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六少爺對著三爺還畏縮幾分,但對著母親,他的不耐就直接流露了出來,“我又沒說不去,可是蔣承宗杵在那,外公有什么好事肯定先惦記他啊,那我什么時候才能出頭啊?母親,我可聽說了,趙秉安一張嘴就給老七弄了個七品兵馬司巡城指揮的缺,難不成我還得屈居在那個窩囊……那個軟面團之下嗎,我可是嫡長子,說出去您這不是讓人笑話我嗎,真是的……” 蔣氏手里的絲帕被狠狠的扯著,她想著這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rou,再怎么生氣再怎么傷心,也不能把他的路絕了,旁邊老爺的臉色已經不能看了,她這時候再鬧將出來,以后三房真就沒有大郎容身之地了。 深深呼出一口氣,蔣氏勉強扯出個笑容,“那這樣行不行,大郎你去頂老七的缺,不說是正七品嗎,正好也拿得出手了。” “母親你是不是糊涂了,那是七品不假,可那是武銜,我要是接了那個官,以后就不能入朝堂六部了。再說,再說,還是在姚二手下當差,他可是馬上就要做我妹夫了,這輩分,走出去,人家會怎么看我啊。” “既然這不行那不行,那你自己出去闖吧,你愛謀什么缺謀什么缺,我和你娘都不攔著。反正家產都給你們分干凈了,你自己折騰去吧,別來鬧騰我和你娘了,我們倆,消受不起!”三爺茶杯一摔,憤憤起身,虧他還以為這孩子懂事了,現在看來都是放屁,他但凡長一點腦子,就辦不出今天這事! “父親!” 眼瞅著這倆父子又要鬧起來,蔣氏和柳氏趕緊把人給拉住了。蔣氏遇到大兒子就沒有不為難的時候,她瞧著底下憔悴、暴躁、不堪的兒子,再偏頭在柳氏碩大的肚子上掃過一眼,真真都是冤孽啊! “老爺,再幫他一回吧,就這一回,看在咱們孫子的份上,啊……” “你看他像是要為人父母的樣子嗎,就是生下來也不見得能養的好。”三爺也是氣糊涂了,有些口不擇言。 “呵呵,為人父母,為人父母,再怎么樣我也做的比爹你強,至少我不會為了諂媚權勢把自己的兒子獻出去給人家當墊腳石!”趙秉宰的表情陰郁瘋狂,似是一下被戳中了最大的痛點,說話都有些不管不顧起來。 這話太重了!堂中的下人恨不得地上有個坑立馬把自己埋進去,聽見這種話,會不會被當家主子給滅口啊。 “你,你……”三爺氣得指著老六的手指都在發顫,蔣氏看著他的眼神都不敢相信這是自家的兒子,他怎么會這么想,怎么能這么想。 “夠了!”趙秉安一收到趙康的消息就匆匆趕了過來,但到底是晚了,早知道老六又會出來惹事,他就應該在春暖院布下人手時直接下圈令,怎么能讓這個瘋子出門。 還有老二老三,真當他們三房是泥捏的不成,等著吧,等收拾完趙秉宰,你們兩個一個也跑不了! 第71章 決斷 趙秉安雖然心里恨不得把老六拖出去關起來,讓這個麻煩一了百了, 可瞧著堂上心力交瘁的三爺夫婦, 他始終還是下不了手, 壓低聲音, 對老六最后勸著,“六哥,我們才是一家人,你不應該聽其他人胡說,想想爹娘,我們才是真的為你好的人。” 老六一開始是真的在往好路上走,可后來隨著趙秉安一次次聲名遠揚, 他就感覺身旁無數的人都在看他笑話, 與他同等的高門子弟在他鼓足勇氣出去之后都拿一種同情憐憫的眼神打量他, 有好幾次,他都隱約聽見他們背后的議論嘲笑。就連侯府上的下人都知道他失勢了,三房里的人都轉頭往回文閣獻殷勤,他身邊的老仆走得七七八八。后來, 他便越來越不愛說話, 躲在春暖院里日日醉生夢死,一開始他還會哭還會鬧,到后來他基本都不說話了,只是喝酒,喝到麻木就好了。 柳氏當然不會任由老六這么沉淪,她想找個人拉扯丈夫一把, 可三房這幾個月一直在忙,忙完小叔子的科舉、國子監還要為內侍監那件事奔波,沒有人搭理她。她也不敢去和蔣氏說,要不然以三太太的性子,肯定會把罪過都推到她頭上,有了孩子也未必能保得住她。 所幸,這時候二房的兩位大伯子開始頻繁造訪春暖院,他們會拉著老六一起聊天,至于說什么,她一個有孕在身的弟媳婦也不好旁聽。