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不得不說,在這種事情上還是房朝辭更有辦法。 大長公主要么壓不住自己的火,要么就頂不住謝介的眼,很容易妥協心軟。 房朝辭也很無奈,大長公主做不了的事情,他就能做成了?他也不舍得謝介難過的好嗎?但誰讓他看上的是大長公主家的兒子呢,他只能心甘情愿的為大長公主驅使。 房朝辭去找謝介的時候,謝介還在房里生悶氣呢,他與他娘總是這樣,好一陣惱一陣的。 連特別愛學大長公主說話的二爺都被謝介遷怒,趕去了西廂,單獨一個鳥住。飛練現在是小太子形影不離的小“手爐”,走哪兒都不愿意放開。飛練也就沒有辦法來陪二爺了。畢竟愛護幼崽,人人有責,二爺這個老流氓必須得靠邊站。 二爺因此學會了一句新詞:“只聞新人笑,那聞舊鳥哭?!?/br> 眾人:“……” 謝介一看房朝辭,就知道這是他娘請來的救兵,很生氣的用力戳著房朝辭的肩膀道:“你到底哪兒頭的?” “我當然是站你這邊的??!”房朝辭立刻表忠心道。 謝介狐疑的看向房朝辭:“所以……你不打算幫我娘說服我了?” 房朝辭搖搖頭:“只要你開心,我就開心。哪兒需要管什么咱娘會不會害怕啊,會不會分心,會不會再被上輩子的記憶影響?更不用管什么幕后之人見一計不成,會不會對太子殿下下手。他們都沒你重要!真的,對于我來說,只要你還活著就行?!?/br> 謝介:“……”他明知道房朝辭說的是反話,卻還是詭異的找不到任何辯駁的點。 是啊,他可以一意孤行的待在這里,與他娘同進同出。但是,他不走,誰來處理念兒和夢夢身上定時炸彈一樣的血統?把孩子交給誰去辦,能讓謝介覺得放心?這關乎的可是房朝辭最大的秘密,和兩個孩子的生命安全。若所托非人,他們又要如何收場?最重要的,上輩子他娘已經因為他大受打擊,這輩子他還要成為他娘的拖累嗎? 最后的最后,謝介越想越氣,成功把自己給氣哭了,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這個樣子有點丟人,可眼淚就是控制不住。他變得越來越嬌氣了,這怎么想都是房朝辭的錯。 “對對對,我的錯,我的錯?!痹诜砍o這邊趕忙安慰,什么鍋他都可以來給謝介背。 謝介一邊大開大合的擦眼淚,一邊道:“我也想對你們有點用,我明明那么努力了,為什么就排除我一個?我也是個大老爺們??!是家里的頂梁柱!” “你必然是個爺們,還有誰能比我更清楚?”房朝辭摸了摸謝介的頭,忍不住暗暗開了個低調的車,用以轉移謝介的情緒,“你對我們當然很有用。就是因為太有用了,反而不敢把你放在危險的地方。若上輩子被毒殺的是我,我一定不給你添麻煩,自己就乖乖去飛船上待著了,免得你擔心?!?/br> 謝介不是想不通這個道理,他一輩子致力于吐槽那些小說話本里,明知道有危險還要上去給人添麻煩的主角,自己自然不想變成這樣的人,他很有自知之明。 但,只有真到了這份上才會明白那份掙扎,他不是不懂自己留下有可能只會添麻煩,可…… 內心還是有那個萬分之一的僥幸,就像是明明在考前連復習都沒復習過,卻總懷揣著自己說不定就能蒙對,可以一鳴驚人的不切實際的想法。謝介總忍不住想,萬一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他卻不在,這可怎么辦? “我會連著你那一份一起努力的,好不好?”房朝辭注視著謝介,眼睛里寫滿了心里的柔情蜜意,“我會讓天石連接到我這邊,讓你隨時看到具體的情況,恩?” “我怎么看到?”謝介根本無法理解,“你們神仙都這么厲害的嗎?千里傳音?” “傳的是畫面?!狈砍o已經放棄去糾正謝介了。 “那我能不能和你對話?” “只要你想,就可以?!狈砍o的一切原則和堅持,在謝介面前就什么都不是了,他付出全部,只求謝介能夠展露歡顏。 突然的,房朝辭覺得周幽王為了博褒姒一笑而做的那些荒唐事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他就是他的命啊,做什么都不過分。 謝介不太理解房朝辭形容的那些東西,只能依靠自我理解,這種自己能看到、聽到,又能說話的環境,和他在好像也沒什么區別,還更安全。是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于是,在后世的歷史書上,就有了這么一段極其不科學的描述:鳳凰山會前夜,天降異象,聲勢浩大,似銀盤,如月宮,使山亮如白晝,梵音唱響。女皇攜大長帝姬親臨,得仙人感悟。真邪?假邪? 沒有人知道真假,除了當事人。 房朝辭的飛船太大,??吭谠铝僚赃叄档降厍虻牟⒉皇潜倔w,而是類似于接駁船的運輸船。但已經足夠震撼到沒有見過這些的古代人。 “為什么那個硬邦邦的東西會在飛上!”膽子大如夢夢都懵逼了。 更不用說其他大人。 女皇在一開始聽到房朝辭的身份時,還覺得自己幻聽了,直至她看到了實物,再堅韌的心臟也承受不住這樣的龐然大物。運輸船在停下后,把鳳凰山后山給擠了個滿滿當當。 女皇還在回憶那個像是鐵皮怪鳥的東西,從月亮上飛下來的一幕。一開始只有一個小黑點,直至越來越近、越來越大,伴隨著飛沙走石與各種怪叫轟鳴。這可比那些志怪小說里描寫的還要光怪陸離,這真的是人類可以造出來的東西嗎?房朝辭果然就是神仙吧。 “不知陛下是否可以安心了?” 房朝辭的本意是讓運輸船秘密降落到謝介位于郊區的山莊的,但畢竟謝介要帶走太子與公主,不和孩子的母親交待一聲,根本不可能。但如果他們只說要帶孩子去安全的地方,而不說具體地址,女皇又不太放心。 最終只能說實話。 女皇但凡有點腦子就不可能信這個東西,但如今她還是不得不信了。她怔怔的轉向房朝辭,顫抖著唇瓣,想要問些什么。 謝介已經先一步想到了女皇想問的,他對女皇搖了搖頭:“我已經問過了?!?/br> 不可能起死回生的。 女皇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怎么樣,很努力才擠出笑容,最終認命,朝著房朝辭點點頭,然后就轉身交待兩個孩子:“此行離去,沒有辦法帶上人去照顧你們,你們要乖,不要給表叔添麻煩,知道嗎?” 事關重大,不管是嘴巴再嚴的人,謝介也不放心帶上。所以這一次去飛船上的人選只有人和雙胞胎。對外,極會模仿人的九術,會在需要的時候扮演一下謝介。 兩個孩子十分懵懂,對發生的一切都模模糊糊,只知道自己是要去治病,連具體治什么病都不知道。 但太子還是繃著一張小臉,對他娘保證:“再苦的藥,我都不怕的?!?/br> “念兒可真厲害啊?!迸孰y得在孩子面前展現出了屬于母親的溫柔。 “我們是要去月亮上嗎?”夢夢已經過了懵逼期,開始擴散腦洞,躍躍欲試了,激動的不要不要的,“我們能看到嫦娥嗎?有玉兔嗎?有吳剛嗎?” 一連串的問題,問的女皇都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其實她也挺好奇的。 還是謝介出馬,解釋了一下:“這你得自己去看啊?!?/br> 因為謝介也不知道月亮上都有什么,房朝辭只是一再告訴他,不要期待,會很失望、特別失望的。 “對哦?!眽魤舻男囊呀涳w到了飛船上,飛到了月亮上,但她還是克制住了那份激動,對她娘說,“我會照顧好阿弟的,我已經會自己穿衣吃飯了,若阿弟不會,我可以幫他。等我回來,就給阿娘講我看到了什么?!?/br> 大jiejie樣十足。 女皇再也遏制不住情緒,俯下身抱住了兩個孩子,再多的苦難與掙扎,在這一刻都值得了。哪怕知道文帝會英年早逝,她也不后悔嫁給他;哪怕知道生這兩個孩子她會吃盡苦頭,她也不會不生下他們。他們就是她全部的奔頭啊。 “放心吧,飛船上什么都有,也有育兒機器人幫忙照顧孩子?!狈砍o也會跟著謝介一起離開,等安頓后謝介三人之后,他會再次悄然回來。 機器人是什么人,誰也不懂,但不明覺厲。 小太子緊張的摸了摸懷里的飛練,齊國公主在一邊感慨:“飛練是第一只到月亮上的貍奴啊,超厲害的!我是第一個到月亮上的小公主,嗯,我也超厲害的!”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份產業: 在謝介一行四人搭乘運輸船騰云駕霧, 沖出地球,飛往月球的時候, 鳳凰山會也如常舉行了。 人人都在討論著昨晚的異象,只要不是瞎子, 就不可能看不到昨天晚上發生在鳳凰山上的事情。朝官已經連夜進宮,對女皇表達了他們對這種異象的猜測與見解。有說是祥瑞之兆的, 也有說是上天警示此時不宜大動干戈的, 基本都在聯系最近發生在朝堂上的大事, 個人所站的立場也異常分明。 他們也不知道是真的相信,還是在演戲, 激烈討論的像模像樣。若不是女皇很明白那到底是什么,說不定還真要被這群神棍給騙了。 女皇有點哭笑不得。 不過以女皇的政治敏感,還是從這些朝官的態度里看到了此事可以大做文章。她隨后火速把邵老爺子召進了宮,請專業搞這個的邵老爺子來拿個萬全的主意??隙ㄊ且靡幌庐愊蟮?,但怎么利用才能把利益最大化, 就需要邵老爺子來發揮所長。 “臣斗膽問一句,今晚之異象,可再生否?” 女皇斟酌著給出了含蓄的回答:“若時機恰當,或可還有一二?!狈砍o回來一次,謝介等人回來一次。 邵老爺子明白了:“臣一定不會辜負上天的垂青?!?