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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八珍玉食在線閱讀 - 第17節(jié)

第17節(jié)

    謝三也知道他喜歡的女人在前一段婚姻里,受了很大的傷害,他很耐心地陪伴她很久。

    慢慢地,她終于恢復(fù)了過來,臉上又出現(xiàn)了笑容。謝三知道他的機會終于來了,他想向她求婚,請求她嫁給他,跟他一起度過余生。

    那一天,他特意穿上了一件新衣服,還把自己的金邊眼鏡擦得雪亮,悄悄地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古董戒指。

    他向著往常一樣趕到她擺攤子的地方,離老遠(yuǎn)就發(fā)現(xiàn)她一直東張西望地在等著他??匆娝?,女人揮手笑著跟他打招呼。

    “三爺,今天我不賣點心了,這個點心盒子就送您了,也算我一番心意,感謝您一直照顧我的生意?!彼龘屜纫徊秸f道。

    “這,你這是干什么?”謝三被打了個錯手不及。

    “從明天開始,我就不再擺攤了。”

    “為什么呀?你的生意不是很好么?還是你攢夠錢,打算好好旅行了?”

    她卻搖了搖頭?!拔宜紒硐肴ィ€是去接受治療吧。不然,我贊了那么多錢真不知道留給誰好。我又不想捐出去。”

    “你得病了?”謝三皺著眉問,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嚴(yán)肅。

    “癌癥。”

    謝三手里的點心盒一下就掉在地上了,他呆呆地看著她?!澳俏遗隳闳ブ尾“桑艺J(rèn)識很多專家,學(xué)者。我?guī)湍阏覀€好的。”

    她卻笑著對他說:“不用了,我都找好地了。相識一場,到頭來還是讓三爺cao心了。”

    “不cao心,不cao心?!彼淖齑筋澏兜脜柡Γ酝庋览X地,這時候嘴皮子都張不開。

    他其實很想說,我娶了你吧,我來照顧你,你死了我替你送終。

    可是到底沒能說出來,他只是覺得心疼,心就像掰開了揉碎了那么疼。

    到了現(xiàn)在,他才明白,有些話只能提前說,晚一天,晚一個小時,甚至晚一分鐘,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就再也沒辦法說出來。

    有些人只能一路相伴,卻終究不能相守。

    end.

    第21章 應(yīng)對

    021 應(yīng)對

    馬文梅走后, 陳小英氣得忍不住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馬文梅實在太過分了, 她這是真把咱們當(dāng)冤大頭了。嬸子, 咱們可不能再讓她牽著鼻子走了, 一定要找到一個銷路來,不然還真讓這姓馬的翻了天了。”

    陳小英也知道, 許母抬價收瓜子也是為了小西莊的相親。她打心里支持許母的決定, 尊重許母的為人, 甚至也拿出了自家的積蓄跟許母一起收村里的瓜子。只是沒想到,現(xiàn)在這些瓜子反而成了馬文梅制他們的手段。

    一時間, 陳小英不禁百感交集?!翱上姨珱]用了,這都好幾個月了,也沒能找到新的銷路?!?/br>
    這半年來,陳小英也沒少往城里跑, 她也想給她們炒的瓜子找到別的銷路。

    可惜,馬文梅這人做生意到底有幾分手段, 短短半年時間, 城里的高級炒貨市場居然都被她籠絡(luò)過去了。

    說起來挺好笑的,現(xiàn)在城里那些賣瓜子的商販只認(rèn)馬文梅包裝好的紅梅瓜子,根本就不認(rèn)識他們這些炒瓜子的人。陳小英和許母想盡辦法也沒跟那些人搭上線。

    許母看著陳小英那副泄氣的樣子,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聲勸道:

    “怎么能說沒用呢?小英,你不是從十里八鄉(xiāng),又給咱們拉回來不少瓜子買賣么?你也先別著急,咱們總會有辦法的。而且, 眼下就要過節(jié)了,家家戶戶都要買點瓜子當(dāng)年貨的。最近咱們的生意特別好,說不定咱們存在倉庫里的瓜子就都賣出去了呢?”

