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隨著任重的情緒漸進平復下來,趙秉安便知趣的告了退,他剛才有意把任重的注意力往年處仁身上引,不代表他就認定此事為年處仁所為,只是不想打草驚蛇,嚇跑了背后主謀。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趙秉安反復思索登科樓里發(fā)生的一切,看能不能理出一點蛛絲馬跡,結(jié)果剛走出一條街,馬車就停住了。一個人在黑夜擋住了鐵衛(wèi)的去路,抬起燈籠一看,是嚴君啟! “趙公子,在下有要事相告!” …… 大朔隆寶三年,河北境內(nèi)發(fā)生大案,涉及眾多士子兼布政使司衙門從三品左右參政,案件撲朔迷離,久未勘破。時至秋闈將近,北直隸仍是一團亂麻,處處風聲鶴唳。 河北總督蔡川廷震怒于此,插手調(diào)集四方駐軍壓陣,整頓市井,并請出神隱已久的布政使孟濤,協(xié)助學政文濂cao辦鄉(xiāng)試,經(jīng)此,河北士子之心大安。 而此時的留兒街,趙秉安剛剛接到母親蔣氏從京都送過來的秋衣,附帶一個身寬體胖的小十一。 第155章 鄉(xiāng)試(二)開端 “十哥,我終于見到你了……” “打住!趕緊說實話, 你又闖了什么大禍?別對腳尖, 傷眼!” “嗚嗚, 這回真不是我的錯。是父親, 父親犯了錯事被祖父壓到祖祠中禁閉,母親擔心我會受牽連,就讓下人把我捎來了。”小胖子說的是情真意切,但嘴角那抹壞笑卻出賣了他真實的心情。 趙秉安一向?qū)櫩v這個堂弟,平素雖然功課上嚴厲些,但私下里幾乎是有求必應,他揮手讓下人擺出河北的時鮮, 便他取用。 “四叔犯糊涂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這次怎么鬧到祖祠里去了?” 說這話真不是趙秉安包庇自家人, 實在是他那位四叔相當有自知之明,從不會主動出去招惹麻煩,他就好兩口酒色,還是在自己院子里折騰, 府中上下也沒人有過異議啊。 “這事說出去很不光彩, 估計祖父他老人家也沒臉跟十哥你提。”一張臉橫向發(fā)展的趙秉宱捧著一個大金桔,吃的津津有味。瞇起的小眼縫透露出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實難讓人相信出事的是他老子。 “父親不是在鴻臚寺里掛了個客卿的名頭嗎,每回外邦使節(jié)入京,他都趕去蹭吃蹭喝,” “那是展示我大朔的風土人情!你這張嘴啊, 早晚得貼張封條堵上。” “嘻嘻,都是那回事嘛,我下次一定注意。十哥你接著聽我說啊,今年西南、中藏各部勢力進京朝貢,其中一位回訖部的小王子居然載了一車妖嬈多姿的伶女進京,意圖通過取悅圣上來消減關(guān)稅。這禮部和御史臺哪能答允,差點沒用口水把回訖部那些人給噴死,那異邦王子眼見入宮無望,便打起了朝中重臣的主意。也不知道他往鴻臚寺砸了多少金銀珠寶,居然真讓他送出去不少。” “區(qū)區(qū)一介伶女,四叔收就收了,何至于禁閉祖祠?” “我爹可瞧不上那些賤籍女子,他把那回訖王子的姬妾給睡了。” “噗……”趙秉安剛才一口茶正含在嘴里溫養(yǎng),猝不及防聽到這么一句,真是整個人都不好了。 “四叔,好能耐!”可不是,睡了外邦來使的女人,人家豈能善罷甘休。這也就是永安侯府家大勢大,放在其他府上恐怕早奪官下獄了,還關(guān)祖祠,燒成灰再回去吧。 “回訖部的民風與大朔不同,他們縱是王族也崇尚能征善戰(zhàn)之輩,這位小王子恐怕不受重視,不然也不會被趕離本土,到大朔來卑躬屈膝。”若是正兒八經(jīng)的出使,為兩國邦交而來,那至少也得置辦些朝貢的財物,一車伶女,這簡直是貽笑大方。 “師傅也這么說的,他老人家說回訖部最近幾年內(nèi)斗的厲害,幾個成年的王子為了奪取王位那是頻動刀戈,這位小王子背后一清二白卻又頗得老汗王的寵愛,所以才會被打發(fā)到大朔來出使,估計他那些哥哥們也是打著借刀殺人的主意吧,要不干嘛讓他這么寒酸。十哥你不知道,父親睡了他的姬妾,他居然一點也不惱,隔天就把人送到了咱們府上,說是要成人之美,可把祖父給氣壞了。” 回訖部那位小王子想在京城立足,那就絕不可能得罪如日中天的永安侯府,別說趙懷珉只是睡了他一個姬妾,就是睡了他的正妃,那位王子殿下也得打碎牙和血吞。 “祖父既然得知了這回事,那他老人家必有應對的策略,哪會遷怒于你。說吧,到底為什么到河北來,現(xiàn)在不說,你可別指望回京的時候我在四叔面前給你遮掩!”這小子自打出門求學以后就變得有些油滑,冼馬巷被他坑過的小伙伴不計其數(shù),趙秉安習慣性的給他收拾爛攤子,都快練出火眼金睛來了,剛才打量第一眼他就知道這小子沒怎么說實話。 “還有,玄淵先生現(xiàn)在許你改口了?不是說要等過了院試之后嗎?” 提起這回事,十一手上的扒了一半的桔子都吃不下去了。尚不足十歲的小胖子拍拍手,托著他那雙層下巴悠悠的嘆氣。 “拖十哥你的福,老師現(xiàn)在已經(jīng)默許了我入門墻,等將來有了功名便能正式收入門下。” “這不是好事嗎,有什么可愁的?” “還不是我爹,他現(xiàn)在被困在府上,天天逼我去應試,我娘都快撐不下去了,只能把我偷偷送了出來。” 應試?十一還未出垂髫之年,他應什么試,考場里那三天兩夜能要了他的命。 “老八老九呢,他們倆不是還在府上嗎,四嬸就不能關(guān)心關(guān)心?” “我娘這些年只當看不見他們,平素連請安都不許,哪能讓他們在我爹面前漏臉,所以數(shù)來數(shù)去,我也就只能來投奔你了十哥……” “也好,在京中諸事繁忙加之四嬸說情,我總對你下不了狠心,這回到了北直隸,正好好好磨練你。瞧瞧你這一身彪,哪還有什么體態(tài),打今兒起,你和鐵衛(wèi)一同出cao,風雨不綴,直至回京!” “不——,十哥,你作為一個曾經(jīng)胖過的人怎么能這么對我,三伯娘說等我娶媳婦就瘦了,不用練武!”趙秉宱驚恐的連連倒退,府里鐵衛(wèi)是個啥樣的怪物他更小的時候就去偷瞄過,那訓練強度真能逼死人的,他寧愿背書也不要練武啊。 “架出去!好好練,誰敢放水,本少嚴懲不怠。”最煩人提小時候的黑歷史了,趙秉安確實胖過,但他那只是富態(tài)好嗎,十一怎么能和他比! 十少和十一少之間,聽誰的不言而喻。門口進來兩個鐵衛(wèi)抬起小胖子就往講武堂去了,諸多分家之子也在那里,正好陪練。 被小十一這么一插科打諢,趙秉安緊張的心情倒是緩解了大半,鄉(xiāng)試已經(jīng)逼近,但那股神秘勢力卻越查越揪心,趙秉安也不知自己這是什么運道,隨便一插手就攪合到河北官場隱藏多年的黑幕里去了。 他現(xiàn)在倒是想獨善其身,但任重好像認準了他,每查出一點線索就送來留兒街,逼的趙秉安不得不參與這場爭斗。 北直隸這兩個月風聲鶴唳,經(jīng)登科樓一事后,眾多籌劃中的詩會文會胎死腹中。