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可不是么?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小姑娘家,誰會隨隨便便就讓男人牽自己的手呀?要我說,你那小媳婦是個守規(guī)矩的,為人明白事理,也懂得自重。如果我沒猜錯,她肯定想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跟你領(lǐng)結(jié)婚證,然后在風風光光地嫁到你家。 就你小媳婦這么烈性,將來就算你去城里念大學,也不用擔心后院會什么事。她絕對會守得住。 唉,國梁,咱們也就私底下說說,你覺得那種隨隨便便就可以解開褲腰帶的女人,不值別人珍重么?” 聽了老梁的話,許國梁心里頓時舒坦了不少。 他仔細想想,那天董香香發(fā)脾氣時,可不就是氣他不夠尊重麼?而且,她話里話外也都是,結(jié)了婚,領(lǐng)了證,風風光光地嫁給他之后,兩人才能親密么? 何況董香香以前也說過,要努力學習,將來要考上大學。她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配得上他。董香香絕對不是不在乎他。 想到這里,許國梁心里暗爽的同時不禁又有點愧疚。他的確對董香香做了很無力的事。 轉(zhuǎn)過來的周六,雖然病沒有完全好,可許國梁帶著托老梁買得那塊兒紅頭巾,騎著自行車就回家了。他想趁機好好跟董香香道個歉,求得她的原諒,并保證以后一定會尊重她。 可惜,他興沖沖地到家一看,董香香沒在家。只有許母在跟別人說話的時候,冷不丁地瞪了他一眼。 這一眼瞪得許國梁后脖子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下意識就想推車逃跑。等到把車梯踢起來了,許國梁才稍微冷靜了點。 他都這么大人了,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跟母親說呢?將來,他可是要頂門立戶的男人,哪能老媽一發(fā)火,他就嚇得腿肚子轉(zhuǎn)筋呢? 許國梁的臉一陣白一陣青的,好在許母這時候正忙著談瓜子買賣,也無暇顧忌他。 終于那邊說定了,把那位村里很有名望的老先生送出家門,許母這才關(guān)上了大門,沉著臉對許國梁說道。 “你跟我進屋,我有話跟你說。” 許國梁聽了這話,頓時就覺得一股壓力撲面而來。他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磨蹭了好一會兒,才進了屋。 進屋之后,為了分散母親的注意力,許國梁忍不住開口道:“媽,香香呢?這都什么時候,怎么還沒回來?” 許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沉聲道:“她跟我說要留在學校補課,明天一早再回來。” 一聽許母這話,許國梁就有點急眼。“怎么能讓她留在學校呢?大周六的,她那學校里就沒什么人。不行,我得去接她回來。” 許國梁說著就想離開,許母卻突然拍了一下桌子,發(fā)出了很大的響聲。 許國梁被嚇了一大跳,嘴里喏喏地問:“媽,您這是生什么氣呀?” “你說我生什么氣?香香需要留下來補習怨誰呀?還不是因為你對她動手動腳的?許國梁,你怎么越長大越混蛋了,居然把歪腦筋打到你meimei身上了?我真想抽死你這個不長進的玩意。”許母說著,就開始找掃床的笤帚。 聽了許母這話,許國梁的臉色頓時就嚇白了。“這……這是香香跟您說的?” 許母一下就知道他誤會了,頓時就更生氣了。三步兩步趕過去,拿著半臂長的笤帚就往許國梁身上抽打。 “我打你個糊魯巴涂的混蛋。你什么時候見過你meimei告狀?從小到大,她受什么委屈還不是自己忍著?她剛來咱們家的時候,被你這混小子推了一個大跟頭,手和腳都摔破皮了,都不敢哭出聲,要不是我發(fā)現(xiàn)得早帶她去找大夫瞧,都該留疤了。” 許國梁不敢反抗,只能躲閃著,可惜許母這次下手狠,居然一下都打空。 許國梁只得問道:“那您怎么知道這些的?” “你還敢問?你干得那丟人現(xiàn)眼的事,被香香他們班的牛曉麗看見了。回到學校那死丫頭就到處傳香香壞話。香香一開始就忍著,什么話也不敢說,也不敢反駁。結(jié)果,全校的學生都在擠得她。 那牛曉麗也欺人太甚,竟跑去堵香香,還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問她,去年是不是懷孕了才休學的?還說她亂搞男女關(guān)系。香香被氣得實在忍不下去了,就撲上去打了牛曉麗一頓。因為她打架了,他們班老師才把我叫到學校去的。”