/br> 至于女皇是怎么弄出的這種異象, 又或者是找的誰出手, 邵老爺子都沒問,這種行業機密只可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好像他和太祖當年搞的那些小封建小迷信,至今就只有他還知道其中的技巧, 而他已經打定主意,再不復制其中的任何一種,把它們當做永遠的秘密埋入黃土。 臨走之前,邵老爺子還是忍不住cao心的對女皇多提了一嘴:“只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 相同的異象不斷重復,也就不新鮮了,還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每一次的異象自然是不同的?!迸室呀泦栠^房朝辭了,只要女皇需要,那運輸船可以模擬任何一種祥瑞。 龍、鳳、白澤,甚至是代表著必勝的戰獸圖騰都可以。 女皇覺得他們這不叫造假,是事實。她讓大家看到的確實是仙家之物,只是仙家之物變化多端,沒有統一的形狀。 邵老爺子見女皇如此有底氣,也就不再多言,而是領命去辦事了。 那么大的年紀,還要穿著緋紅官服,為他們這些小輩深夜奔波,讓女皇突然有些心酸,于心不忍,又不知道該如何說。 以前在家的時候,女皇聽她父親偷偷感慨過,太祖英明一世,就是太容易相信人,最后被聞國公坑慘了。雖然他不知道聞國公到底做了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絕對不是小事。否則鎮國長公主不可能只因為清平縣主害死了她的駙馬,就和整個聞國公府過不去。 女皇如今卻覺得,太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并沒有什么錯。 雖然太祖錯信了聞國公,但太祖也看對了邵國公。這三人就像是捆綁在一起的共同體,一啄一飲,皆是定數。 推心置腹的去相信一個人,比懷疑一個人要難太多了。 據說第二日白天的鳳凰山會十分熱鬧,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比謝家每年的曝書會來的有名人物都要多。 高朋滿座,少長咸集。 所有與會的學子都信心滿滿,覺得最后大放異彩的一定會是自己。明面上是三方書院,實則是兩派學說之間的巔峰之戰,唇槍舌劍,好不熱鬧。這場華山論劍式的會晤,開創了書院會講的先河,就此展開了多種多樣的哲學辯論,激烈程度不比第一回 差上多少,有不少知名的理論都在隨后的一些會講中碰撞而出,很多有名的人都參加過類似的會講。 但第一次的鳳凰山會,還是里程碑似的存在。這一次的會講上,誕生了最多的傳世之作,不少知名文人也都是在這一次的會上才嶄露頭角。 這里,是一切開始的地方。 這些人、那些作品,都讓鳳凰山會變得更加熠熠生輝,令后世學者無不心向往之。 房朝辭的好友展豁然的所有作品中,最具有收藏及藝術價值的名畫《鳳凰山會》,就是在這一次集會上所作的。也是這幅畫,讓世界知道了展豁然的大名。 連同展豁然畫的其他同類作品,也水漲船高,其中,展豁然三年前在房朝辭舉辦的舊雨雅集上所作的畫,是唯一能與《鳳凰上會》媲美的傳世佳作。 但這幅《鳳凰山會》有一點最引人爭議的是,展大畫家一點都不實事求是,把并不在場的謝介與房朝辭也給硬畫上了。可也有學者覺得這是記錄的有誤與遺失,謝介與房朝辭是在的,只是因為種種原因而被抹去了。沒道理謝介與房朝辭不在,不是嗎? 最重要的也是在展豁然的畫上,謝介與房朝辭是那樣的靈活生動,仿佛就在現場。 這就是展豁然畫工最厲害的地方了,不管他畫什么,都能畫出一種真實感。哪怕是畫九天仙女下凡塵呢,都會讓人覺得那美到不可方物的容顏,他一定是見過的。 就展豁然本人所言則是:“見過?那肯定見過啊,在夢里。” 也就只有夢中人物的美,才能夠超越房朝辭與謝介帶給展豁然的那種沖擊力了。 但第一屆鳳凰山會的最大贏家,卻不是展豁然,也不是其他任何一個人,而是超乎所有人意料的顧觀。 這個還只能算半個毛頭小子的家伙,是參與辯論的學子中年紀最小的,名聲卻是最盛的。一出現,就頂著謝鶴與謝介的親戚、陳老的弟子、顧氏子弟等一系列光環,已經讓人把對他的期待值調到了最高,但他還可以表現的比想象中的更好。 沉重冷靜,思路清晰,女皇眼中對顧觀的欣賞是那樣的明顯,沒有人會懷疑,一旦顧觀進入仕途,他定會平步青云。 謝家真的很可怕啊,哪怕只是一個外侄,都可以表現的如此搶眼。 這些種種都是謝介后來聽到的,他萬分的遺憾,不明白他娘為什么不讓他參加完鳳凰山會再離開。 大長公主在很多年后謝介問起這事時,狠拍了一下兒子的頭:“這還挑日子的?再留下去,直接留到讓你看到我們打贏好不好?” 但真實情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