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太后在后宮里起伏了大半輩子,蘇家幾個人的臉色哪能看不懂,她剛才覺得皇后蠢也是這個原因,你要有心緩和兩家的矛盾就應該一起賜婚,皆大歡喜,現下親熱一個冷落一個,這不存心找事嘛。 “哀家記得蘇家魯家陳家里頭有幾個小子也到了適婚的年齡了,要不趁著今兒這大好日子,讓哀家也做一回媒婆,給你們相看相看?” 能得太后賜婚,那自然是無上榮耀啊,幾家被點到名的趕緊振奮了起來,諸多攜女赴宴的命婦也提起了心,她們沒料到這種突發狀況,待會要是抽到了自家閨女,那可真是禍福難料了,誰來之前會特意去查這幾家公子的底細啊,現下只盼著千萬不要被選去和蘇家結親就好了,畢竟那位蘇七公子當日的慘狀可是滿京城上下無人不曉。 “臣妾原是有點私心,不好意思拿到明面上來說,但既然母后開了口,臣妾也就再厚顏一回,您瞧瞧臣妾這侄女怎么樣?”夏皇后惦記著太子交代的事呢,夏氏女一定是要進蘇府的。 瞧見皇后推出來的人選,太后和幾家老太太臉都綠了,那丫頭常被夏家老夫人帶在身邊,有心人都知道那是夏三爺的“嫡女”,生下來就記名的嫡女,這種把戲在寒門面前玩玩也就罷了,糊弄到他們幾家頭上,這也太不把他們當回事了吧。 “這丫頭未到及笄之年,等以后有機會吧。哀家記得皇后你不止這一位侄女啊,有一個好像比這個年長一些,那孩子哀家覺得更端莊賢淑,今兒沒來嗎?”太后臉上雖然還是帶著笑意,但長年在壽康宮聽訓的夏皇后已經察覺到了其中慍怒的意味,頓時后背就是一抽,來不及思考只能順嘴答了出來。 “那是臣妾長兄的女兒,最近剛隨其父回京述職,臣妾思其舟車勞頓,便免了她此次入宮。”家族嫡長女怎么可能拿出來堵窟窿,她舍出小侄女都已經覺得虧得慌了,蘇家那個可是瘸了腿的! 瞧見皇后這臉色,太后心里就慪的慌,堂堂一國之母怎的就如此小家子氣,眼界格局就不能稍稍放寬些嗎,不過一個女子,能為皇帝平息前朝紛爭有什么舍不得的,瞧瞧人家太子妃,為了東宮的前程,娘家闔族都砸進去了,人家說什么了。 “哀家隱約記得夏蘇兩家早年也是有親故的,是否?” “太后好記性……”犄角旮旯的旁支聯姻要是算的話,蘇夏兩家確實是沾親帶故,但既然太后這么開口了,兩家人也不能不識抬舉,自然是認下了這門姻親。 要是夏家嫡長女那對蘇家二房來說,絕對是門當戶對了,夏家大爺身上現在雖然只有四品銜,但他有實干的功績,又是國舅,將來太子登基,夏家肯定是要一飛沖天的啊,到時候一個承恩公怎么也夠得上蘇家門第了。 蘇二夫人臉上的喜色從太后剛才那句話一出來就沒消下去過,都是京城有名的閨秀,邵夏兩家的姑娘她都見過,憑良心話說,雖然容貌上邵家女子更勝一籌,可夏家女的淑慧大氣絕對是這些夫人更偏愛的,要是煜兒能娶上這么一房媳婦,那以后的日子總會有盼頭的。 蘇家老太太也滿意這門婚事,阿七那孩子是在她膝下長大的,打小聰慧討喜,雖說有時候驕矜好斗了些,但又不是什么吃喝嫖賭的大毛病,自家收拾的來。這次他傷了腿,以后要想在京中有立足之地,一定要給他娶門家室過硬的媳婦,這夏家女背靠東宮,很合適。 聽到這,家中有適齡女子的命婦都松了口氣,蘇夏兩家這門婚事算是定了,她們的閨女總算能免過一劫。 “哀家看莫不如親上加親吧,早前聽說蘇家七郎文采風流,儀表不凡,想來是個不錯的結親人選,就是不知道夏老夫人愿不愿意?” 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夏家哪還有拒絕的余地,老夫人只能勉強撐著笑臉謝了恩。 