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蘇錦蘿用力的握緊自己的小拳頭,一口銀牙咬的“嘎吱”響。 “姑娘,奴婢再看看您的腕子?!?/br> 當時,因為蘇錦蘿掙扎的太厲害,她的腕子還被陸迢曄給綁住了。然后又因為她哭的太凄慘,嚎的跟鬼哭狼嚎一樣,差點嚇死明廳里頭的那只鸚鵡鳥,所以陸迢曄又把她的嘴給堵上了。 “這腕子上的皮都磨破了。”鳶尾噓聲,凈過手后,小心翼翼的替蘇錦蘿上藥。 “姑娘,您的皮膚真嫩。” 所以她受傷,只怪她皮嫩,不怪那個偽君子咯。蘇錦蘿扭著小腦袋軟綿綿的哼了一聲,拒絕跟鳶尾搭話。 她的嘴還疼著呢。 鳶尾替蘇錦蘿上好了藥,便讓丫鬟將午膳抬了進來。 三五丫鬟抬著幾個紅酸木食盒魚貫而入,將里頭尚溫的午膳一一置于圓桌上。 蘇錦蘿輕瞥了一眼,小肚子發出一陣清晰的“咕咕”聲。 “我才不吃這種嗟來之食呢。”蘇錦蘿用力仰起小腦袋,努力忽略鼻息間濃郁的飯菜香味。 好香哦…… “姑娘,民以食為天。這些菜可都是王爺吩咐廚房特意為您準備的?!?/br> “我不吃,你們不放我走,我就絕食?!碧K錦蘿的態度尤其堅決。 鳶尾笑道:“姑娘,您這又是何必呢。依照奴婢說呀,這什么事,吃飽了才好辦,就算是您要自個兒逃出去,也要填飽了肚子才有力氣呀。” 蘇錦蘿眼前一亮。是呀,她何必委屈自己,她就應該把這個靜南王府吃窮,她可不能讓那個偽君子白白占了便宜。 她還要把靜南王府鬧個天翻地覆,最好是讓偽君子受不住,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把自己送出去。 一想到那個鼻孔朝天,陰險毒辣的偽君子、真小人跪在地上求自己的模樣,蘇錦蘿就喜難自抑。 “你們,把桌子抬過來,我要在榻上吃?!碧K錦蘿伸出小嫩手指揮道。 “是?!兵S尾喚了婆子,將圓桌抬到榻前,然后又給蘇錦蘿在身下墊了好幾個石青緞面的靠枕。 賬內散著清淡藥味,被抬過來的午膳沖散。蘇錦蘿用力呼吸,滿口留津。 她抻著脖子看了一眼圓桌上的菜色。 酸甜苦辣,大魚大rou,清粥小菜,應有盡有。 “哪個最貴?”輕咳一聲,蘇錦蘿抬眸看向正在布菜的鳶尾。 鳶尾一愣,然后端起圓桌上的一只白玉碗道:“姑娘,這是血燕窩,前幾日里太后剛剛差人送來。應當是……最貴的?!?/br> 更準確的說,是千金難買,有價無市。 “嗯?!碧K錦蘿就著鳶尾的手吃了一口血燕窩。 血燕窩本沒有什么味道,但因為是用高湯熬煮,還加了紅棗等物,就變的有滋味了許多。 稠厚滑膩的血燕窩入口,蘇錦蘿原本干啞的嗓子立時舒緩了下來。 “再來一碗?!?/br> “姑娘,太后送的血燕窩,統共也就那么幾斤,今日只做了一盅。除了您吃的,就只剩下王爺那處的小廚房有了。” “你們堂堂靜南王府,難不成還舍不得一點子小小的血燕窩?”聽到鳶尾的話,原本并不是執意想要血燕窩的蘇錦蘿立時堅定了念頭。 只要能讓那個偽君子不好過,她就開心。這么貴的血燕窩,那個偽君子即便是臉上不顯,心里肯定在心疼的滴血。 “這,那奴婢去替您問問?!?/br> 鳶尾去了,片刻后端來一盅血燕窩。 “姑娘,王爺說了,姑娘想吃什么便點什么,不必忌諱?!?