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為了報復,也為了死心。 舊愛爛桃花妹子趁機混進男人孩子所就讀的幼兒園,勤勤懇懇的當了一個保潔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幾年如一日,不曾有任何懈怠。 而另一面,它撐著晚上的時間在幼兒園內埋下大陣,利用歪門邪道,準備讓幾十個孩子陪葬血祭,好煉制出一個傀儡娃娃。 ——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巫蠱娃娃。 司度木魚兩人趕到幼兒園的時候,底下陣法已經小成,和墻面上的陣法圖連城,將整棟屋子死死包裹住,兩人畢竟不是輪回和節氣,對繁復的陣法一時半會兒并沒有什么辦法。 只能按照最古老的辦法,找到陣眼并摧毀掉陣眼,以絕后患。 那瘋女人長久來以身飼陣,自己就是陣眼所在,和陣法遙相呼應,彼此助力,占據了天時地利,很難對付。 僵持了半夜,還是木魚在緊要關頭祭出墨玉尺,將扭動著幾乎破土而出的陣法死死的釘在了地底,從而爭取到了十幾秒鐘的時間,讓司度找到短暫的缺口,打進了陣法的中心。 一番惡斗,陣法毀了,作為陣眼的兇手,最后也沒能獨活。 幼兒園被毀的亂七八糟,但是萬幸的是,木魚和司量在登機前,收到事主的電話。 ——孩子們都醒了。 *** 車上的司樂并沒有睡著,睜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整個人裹在一件大的羽絨服內,小半個腦袋縮進了衣領,而另外小半個腦袋被灰色的針織帽所遮住。 眼眶紅腫還帶著血絲,露著的半張臉,臉色不好看,都是虛汗。 “喲,小木魚。”司樂聲音悶悶的從衣領里透了出來,笑了起來,“嘖嘖嘖,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呀。” 明明和司禮是同樣一句話,司樂表現出調戲良家婦女的得瑟樣。 木魚探進去一個腦袋,咧嘴笑,抬手回打招呼:“司樂。” 這次司度開的是七人座的中型車,司樂橫躺著占了一排三個座,剩下的也有足夠的空間。 司量開車,司度坐在副駕駛位置,給木魚單獨空出了第二排座位。 于是將包往座位上扔到第二排,貓著腰卻走到了最后一排,一屁股坐在了靠窗的位子上,兩人中間相隔一個位子:“現在感覺怎么樣?” 司樂面不改色扯:“強壯如牛。” 木魚沒有理他的不著調:“怎么不多睡一會兒?” “睡不了。”司樂翻了半個身,似是有些吃力,他低聲的咳嗽了一會兒,“我現在閉上眼睛,感覺自己一直不斷的往黑洞下墜,頭頂一團烏云,渾身被黑色霧氣包裹,睡著幾分鐘后就會被驚醒。” 這是被負面情緒反侵入體的表現。 要么是負面情緒太強,要么就是身體一時太過虛弱,東風壓不住西風,西風自然會翻過來踩著西風。 木魚正打算去翻翻自己包里有沒有什么幫助睡覺的小物件,就聽見前方副駕駛的司度說:“木魚,你坐過去一點。” “哈?” “你坐到司樂的身側去。” “好。”木魚照著司度的話,往右移了一個位子,剛好和司樂相鄰而坐。 司樂掩在衣領的臉緩了緩表情,視線落在木魚周遭——干干凈凈的,像是負面情緒的絕緣地。 他大概明白司度的意思了,就不再扭捏,對著木魚笑:“小木魚,肩膀借我一用?” 木魚拍了拍自己的左肩:“睡吧。” 空調的溫度順著順著一直滲透到血液里,木魚幾近凍僵的肌rou也終于一點點恢復過來,她低頭翻閱了一會兒手機,聽到身側的呼吸聲越來越淺。 再側頭,司樂果然已經睡著了。 木魚想了想,捏了個“靜”字訣罩在司樂身側,這邊手訣剛落,那邊司禮隨之開口:“原本我和司樂定了一桌飯菜,說是跟你們聚聚,下午再去太衡。只是總司那邊似乎比較急,要求我們兩組上午一定要去報道,所以咱們四個人目前的行程是,先去太衡一趟,然后再去吃飯,可以么?” 司度沒什么意見:“好。” 木魚一直是小跟班,就更沒什么意見了。 車子行駛到太衡已經是接近兩小時后了,蹭木魚肩膀睡覺的司度依舊沉睡在夢想里,他眉眼舒緩,呼吸平穩,完全沒有了兩個小時前被驚醒的倉惶和厭惡司禮一方面知道,司樂能好好睡上一覺不容易,自然是能多睡一會兒就多睡一會兒。而另一方面司禮也知道,事情分輕重緩急,比起太衡的需要召集兩個小組的緊急事情,司樂個人的時間,顯得無足輕重。 一時間居然難以取舍起來。 倒是木魚看出了司禮的猶豫,抬頭對他說:“我這陪司樂,你跟司度上去就可以了,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司度回去跟我說也一樣的。” 司禮思索了一下,覺得這辦法倒是兩全其美,見旁邊的司禮對他點頭,也沒再繼續糾結:“小木魚,那司樂就先麻煩你了。” 等到兩人遠離,木魚一個人發了會兒呆,隨后百無聊賴的拿出手機玩游戲,在電子科技日新月異的今天,手機游戲的畫面隨之愈加精細,但是游戲性能卻江河日下。 也不知道玩了多久,木魚感覺到自己肩膀一輕,知道是司樂醒來了,手上玩游戲的動作不停。 待到游戲結束,她慢悠悠的收起手機,抽空抬頭看了司樂一眼,正見司樂目光看向窗外的一塊巨型廣告牌上。 ——扮相驚艷的昆曲女子,手捧一把折扇,憑欄而望, “《牡丹亭》和你不見不散。” 