許母一邊說,一邊就拿掃床地笤帚打許國梁。 一開始許國梁還躲,后來聽見董香香在學校里受了這么大的委屈,他頓時就不再想躲了。 許母那邊還繼續(xù)罵:“我打你個不長心,只想著自己不心疼meimei的混蛋。香香從小到大什么都為你著想,為你上心。你卻滿肚子都是花花腸子,只知道想那些下三濫的事。” 許國梁平白挨了一頓好打,等到許母打累了才停手。 又過了好一會兒,許國梁才抬起頭茫然地問:“媽,那現(xiàn)在這可怎么辦?要不我去香香他們學校,跟老師同學解釋清楚。” “你還解釋什么解釋?以后,你離香香遠點,別去禍害她就完了。”許母生氣地說。 “媽,我對香香是真心的,我將來肯定會娶她的。”許國梁連忙說道。 “那你就不要在她身上打歪心思。你知道不知道,香香從小就沒爸,就因為這事,她外公和mama才躲回村里的。香香從小沒少被人叫野孩子,她求得不過是一個光明正大的出嫁,給她媽爭口氣。 你知道她當初為什么買瓜子么?還不是怕人家說她配不上你?老師也跟我說,香香學習可認真了,她說她哥聰明學習又好,將來肯定能考上大學。她不想給你丟人。” 聽了許母這話,許國梁完全都傻眼了。他現(xiàn)在越想越后悔,越想越覺得對不起董香香,他的確對董香香做了很荒唐很差勁的事。 那天晚上,許國梁也沒拿藥酒治傷,沒在家吃飯,就頂著大風,騎自行車回學校了。 剛好,許母也不想看見他,就一句話也沒跟他說。 到了現(xiàn)在,知道許國梁做得那些混蛋事,許母第一次產(chǎn)生了一個想法,國梁好像跟香香并不合適。 很早以前,她想著把香香當女兒養(yǎng),將來再娶過來當她的兒媳婦,她在許家至少可以袒護她一輩子,讓她不受氣。 可是,現(xiàn)在,看到國梁這么糊涂,性子又那樣子,還真是配不得上香香那么靈巧的孩子么?兩人在一起,香香得受多少氣呀?與其這樣,不如把婚事給放下呢? 這個想法,不知不覺就在許母的心里扎下了根。自此,她就不在提讓許國梁和董香香完婚的事了。 就算親朋問起,她也笑著岔開,“還早,兩孩子還要念書呢。” 許國梁又愧疚又自責,回到宿舍,連晚飯都沒吃,就抱著被子悶頭睡了。 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同屋住的同事就發(fā)現(xiàn)許國梁都燒得說胡話了。連忙叫了別人來幫忙,幾個人一起把許國梁抬到醫(yī)院掛點滴去了。 醫(yī)生也說:“幸虧你們送的及時,不然這都要轉(zhuǎn)成肺炎了。” 沒辦法,第二天,同事只能把這事通知許母了。 許母急著忙著趕到醫(yī)院,看見許國梁這副病歪歪的樣子,到底有些心軟了,也就不在跟他置氣了。只不過,這件事她卻下意識地沒跟董香香說。 董香香也沒注意到,幫家里干完活,收拾東西就又回學校去了。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許母就經(jīng)常去醫(yī)院照顧她兒子。 許國梁掛著點滴,流著淚跟母親道歉。“媽,您說得對,我做了特別差勁的事。以后,我會尊重香香的意見的。” 過了好一會兒,許母才淡淡地說道:“你既然病了,就別胡思亂想的。” 許國梁又繼續(xù)說道。“沒結(jié)婚之前,我絕對不碰香香一個手指頭了。” 許母皺著眉說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 經(jīng)過這些事,又在跟陳小英聊天的時候,談起了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講究自由戀愛,不愿意讓父母做主了。許母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非要董香香給她當兒媳婦了。 只是許國梁誤解母親的意思了,又繼續(xù)表決心。“媽,我這次真的知道錯了。以后香香如果考大學,我也會支持她念書,等著她畢業(yè),在結(jié)婚的。” 許母咬了咬嘴唇到底沒有說話。至此,母子倆的關(guān)系總算是緩和了。 許國梁身體底子還算不錯,治療得又及時,他的病很快就好了。 病好以后,他就不敢再去sao擾董香香了。只不過,每周六他回家都特別積極。還經(jīng)常會買一些書本和小禮物送給董香香。 可董香香根本就不說話,看見他都躲著走。 許國梁知道她受委屈了,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加倍討好她,買東西。 到最后,董香香終于看不下去了。就找許國梁說: “哥,你別浪費錢了,你念大學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許國梁一見董香香終于肯跟他說話了,不禁笑道: “唉,哥聽你的,以后什么事都讓你做主,總可以了吧?” 