頭。 商玦面容溫貴,還帶著半分薄笑,在這光線昏暗的車廂之中蘭枝玉樹一般明秀,他看著朱勤,深若淵海的眼底透出一星寒芒,而后微微頷首,“朱公子。” 朱勤的笑意便有些勉強了,卻還是一拱手道,“不知世子殿下也在,失禮了?!?/br> 商玦未曾說話,正要放下車簾,馬車外面又傳來一道嬌呼,“哥哥?!?/br> 這一聲嬌呼自然來自女子,聽著這聲音朝夕眉頭微揚,又是一個剛見過面的! 朱勤回身朝那嬌呼的方向看去,面上一笑,“嫣兒,你看我看到了誰?” 那邊疑惑的“咦”了一聲,隨即便聽到腳步聲,不遠處也有一輛馬車,一人從馬車之上跳下來朝他們這邊走來,朝夕看到了來人,果然是剛剛出宮的朱嫣。 朱嫣走過來,先看到了朝夕再看到她身后的商玦,她神色微斂,福了福身,“嫣兒拜見搖光公主殿下,拜見燕世子殿下。”行完禮微一欠身,抬起頭的剎那果然看著商玦。 朝夕看著朱嫣,心中無聲的笑了笑,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這兩兄妹。 “孤和夕夕還有事在身,先走一步?!?/br> 商玦誰也沒看,說完這話就放下了車簾,朱勤眼睜睜的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車簾之后,還未說一句話云柘就馬鞭一甩揚長而去,人潮洶涌,朱勤御馬而立,朱嫣呆呆的看著馬車消失的方向,兄妹二人就被這么干干的晾在了大街上。 朱勤眉頭緊皺的看著朝夕和商玦的馬車消失在熱鬧的街市之上,愣了一愣才回過神來,低頭一看,自家妹子還在出神呢,他眸色微深,“嫣兒?” 街市之上人潮鼎沸,朱嫣出神之際根本沒聽到他的在叫自己,見朱嫣仍然在發愣,朱勤眉頭皺的更深,拍了拍馬背上前兩步,又喚了一聲,“嫣兒?!” 朱嫣猛地回神,回頭便見朱勤神色凝重的看著她,她這才反應過來剛才的自己實在失態了,面上微紅,她輕咳一聲強笑一下,“二哥……” 朱勤眉頭又皺一下,“走吧,先回府再說?!?/br> 見朱勤神色不佳,朱嫣面上不由得有些惶然,朱勤卻是不多說的打馬而去,朱嫣忙回到馬車上,就這般一路回到了朱府,剛回府一下馬車朱嫣便朝自己的住處跑,剛跑出兩步朱勤就在后面語聲陰陰的道,“要去哪里?過來我有話問你。” 朱嫣面生難色,猶豫一瞬還是隨著朱勤到了他的書房。 相比段氏,朱氏才是根正苗紅的世家大族,朱氏祖上便是王室的家臣,從第一代家主開始便是達官顯貴,只是不知為何,段氏從上任家主開始迷上了修道岐黃之術,家主整日無心政治沉迷煉丹修道,自然讓整個家風都萎靡不振,因此朱氏逐漸沒落,從和段氏不相上下的世家淪落到了二等氏族,不論是在朝堂還是在軍中,處處都要看段氏的臉色。 這一任的家主是朱勤之父朱詢,朱詢此人同他父親一樣沉迷修道,雖然如此,卻是將朱勤教育的極好,朱勤乃是嫡出,上面還有個哥哥早年夭折,因此他便是如今朱氏的少主,朱詢見他手段非凡,便漸漸的將整個朱氏都交到了他手中,而他自己則有大半時間都在外云游訪仙,因此現在的整個朱氏都可說由這位二公子做主,所以朱嫣不敢不聽朱勤的話。 “你說王上暈倒了?細細將那時的情況說來?!?/br> 朱勤一落座便是此話,神情十分嚴肅,他有一雙狹長的眸子,不笑的時候表情格外陰郁,朱嫣看到他就有些害怕,聞言忙正色的將那時候的情景細細說給他聽,朱勤一邊瞧著桌子邊沿一邊聽著,末了瞇了雙眸道,“所以是段祺親自入宮的?王上聽到這話之后才暈倒的?” 朱嫣點頭,“不錯,是段祺親自入宮的,王上本來心情極好,可聽到這事之后卻是氣的直接暈了過去,當時所有人都慌了,孫夫人讓我們先走,后面的事我便不知了?!?/br> 朱勤仍然一下又一下的敲著桌案,朱嫣看著他這般深沉的模樣一句話也不敢說,等了半晌,才聽見朱勤低而深沉的笑了一聲,“段祺……實在太過托大了?!?/br> 朱嫣眨了眨眼,有些不解的看著朱勤,默了默才道,“那哥哥,段氏這一次是不是完了?王上準了他們換防,又會安排誰去南邊?南邊那般重要,只怕不會隨便選人?!?/br> 朱勤點點頭,“這是肯定的,至于派誰去南邊,人選不會太多?!?/br> 朱嫣不是很懂朝堂政治,見此也不多言,朱勤抬眸看了看朱嫣,他這個meimei的容色在整個巴陵貴族之間也是出類拔萃的,可是比起那人卻還是差了一截,他心底嘆了一口氣,想到今日她看著商玦的神情不由的道,“孫夫人今日請你入宮的意思你可明白?商玦人你也見到了,我且問你,你可想去燕國?可想做商玦的媵妾?” 朱勤問的直白,一個“妾”字終究讓朱嫣眉心淺皺,若是可以,沒人愿意做妾,哪怕是王上的貴妾呢,可是是商玦啊……朱嫣又想起了商玦那一襲水墨交織的廣袖大袍,博冠額帶,衣袂翩翩,如果是商玦呢?朱嫣攏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緊,貝齒也要緊了下唇。 朱勤見她如此已是明白,“你若喜歡,便要花些心思了,商玦此人……此人深不可測,你若是能讓他眼里有你,對蜀國對朱氏自然也是極好的。” 商玦手中權勢滔天,即便是蜀王也對他禮待三分,若朱嫣能得他青眼,鳳欽自然也會對朱氏十分滿意,而更讓他開心的卻是此番被請入宮的貴女并無段氏之人,鳳欽幾番做為已經表明了他對段氏的態度,而此番段祺所為更是將段氏推到了極其危險的境地,這種危險段氏不自知,朱勤卻十分滿意,略一沉吟他接著道,“春日宴你好好準備,此前為你請來的樂師已經安置在城西的宅子里,你要多去請教,不可讓我失望。” 朱嫣面上微紅,還是欠身點頭,“是,嫣兒知道?!?/br> 朱勤微微頷首,這才道,“好了,去歇著吧。” 朱嫣如釋重負的欠了欠身退出去,書房便只剩下了朱勤一個人,他面色深沉的坐了片刻,清俊的臉隱在陰影之中晦暗不明,過了許久才揚聲對著外面的道,“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