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jié)
“圣上所言極是,臣亦以為然?!?/br> 趙秉安怎么舍得把瞿國梁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寶貝放走,他打定主意要讓顧椿自己吞下這株惡果。 這師徒倆一唱一和,把白臉黑臉都扮盡了,顧椿臉皮再厚也不好再攆瞿國梁走,只好扭著頭把人留下了。而被剝奪權(quán)柄,一朝落魄的瞿侍郎猛然間死灰復(fù)燃,這也讓首輔黨本就浮躁的人心再起波瀾,人心不齊,大勢難復(fù),趙太師看著這場面如何能不得意。 重輝殿中,被亞父夸獎的政和帝也極為高興,雖說以往亞父總讓他以天子、君王自居,可出了那道殿門,又有誰真的將他這個娃娃皇帝放在眼里,就連大舅,不也是不由分說就擅自從他的璽印下奪走了東宮五萬多強(qiáng)兵嗎,而今晨,他在朝堂上初展頭角就壓制了顧太傅與兩江外省官員的進(jìn)犯,這讓小皇帝飽受摧殘的自尊心極為受用。 打從太和殿回來之后,高痣跟腳都在飄,這會兒端著藥碗一溜小跑,太師都怕他摔出個好歹來,這小奴才的身板倒不打緊,但他手里的藥可耽誤不得。 “這良藥苦口,日后不可再摻甘草?!?/br> 剛把圣上從閻羅殿拉回來,是哪個混賬竟敢私自減了藥量,趙太師擰眉打量后面跟進(jìn)來的太醫(yī),面色十分不善。 太師不虞,殿中無人再敢賣弄,高痣欲言又止,趙太師會意,清空了重輝殿。 “太師有所不知,文昌郡公昨日給宮中引薦了一位名山隱士,不僅學(xué)識廣博而且傳聞岐黃之術(shù)登峰造極,太后娘娘已將其延請入宮,為榮王殿下診療?!?/br> “可有療效?” “成效卓著,只片刻榮王殿下的左腿就復(fù)位如初?!闭f起這事來,高痣至今還覺得不可思議,一個雙腿不良于行的老癱子,竟有著那般化腐朽為神奇的醫(yī)術(shù),為何不用在自己身上,還是說,這些躲在深山野嶺里,不慕名利的人行事就是如此不拘一格? 大內(nèi)進(jìn)出的人都會在禁軍那里留下明細(xì),趙秉安自持對皇帝母子事無巨細(xì)了如指掌,可西宮詔見了這么一號人物他竟拖到此時才知曉,這不僅代表著禁軍方面出了紕漏,更意味著永安侯府滲入宮中的暗衛(wèi)都已不得用了。 趙太師面沉如水,高痣拿不準(zhǔn)是否該說下去,可為皇帝診療的御醫(yī)換了一批,這么大的事情總要通稟太師知曉,太后娘娘將這份苦差事派給了他,辦不好可是要挨板子的。 “將圣上的藥方取來,本官要親自過目之后方能安心?!?/br> 任由小宦官在一側(cè)喋喋不休,趙秉安垂下眼簾,藏起了他眼中的驚濤駭浪。 耄耋之齡的老人家,既能讓孟希來俯首帖耳,又把西宮太后嚇得風(fēng)寒不朝,他早該想到是誰,只是,內(nèi)閣里熟識的人尤在,那位怎么就敢光明正大的出來走動。 這偌大的皇城到底還藏著多少噬人的力量,趙氏整整六年的積攢,就這么不堪一擊…… 政和帝心性敏感,對身旁眾人的喜怒哀樂感觸最快,他隱隱察覺到亞父在克制,但卻不明白亞父的何種情緒需要克制。 毓慶殿自昨日起就脫離了西宮太后的掌控,那位老先生不僅負(fù)責(zé)調(diào)養(yǎng)榮王的身體,還主動接下了經(jīng)筵學(xué)士一職,只受職不取官,算不得重返官場,但趙秉安深覺這層窗戶紙馬上就要捅破了。