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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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么?她也要張狂這一回! 何貴妃一時啞口無言,覺得屠眉是強(qiáng)詞奪理,然而想辯駁卻無話可說。她扭開頭,總算是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可是……人畢竟壽命比狗要長啊,人也比狗懂道德、懂情義,你將人與狗相提并論,豈不可笑!” “那這就更沒道理了,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人生才短短百年,豈不是說烏龜王八蛋比人還高貴?”屠眉笑起來,得意洋洋地看著何貴妃的臉色驟然青白,臨死前逞一番口舌之快也讓她萬分暢意: “況且從你們這些所謂高貴的人身上,我也沒看到什么比狗還高尚的道德情義,也不覺得盤剝吸血的你們可以和狗相提并論!” 謝令鳶都聽得一愣一愣的,這屠眉不僅僅打仗厲害,還是個嘴炮帝啊…… 她悄悄地轉(zhuǎn)頭,看了眼沉默一旁的武明貞。從嘴炮這點上來說,武明貞……完敗…… 何貴妃又詞窮了,實在是無話可說。 她以前無論說什么,哪怕是道理不通的廢話,別人也唯有俯首稱是。 她從來沒有被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嘲諷,想要扳回一城卻無從說起。她被越逼越急,越發(fā)的僵硬急躁:“那是因為你心存怨憤,你看不到就不存在了嗎……你算什么人,憑什么這樣說。” “哦?我沒記錯吧。你當(dāng)初向我求饒,讓我放了你,你說愿意送一百個女子給我,任憑我怎么處置。這就是你比狗高貴的道德情義?”屠眉的話如驚天之雷,提醒了何貴妃當(dāng)日的交易,后者輕輕捂住了嘴。 屠眉滿意地看著她的反應(yīng),又道:“想必你自己也知道,這一百個女人被送來土匪窩,會是什么下場吧??墒悄悴辉诤?,只要你自己沒事就好了。不是嗎?我本來見你是個女子,是想放了你的,偏偏聽了這句話,我就決心要殺掉你?!?/br> “難道她們的命就比你低賤嗎?我偏不和你做這個交易。欺負(fù)她們才不痛快呢,要殺就要殺像你這樣所謂高貴的人,才快活啊。想想,你厲害又怎樣呢,還不是死在我這樣的賤民手里?” 何韻致一窒,胸口起伏,卻是千頭萬緒,各種心情甚囂塵上,夾雜著光怪陸離的難以言喻。在她對面,白婉儀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倒是沒說什么,長睫掩映下,全是冷漠。 “再讓我猜猜,恐怕今天回去,你那幫走狗護(hù)衛(wèi)也得死吧?你要殺了他們滅口,保全你的聲譽(yù)?!蓖烂即盗寺暱谏?,揚起的音調(diào)在山中回蕩:“真希望我是猜錯了?!?/br> 隨著屠眉的話,四周已經(jīng)隱隱發(fā)生了sao動。 謝令鳶見何貴妃面色發(fā)白,情知她已經(jīng)是被屠眉說得三觀碎了。此刻的何貴妃大概很是混亂,于是謝令鳶走了兩步上前。 屠眉悠揚的口哨戛然而止,因為感覺到另一個似乎比她還能扯淡的嘴炮帝蹲了下來。 謝令鳶輕撫她的狗頭。 何貴妃正噎得不上不下,見狀心中一喜,謝令鳶一定是來幫她的! 德妃出口,天下我有! 第一百一十一章 謝令鳶看得出武明貞存了絲用人之心, 也不知屠眉是否抓得住這機(jī)遇。她低頭看屠眉火光下?lián)u曳不明的臉:“看來你痛恨那些人, 是么?” 屠眉心里提防著她,她剛剛在山上扮道士裝模作樣,總令人覺得是個狡詐的人。遂冷冷道:“干你屁事,當(dāng)然他們都死光是最好的。” 聽音正要呵斥她不敬,謝令鳶卻也不惱, 抬手制止:“可你與你痛恨的世族貴胄, 也不見得有什么區(qū)別?!?/br> “你胡說!我分明……” “你天生怪力, 擅長打殺, 就去做了山匪頭子, 掠殺商隊無辜之人, 不顧他們也有妻兒老小?!敝x令鳶打斷她, 口吻變得冷漠又極快:“你欺凌弱小, 濫用自己武力做特權(quán), 不也是仗勢欺人?” 她一攤手:“這樣雙重標(biāo)準(zhǔn),你有心恨世族, 為什么不把自己一起恨死?被我們清剿也不冤呢?!?/br> “……”屠眉頓住,不吭聲,癱在地上生無可戀。 打架打不過假將軍,吵架又吵不過假道士。 還活著干嗎, 還是死了吧。 亂了的頭發(fā)在夜風(fēng)中擦過面頰, 屠眉惡聲惡氣道:“不用問了,反正落在你們手里也是個死,你還啰嗦什么, 快動手!” 