有關太后老人家的事,乾封帝絕對是關注度最高的,前頭賜婚的懿旨剛下,他就在華蓋殿這邊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說了出來,兩樁婚事,四家權貴,多少年都沒出過這陣仗了。 蘇二爺原打算在大殿上好好折騰一把的,但如今這門婚事還真是賜到了他的心坎上,煜兒要是能與夏家聯姻,將來也算是有了份雙重保障,就算自己將來不能成事,也總有人能保他性命無憂。 這會兒面色最難看的就數夏家大爺了,他是剛入京,可不代表他沒聽說蘇家小崽子做下的那些爛事,一個前途盡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他的掌上明珠,蘇家簡直癡心妄想,meimei也是,原本她一道旨意就能解決的事,為什么非讓壽康宮老太太插手,不是說鳳印都收回來了嗎。 一場宮宴,吃的是幾家歡喜幾家憂…… 不過這可礙不了趙秉安此刻的好心情,懿旨未出內城,他就接到了司禮監傳出來的消息,喜得他掏空了荷包打賞不算,又擼下了身上一串玉葫蘆,遞給小太監表謝意。 都是少年郎,眾人瞧他這模樣都忍不住發出起哄的笑聲,宮門口霎時就是歡騰一片。 直到亥時,宮宴結束,朝官和命婦出宮的時候,他們驚奇的發現那群國子監的學生竟然還在呢,一人手里捧著盞花燈,仿佛在等著什么。 這下,所有人都不急著走了,有熱鬧不看是傻子。不少人都認出了站在前面的趙秉安,熟識的人家趕緊把消息傳給了后方邵家的車隊,讓他們心里有個成算,待會很有可能他們是走不出去的…… 趙三爺和工部幾位同僚一起走在后面,老覺得前面那些大人都在回頭打量他,眼神怪怪的,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噠噠噠……”千呼萬喚始出來,邵家的車隊終于到了宮門口。 “哦!!!!!!”好事的公子哥就等著這一刻呢,剛瞧見邵家的車徽,他們就緊張的叫嚷了起來,好像要攔車的是他們似的。 邵家幾位夫人現在真是哭笑不得,這明誠領著一大幫子少年郎堵在宮門口是什么意思,媛馨又不能拋頭露面出去見他。 趙秉安站在車隊前也難得猶豫了起來,他捧著手上的河燈,那里面有一句他最想給的承諾,還沒有給該給的人看呢。 “去啊,愣著干什么……” “就是,趙十你要是個男人就干脆點沖上去,別磨磨唧唧的!” “沖上去,沖上去,……” 豁出去了,反正他今天已經做了那么多,也不差這一件,有些話他還得當面說。 “咳,邵家jiejie,我……” “你要說什么,老夫能不能聽?” “邵,邵,邵大人,你,你,你怎么在馬車上?”馬車里邵文熙掀開簾子來了這么一句,差點把趙秉安嚇趴下,早先一旁起哄的少年趕緊往人后躲,生怕被這位即將入閣的大人給看見。 “明誠,明誠只是有一物想親手交給邵家夫人,可,可否?”趙秉安咽了口唾沫,差點緊張的咬傷了舌頭。 瞧著眼前的小子護在懷里的花燈,邵文熙往身后的馬車瞥了一眼,忍住笑意,“放在車架上就退出來,若敢造次,哼……” “是,是。”趙秉安轉身趕緊走到第二架馬車邊上,小心翼翼的問了句,“邵jiejie?” 沒有回應,過了一小會兒,馬車窗上敲了兩下。趙秉安特自覺的貼了過去,“我送你的,希望你能喜歡。” 花燈不大,車窗正正好可以把東西接進去,所有人都開始往這邊伸頭看,可惜里面人動作甚快,一見著一截藕袖閃過,花燈就進去了。 “哦!!!!!” 馬車內邵家三夫人四夫人瞧著連脖子都抬不起來的自家孩子,相互遞了個好笑的眼神便敲敲車門,示意可以走了。 