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diǎn),毓慶殿中不止有榮王,太師的長子二品都尉趙鳳舉也在其中! 趙太師在宮道上一路疾行,驚動了小半座宮城,而就在內(nèi)廷永巷的入口,虛弱的孟太后死死攔著他。 昨夜文昌郡公傍晚入宮,她本著自家兄弟慈舅心腸未加設(shè)防,結(jié)果直接被逼宮奪權(quán),事到臨頭才發(fā)現(xiàn)趙喜根本指揮不動司禮監(jiān),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元恪與鳳舉被帶走,整整一夜,她被人困在西宮里,在絕望中反復(fù)煎熬。 “你不能去,不能去……” 孟氏后悔了,她當(dāng)初不該去夢園請?zhí)錾?,也不該顧念血rou親情讓孟希來領(lǐng)兵,如今如果鳳舉遭遇不測,那她與元澈母子只怕也會被太師拋棄,屆時,母家不依,前朝無力的皇帝會落到何等下場,她想都不敢想。 往好處說,毓慶殿到現(xiàn)在還沒有動靜就說明事情還沒有發(fā)展到最壞的那一步,孟璋既然花大力氣把元恪的腿掰回來,又怎會輕易要了他的性命。 趙太師克制隱忍,直至蒙括率禁軍衛(wèi)隊(duì)趕至,他一把將孟太后抄至身后,示意兵馬長驅(qū)直入。 笑話,與那樣的瘋子談什么常理,趙秉安打定主意若是鳳舉有個三長兩短,他就滅了孟氏一族,他還年輕,大不了收拾舊山河,重頭再來! 孟璋窩在竹椅上,對趙秉安的選擇毫不意外,他從小看著這人一步步爬到今時今日的地位,早就摸透了他的軟肋。 沈炳文勝在無情也敗在無情,但趙秉安這個小家伙,用父親那句話怎么說來著,“至親者至謀,他要敗也只能敗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里?!?/br> 孟璋覺得這句話說得太好了,當(dāng)初他引蘇煜搶奪這門婚事就是為了把邵柏博的meimei與趙秉安牢牢拴在一起。邵子謙是他為盛家皇室精心培養(yǎng)的夢魘,也是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一把朝堂利刃,他的存在保證了計(jì)劃的完美實(shí)施,但對于孟家的將來而言卻無異于埋下了滅頂之災(zāi)的引信。 趙明誠不同,此人是承襲他政治衣缽最合適的人選,他護(hù)短但心胸開闊,精于為官之道但原則未泯,從各方各面來講,由他完成自己早年的政治藍(lán)圖都是最合適的。 為了讓趙明誠快速成長,孟璋離間了趙沈、趙邵之間的關(guān)系,將一股股勢力喂給他,司禮監(jiān)、蘇家乃至于湖湘與寒門,孟璋籌謀三十余年,未曾像如今這般感慨光陰易逝,留給他的時間所剩無幾,所以從此刻起,這個他傾盡所有安排的孩子該按照他安排好的路來走了。 而擺在眼前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他履行自己曾許諾的婚約。 第301章 江山為妝 禁衛(wèi)破門而入,趙太師不顧西宮的拖拽執(zhí)意要進(jìn)去, 卻在踏上石階的一瞬間被突然從里面躥出來的長子撲了個滿懷。 