謝令鳶沒有動手。若要屠眉認(rèn)錯是不可能了,這人寧愿死了贖罪也不愿吭一聲,自尊心固執(zhí)又偏執(zhí)。 “當(dāng)然你有些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敝x令鳶使出懷柔政策,一時間何貴妃和屠眉都怔住。 屠眉沒想到她居然不是給那個石頭精幫腔,訝然地支起了耳朵。 謝令鳶微微蹙眉,有些回憶似的:“那些……我也不喜歡?!痹谶@個時代,書籍筆墨昂貴又不外傳,世家為了家族利益而壟斷知識,庶民連努力求學(xué)改變?nèi)松臋C(jī)會都沒有,一輩子在底層摸爬滾打。 屠眉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些,看著這個胡子歪了的假道士也沒那么討厭了。 謝令鳶垂下頭,話鋒一轉(zhuǎn):“可你雖不平不忿,卻沒有用自己的強(qiáng)大,去反抗改變你心中的不公,反而是做下差不多的事。所以你還是成為了你最討厭的那種——仗勢欺人的人?!?/br> 屠眉惱羞成怒,又炸毛了:“我他媽區(qū)區(qū)三千人,還改天換日?你當(dāng)我是什么人?”還反抗呢,沒等折騰出煌州的五個郡,估計已經(jīng)被那些世族的部曲干掉了! “你當(dāng)然可以的。” 屠眉冷嗤一聲,翻了個白眼,耳朵卻支得更高了。 白婉儀輕輕呼了口氣,抬頭望天。 ……看啊,德妃又開始了。 這種套路她已經(jīng)看穿了,也就只有屠眉還在雙目發(fā)亮,仿佛山海巨變,高聳又塌陷,平地又重起,世界在滿是碎片中動蕩躍動著。 而其他人都在望天,或者瞪地,等著一會兒屠眉閉嘴受洗。 “因為真正的強(qiáng)大不是靠欺凌弱小來彰顯的。真正的強(qiáng)大,是替弱小去爭取公平和正義。” “真正的強(qiáng)大,是你看得見這些黑暗不公,還能堅持敞亮的原則,不被黑暗吞噬。” 謝令鳶看著她的眼睛:“這些你不都能做得到么?” 何貴妃感覺德妃是在鼓動什么,正想出面攔著,叫她不要胡說八道,又聽屠眉嗤笑一聲:“你說的這種話,發(fā)生在男人身上還差不多,人們會稱他們?yōu)榱x士、俠客,我這又算得了什么?誰能看得見?” 謝令鳶對她笑了笑。 “國之棟梁?!?/br> “天地可鑒?!?/br> 屠眉一哽,她一個混跡市井的流浪兒,可從來沒敢肖想這四個字,有如天塹。 何貴妃也被噎了片刻,與武明貞對視了一眼。 她們倆出身高貴,都沒敢想過自己成為國之棟梁……德妃這話說的,好像國之棟梁是她家指定的當(dāng)差戶,手指頭指一下,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成了? 不過卻還是沉默著,因為心中隱隱的蕩起了振奮,怎樣都不愿意反駁。 謝令鳶湊近了屠眉,眼底映出的躍動火光,仿佛能把對方眼中的黑暗驅(qū)散:“聽說過張將軍么?” 張將軍三個字一出,四周隱隱嘩然的士兵都安靜了下來。 屠眉眉頭一挑:“就是那個被逼得沒法兒,替她爹去當(dāng)兵,好不容易混上個一官半職,結(jié)果為了救個小將軍,自己被敵人陣前活剮了還不吭聲的傻狍子?” 有個士兵忍不住,顧不得軍紀(jì)了:“你少胡說八道!你個村匪也配!”他話音甫落,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場面一時亂了起來,武明貞回頭瞪了一眼,眾人才又噤聲。 “張家姑娘十七呀八,愿你來生投到我的家,甭管是女兒還是我妻呀,你是我心中最美的花……”謝令鳶輕聲唱了兩句,初次在宮宴上聽?wèi)褢c侯世子唱這歌時,還無甚所感,只記得難聽,求他快閉嘴,而今唱起來卻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既然她是這么愚蠢,為什么五十多年過去了,北地人們還記得她,還在傳唱她?” 屠眉楞了一下,想起小時候,每年到了年關(guān),民間還會有人唱大戲,所有人都會去聽。她小時候覺得張將軍混到這樣地步,也挺了不起。 “她被人傳頌,被人銘記,是因為她是真正的強(qiáng)者,真正的義士,真正的棟梁?!倍皇菓嵤兰邓祝贿吜R著世道不公,一邊干著同樣茍且之事。謝令鳶說這話時沒再看屠眉了,四下也都安靜地聽著。 “是因為她保護(hù)了北地千萬黎民免于刀兵,免于災(zāi)禍,免于jianyin擄掠,免于生離死別。你和張將軍都出身貧賤,她連名字都沒留下來,人們只能稱一聲張家姑娘,你至少還有名字?!?/br> “——可你比起她來,差遠(yuǎn)了。” 