不過,自從和二房兩位堂兄接觸后,老六的氣色確實有了好轉,最起碼他喝酒的次數大大減少了,也開始愿意為他們孩子的未來打算了。柳氏簡直要喜極而泣,所以在老六今天突然說要出去謀個官職的時候,她特別支持,并攛掇著丈夫到公公這里尋求幫助。在柳氏看來,她丈夫是嫡長子,天生就該繼承公公的全部人脈,現在有便利不用,難道將來都留給小叔子嗎,那也太便宜他了。 柳氏不知道二房那兩個東西在趙秉宰耳邊說了什么,可趙秉安知道。他那兩位堂兄自小就被大房一脈壓得死死的,平時在老六面前都不大直的起腰,想想看,老六當初的性子多傲,能看上庶出二房的少爺,做夢吧。反正這哥倆從小到大沒少被老六打臉,心里恨著面上還得端著笑,氣都憋肚子里了。后來因為蘇州的那件事,老六被老爺子和世子放棄,二房翻了身,老二甚至踩著老六的臉在戶部立了足,要不是顧忌三爺還在,那哥倆還不知道怎么收拾老六呢。 原本事情尚能停在這一步,彼此之間維持一個平衡,只要三房不再出來搶奪資源,那他們也就大度點不追究了。可偏偏趙秉安這個小兔崽子異軍突起,還沒長成就大放光彩,引得老侯爺幾次三番的拉攏,不僅如此,二房的兩位少爺甚至感覺到老爺子隱隱有要推小十為三代之首的意思。這怎么行,他們兩個忤逆父親的意思投靠大房,忙里忙外的可不是讓三房最后來摘桃子的。 趙秉安身邊防范嚴密,再說他身后還站著那么多位高權重的大人物,沒有十足把握,動小十就是自尋死路。三房里三爺夫婦是不用想的了,他們還沒膽大到對長輩動手,族規家法都不會容的下。至于五meimei趙映姝,天天關在繡樓里,他們幾個外男,要在內宅動手就得轉好幾撥人手,風險太大了。翻來覆去,失意的老六是最好的人選。他們哥倆每次見老六,說的那些話,表面上聽是寬慰他來著,實際上呢,所有惡毒的揣測都包含在內,一步步的引著老六隨著他們的思路走。這哥倆想的好,老六不是最擅長窩里橫嘛,那正好,就讓他在三房鬧騰吧,最好能把小十也給禍禍了,那他們才省事了。 趙秉安院試之后就隱約發覺三房哪里不對,可他一直在忙,等他抽出人手開始查的時候,那兩個人已經給老六洗腦的差不多了。 現在在老六看來,他之所以如今這個下場,五成歸爹娘虛榮,當年眼睜睜看大房拿他當工具養不吭聲,三成怪趙秉安,他這個弟弟心思歹毒,自私自利,把他所有東西都搶走了。剩下兩成才是他識人不明,錯信了人。 趙秉安瞧著地上人陰狠的表情,真是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他這次聽從了自己內心的聲音,一拳揮了過去,“趙秉宰,你瞎嗎,你就不能睜開眼看看到底誰對你才是真心嗎?” 老六這幾個月被酒掏空了身子,虛的很,這一拳半分沒躲過去,挨了個正著。 “你敢打我,趙秉安你居然敢打我,你個目無長兄的王八蛋……” “打你怎么了,你以為你是誰,憑什么誰都得讓著你,趙秉宰我告訴你,要不是因為你是我大哥,你是爹娘的兒子,我們管你去死!說一遍不聽,說兩遍還是不聽,就你這腦子,出門怎么沒被人坑死。你有本事去外面熊去啊,在家里抖什么威風。” 老六被田二和幾個下人拉扯著,還不了手,只能挨揍,疼痛讓他幾近瘋狂,咆哮著,“我是沒本事,可誰把我害成如今這樣的,是父親!是大哥!是你!你們都算計我,你們怎么不去死,嗷!……” 趙秉安一拳搗在他的肚子上,疼的老六開始往后縮,趙秉安往前扯著他的衣領開始逼著他說話,“你怎么不說是自己無能呢,你只知道仰仗別人的權勢,從不肯自己付出努力去做什么,你的起點那么高,要真有心,真有本事,怎么會被別人丟棄。大哥,你錯不錯在信錯人,你錯在從不信自己,你連向外嘗試的膽量都沒有,只想著別人把一切都給你準備好,我想問問你到底多大了,不覺得你天真的可笑嗎?” 老六被他逼問的詞窮,他真不知道這些嗎,那午夜夢回的時候自己在回想的是什么呢,只是老六不敢承認,不想承認,他確實無能,把自己的人生攪得一塌糊涂,讓父母在外人面前丟臉,讓妻子在妯娌面前抬不起頭,他連出去見人的勇氣都沒有。 瞧著老六軟成一灘泥的模樣,趙秉安知道他是聽進去了,揮手示意下人們把他松開。 “沒有人會無限制的縱容你,我亦不會再放縱你傷害父親母親,趙秉宰,你外調吧。我會讓父親和五叔給你挑個偏遠的小縣城,給你配幾個熟識賦稅刑律的師爺,等大嫂生產之后,你就出發,以后能走到多遠就看你的造化了。” 柳氏剛才被下人架住了,這會兒撲到相公身上,聽到這話,她眼都瞪圓了,尖叫著“憑什么,相公他是嫡長子,憑什么要去小縣城,我們不走,不走!” 趙秉宰神色恍然的呢喃著,“小縣城?小縣城……” “對,偏遠的小縣城,在那里所有人對你一無所知,你還是出身高貴的侯門公子,你可以去開創你自己的事業,一切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重新開始……”趙秉宰反反復復的念叨著這個詞,眼睛里逐漸煥發出光彩,他可以去一個新地方重新來過,那他就還是永安侯府上尊貴的六公子,再不會有人笑話他了。“我想去!爹,我想去,你幫我,我想去!” 三爺被蔣氏扶著,瞧著膝行過來的大兒子,再瞧瞧那邊神色堅毅的小兒子,他明白,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好!” 趙秉宰走了,帶著極不甘心的柳氏回了春暖院。三爺夫婦以為自己會不舍會傷心,可到頭來,他們居然有一種終于解脫了的感覺,原來他們父子(母子)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如斯可悲的境地。 “安兒,讓你哥外放,治標不治本,再說,他惹出禍事怎么辦,沒了侯府的庇護,到時他就是一個死啊!” “我知道,所以要調到偏遠的地方去,俗話不是說了嗎,窮山惡水出刁民,這種情況下要真是出了什么事要搪塞起來也容易。要不然嶺南那邊也可以,雖貧瘠了些,但勝在民風淳樸,出不了大事,再者,去那里,邵家也可以看顧一二。” 三爺看著小兒子瞬間把大郎的路給定死了,他還想說點什么,可身旁的蔣氏突然低著頭狠狠攥住了他,“老爺,讓他們走吧,咱們一家人過清凈日子好不好,我撐不住了,老大再來這么一回,我們倆就活不長了,咱們安兒還沒娶妻,沒生子,咱們為他想想好不好?” 三爺的眼都瞪圓了,一股寒氣冒上心頭,妻子的意思就是變相的放棄老大了,可那畢竟是他們的骨rou啊,說放下這么多回到底還是對他抱著希望,次次給他收拾爛攤子,現在要趕他出京,以后就不知道何時才能見著了,這,這怎么忍心…… 蔣氏下定了決心,就也狠的下心,比起滿目仇恨的大兒子,她現在得為小兒子打算,老大杵在京城,兩兄弟相看兩厭,早晚會出事的,安兒就是再精明,架不住大郎不管不顧,再說,要是逼著安兒對他大哥下手,以后不管怎樣都是一個污點。現在借著這件事把大郎趕出京城,遠香近臭,大郎在外面磨礪過后,說不定就能看出家里人的好來。而且就像母親私下里和她說的,不能讓大郎擋了安兒的路!只有大郎走了,安兒才能順理成章的接收老爺的一切,再不必次次依賴沈家邵家。 三爺瞧著決絕的妻子,再看看面色冷肅的幼子,終是認命般嘆口氣,“安兒,照顧好你大哥,他說得不全錯,是我們對不住他……” 趙秉安知道父母此時的心情,不管怎樣,老六始終是他們曾寄予厚望的嫡長子,現在這個下場,委實有些凄涼。可他這次不能心軟,老六就是一個潛發的雷,時不時就會爆,他沒這么多精力可以浪費在防范他身上,尤其在現在三房和大房的關系薄的就剩一層窗戶紙的時候,容不得他出差錯,所以,把老六送走,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回文閣內,趙秉安安撫好三爺夫婦后已經精疲力盡,但他心里躥著一簇火,燒的他一點困倦也沒有。