董香香低著頭沒有說話。 許國梁就當董香香是原諒他了。他也知道董香香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跟他恢復(fù)之前的親近了。不過,許國梁倒也不著急。他們結(jié)婚還早著呢。 可實際上,在董香香心里,永遠都不可能原諒許國梁這個男人。 好笑的是,上輩子她老實聽話,就要被許國梁隨意擺布。這輩子,她不在溫順的忍氣吞聲,她會哭出來,叫出來,也敢跟許國梁吵架。許國梁反倒是像被馴服的牲口一樣,開始主動討好她了? 可惜,董香香早就看清許國梁的本性了,根本就不吃他這套。這次雖然不能徹底解決許國梁,可是母親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改變了。 董香香只是不想在許國梁上大學前再多生事端了。等許國梁上大學之后,不是還有一筆桃花爛賬等著她慢慢清算么? 到了一月份,董香香干脆就連周末也不回家了,跟母親打好招呼之后,就留在學校里專心準備考試了。許國梁雖然有異議,卻也不好在拿出家長的款指責她什么。 董香香也懶得理他怎么想。這半年來,她大部分心思都撲在了學習上,再加上靠前突擊復(fù)習。到了第一學習期末考試的時候,也得到了一個比較不錯的成績。她文科成績非常突出,理科成績也能達到良好。 許母拿到這個成績,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逢人就說,“我們家這小閨女也是個會讀書的,還好讓她去念高中了,不然真就糟蹋了。” 許國梁看見董香香這個成績,心里也很高興,他認定董香香也是個有文化有才華的女子。將來肯定也是要上大學的。 期末考試后,就放寒假了,許母本來是想讓董香香好好休息的。可董香香根本就閑不下來,馬上就接手了一些瓜子作坊里的工作。 許國梁原本打算帶著董香香進城里,買點年貨什么的。可看著董香香一天到晚跟著母親一起忙和,也不好說什么。 因為之前也做過瓜子買賣,所以董香香很快就發(fā)現(xiàn)他們家的瓜子作坊又有麻煩了。 夏天的時候,小西莊家家戶戶都種了不少向日葵,很多精明點的人都會找許母炒好瓜子,再回家包好小包,拿出去賣。也有一些守舊的人怕風險,不愿意做買賣,就把瓜子留在手里了。 原本小西莊內(nèi)部的瓜子價錢已經(jīng)抬到3毛5分錢一斤了。 可是在瓜子大豐收后,有一大批瓜子就積壓了下來。馬文梅是個腦袋瓜子聰明的人,她干脆就趁火打劫,提出以3毛錢1斤的價格收夠農(nóng)民手里的瓜子。 這樣大家就不用費勁把瓜子,送到城里合作社去了。 許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頭。一方面,她不愿意讓鄉(xiāng)親們吃虧;另一方面,如果這次瓜子還是只能賣到3毛錢。很多農(nóng)民明年可能就不愿意在自留地里種瓜子了。 許母想來想去,一咬牙就把這半年炒瓜子的積蓄都拿了出來,還是按3毛5一斤的價錢,把村民手里的瓜子都收了過來。這樣村民們才能多賺點錢過個好年了。 因為這對小西莊的鄉(xiāng)親們是件大好事。許紅旗就做主把小西莊的糧倉免費借給許母用了。 就這樣被橫插了一杠子,買賣也沒做成。馬文梅心里自然恨許母恨得厲害。 可是,許母拿著她的貨源,她也不好直接跟許母徹底撕破臉。于是,她帶著炒瓜子過來炒的時候,就笑著提醒許母。 “嬸子,咱們都是做買賣賺錢干大事的人。你這么面慈心軟,又愛幫別人,自己是賺不到大錢的。” 許母笑著對她說:“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犯不著為了5分錢的小利,讓大家吃虧。” 馬文梅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看了她一眼。 “可是,嬸子您這瓜子這么放著也不是個事。要不,我出6毛一斤收您炒好的瓜子?這樣您也不算虧得太厲害,又全了您那份子善心,豈不是兩全其美?咱們做買賣的,還是手里多留點活錢比較好。” 許母抿了抿嘴角說道:“還是不用了。瓜子這東西又不容易壞,一時半會賣不出去,我就先放著唄。” “可是嬸子,您那瓜子總不能一直放在大隊的倉庫里吧?等到明年夏天收了糧食,您那些瓜子可就沒地放了。 到時候,您那沉瓜子要是沒地賣,看在咱們關(guān)系這么好的份上,我雖然為難了點,也能幫您收一些。不過我到底是個買賣人,也不能讓自己太吃虧了不是,5毛一斤我就收。” 謝三小傳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