這句話如同拂了逆鱗,屠眉瞬間差點從地上彈起來,想反駁卻又找不到聲音。 謝令鳶睥視她:“我說錯了么?都有強(qiáng)大的本事,你卻去殺人搶劫,即便今日不死在我們手上,來日也是亡于他人之手,從生到死都沒人知道,沒人尊重,沒人惋惜?!?/br> “你今天和世家比爛,比來比去都是半斤八兩,不過是強(qiáng)詞奪理,自欺欺人,沒有任何意義。狡辯完了,你還是那個殺人搶劫浪費一身本事的傻狍子。真是可惜,你本來可以成為更好的人……” “所以,你才是個傻狍子呢?!?/br> 謝令鳶拍了拍傻狍子的狗頭站起來,傻狍子依舊呆呆的,直到又聽到一句話,眼睛驟然亮起,四下人也紛紛倒吸了一口冷氣。 “國之棟梁不在男女,也不在于貴賤或高低?!?/br> “你想做張將軍那樣的人嗎?” 一時四下寂靜。 屠眉沒吭聲,卻也沒再罵人了。她扭了扭身子,不情不愿地轉(zhuǎn)開了頭。 謝令鳶看著她,眼前卻出現(xiàn)了久違的星盤。 【慷慨陳情】又完成了。 耶! 武明貞最終是沒有殺屠眉,叫人把她綁回了駐地收押?;椭蒈娺B夜寫戰(zhàn)報,呈交上官。 在戰(zhàn)報上寫過程時,張勝有些為難。 他們出兵剿匪是破例,也并非聽肅武縣一面之詞,而是與何家在煌州任長史的遠(yuǎn)支何文鏞確認(rèn)過,確實是汝寧侯爺?shù)闹毕涤H人在此落難,這才大著膽子調(diào)兵。半道兒上剿匪失利,又接了太后手令,擅自將統(tǒng)兵權(quán)交給了懷慶侯的侄兒,若有心人要找麻煩,他這主將多半兒得革職了。 武明貞負(fù)著手站在案后,倒不在意捷報功績,寬容地道:“就略去我不提了,你只說夜里反攻,大獲全勝。” 她也是怕,不然這戰(zhàn)報年終的時候交回朝廷兵部吏部,她那兢兢業(yè)業(yè)御前當(dāng)差的大堂哥,大概要傻眼兒了…… 張勝松了口氣,領(lǐng)了吩咐退出武明貞的屋子,經(jīng)過了跪在地上的屠眉。他有些奇怪上官為什么不干脆殺了這個流民頭子,又聽武明貞在身后沉穩(wěn)地吩咐:“你叫外面的人都退下?!?/br> 。 門被緊緊關(guān)攏,不算寬敞的農(nóng)家屋子里,武明貞坐著,屠眉跪著。大家同是女人,可這高下之別,讓屠眉分外不忿,她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奈何繩子捆著動彈不得。 “你們想干什么?”她硬邦邦地問道。在那座山上不殺她,反而當(dāng)著她一眾手下的面說她比爛,說她可惜,說她比張將軍差遠(yuǎn)……說得她簡直要死不瞑目。 關(guān)了門,武明貞不必再裝男人,渾身輕松地看著她:“愿賭服輸,你不如我,就跪著好好說話。” “……”屠眉?xì)獾醚捞郏詈粑藥状?。憋了半晌,終究是不忿:“你也就是出身比我好,我要是有你的機(jī)會,肯定歷練的比你強(qiáng)!” 這話武明貞并不否認(rèn)。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戰(zhàn)場生死早教會了她不能自視甚高。遂點點頭:“你很有自信,好勝不服輸,這很好?!?/br> “……”屠眉覺得好像打在了一團(tuán)微笑的棉花上,怎么打?qū)Ψ蕉紱]有傷害。 “既然你覺得你少了機(jī)會,不比任何人差,我就給你這個機(jī)會?!蔽涿髫懛€(wěn)穩(wěn)地看著她,神情絲毫不似十七歲的宮闈女子,隱隱有幾分她爹的模樣:“這趟我奉了皇差,要去并州的朔方、安夏、黨郡一帶,那里的戰(zhàn)況你該有耳聞,畢竟,最近肅武的流民又多了起來?!?/br> 好像是聽說西魏的拓跋烏掛帥南征了,屠眉心中隱隱一動:“那群吃干飯的打不好仗。所以呢?” “我給你一個做張將軍的機(jī)會?!?/br> “……”屠眉覺得今天一天,比她人生都精彩,簡直起伏跌宕,劉半仙兒那個預(yù)言真是誠不我欺。 “我要你這把刀懂得方向,對準(zhǔn)了犯我邊境、擾我百姓的胡人,而非一水之地的同胞?!蔽涿髫懫鹕恚徊讲阶哌^來:“你的銳利要割碎蠻夷的咽喉,你的尖芒要刺破狄胡的胸腔,你的氣勢要震懾敵人的膽魄,你和你的人要站在國境之前守護(hù),要碾碎犯我中原之人的頭顱!” 她氣勢凌厲地站在了屠眉面前,居高臨下,看著屠眉的眼睛:“我想你是能做到的,不會辜負(fù)我的提攜。當(dāng)然,你也可以說做不到——畢竟你只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山匪頭子,只配和你憎惡的世家比爛,只配被我打敗剿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