    “這……可能么?”陳小英呆呆地看著許母。

    其實,她們倆心里都明白,不止是這次倉庫里的那些瓜子。

    如果不能找到一個穩(wěn)定的新銷路,她們這個瓜子作坊早晚會淪為馬文梅的供貨,還要受她的指派受她的氣。這正是許母和陳小英怎么都不愿意看見的。

    另一邊,馬文梅離開許家,就到了她堂妹馬曉月家。一進(jìn)屋,看見馬曉月男人不在,馬文梅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破口大罵。

    “許家那老娘們真夠不識好歹的。我的貨她也敢搶?哼,早晚有一天,我要讓她把吃了我的東西給我吐出來。對了,小月,我讓你打聽的瓜子配方的事有進(jìn)展么?”

    馬文梅皺著眉頭,看她堂妹就跟看手下的顧工似的。馬曉月被她看得直縮脖子,她一臉氣虛地開口道。

    “堂姐,許嬸子……嗯,國梁他媽總是悄悄地在半夜熬那個湯汁,制作那個粉,隱秘得很。為了這配方,她家又多養(yǎng)了一條大狗,膽子小的都繞著她家走。她看配方看得這么緊,又怎么可能讓那些炒瓜子的幫工知道?咱們使錢也沒用呀?別看陳小英總是上躥下跳的,她也未必知道呢?!?/br>
    馬文梅冷笑道:“哼,總有一天,我會讓那老娘們求著跟咱們合作。積了那么多貨,她自己又沒本事賣出去,我看她還能得意多久?”

    從1977年12月底到1978年1月,許母和陳小英幾次三番地往城里跑,可惜始終都沒找到合適的銷路。

    馬文梅又過來找了許母好幾次,好話歹話、威脅利誘她都說了,可許母是個倔脾氣,就是死扛著不肯松口。

    反倒是馬文梅每次都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她心里不大痛快,說話也就越來越難聽。

    這時候,剛好董香香考完試放假了。許母本來想著香香已經(jīng)去念書了,就不想再讓她跟著一起為瓜子作坊cao心了。

    可董香香回家沒兩天,就看出來了。

    許母表面上不顯,實際上急得火上堂,嘴角都起水泡了。那馬文梅還跑來躍武揚威的,說了一些難聽的話。

    “嬸子,您看您這么辛苦到底是為了啥呀?您擅長炒瓜子就負(fù)責(zé)炒瓜子,我擅長賣瓜子就負(fù)責(zé)去倒騰,咱們分工合作,一起賺錢不是很好么?有些事情還真不是自不量力地到處碰壁,就能碰出來的。碰的個頭破血流又有什么好?”

    許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也沒動氣。

    馬文梅瞇起眼睛,冷笑著說道。“嬸子,我會等著您想明白過來的。不過,我這人可沒什么耐心,萬一我做了別的買賣,到時候,一只手可抓不過來,要進(jìn)您的貨加工費可要另談了?!?/br>
    說完,她就帶著炒好的瓜子得意洋洋的走了。

    董香香聽了幾耳朵,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站在后院里拍著被子,冷眼看著馬文梅的背影,心中有點不屑地想著,這馬文梅果然是個利益熏心的小人。這還怎么著呢,她就欺負(fù)到老許家頭上了。

    這縣城里又不是她一個人說得算的,她就算再容不下別人,也得容下。

    董香香下定決心要治馬文梅。白天的時候,家里有人,她也不方便跟母親說什么。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就忍不住勸許母。

    “媽,您也先別著急上火的。誰說咱們家瓜子只能交給馬文梅賣的?小零食那條路咱們在縣城走不通,難道還不能走別的銷路么?”