趙鳳舉享二品俸邑, 出身尊崇, 入宮說是伴讀, 但日子過的比皇子都逍遙,若非太師對其課業(yè)盯得緊,這孩子怕是早就如榮王一般被人挑唆著長歪了。 說起來,昨夜宮變發(fā)生的悄無聲息,榮王至今仍在內(nèi)室休寢,整夜都要小都尉陪著,這位剛熬過正骨之痛, 約摸得昏睡幾日。 毓慶殿中萬籟俱寂, 趙太師要尋的人不知在何處, 突然間,東間廊閣推開了一扇鏤花木窗,八九歲的藍(lán)錦小宦奴從二樓拾級而下,呈給趙太師一塊玉飾, 那塊玉佩正是昨夜從大公子身上取下來的。 趙太師眉捎聳動, 神色沉重,他自以為沒有動用過孟氏的人脈這樁姻緣便會隨著神宗當(dāng)初的賜婚旨意作罷,卻未曾想過,孟氏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他們父子。 心愛之物擺在眼前,趙鳳舉并沒有急著討還,他搖了搖父親的大手, 眼神中雖有疑問但更多的還是毫無保留的信任與依賴。 雖說文昌郡公許給他許多貴重的小玩意,但趙鳳舉可不像元恪那般容易討好,舅父常言“小人奉君以利必百倍圖報”,何況父親早就叮囑過這塊玉佩要貼身藏好,不能輕易示于人前,那昨夜那個老先生又是緣何能在他頸下直接掏出這物什,舅父說這是孟家的東西,那是不是可以推測昨夜進(jìn)殿的那些人都與孟家有關(guān)…… 臨危不懼,胸有溝壑,年僅三歲的趙鳳舉實(shí)在是比盛家二子強(qiáng)出太多,孟璋處在窗后,對那個小娃兒越看越歡喜。 就巫咸的卦象看,“東淵潛幼龍,雛鳳佐騰霄”,孟氏的氣運(yùn)會在此子身上大盛,父親當(dāng)初高瞻遠(yuǎn)矚,一眼洞悉趙明誠的軟肋,這門婚事若成,孟氏當(dāng)百年無虞。 邵柏博一心要讓其外甥成為九五至尊,可惜他殺人有余,執(zhí)政不足,就算沒有孟璋暗中提防,他也未必能在這幾年收攏隴西那盤散沙。說到底,趙明誠在朝堂中縱橫捭闔的功力要遠(yuǎn)勝過其妻兄。 當(dāng)初放邵子謙出籠的時候,孟璋就在留心為其打造一套專門馴養(yǎng)的鋼匕鐵囚,趙邵氏女,無疑是最完美的棋子。 邵子謙當(dāng)初緣何遠(yuǎn)遁江南,孟璋心知肚明,趙鳳舉是邵子謙千辛萬苦盼來的心頭rou掌中寶,為了這一半血脈,什么他都能忍受,而趙鳳舉,原就注定該是他孟氏的乘龍快婿。 這些年,趙明誠確如他少年時應(yīng)允的那樣一路扶持孟家前行,但無奈,孟家膝下三代盡皆庸才,孟希來勉強(qiáng)能做個傀儡,但一旦自己西去,孟氏失怙,不出兩年必躲不過族滅人殞的下場。 承諾雖美,終究不如婚姻的羈絆。以趙明誠的人品,只要道萱嫁入太師府,誕下一兒半女,孟氏的安危與他們的政治宏愿便兼可兩全。 孟璋今夜大張旗鼓的動作,就是為了給趙太師提個醒,京中不是他一家獨(dú)大,孟氏還攥著大半邊天呢,想毀約,那也得掂量掂量趙氏能否承受得起這代價。 京外,西郊南郊兵馬整裝待發(fā),京中兵馬司與泰半禁軍也嚴(yán)陣以待,但同時,遼河與御林兩大軍團(tuán)把守東宮與內(nèi)苑,真打起來,哪一方都沒有絕對的勝算。 “見過孟世祖?!?/br> 事已至此,兩方干脆打開天窗說亮話,趙太師接過玉佩,領(lǐng)著長子入了這臨淵閣。 甫一見面,趙秉安便感受到了布滿周身的威懾,那雙鷹隼般冷酷沉寂的雙眼,浸滿了世事的殘酷,當(dāng)年名動天下的孟氏麟郎,經(jīng)過了歲月滄桑,如今只剩下綿延不絕的仇恨火種。 