第八十一章 在來太衡之前, 每個人的出身和經歷,都像是封存在塵埃里的匣子,靜靜的鎖在角落, 其他人只能看見隱隱的雕花和表面沉寂的暗色。 司度的記憶匣子,或許泛著的是血色。 木魚也只是隱隱知道, 司樂以前是名樂師,在那個士農工商的年代里, 即使擁有人人稱贊的音樂造詣, 卻依舊在底層日復一日,為了餓不死而活著。 后來被卷入兇殺案,只能在公堂前匍伏著,任重刑加身。 直到瀕死前,遇到了司禮,被帶回了太衡。 木魚看著司樂的側臉,他往日總是含笑的,就連雙眸中的亮光, 都生機勃勃, 看不出絲毫困苦和怨懟, 只有現在垂眸發呆的時候, 才能看出眉眼間的疲倦。 “小木魚。”司樂視線依舊落在窗外, 突然開口, “你喜歡看戲么?” 沒等木魚回答,司樂側過頭看向她,自己反倒笑了起來:“我差點忘記了, 你上次不是跟司度囤碟子了么?是真的喜歡,還是說,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知道我師父那人,平時沒事喜歡聽幾折戲,我從囫圇的聽著,時間一長就習慣了,尤其是越劇,還算喜歡。至于醉翁之意——”木魚笑了笑,大大方的回答,“當然是某人了。” 司樂被木魚這副理直氣壯的樣子逗樂了,調侃道:“明明我長的更好,你個小丫頭為什么一頭扎要在司度身上。” 木魚看著司度精致的眉眼,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你不知道么,現在的姑娘都不喜歡比自己長的好看的男人。” “哈哈…咳咳…咳咳……”司樂邊笑邊咳嗽,原本慘白的臉色多了幾分不正常的血色,“小木魚,你真是——” 還真是,給自己挑了一條最累的路。 年少人總是對感情抱有最大的熱忱,曾經的他是,現在的木魚也是。 總有一天她會被撞的頭破血流。 兩人在車上足足等了一個小時,也沒有等到另外兩人下來,木魚看了看時間,打開車門,給司度打了個電話。 電話一直是未接通狀態。 木魚重播了一次依舊沒有人接通,她將手機收回,塞進自己的口袋里,轉身去了不遠處的小店里,拎了兩瓶礦泉水回來。 司樂已經睡著了。 他腦袋垂在一邊,面如金紙,眉頭緊簇,午后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似乎也沒有給他平添一些溫度。 木魚下意識伸出手,猛然間又驚醒收回手來——她剛剛居然想下意識伸出手去探司樂的鼻息,看看他是不是還活著。 “小木魚” 司樂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睛,像是剛剛只是閉目養神而已,看見木魚驚魂未定神色,有些虛弱的笑著,“司度不要你了還有我呀,小木魚不難過。” 木魚掩飾住自己的神色,做了很長心理建設,遞水上前的手才沒有發抖:“這次還讓你蒙對了,司度的電話沒打通,人也不知道在哪,你打個電話問問司禮?” 司樂滿不在乎:“他們這么大的人,扔深山都丟不了何況是自家總部呢,再等等。” 于是一等,就是日暮西山。 司樂給司禮打了個電話沒打通,對著一臉平靜的木魚眨眨眼。 木魚補刀:“司禮不要你了,還有我呀,不難過。” 司樂覺得木魚這小丫頭,有時候挺記仇的,唱作俱佳的感慨道:“你小時候多么可愛啊,嘆白駒蒼狗,時光如梭……” 這種調調木魚很熟悉,憶往昔是假,找她開襠褲時的事兒調侃才是真,一側身從車門翻了出去:“我進去看看。” 她走出幾步后,聽見背后司樂大笑的聲音,眼角彎了起來。 剛踏入雙魚大廈,里面燭光晃的她微瞇了眼睛。 大廳依舊是那個博物館似的色調,昏暗的讓人覺得歷史悠久,幾支大紅燭剛剛點起,燭臺上掛滿之前落下的燭淚,宮燈高懸,壁畫隱隱綽綽。 木生穿著一身黑,在大廳里轉圈,不像是思考什么,也不像是遇到什么事情,手把玩著一朵紙花,帶著笑容,看著心情很好。 見木魚進來,視線落在她身上的男式風衣上,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收了起來:“木魚,你來了。” “嗯。”木魚點頭就是打過招呼了,“我來找司度” “木魚,天色已經晚了——” 木魚手一擺,跟囑咐小輩一樣,便說邊朝著轉角的樓梯走去“你玩你的,不用管我。” 木生愣了一下,往前追了幾步:“他們出門了!” 木魚停下腳步:“什么?” 把搭檔扔樓下不管,不是特別緊急的話,無論是司禮還是司度,都不會不打招呼。 “總司大人說,征用司度和司禮幾天,讓你和司樂先回去。”木生說著遞上前一封信,“這是總司大人司樂先生的。” “司樂在門口,給我吧。”木魚接過信,掃了一眼上面的陰陽魚封漆,“司度和司禮是什么時候走的?” “下午五六……”木生看著木魚安靜的臉,說著語氣弱了下來,“三四點吧。” “到底幾點?” 木生笑得愈加溫和,視線卻到處亂飄:“兩點半左右。” 木魚像是在問木生,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兩點半——什么事這么急?” 木生低著頭沒出聲。 他不是覺得好不容易礙事兒的人走了,為了杜絕木魚追上去的時間,所以一直在大廳耗了半個下午,原本打算再過半小時就出去通知木魚的,這個點可以順便約出去吃個飯呀,壓馬路呀,看電影——他就不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