趙秉安嚴厲敲打過所有分家,所以趙氏家族倒是在這場動蕩中沒什么損失。 眼前已到八月,不過五日便要鄉(xiāng)試,眾多士子已經(jīng)開始政審,趙秉安倒是不必應付這些瑣事,但族中此次參考的不在少數(shù),為保穩(wěn)妥,趙秉安還是跟燕長品打了招呼,現(xiàn)在他也算是自家人,不用白不用。 說起這件事,趙秉安也挺無奈的,當初他去信蔣府,詢問這樁聯(lián)姻,沒想到外祖一口就應下了,甚至立刻開口許下了刑部浙江清吏司郎中的缺做陪嫁的一部分。 趙秉安秉著謹慎的心態(tài)多問了一句,結(jié)果又是他那位二舅母折騰出來的麻煩,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居然想把二表妹嫁與遠安順子次子做續(xù)弦,那小子是京城響當當?shù)臄嘈洌叭畏蛉丝墒呛碗x破門而出,在四九城一等一的丟人。 和這樣的人家結(jié)親,不管成沒成,蔣家的風評都落到臭水溝里了,要沒趙秉安遞上的這支姻緣,蔣府的女眷都快哭死過去了。那種時候,她們也都不挑了,能順利結(jié)親就是萬幸,而且外甥是什么人他們還不知道嗎,眼界高的很,能入他眼里的怎么也比外面那些四五不著六的強。 這件事趙秉安在燕長品面前漏過口風,這位實用至上,一聽到刑部浙江清吏司郎中,便當即定下了這門親事。燕弘錫倒是好糊弄,他少年思慕,得了京城寄過來的幾個物件,此刻正滿心等著來年成親呢。至于燕府的內(nèi)眷,在聽聞結(jié)親的是三品官宦家的嫡女之后便什么言語都不敢多說了,這些日子和趙家內(nèi)眷交際,聽說心態(tài)擺的挺正。 布政使司在城東設(shè)立的貢院這幾日已經(jīng)不再進出了,趙秉安竭盡全能在里面設(shè)防,但還是一直放心不下,摸摸懷里的玉佩,趙秉安正在考慮要不要把它帶上。 沒見過那位布政使之前,趙秉安絕對想不到這塊玉佩有這么大的力量,一省大員都潸然淚下。以那位透露出來的意思,河北還隱著不少往昔的孟家門徒,有這塊玉佩在,足以保他安然無恙。 但當初老侯爺那恐慌的表情還歷歷在目,孟家輕易不能沾染,趙秉安現(xiàn)在自己還是羽翼未豐,不宜與這樣的官場禁忌扯上關(guān)系。 思來想去,趙秉安還是放棄了這塊玉佩,人心易變,他不能去賭。 八月初六,考官們?nèi)腴潱扰e行入簾上馬宴,番內(nèi)外簾官都要赴宴。宴畢,內(nèi)簾官進入后堂內(nèi)簾之處所,監(jiān)視官封門,內(nèi)外簾官不相往來,內(nèi)簾官除批閱試卷外不能與聞他事。 考試共分三場,每場考三日,三場都需要提前一天入場。 第一場定在八月初八,日子聽上去很好,但這一天卻是烏云密布,眼瞅一場暴雨就要鋪天蓋地的傾瀉而下。 趙秉安仰頭瞧瞧這天色,頓了頓,忙忙碌碌幾多雜事,差點讓他迷失了自己初到河北的目標,他是沖著桂榜而來,鄉(xiāng)試榜首必是他囊中之物,誰敢阻了他的路,佛擋殺佛,人擋屠人! 文濂在場中坐鎮(zhèn)高臺,左手旁太師椅上靠著一位錦雞朱紅官袍的老者,身后任重與年處仁皆小心翼翼地站著,不敢擅越。 老者須發(fā)灰白,只默默的閉著眼打盹,卻震懾了在場所有官員。 銅鑼一響,諸生入場。老者瞇眼往入口的方向掃了一眼,便起身請出了禮部黃志。文濂謙卑的讓開首座,等著這位布政使宣諭。 第156章 鄉(xiāng)試(三)第一場 鄉(xiāng)試第一場連考三日,許進不許出。 