邵媛馨手里死死攥著剛才從花燈里取出的帛條,眼中含淚嘴角卻笑得特別甜,那上面只寫了七個字,卻足以讓她珍藏一生。 “一生一世一雙人” 第114章 外戚 時光匆匆,距離花朝節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可那宮門前的一幕幕至今仍為京中百姓津津樂道, 就連王公貴族, 出門遇到趙邵兩家也會上前打趣兩句, 尤其是趙秉安,他現在就像是御花園里的珍禽異獸,出門必惹圍觀。 上次他臨時接到國子監同窗的一個鄉試會集邀請,回來的時候差點被荷包香囊砸暈,幸虧永安侯府的馬夠壯夠快,不然他可能都沖不出那條細巷。為這件事,沈林被趙秉安狠狠斥責了一頓, 這么嚴重的安全隱患居然沒發現, 暗衛是干什么吃的…… 三爺聽說這件事后倒是忍不住大笑了一場, 該,讓這小子見天瞎折騰。 “你說這太子到底有什么事,三天兩頭的詔安兒入宮,我這心里怎么老不踏實呢……” 蔣氏心不在焉的, 手上的春衣都理亂了。自從小兒子這次回來, 她總覺得一切都變得不同了。在她眼里,趙秉安好像只是順著年歲長大了一些,可在府中,她明顯的就感覺大嫂和二嫂對她的態度開始變化。拉攏中又透著疏離,好像生怕自己惦記她們什么東西似的。 三爺聽見夫人這話忍不住眉前一皺,隨后抬手用茶盞擋住了自己臉上神色的變化。 “這有什么的, 無非是東宮閑了想湊個熱鬧罷了,再說有秉宣在前面頂著,有咱兒子什么事,你就別瞎cao心了。” 三爺暗地嘆口氣,東宮還算是有心,沒單獨把安兒提走,要不大哥這幾日的臉色恐怕會更難看。三爺想想長房那攤子麻煩事,不由得再一次慶幸秉宰被送走了,不然像老四那樣折騰,非把整個家都給攪合黃了不可。說起秉宰…… “秉宰最近來信了嗎?” 一提起長子的名諱,蔣氏的眼波就閃了一下,眸光中掠過苦澀傷感。隨手將外襟疊起,搪塞了一句。 “還沒呢,估計是忙著政務吧。” 這語氣太熟悉了,一聽就知道準又是想起了那個可憐的孩子,三爺也很無奈,原以為不養在身前就會好些,哪成想這都兩年了這道坎怎么還是過不去。 “唉,你也別惦記了,想想安兒不是今年就能成婚了嗎,一切順利的話咱們明年又能抱上孫子了。” “可,可大郎都成婚六年了,膝下還空蕩蕩的,這讓我怎么能不憂心?” “那能怎么辦,你送去邊城的丫頭也不少,不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由著他們自己去吧。”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三爺不是沒惦記過長子膝下子嗣的問題,可惜啊三番兩次的好意都被柳氏給攪合了,他都豁出臉去指點秉宰了,結果愣是不開竅他能怎么辦,總不能趕到邊城去逼著長子生吧,再說大郎也從來聽不進去他們說什么,何苦給自己找不自在呢。 唉,不能想大郎那兩口子,一想起來就胸口悶。 “你這幾日給安兒收拾收拾行李吧,算算日子他也該出發回北直隸了,再不走到時候恐怕備試的時間就要緊迫了。”三爺不想蔣氏再糾結,干脆轉了個話題讓她找點事做,有事忙肯定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那么急啊,也不知道老宅收拾好沒有,好幾代不住人呢,要不還是讓安兒直接去驛館算了,或者想想河北有沒有什么你同年同窗之類的,去信請人照顧一二也好啊。”蔣氏從去年就惦記這件事,陪嫁的奴才打發了近一半到河北去,忙活到現在也沒收到完工的確信,真是沒法讓人放心啊。 “這不胡鬧嗎,那邊再不濟也是祖宅,哪有回鄉住驛館空著自家宅子的。再說了,侯府旁支也有好幾戶遷回了北直隸,安兒到那也不算兩眼抹黑。另外秋闈的事老爺子都安排好了,該打的招呼該辦的事都已經辦妥了,通政使文大人那我也一早就去拜訪過了,沒什么大問題,你就放心吧。” 文濂再鐵面無私,他也要顧忌東宮在此次秋闈中的打算,圣上最近種種動作明顯就是在給太子搭班底,趙秉安這一月來又頻繁出入東宮,其中什么意思明眼人都知道,這也是三爺最近不疾不徐,放任趙秉安屢次出府的原因,不出所料,自家兒子今科秋闈必然是榜上有名的。 此刻東宮里面太子也正跟趙秉安聊起這件事,他倒不在意文濂是否愿意在北直隸幫忙,畢竟一來他不適合與這位身份敏感的大人過多接觸,二來最重要的考場還是在京城啊,京都豪門林立,遠非其他任何一省可比,要不是邵文熙身上有閣臣的底氣,想在諸多勢力的窺伺下保住這個主考官恐怕也是不容易。 太子的箭靶從不在這些鄉試學子身上,他真正看中的是背后那些已經有成熟勢力的世家大族,畢竟他三年前舍得太徹底,現在若再從頭培養勢力,那肯定是來不及了。 “明誠可得到了邵閣老的回音?” “不敢辜負殿下期望,禮部從考已得三席。”蘇州只是投名狀,眼下這場秋闈可是趙秉安進入東宮陣營的首戰,自然不容有失。 “好好好,辛苦明誠了,孤待會就和黎太傅商議人選,明誠你就在一邊旁聽吧。” 趙秉安可不會天真的以為憑這一件事就能讓太子把他引為心腹,當下這么說,恐怕待會又是一場試探。黎渙中可是坐鎮東宮十幾年的老山石了,他cao控孟家的時候就有好幾次差點被其識破,等會兒見面恐怕得先收斂三分,要不然惹怒了這位老大人,那他日后在東宮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謹遵殿下吩咐。” 黎渙中這個人怎么說呢,見識有,閱歷有,朝上官聲也足夠,可就是活的太清楚了,導致這個人在官場上不沾煙火氣,要不然就沖他早年那些功績,怎么也能入閣了,何至于在詹事府蹉跎那么些年。不過正是這樣一個無欲則剛的人放在東宮,才能讓乾封帝和內閣諸位輔臣放心,畢竟論起“驅邪避祟”的本事,這位一人頂一座御史臺。 對于太子這幾年的轉變,這位黎太傅是有喜有憂,從明面上看太子走的是正道,禮儀孝悌,國朝家政,事事都理的很清楚。可黎老頭從太子遷宮就開始教導他,對這位殿下的性情比乾封帝看得還透徹,他壓根就不信這位殿下所謂的“大徹大悟”,這其中必然是聽信了什么人的詭辭令語,才令東宮成了如今這般誰也琢磨不透的模樣。 一開始,黎渙中以為是定國公那群勛貴在背后搗的鬼,想借著太子和投靠大皇子的軍將打對臺,可后來定國公一系平淡的態度又讓他打消了這個懷疑,太子從來都清楚陛下的底線,怎么會蠢到主動踩過界。 不過老大人沒有糾結多久,因為隨后東宮格局的一系列變化清晰的指明了一切的罪魁禍首——孟家。 孟家那倆官迷居然辭官了,這里面要是沒有其他人的授意,黎渙中能把頭擰下來當球踢。他千算萬算,就是沒料到孟老太爺沉寂多年之后居然再次出手了,那位要是愿意正兒八經的指點東宮,那肯定是求之不得啊。可瞧著太子這幾年的走向,黎渙中后知后覺太子好像踏上了一條斜路。欺上瞞下,構與心計,這壓根就不是一個正常的儲君該有的作風。 