/br> 蘇錦蘿轉了轉眼珠子,“還剩下多少血燕窩?我全要了?!?/br> “……姑娘,您確定?” “都給我煮了?!?/br> 一開始,蘇錦蘿是豪氣云天的秉持著要將靜南王府吃窮的偉大目標而奮斗的,但是她卻沒有想到,那么多血燕窩下肚,把她的鼻血都給補出來了。 “姑娘,您別慌,仰頭?!兵S尾用繡帕替蘇錦蘿按著鼻子,趕忙招呼丫鬟去將靜南王請來。 蘇錦蘿的屁股還疼著,她坐立難安,躺又躺不下來,所以當陸迢曄慢吞吞的打開簾子時,就見蘇錦蘿撅著小屁股跪在榻上,小腦袋又使勁的往后仰的怪異姿勢。 “王爺,姑娘吃多了血燕窩,這會子鼻血止不住了?!?/br> 蘇錦蘿的鼻腔和喉嚨里都是血腥氣,她害怕的不行,看到陸迢曄,又哭又笑的跟抓住救命稻草似得使勁揮手。 “嗚嗚嗚……”流這么多血,她要死了…… “貪多嚼不爛。”陸迢曄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件事,只雙手環胸的靠在榻旁,任由蘇錦蘿拽著他的寬袖使勁。 偽君子換過了一身靛青儒衫,身姿儒雅的立在那處,居高臨下看著蘇錦蘿,清冷眼眸之中沁出笑意,帶著惡劣戲弄。 蘇錦蘿知道,自己這是又著了他的道了。 小姑娘哭的眼睛紅紅的,白嫩小手上沾著一點血腥氣,緊緊的拽著鑲白邊暗紋的袖口。陸迢曄俯身貼耳,細薄唇瓣觸在那只小巧玉耳處,說話時氣息吞吐,帶著熟悉的冷梅香。“放心吧,死不了人的。” 鳶尾上前,替陸迢曄遞過巾帕。 陸迢曄接過,握住蘇錦蘿的手幫她將指尖處沾著的血漬擦洗干凈,然后一把將人攬到懷里。 蘇錦蘿跪趴了許久,腿腳早就軟了。 她軟綿綿的被陸迢曄半空著托在懷里,腰部被他用膝蓋抵著,受傷的臀部不著地,脖頸搭在臂彎上,小腦袋向后仰著,全無防備。 從向下跪趴到向上仰躺,蘇錦蘿覺得,還是仰躺舒服些,可當她意識到這個攬著她的人是陸迢曄時,又覺得她還是自己跪著比較好。 “別動?!?/br> 按住蘇錦蘿掙扎的身子,陸迢曄替她換過巾帕,擦干凈了臉上的血。 鼻血已經不流了,被嚇出一身冷汗的蘇錦蘿衣襟上沾著血跡,披頭散發的窩在陸迢曄懷里,小小一只,面白眼紅,可憐異常。 “內衫都濕了?!惫醋√K錦蘿脖頸處的系帶,陸迢曄惡劣的往上扯了扯。 蘇錦蘿身子一僵,下意識環住自己,一雙眼瞪得圓溜溜的看向陸迢曄,里頭滿是不可抑制的驚恐。 她這個模樣,偽君子竟然還有閑心耍流氓。 對上蘇錦蘿的驚恐表情,陸迢曄笑意更甚,他抬手招過鳶尾。“去備干凈的衣物替蘇二姑娘換了,再差人將小廚房里頭溫著的藥端來?!?/br> “是?!?/br> 鳶尾應聲,打開簾子去了。 臥室內,只剩下陸迢曄和蘇錦蘿兩人。 蘇錦蘿被陸迢曄扯著脖子后的系帶,她努力仰起脖子,避免自個兒被這個偽君子不小心給勒死了。 “真是不乖?!毙揲L白皙的指尖帶著微冷溫度,沁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藥草味擦過蘇錦蘿的鼻尖。 聽到陸迢曄說這話,蘇錦蘿屁股一緊,只覺那上過藥的地方又開始疼了。 她對這偽君子的條件反射已經一輪嚴重過一輪了。 “我,我只是吃個燕窩……”蘇錦蘿心虛的埋首,聲音嗡嗡的聽不真切。