貢院門口, 重兵掠鎮(zhèn)。凡入場士子都要驗明正身。年處仁神色肅冷, 領(lǐng)著布政使司衙門五位主事和大使正在嚴密核對。 鄉(xiāng)試中替考之事屢禁不止, 進門驗這一場只是考官們的第一手應對, 待考試正式開始,至少還會有十次以上的巡檢,所有大人會盡最大努力保證科舉的公正性。 鄉(xiāng)試與府試不同,除了試卷之外什么都不提供,所有生活用品都要由考生自己預備,所以這萬余學子,無一不背了個大包裹, 三天吃喝拉撒睡都在那幾丈余的號房內(nèi), 不多帶些東西擎等著到時候抓瞎吧。 這種情況不可避免的導致人群擁擠, 排查緩慢。若非趙佑早早派鐵衛(wèi)在這邊戍守,又有燕長品開的后門,趙秉安恐怕早就被那洶涌的人潮沖散了。聽說只昨夜就發(fā)生了不下四五起踩踏事故,拖孔夫子他老人家的福, 倒是沒出人命, 只是涉事的數(shù)十學子都被押進了順天府管教,估計今日這場勢必要錯過了。 趙府上預備了rou脯、糯米糕以及提神的風油精,可惜在進場時所有糕點就都被捏成了渣塊,幾瓶提神醒目的藥液也被當眾倒了去。 按說年處仁怎么也是一省參政,肚量不該那么小,可郭緒與萬有成兩位師弟前后折于趙秉安之手, 他如何能不恨。 加之兩個月前,好不容易任重被自家兒子絆了一跤,眼看就要聲譽掃地,也是這小子半路跳出來攪事,壞了他的大計! 京中恩師對他在河北的被動早已是大失所望,年處仁就指望著能通過此次秋闈挽回頹勢,結(jié)果那位布政使好死不死的出山了,直壓的他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下不得。雖說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蔡川廷,但他和姓趙的這小兔崽子是一家的,這筆賬算在這小子頭上也不冤枉。 好生嗟磨了一番趙秉安,年處仁才算是略消怒火,揮揮手打發(fā)這煩人精趕緊入場。 趙秉安幾乎是被從外到里扒了一遍,幸虧他當時放棄了那塊玉佩,不然就年處仁的德行,但凡被認出來,趙秉安先前在太子那里所做的努力便盡數(shù)付諸東流了。 孟家那神鬼莫測的老太爺不說,但就私下與太子妃勾連一事,就足以太子徹底厭棄趙秉安。 呼過一口氣,趙秉安朝趕來的任重點了點頭,便隨著引路的差役去了他的號房。 這是燕長品私下里給他安排的位置,完美的避開順風口,而且距離茅廁甚遠,正對場中高臺,就在文濂眼皮子底下。任憑年處仁心機百轉(zhuǎn),他也不敢當著主考官的面動手,除非他滿門老幼都活膩歪了。 當然,這個位置有利有弊,對于趙秉安來說,利在他可以極大程度規(guī)避外人的算計,弊在壓力太大,高臺之上主考官兩人,皆是朱衣大員,同考四人,提調(diào)一人,至少也都是地方實權(quán)四品。對著這樣一幫氣勢驚人的朝廷命官,心境稍有不穩(wěn),這鄉(xiāng)試便就毀于一旦了。 河北號房之簡陋絕對對得起它貧乏的財政。只一面長墻,左右各隔兩層黝黑厚重竹板,生生將原就狹小的空間襯得愈發(fā)窄暗。竹板一瞧就是近期趕制的,連上面粗糙的毛刺都沒劃去,但趙秉安用手敲了敲,隔音效果倒是出奇的好。 一眼掃過去,號房里面除了兩塊木板外啥都沒有,這倆木板一上一下,上寫下坐,晚上拼一起便又成了臥榻的床板,絕對是一物多用的典型。 條件就這樣,趙秉安也不矯情,一進入就開始收拾他那兩個大包裹。