“嘩”趙秉安把書桌上的所有東西都給推到了地上,“老二、老三,你們兩個有種!” “趙康!” “奴才在。” “去,讓周續昌在西城散播消息,就說老三手里有三個我父親托管的皇商名額,正在尋覓人選,讓他造造勢,把西城那邊煽動起來。” “是,可三爺有用嗎,畢竟二房主事的是二爺,三爺一直就是二爺身邊的傳聲筒而已。” “哼,老三好大喜功,未必就肯一直屈居老二之下,西城那些商戶最擅長的不就是蠱惑人心嗎,讓他們利誘色誘一起上,我不管他們用什么辦法,你和沈林給我抓住老三貪污受賄的證據就夠了。” “那三爺要是不上鉤怎么辦,用不用咱們的人推一把。” “不用,西城那些人身后也不是什么小人物,老三要是不識趣,那些人就夠他喝一壺的了,這件事你隱秘的去辦,老二謹慎,最好不要讓他察覺到。” “奴才明白了。” 趙秉安平息著自己的怒火,還真是很多年沒這么失態了,二房兩個人可真有本事。等著吧,等他捏住了老三的痛腳,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把二房攪得個天翻地覆,他就不姓趙! 趙康還沒出回文閣就被隱沒在草叢里的田二給攔住了,“哎呦,你干什么呢,嚇死人了!” “我有事和你商量,關于六少爺。” “六爺,六爺怎么了,不是馬上就要發配出京了嗎,以后啊,咱三房就沒那么多事了,放在春暖院那些人手也可以抽回來了,嘖嘖,多浪費啊真是。” “六少爺出行,隨旁的護衛師爺大半都是咱們三房出,對吧?” 趙康面色突然正經了起來,“田二,你什么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是主子的意思,事若可為,則佐之。不成,就架空他,把他圈在邊城。” 這種事不可能是田二的主意,這么說,確實是主子的意思,那出去的人手,他可得再重新篩一遍。 “主子的意思是這樣,但我覺得咱們可以辦的更徹底一些。比如……” 趙康悚然而驚,趕快上前捂住他的嘴,“你瘋啦,這種事也敢自作主張,不怕主子扒了你的皮!” “為主子好,扒皮敲骨我也認了,六少爺就是一個打不死的禍害,留著他,早晚擋了咱主子的路,再說,我又沒讓你殺了他,六少爺要是在邊城還不安分,咱們的人做點手腳,讓人廢了就是了。我以前不識字的時候就聽主子念叨一句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主子對六少爺太心軟了,一讓再讓,難不成咱們做奴才的就讓主子委屈著?那還不如死了呢。” 趙康看著眼前冷漠安靜的田二,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你瘋了,真是瘋了……” 田二不覺得,他面色特平靜,跟在趙秉安身旁那么多年,他覺得自己唯獨今年才開了竅。“趙康,你我都是永安侯府幾輩的家奴了,說句大不違的話,那些新來的不知道,你敢說沒聽你家老人提起過老侯爺這爵位是怎么傳承下來的,當年庶出的那房太爺是怎么沒得。” “你……” “這種事在承爵的府上難不成還是稀罕事,咱們府上也就欺負三爺五爺人好,不然早就鬧騰起來了。六少爺沒本事,偏偏占著嫡長的名頭,除非他死了或者他廢了,要不然咱們主子永遠得小心翼翼的捧著他貢著他,你就甘心讓主子受這份罪。” “我……,可咱們要真動手了,牽扯到主子怎么辦?” “主子什么都不知道,能牽扯什么,咱們也沒必要杞人憂天,六少爺就那點能耐,一個知縣他未必玩的轉,咱們現在只是未雨綢繆,真到了出事那一天,得先下手為強,不能讓主子沒了應對的時間。” “好,我聽你的,這護衛的人選我去跟沈林要,府外的人,真出了事也難查。” 第72章 婚嫁(一) 渡過了許多波折以后,趙姚兩家的這門婚事終于如期舉行。永安侯府三房里, 一大早, 就有無數的婆子丫鬟在這個小小的繡閣進進出出。蔣氏特意請來的全福太太這會兒正給趙映姝講讀女四書, 當然也就是走個過場, 主要是為了向外人顯示咱家閨女是極有教養的,不是那等輕浮人物。 隨后侯府上的幾位夫人開始圍著趙映姝,你一言我一語,哭上幾聲,也就過了哭嫁這關。只是四夫人不知怎么,哭得實在賣力,看起來倒是比蔣氏這個親娘還要傷心, 令在場的老親一臉呆滯, 都反應不過來。 蔣氏快速隱秘的戳了四弟妹一把, 過了,過了!讓你幫忙哭出些動靜給外人看看就得了,實不用做到這個地步,待會姚家來人要是以為她們不愿結這門親怎么辦。 