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jié)
景岳:“……”重點呢? 此事已縮在角落的藍鳳默默望著兩人“眉來眼去”、“打情罵俏”,而自己卻置身于一片暗光中無人理會,這一刻,它仿佛回到了飛花山上,回到了小小的流氓子與他爭寵的舊日時光。 但那時候,它心中還有信念,如今信念已然崩塌…… 藍嘰嘰心里苦——做鳳難,做一只直鳳,更是難上加難! 突然,它腦袋扭向房門,秦景二人也對視一眼,他們都聽見有人進了院子。 隨后,一名妖侍的聲音響起,“康籍大人,康奚大人請您一見。” 四下里很安靜,魏陣圖遲遲沒有回應(yīng)。 景岳當(dāng)然知道魏陣圖不想去,但若康奚執(zhí)于見他,就算他此刻裝死,也不過拖延一時半刻。 當(dāng)妖侍再次催促一聲依舊無果后,便退出了院子。 沒多會兒,康奚本人來了。 “康籍,如今哥哥也請不動你了嗎?” 片刻后,房門緩緩打開,魏陣圖站在門后,屋檐遮擋了日光,陰影落在他臉上。 康奚目光微閃,笑了笑,“過來,跟我走吧。” 魏陣圖卻沒動,而是簡略地問道:“何事?” 康奚淡色的薄唇微微拉平,“你一定要與我如此生分?” 魏陣圖謹(jǐn)慎地沒作聲,以他目前的狀況,多說多錯,可不能在這時候前功盡棄。 康奚嘴角殘存的笑意徹底消失,冷聲道:“那盆相思草,枯了。” 相思草?魏陣圖因為研究過妖族文字,因此對妖族某些傳承有些了解,他知道一株相思草可百年不敗,向征矢志不渝的愛,通常都用作求愛之用。 康奚口中的相思草多半就是康籍送的。 這盆草,對康籍和康奚肯定都有特別的意義,讓他更不敢輕易開口。 康奚見康籍表情平淡,心中一緊,眼中閃過寒意:“你說的話,都忘了嗎?” 魏陣圖仍舊不答,康奚只當(dāng)對方默認,原本就白的臉色更是幾乎透明,眼睛像刀子一般割向?qū)Ψ剑罱K,他諷刺地笑了笑,轉(zhuǎn)身便走。 第132章 入夜。 風(fēng)瑟瑟,吹得院中落葉輕輕揚起,又落下。 一條小指細的蛇緩緩爬行,蛇腹摩擦枯葉,發(fā)出微小的聲響。 小蛇一路游向某間屋子,從房門縫隙鉆了進去。 房中,地上躺著一人,睡得正沉。 小蛇從對方身側(cè)游過,沿著床柱爬上了床。 床上也有一人,閉著眼,胸口平緩地起伏,小蛇爬向床頭,揚起蛇身,吐出冰冷的信子舔了舔?qū)Ψ降哪橆a。 見那人毫無反應(yīng),小蛇化作一縷黑煙,鉆入對方耳中。 床上的人身體一震,又歸于平靜。 一片黑暗中,忽然有了一點光,光團越來越大,光中隱隱可見落英繽紛。 滿院落花中,四五歲的男童跑得跌跌撞撞,猛地撲向一人,他抱住對方勁瘦的長腿,欣喜道:“哥哥!” “康籍,你不聽父親的話好好修煉,又來我這里作甚?”男子聲音淡而冷,但眼中卻有一抹笑意。 康籍:“我就喜歡和哥哥一起,哥哥不也經(jīng)常都沒有修煉?” 康奚似真非真道:“我乃蛇王康多之子,生來尊貴,自是不用苦苦修煉。” 康籍:“我我我,我也是!我也是蛇王康多之子,還是哥哥的弟弟,我也不用修煉!父親和哥哥都會保護我的!” 康奚輕笑出聲,摸了摸他的頭,隨口道:“聰明的孩子。” 他將康籍抱起來,“你跑得這般著急,可是有事?” 康籍扭了扭,調(diào)整好姿勢,雙手緊摟著康奚的脖子,一雙蛇族中少見的大眼里滿是疑惑,“哥哥,雄黃是什么?” 康奚一愣,“雄黃?” 康籍:“父親剛剛發(fā)怒,說夕蓮夫人往他酒里摻了雄黃粉,害他耽誤正事。” 康奚低低一笑,慢聲道:“雄黃,在人族凡人的傳說中,是蛇妖最害怕的東西。只要蛇妖吃了雄黃,就會變回形,從此再也無法化人,漸漸失去靈智,成為一條普通的蛇。” 康籍拱了拱,掙扎著想要下地,他急道:“那父親要變普通蛇了嗎?” “那只是人族的傳說,我們蛇妖又怎會懼怕雄黃,不但不害怕,雄黃還是……”康奚的笑意變得曖昧,“你長大便知道了。” …… 秋去冬來,白雪壓了枝頭。 