    許母聽了她的話,一激動就從火炕上坐起來了。“香香,你跟媽說,你是不是又有主意了?”這時候,她也顧不得不讓董香香插手的初衷了。

    董香香看了母親一眼,坐起身來,開口說道。

    “媽,眼看就過春節(jié)了,家家戶戶都要買點心串親戚,點心廠需要的原料可多了。這種時候,要是拿著咱們家炒的風(fēng)味瓜子去點心廠試試看,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獲呢?過年的時候,糖瓜粘,瓜子餅賣得還挺好的。我就想著咱家炒的瓜子作出的瓜子餅,一定特別好吃?!?/br>
    “瓜子餅?香香,你覺得真的可行么?”許母聽了董香香的話,眼睛都亮了起來。

    “行不行,還真不知道呢,不過咱們總可以試試吧?找銷路不就是試么?指不定什么時候就碰上機會了呢。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點心廠不行,咱們也可以試試別的呀?到了最后,實在不行,就往京城里去跑跑看看,說不定還有新的希望呢?!?/br>
    董香香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出奇地平靜。就好像不管發(fā)生什么事,她都不會喪失信心似的。在這樣的注視下,許母的心底又生起了新的勇氣。

    “好,媽去試試看?!遍|女都沒對她這個媽喪失信心,她這個當(dāng)媽的又沮喪個什么勁?

    這一夜,母女倆敞開心扉,聊了不少的心里話。在董香香的鼓勵下,許母很快就打起精神來。

    第二天,她跟陳小英商量之后,就決定去點心廠試試了。董香香還特意作出了瓜子餅,給許母和陳小英帶著。她本來也想跟著去城里跑的??墒牵S母卻只讓她在家看著瓜子作坊。

    進(jìn)城以后,許母完全就是卯足了勁在跑點心廠這個銷路。她原本只是個普通的農(nóng)村婦女,這半年來,因為瓜子生意,她的眼界越來越開闊了,膽子也變大了。更何況,她無論如何都不想輸給馬文梅。

    到了縣城西邊那家國營點心生產(chǎn)廠,沒有介紹信,人家看門的根本就不讓她進(jìn)去。

    當(dāng)天,許母就回了小西莊,找許紅旗想辦法給開了介紹信。

    可是,第二天,當(dāng)她拿著大隊開得介紹信,再去城西點心廠的時候,看門的看著她的介紹信就冷笑道。“抱歉,我們這個廠子只接受國營廠的來客,不接受私營和個人的來訪,也不會跟你們談什么合作的?!?/br>
    這個時代國營廠就是老大,國營廠吃菜,私營廠連湯都喝不上。何況,許母經(jīng)營的就是個小作坊,根本連廠子都算不上。

    許母受到了看門人的奚落,一時間,心里過意不去,覺得很難堪,就想回家去算了??墒牵叱鰩撞街?,摸著董香香用水壺給她裝得米湯,用飯盒給她帶的雞蛋卷餅,她邁出去的腳就停在哪兒不動了。

    今天早晨,她臨出門的時候,董香香還笑著給她打氣呢。她說:“媽,你肯定能行的。小時候,趕上荒年,您都沒讓我和我哥餓死,還把我們兩個都順順利利地拉扯大了。您就是咱們小西莊最厲害的人了。沒有什么是您做不到的?!?/br>
    一時間,想起閨女的話,許母突然就怎么都不想放棄了。她總不能連廠長都沒見到,就被看門人隨意打發(fā)了吧?一個看門的,他能決定廠里的大事么?

    而且,董香香之前也跟她講過,這找銷路三分靠運氣,七分靠耐性。有時候,銷路根本就是靠“賴”出來的。

    許母在別的方面或許有所欠缺,可她這人最是能吃苦,最是不怕受罪的。

    看門的不是不讓她進(jìn)去么,她干脆就在糕點廠門外等著了。她就想等到廠長出來,再想辦法跟廠長聊瓜子的事。

    一開始,看門人看著許母就心煩,可大冬天的,許母一個女人家,一等就是一整天。到后來,看門人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忍不住給她到點熱水什么的。甚至還好心地跟許母說。