老者笑呵呵受了這一禮,眼神卻沒放在趙太師身上,他伸出枯瘦的右手,憑空回扣了兩下,好像在喚誰過去。 趙秉安抿了抿唇角,拍了下長子的肩背。 昨夜在塌邊,鳳舉與老先生徹夜長談,兩人已然熟悉,小都尉又是個膽大的,便興匆匆的撲了過去。 鳳舉是個孝順的孩子,瞧著老先生的手背有些哆嗦,便兩手合握將其捧在手心里暖著。 “好孩子……” 曾幾何時,他就像這個孩子一樣,承襲眾望,力壓山河,以一人之灼灼光華鼎立于世,若非光宗與沈一鳴那對狡詐君臣,他不會跌落地獄,成為如今這般見不得人的殘廢。 孟璋這一生自負(fù)算無遺策,但唯一一點(diǎn)紕漏就是他低估了光宗的帝王心術(shù),那位嗑藥磕到神志不清的皇帝以父君之名詔他回京主持大局,卻在他忍痛設(shè)計(jì)拿下蕭博遠(yuǎn)之后留下遺旨將他誘出京城暗殺,汨羅河一戰(zhàn),夏榔與吳用統(tǒng)率的內(nèi)侍監(jiān)高手幾乎屠盡了一船名士,孟氏的死士拼死護(hù)他,最后都被剁成了魚食,還有楠娘與他們未出世的孩子,生生在他眼前被虐殺了,那是他此生摯愛啊!這筆血債賠上皇室的全部也還不起! 孟璋的一雙腿是泡在汨羅江里被凍僵的,等他撿回一條命,一路乞討爬回京城的時候,孟老太爺已然致仕,孟璋恨吶,他恨父親為何不戰(zhàn)而降,甘愿受真宗小兒的作踐,直到沈炳文與申士燮浮出水面,他才知曉,原來內(nèi)閣中那些與他稱兄道弟的摯友早已倒戈,他們都想要自己的命! 一日為宰,終身不得染指兵權(quán),原本在蕭氏女有孕之前,定北侯與孟太傅也是情深意重的好兄弟,可惜,就為了那虛無飄渺的奪嫡之爭,兩位天之驕子陷入老光宗的局中,自相殘殺,最后雙雙“隕落”。 想起那些壓抑許久的往事,孟璋的神色不免顯出幾分恍惚,他想,這個孩子應(yīng)該比自己幸運(yùn),因?yàn)樗母赣H可以為他放棄一切,也因?yàn)?,孟氏選擇了他。 “孩子,你可曾見過壽春侯府的阿萱?” “孟府的jiejie鳳舉都見過?!?/br> “哦,那跟太公說說,你最中意哪個?” “嗚……,阿蘊(yùn)jiejie最漂亮,但母親說阿萱jiejie最溫婉,脾氣好,將來會照顧人?!?/br> “哈哈……,小娃娃倒懂得不少,那太公,把她們都許給你做媳婦,好不好?” 大公子皺著眉頭認(rèn)真思索了片刻,隨后忍痛搖了搖頭。 “父親教過鳳舉,男人一輩子只能許下一個承諾,那是留給他最心愛的人,他們一起等著長大,然后共同營造幸福,祖母也說過一個家只能有一個男主人,一個女主人,其他的任何人摻進(jìn)來,幸福就變了味道,鳳舉如果喜歡誰,就不愿意她再去喜歡別的人,我想,我將來喜歡的人定然也是這么想的。” “……,你爹看得通透,你這孩子也學(xué)得好?!敝皇?,造化弄人,他們總是會在在錯誤的時間遇上對的人。 “還沒告訴太公,你究竟喜歡哪個jiejie呢。” “現(xiàn)在就要選嗎,不是要等我長大,再在春光爛漫的時候去杏花林尋那個姑娘嗎?” “不了,你的杏花林就在夢園,園中就這兩個姑娘,不過太公覺得阿蘊(yùn)的出身不好,本想讓她做你的良妾,但既然鳳舉打定主意只要一個,那就阿萱吧?!?/br> 孟璋既已出口便不容置疑,他懷擁著趙鳳舉,抬頭去看桌前那一身夜露的當(dāng)朝太師。 “輔國公,你意下如何?” “世祖如此議親,未免太過強(qiáng)人所難!” “孟家倒貼你一個閨女,江山為妝,便宜都讓你討盡了,這還叫‘強(qiáng)人所難’?” “趙氏從無不臣之心……” 趙秉安一直在躲避這個話題,如今被逼到這個地步,也只剩這一句干巴巴的堅(jiān)持了。 “或許從前沒有,但自你位列三公以后,趙氏的野心迅速膨脹,你祖父到處串聯(lián)武勛,謀奪兵權(quán)的打算可是從未遮掩過;六部中的趙氏子弟個個騰挪高位,你幾位叔伯父結(jié)黨營私,幾乎將三法司全盤納入囊中;湖湘吸納門閥、寒門,如今基業(yè)初成,規(guī)模不顯,待幾年過后,那太和大殿還能容留幾分他人立足之處。你說你沒有不臣之心,可做到你今時今日這般,對皇權(quán)而言本就是罪大惡極?!?/br> “幼帝是稱呼你一聲亞父,但不要忘了,于盛家而言,子弒父也是一種傳統(tǒng)?!?/br> 這些趙秉安如何能不知,只是他習(xí)慣了自欺欺人,在收拾完江南大患,整頓好朝綱之前他都不想把心神放在提防幼帝身上,或許,也是因?yàn)樗降紫滤缫咽熘簱尾涣藥啄辍?/br> 趙秉安承認(rèn)自己是卑劣的,他一面“精忠體國”,盡心竭力輔佐病弱的幼主,另一面又放任孟氏戕害僅剩的幾位王子王孫,他想或許潛意識里他是盼著皇室自己走至末路,這樣趙氏取而代之便不會遭到后世口誅筆伐。 孟璋把這心思琢磨的透透的,若他處在趙秉安的位置上,會做的更絕些,幼帝如今就是毫無反抗力的面團(tuán),任人揉塑,從他手上篡取這江山,不費(fèi)吹灰之力。 可惜,孟璋不愿讓盛家兄弟如此輕易的收場,這場好戲他還沒看夠呢。 “鳳舉愿意的,如果能得到阿萱jiejie的垂青,鳳舉愿意修九百九十九座佛塔,過九千九百九十座石橋,去尋世上最有功德的高僧,求來完美無缺的姻緣?!?/br> 忠義伯夫人篤信佛法,鳳舉耳濡目染,隨口便許下了這動人的誓約,而趙秉安此刻心里卻已波濤澎湃。 少年不知情滋味,鳳舉這句話與他平日里哄騙媛馨的神態(tài)決然不同,這孩子的眼神很亮,很冷,看起來就像他得到那塊心愛玉佩時喜不自勝的樣子,可趙秉安知道,他在撒謊! 鳳舉從不輕易對一個人表露“喜歡”這樣的情緒,身為太師府的長公子,在他產(chǎn)生思維的那一刻起便就學(xué)著如何不動聲色的控制自己的一舉一動,方才孟璋將心神全部投放到趙秉安身上,倒是忘了要對懷里另一位趙氏子設(shè)防。 “看看,這可是鳳舉自己的意愿,太師你可還有話說。?!?/br> 長吁一聲,趙秉安搖頭苦笑,他竟還不如個孩子。 “如此,便依世祖之意,趙孟婚約如舊,希來兄要全力助我蕩平江南朋黨?!?/br> “可,但鳳舉仍需入宮,由你我共同教養(yǎng)?!苯o盛氏送喪的孩子,怎么能假于他人之手,孟璋要親自栽培,這也算是孟氏對新主影響的灌輸。 他們父子如今受制于人,這喪權(quán)辱國的條約簽一條是簽,簽兩條也是簽,趙太師對此可有可無,再說,他那位妻兄也不是吃干飯的,會眼睜睜看著孟璋這個老瘋子染指鳳舉的將來。 何況,孟璋都已七老八十,垂垂老矣,趙秉安不信自己拖不過他。 一場大戰(zhàn)消弭于無形,可內(nèi)閣的處境卻變得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