還是那座院子,還是那兩個人。 康籍長高了,如今他的個子已與康奚一般,再不能抱住對方的腿撒嬌了。 此時的他正握住康奚的手,“哥哥,你好涼。” 康奚任他握著,“蛇族本來就涼。” 康籍:“我就很暖。” 康奚半開玩笑道:“你一直是蛇族的異類。” 康籍卻認真道:“我只是見了哥哥,心里暖,所以身上也很暖。”他捧起康奚的手,親了親指尖,“喜歡哥哥。” 康奚身體一僵,對上了康籍的眼睛。 半晌后他抽回手,沉著臉離開了。 …… 一幕一幕,從幼年到少年,交錯浮現(xiàn),好像翻讀了一本載滿記憶的書。 最后,畫面停留在浮動著青煙的浴池中,康籍躲在水里,康奚捧著一杯酒給他。 康籍耳朵微紅,不敢看康奚,瞪著酒杯道:“什么酒?好刺鼻的味道。” 康奚:“雄黃酒。” 康籍脖子一縮,“哥哥知道,我從小就不喜雄黃。” 康奚:“那都是我逗你的,你莫非還不知?” 康籍:“我知,但我還是不喜歡。” 康奚:“你要知道這種酒真正的滋味,就不會不喜歡了。它可以……” 康奚湊到康奚耳邊,輕輕說了句話。 康籍耳朵瞬間通紅,隨即,康奚一雙冰冷的手摸上了他的肩,緩緩?fù)隆?/br> 突然,康奚的手被捉住。 他一抬頭,發(fā)現(xiàn)康籍正冷冷地看著他,眼中沒有半分情誼,還藏著一抹不屑。 康奚眉頭一皺,下意識道:“你是誰?” “你不必來引動我的記憶,那些事我沒忘,都很清晰。但是,從你派海松來殺我那日,我便不愿再想起。” 魏陣圖神色平靜地說著,他很清醒,剛剛發(fā)生的一切,他都知道。 從小蛇靠近屋子,他布下的陣法就已然感知,便與阮酒假作睡著。 當(dāng)小蛇化作黑煙時,他本來想躲避,但想想康奚的天賦,以及康奚對康籍的復(fù)雜心思,他決定賭一把,讓康奚徹底打消疑慮。 康奚是夢蛇一族,他的天賦便是造夢,而小蛇,只是他用妖力幻化而成。 而后,魏陣圖進入了康奚親手造的夢中。 一開始,他的意識有些模糊,但他知道自己不是康籍,因此只冷眼旁觀。 他猜測康奚是想挑動康籍的記憶,引他回想以前,他本想順?biāo)浦鄣目纯础皟尚值堋惫餐慕?jīng)歷,但事情發(fā)展至此,他不得不制止。 康奚一怔,“我什么時候……”隨即眼神沉下來,低聲道:“廢物!” 他又望著康籍,看進對方眼睛,心中突然被扯了一下,但口中依舊逞強,“你要與我決裂嗎?” 魏陣圖:“你想殺我,你殺了康多,康多是我父親。” 康奚并不解釋,轉(zhuǎn)而嘲諷道:“你父親并不信你。” 魏陣圖:“是我傷了他的心。” 康奚沉默半晌,“你果然怪我。” 魏陣圖:“不,我怪我自己。康奚大人,我醒了,你的夢,也該醒了。” 話音一落,意識里所有畫面徐徐消散,床上的魏陣圖睜開了眼睛。 而府上某間房中,康奚噴出一口血——造夢被識破,造夢者同樣會受到反噬。 但真正讓他痛苦的到底是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第二天天未亮,便有妖侍來喚幾人,領(lǐng)著他們來到府門前,康奚已等在那里。 康奚將他們帶去了圣山,山上有許多前來朝拜的蛇族,但他們都無法進入圣殿,除非,他們能拿到蛇皇的令牌。 一路上,康奚一言不發(fā),表情冷得像萬年沉冰,更沒有多看康籍一眼。 越往圣山上走,寒意越盛。 蛇族本該怕冷,但康奚卻對此毫無反應(yīng),魏陣圖莫名生出個念頭——或許是康奚此人,遠比圣山更冷。 等來到圣殿入口,康奚取出一枚令牌,放進圣殿石門的凹槽,石門微震,轟然抬起。 門后,是一條長長的甬道,直通正殿,而正殿盡頭有一顆半丈高的矮樹,樹上結(jié)一枚猩紅果實,樹外則是一層薄薄的金光屏障。 幾人一進甬道,石門立即降下,發(fā)出沉重的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