四夫人身上從某點上看確實繼承了一些其父的秉性, 比如臉皮奇厚, 還有收放自如。眼角的淚珠子還沒擦干凈呢,她就又大笑出聲,極為熱切的把氣氛炒了起來,還一點尷尬的痕跡都沒有,委實是個能人。 說起來,四夫人也沒辦法。三房的侄子手眼通天, 不僅把娘家哥哥從大牢里撈了出來,甚至給娘家謀了個正七品的實缺,趙老四那個癟犢子,萬把年待在他那個六品的銜上還拽五拽六的,正七品唉,娘家都快把侄子給供起來了。連著幾次來信,就一個意思,伺候好三房,讓十少爺滿意,他們周家的指望都在人家身上了,千萬別犯蠢把人得罪了。 正好蔣氏在籌備姝姐兒的婚事,急需人手,這么好的機會哪能錯過,四太太毛遂自薦,幾乎施展了渾身解數獻殷勤,又把十一這個吉祥物領了出來,務求把這次大婚辦的妥妥的。 “五jiejie,你不要到別人家去好不好,等十一長大了,十一娶你,你看,十一把桂花糕豌豆黃都帶來了,給你當聘禮。” 誰也沒注意小胖子是什么時候鉆進來的,那眼巴巴的模樣萌翻了一票貴婦的心,可那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一丟丟的小豆丁現在就想娶媳婦了?還舉著兩塊糕點當聘禮,哎呦唉,笑死人了! “噗嗤……”夫人們都忍不住,一個接一個的都笑出聲來。 “小十一,咱乖啊,伯娘給你糕點吃,你去外頭玩去。”蔣氏也發笑,不過現在忙著梳妝,實在是沒有時間照顧這孩子。 “我不,哥哥們說五jiejie要被人搶走了,以后再也不能回來陪十一玩了。十一不要五jiejie走,我,我去找十哥,讓他把姐夫打跑,不許他來搶五jiejie!我,我這就去……” “小十一!”四夫人瞧著這熊孩子簡直頭疼,你娘費了這么多天功夫好不容易把你三伯娘的好感刷上來了,你這孩子倒好,一來就給她拆臺,皮癢了是不是! “好了,好了,十一也是赤子心腸,讓他去吧,正好讓安兒照顧他,出不了差錯,咱們這邊也能安心。”大好日子,讓十一熱鬧熱鬧也好,反正不在繡閣搗亂就是好的。 蔣氏一回頭就看見自家閨女兩眼淚汪汪的模樣,還以為招了她的傷感呢,剛想上前勸上幾句,突然瞥見魯嬤嬤抽搐的眼角,不由心下生疑,再一細看,嚯,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你娘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你就刮個臉,至于疼成這樣嗎,幸好沒呲牙咧嘴,不然可丟了大人了。 老六這些天一直忙著籌備外放的事情,哪還顧得上meimei的婚事,要不是拘于禮法,非得他背趙映姝上轎,趙秉安還真不想再在三房看見這個人。 吉時很快就要到了,繡閣里還沒有準備好,主要是配飾太多,光搭配起來就很麻煩,偏偏待會新娘出閨房的時候是要自己走出去的,有丫鬟陪著也不保險,所以收拾的時候就得特別小心,因此耗費了許多時間。 不過沒關系,新郎一時半會還來不了,因為他小舅子帶人組團把侯府大門給堵住了。 趙秉安為了趕上他姐的婚禮,在國子監里與陸遠淵可謂是斗智斗勇,雙方你來我往,最后還是趙秉安忍痛割愛,賠上了一幅前代大家的山水畫,這才讓那個“刁滑”的陸博士松了口。不過趙秉安也不是什么吃虧的主,臨走之前他讓人在太學館的后池整整投了三袋魚食,那分量絕對保證能把他那些心愛的赤尾錦鯉一條不落的全都撐死。 太學館自從趙秉安進去之后,就像是一根火折子掉進了油桶里,見天的火光四射。學生跟老師之間怎么會有純粹的友誼呢?雙方表面友好,內里恨不得對方吃癟。陸遠淵屢屢發難,雞蛋縫里挑骨頭,趙秉安也不怵他,以偌大的名頭和陸遠淵斗得是如火如荼。憑借著他營造出來的好形象,再加上他高明的交際能力,很快就糾結了大批太學儒生到他身旁,形成了一個勢力不弱的小團體。 今天侯府三房的喜事太學館中不少人也都收到了請帖,大家都特意抽空前來,打算幫小師弟站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