    “馬廠長住在廠子后面的宿舍里,他平時不用出這個大門。就算他出門,也有人跟著,你都跟他說不上話。你等著也是白等,還不如回家去再想想辦法呢。不讓私營和個人進(jìn)廠是廠子里的規(guī)定,大妹子我真不是故意難為你?!?/br>
    許母捧著壺里的熱水一臉感激地說道?!按蟾?,這些我都知道。我謝謝您給我的熱水,可是,我還是要等下去?!?/br>
    接連等了兩天,許母都失望而歸,沒有任何收獲。可是,每天晚上一回到家,董香香都會端上熱飯熱菜,打熱水給她洗腳。

    董香香也不知道怎么跟人說的,居然從許紅旗家借了件舊軍大衣回來,還是從東北那邊帶回來的,特別暖和那種,直接給許母穿在棉衣外面了。

    看著閨女這么貼心,許母心中就充滿勇氣,她一點都不想放棄。

    許國梁看著母親這么遭罪,本想說根本不用這么辛苦的,直接就把瓜子降價賣給馬文梅就完了。不過是少賺點錢,何必這么受罪呢?

    可是,看見董香香、許母、陳小英都跟打仗似的,不是出去跑銷路,就是湊在一起開會想辦法。許國梁到底沒敢說什么風(fēng)量話。不止如此,他還被董香香指使著,每天騎著自行車接送母親去城里。

    董香香說得太過理所當(dāng)然了,許國梁自然沒有什么二話可說。不然,這種時候,母親和meimei能一起把他給活撕了。

    許母不知道是董香香在背后推了許國梁一把,她只是覺得許國梁懂事了許多,有些大男人的擔(dān)當(dāng)了。

    到了第三天,董香香真有急了,就想跟許母一起去跑城西糕點廠。

    可是,許母死活都不同意。“你身體本來就不好,哪兒能這么冷的天在外面跑呀?媽現(xiàn)在是瓜子作坊的老板,這件事自然是要媽親自去跑的。”她說完就信心滿滿地出發(fā)了。

    董香香在院子外面,看著許國梁的自行車帶著母親一路遠(yuǎn)走。

    她心里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滋味。到現(xiàn)在,她不知道幫著母親把瓜子買賣做大,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她只是有點心疼。母親也會像這個時代的那些英勇無畏的民營企業(yè)家們一樣,遭不少的罪,碰不少的壁,然后在逆境中慢慢成長起來。

    大概是許母的執(zhí)著給她帶來了好運。

    事實上,瓜子廠廠長的辦公室位于辦公樓三層,透過玻璃窗剛好就能看見大門口。馬廠長工作之余就喜歡站在窗邊放松放松。他已經(jīng)接連幾天看見許母來他們廠子了。馬廠長已經(jīng)猜到了許母或許是有所求,而看門人迫于規(guī)定不放她進(jìn)來。

    一開始,馬廠長也沒把許母這個農(nóng)村婦女當(dāng)一回事,他甚至覺得她很快就也會像別人那樣,見不到他本人,受點打擊就會轉(zhuǎn)身離開了。

    可許母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不但沒離開,反而每天都會來,而且就站在大門口,一站就是一整天。頑固地等著他出廠,再跟他見上一面。

    而且,從第二天開始,許母還弄了一件特別醒目的綠色軍大衣。馬廠長只要往窗邊一走,就能看見那抹醒目的軍綠。接連幾天,馬廠長終于看不下去了。

    那天早上,馬廠長特意走到門衛(wèi)室,跟看門人聊了聊。

    一打聽,原來許母是想把她們炒得瓜子,買到他們廠里當(dāng)糕點原料。這個想法實在有點異想天開,幾乎都把馬廠長給逗樂了。

    他也沒想到一個農(nóng)村女人這么敢想,還這么敢干。

    同時,他也不忍讓許母這個女同事,再這樣繼續(xù)在寒風(fēng)里苦等下去了。于是,就對看門人說,“等那位女同志再來,你就直接讓她來我辦公室找我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