現(xiàn)今已入中秋,號房里寒氣重,趙秉安確實帶了簡易的小火爐和一婁碎墨炭,但這是烹飯所用,不宜浪費,所以他直接在號房地面鋪了兩層虎皮,這是京中手藝最好的匠人用秘制材料硝過的,柔順溫滑,不可多得。 “敗家子!” 孟薛濤早年在黃河治水,落下了腿寒的病根,這些年一直用藥調(diào)養(yǎng),但陰雨天氣還是時有不適。早先有那名醫(yī)也建議過皮毛養(yǎng)身,讓他尋幾條大蟲硝皮,這東西最是保暖。但他老人家無兒無女,一門學生又不得金鑾殿那位待見,何必為這點小事折騰。 沒成想今兒居然瞧見那邵老頭家的小東西這么暴殄天物,氣得直翻白眼。 “去,把上面那層給老夫抽出來,老夫要查驗其是否夾帶。” 誰去?文濂舍不下這個臉,年處仁還在考場門口忙活著,場面上只剩下一個任重能對趙秉安動手了,但他也是要臉的人吶,那兩層料子油光水滑的,若有夾帶,早在鋪開之時就會掉落出來,人家在那邊掀掀落落好幾回,明擺著啥都沒有嘛。 孟薛濤是誰,他玩心眼的時候這幫小子還在撒尿活泥巴呢,眼皮一掀,什么不用說,只朝任重不耐的掃了一眼,這位平時威風堂堂的左參政大人便趕緊一溜煙跑到了趙秉安的號房,二話不說讓差役架起趙秉安,他抽走虎皮就跑,好像身后有啥洪水猛獸攆著一般。 趙秉安是凌亂的,架著這位公子的兩個差役也是凌亂的,三個人三雙眼睛追隨著任重直至高臺之上。 “此物花紋繁多,似含玄機,違反考場規(guī)定,交由本官充公了。”真別說,這些勛貴就是財大氣粗,這皮子搗飾的一等一的好,其上還有一股淡淡的麝香氣,真合他老人家的口味。 兩位差役不約而同咽了口唾沫,隨后輕手輕腳的將趙秉安放下,兩人急匆匆的就往邊角跑。娘咧,這官職高的大人就是不同尋常,圣人罩著的考場里頭也敢光明正大的撈,真是服了。 趙秉安能說什么呢,他也很無奈啊,千辛萬苦過了年處仁,卻沒想一著不慎栽在了孟薛濤身上。整理了一下衣服,他只好藏起了另兩床獸皮,專心搭起了灶臺和書桌。 寅時入場,戌時鳴鑼。這八個時辰,趙秉安除了整理號房,就是在閉目養(yǎng)神,默默溫習四書。 鄉(xiāng)試與縣試最大的不同在于流程清晰明了,從不擅改。 第一場考試按照慣例,九成九考四書五經(jīng),只不過是哪一節(jié)哪一段,這就不好說了。四書萬章,真想把每個字眼都吃透,不讀個七八年是不可能達到的。 《大學》《中庸》《論語》《孟子》,易通《論語》,難精《大學》,《中庸》規(guī)避,《孟子》少提。這是科場上流傳下來的經(jīng)驗,河北這一科士子總體實力不濟,主考官若有意放水,便該從《論語》著手才對。 這也只是趙秉安的猜測,反正經(jīng)過這些年的磨礪,四書五經(jīng)都已經(jīng)被他刻進腦子里了,就算這位主考官變著法兒考,他也貽然不懼。 今科應試學子一共是一萬三百二十六人,門禁一關(guān)卡掉了五個代考的,二十二個夾帶的,都已經(jīng)押入了順天府衙大牢,想來待鄉(xiāng)試過后就會流放到北疆去戍邊了。 孟薛濤細細掃過年處仁呈上的生員冊,直至翻完最后一頁才算是點了頭,準許開考。 主考官是文濂,圣諭只能由他宣讀。孟薛濤先前在考場內(nèi)提前宣告的只是禮部今年擬下的孔圣祭文,雖然他的官職品階都比文濂高,但在這考場里面,第一話語權(quán)還是這位學政大人的。 圣諭不過百八十字,文濂聲情并茂也不過就念了一刻鐘。隨后考場點鼓起,考試便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