真是小氣。 陸迢曄揚袖,錦帳被打落,珠玉翠環輕觸,紗幔輕飄,滑過蘇錦蘿擱在榻旁的藕臂。 “撒謊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本碇K錦蘿的青絲,陸迢曄若有似無的用指尖刮過她的耳垂。蘇錦蘿的耳垂白嫩如玉,珍珠似的小巧一片,綴著兩只玉石耳珰。 “在學堂里,不聽話的學生是要被打掌心的。那用來打掌心的竹板子是用當季的竹子做的,青翠翠的敲下來,發出清脆脆的聲音。只一下,這掌心就能腫的跟蠶繭子似的,放在琉璃燈下頭一瞧,還能瞧見里頭藏著的膿?!?/br> 蘇錦蘿下意識一縮,卻被陸迢曄眼疾手快的按住了腕子。 腕子上破了皮,蘇錦蘿疼的一抽,陸迢曄瞬時放開她,順著肌理按住了掌心。 骨節分明的指尖微屈,在蘇錦蘿掌心輕滑,陸迢曄能明顯的察覺到小姑娘被嚇得連掌心都在顫。 “王爺。” 賬外,傳來鳶尾的聲音。蘇錦蘿如獲大赦,扭頭朝錦帳外張望。 陸迢曄單腿搭在榻上,鞋襪都未脫,撐著身子霸占了她的軟枕,頸后是石青緞面的靠枕。 腰間系玉帶,上頭掛著香囊、扇囊等物,頭上戴玉冠,束發一絲不茍的抹著她送的茉莉頭油??茨酉袷钦郎蕚涑鲩T,被鳶尾臨時喚了過來。 陸迢曄起身,打開帳簾下榻。 “好好照料。切不可怠慢?!币浑x蘇錦蘿,偽君子又變成了那個清冷高貴,不染塵世污濁的清貴公子。 “是。” 鳶尾上前,掛起帳簾,替蘇錦蘿擦洗身子,換過干凈衣物。 蘇錦蘿折騰了這么久,早就心累疲乏,方才又被陸迢曄嚇得不輕。這會子她緩過神來,吃了一碗牛乳,便趕緊摟著軟枕睡下了。 養精蓄銳才是最重要的。 一覺睡醒,蘇錦蘿醒過來的時候天似乎已經暗了。 帳子里頭黑烏烏的瞧不見一點光亮。她撐著身子起身,渾身軟綿綿的有點發暈,指尖觸到一抹光滑細料。 嗯?是落在榻上的裙衫嗎? 蘇錦蘿撫著往上觸了觸,按到一塊軟綿綿的東西。 “醒了?” 突然,昏暗賬內傳來一道聲響。似乎是因為剛剛睡醒,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暗隱。“傻姑娘,可不是什么東西都能隨便亂碰的?!?/br> 蘇錦蘿早就已經縮了回去,甚至因為被嚇得厲害,連滾帶爬的鉆到了榻角。可因為陸迢曄這句意味不明的話,她心口跳的極快。 她剛才,碰到了什么?好像,還是活的? 身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厚實的帳簾被拉開,臥室外頭的光透進來,蘇錦蘿終于看清楚了陸迢曄的模樣。 他披散著頭發,敞著衣襟,露出光潔胸膛。身上寬大的袍子隨著他的動作滑出一只肌理分明的胳膊。 陸迢曄的力氣很大,但身上的肌rou卻并不糾結。薄薄的一層微微拱起,白玉似得散著光澤。他的胳膊不粗,浸在晦暗月色下,修長白皙,如蒼松勁枝般有力,尤其好看。 男人站在榻前,慢條斯理的點燃一盞琉璃燈。 琉璃燈亮,氤氳光影侵襲而下。男人的身影被拉長,轉身時黑發輕動,覆在榻上的黑影隨即往上蔓延,覆上蘇錦蘿的身子。 蘇錦蘿盯著那黑影,只覺心尖顫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