他勸過無數次,居天下者,當行煌煌大道,方可定乾坤,福社稷,太子每回聽這話都是顧左右而言其他,要不就是自承受教,要么就是笑而不語,以前還愿意敷衍他,現在瞧著那眸中時不時閃過的暗芒,黎渙中豈能不知這位儲君已經聽煩了…… 東宮這幾年進出不少人,就算黎渙中再怎么剛硬,他也不能把里面所有居心不良的人都給篩出去,何況其中不少還是陛下欽點入東宮潛邸的,背后代筆著諸多勢力對東宮正統的支持,他不怕得罪人,可太子,唉…… 有時候,老大人也會懷疑以前是不是自己教錯了,他把當初的太子教的至情至性,心肝膽都剖在外面任人打量,自以為是無愧于心,卻招來陛下十幾年的厭惡不喜。嘲諷的是,自從太子學會藏沒自己之后,不過三年功夫,朝堂上下居然一片賢明之君的贊譽。太子什么都想做的時候步步錯,太子什么都不做的時候,尚未啟程陽光大道就已經在前面鋪好了,每回一想,就讓黎渙中覺得自己可悲可憐吶。 老人家在東宮熬這幾年心血也都快用盡了,之所以還不辭官,一來乾封帝和太子不放人,二來他得為東宮再掌掌眼,挑選幾位宰輔清正之臣,不能讓那群魑魅魍魎把太子身邊的位子都給占盡了,否則他老頭子死了都閉不上眼! 東宮藏書閣,黎渙中今日早早就到了此地,等著太子領進來的人,原本就一個趙秉安還不足以請動他老人家,只是永安侯府一門兩位朝堂干將傳聞都與這個侄子關系密切,尤其趙懷玨,那可是好友沈一鳴的得意門生,太子要能得其真心襄助,將來賢君良輔,大業可期啊。 “明誠見過太傅大人。”趙秉安進門之時便拋去了心中所有雜思,精神專注的施禮見人。 “毋須多禮,老夫與你師傅也是多年的交情了,想當初他可是信誓旦旦的說再也不收徒了,難得你小子居然能讓那頭老倔驢吞了自個兒的話。”邵雍教徒弟著實有一手,且不提分布兩廣各道的地方能吏,就眼前這個小的,也不是什么簡單的人物。面容堅毅,兩目清斂,行走間自帶氣度而不跳脫禮法,可見心里是個有主意的人。 關乎師傅,趙秉安就更得慎重了,邵雍已被扣在京城近十年了,再不扶持太子上位,他老人家有生之年恐怕就真的別想再見湖湘風光了。再說了,他那些師兄們的遭遇要是讓師傅他人家知道了,非氣死不可。 “黎老過譽了,明誠愧不敢當。” 話雖回的謙卑,但趙秉安這兩年做的事可高調的很,不管是在國子監求學還是下蘇州辦差,件件都可見其心思之縝密行事之果決,最可貴的是這人平時并不張揚,黎太傅派出去暗查的人回報,私下作風更見沉穩低調,按說這妥妥的就是能臣干吏的料子,理當不會讓黎太傅有何不滿才對。 可偏偏太子沒把劉諳那件事瞞住,當初私下議論蘇閣老的時候沒注意隨口說了一句,讓黎太傅聽出話腳之后一拖二二拖三便把趙秉安賣了個干凈。 前朝官員雖說不是一定要與后宮宦奴勢不兩立,但自古以來過往從密的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再聯想一下趙家那小子背后牽扯到的勢力,黎渙中覺得自己非見一面,辨辨忠jian才能放下心。 現下看來,這少年雖說行事手段偏小道了些,但人品還是可以的,至少比夏家那幾個糊涂東西強多了。 太子一開始還擔心這太傅又犯老毛病,不分場合撂人臉面,這下瞧見他與趙秉安相談甚歡,倒是舒了一口氣。私下打量趙秉安的眼神也親近了三分,能讓他這位太傅滿意至少說明此子不是心懷叵測之人,而且甫一入營就為他連立兩功,絕對算得上能干了。 …… “胡鬧,夏鋮小兒何等資歷,居然也敢奢望禮部從考一席,簡直癡心妄想!” 這夏家就沒幾天不折騰的,趕完了小的來大的,真夠要臉,黎渙中氣得手都發抖。 趙秉安沒有抬頭,不敢去看太子那尷尬的神色,他恭敬且快速的給黎渙中倒了杯茶水,然后跪地大禮陳情。 “黎老容稟,此議乃明誠所提,與殿下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