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劉氏!”哲宗嘆息道:“朕是喜歡你的,你為朕誕一子二女,朕若不是嚴加審訊,多方求證,怎會有此處置。當初你不敬皇后,朕憐惜你幼年受苦,看在孩子們的面上,只能委屈皇后,還特特加了‘賢’字與你,望你見賢思齊,悔過自新。哪知你利欲熏心,變本加厲,而今居然覬覦中宮之位,陷害皇后。巫蠱!巫蠱!你還拿朕的身子做筏子,朕自問待你不薄,你就是這般報答朕的!” “官家,臣妾冤枉,臣妾出身寒微,哪里能找到什么人為臣妾辦事,皇后執掌中宮,定是有人為虎作倀……” “夠了!別把最后的情分也耗盡了。去吧……”哲宗捂著胸口咳嗽,劉敏一揮手,旁邊侍立的宮人十分有眼色大把劉賢妃拖了下去,這樣嚴厲的圣旨,劉賢妃顯然以無翻身之地,宮人也不再客氣。 孟皇后還跪在地上,猶如身處夢中,不,不,就是在夢中她也不敢想像哲宗有一天能站在她這邊。皇帝還坐在上首不停咳嗽,皇后身邊嬤嬤趕緊小聲提醒道:“娘娘,快謝恩啊。”然后趕緊關心官家的身體,官家好不容是釋放善意,還不趕緊接著順桿兒爬。 “臣妾謝官家恩典。”孟皇后叩首匍匐,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多少年了,自從她被冊立為皇后之后,這是哲宗第一次站在她這一邊。孟皇后喜極而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守得云開見月明,官家早晚會察覺劉氏的真面目,您終于察覺了。” 哲宗咳得肺都要咳出來了,孟皇后還沉浸在夙愿實現的驚喜中,哲宗喝了幾口茶把胸中之氣壓下去,揮揮手,吩咐道:“后宮妃嬪由你管轄,下懿旨吧。” “這……是否與太后娘娘商議?”孟皇后巴不得馬上下旨廢棄劉氏,可在她所受的教育中,高位妃妾廢棄應該先稟告長輩知曉才是,再說太后、太妃都十分喜歡劉氏,孟皇后不敢擅自做主。 劉敏幾乎要翻白眼了,就這個樣子,孟皇后怎么能坐穩皇后之位,果然一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投了個好胎,心性、手段,無劉氏之萬一。 “教導妃妾難道不是你的責任?鳳印難道不在你手上?你若還不明白,朕換個人來做!”哲宗怒道,朝中傳言自己寵且滅妻,都是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誰家正妻是這般模樣,該強硬的時候任由妃妾冒犯,該放低姿態的時候梗著脖子和夫主頂撞,明明是高太后一手挑選的皇后,卻不如劉氏在高太后面前得臉……這種蠢貨,果然老天也有瞎眼的時候嗎? 孟皇后被身邊嬤嬤扯著袖子提醒,才吶吶應下。 劉敏給臺階下侍立的小太監眼色,懿旨、筆墨、書案都準備好了。孟皇后不假手于人,親自寫了廢棄劉氏懿旨,歷數劉氏媚上、不敬中宮、黨朋朝臣、殘害宮人的罪狀,接過心腹嬤嬤遞過來的鳳印,為劉氏的下場畫上句號。 劉敏接過皇后手書的懿旨,賠笑道:“奴婢代娘娘宣旨。”卻反手把懿旨呈給哲宗。 哲宗看完之后點了點頭,沒理會孟皇后在懿旨里玩兒的文字游戲,反正他就要死了,給孟氏再多虛假的尊榮又有什么用,倒時依舊是寡婦一個。 哲宗把懿旨丟給劉敏,大步而去。 孟皇后努力保持儀態送走的哲宗,才力氣用盡軟癱在地上。 “娘娘……”皇后心腹嬤嬤趕緊扶住她。 “嬤嬤,你掐掐我,我這是在做夢嗎?” “娘娘,是真的,是真的,您終于等來這一天了。老奴就說官家會看見您的好,會看見的!” “那劉氏真的被廢了?”皇后喃喃自語道:“那不可一世,赫赫揚揚的劉氏居然就這么被廢了?官家果然薄情,到底陪伴他多年,又有一子二女……我的女兒,我的福慶,她才兩歲啊,就這么去了……”皇后又嚶嚶哭了起來。 蒼天啊!嬤嬤也忍不住腹誹皇后,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嬤嬤從小照顧著孟皇后長大啊,可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長成了這般性情?嬤嬤都懷疑當年太后把孟皇后接進宮教養,究竟教了她什么。難道就是要這樣性情的兒媳婦給庶長子拖后退,好讓她達成攝政的目的?嬤嬤忍不住陰謀論了。宿敵倒了,皇后不歡欣鼓舞反而說丈夫薄情,還思維發散到自己夭折的女兒……這樣的心性,即便是心腹嬤嬤也忍不住灰心啊! 哲宗大步從仁明殿出來,走到半道上就沒勁兒了。劉敏趕緊把官家扶到轎輦上,從懷中摸出一個白玉小瓶倒出一粒藥丸,道:“官家,這是諸葛將軍給奴婢的,交待你要是受了暑氣或胸口悶就吃一粒。” 哲宗行動快于思考,把藥丸吞下去才問道:“他什么時候給你的?” “照顧官家歇息之后呢。諸葛將軍說身上只有這一瓶對癥的藥丸,等回去之后馬上多制些送進來呢。” “唉,趕了這么久的路,不好好歇著,制什么藥。”哲宗“嫌棄”道。 “奴婢聽說有一民間婦人為夫君三跪九叩向神佛求藥,治愈夫君。拿著藥不顧雙腿流血就往家中跑,旁人問她‘你不疼嗎?’婦人答道‘疼啊,心疼他怎生還不好’。奴婢覺得官家和大將軍就是這種深情厚誼呢。” “胡說,怎能堂堂大將軍比作婦人!”哲宗佯怒。 劉敏輕輕打了自己兩巴掌,自我唾棄道:“奴婢嘴笨,不會說話,就是覺得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感情都是一樣的。奴婢多嘴,奴婢多嘴……” “哼!”哲宗冷哼一聲,到底沒再說什么。 劉敏跟著龍輦慢慢走著,對自己剛才的應對十分滿意。什么叫會說話,替官家說出他想說卻不敢說的話,才叫會說話。當了這么多年的貼身心腹,這技能早就熟能生巧了。人人都像皇后一樣不識趣,這日子可過不下去。 回到寢宮,皇帝隨口問道:“你覺得朕處置劉氏無情嗎?”劉氏一直受寵,從宮人升到賢妃,哲宗不用想都知道明日消息傳出去,到底能引起多大的震動。 “官家說的這是什么話。劉氏辜負官家信任,欺瞞您、哄騙您,您如今看清了她的真面目,撥亂反正,怎么能說無情呢。要說無情也是劉氏,多少年了,居然裝得這樣好,連累官家名聲。”劉敏嘆息。 “是啊,不是朕的錯,是她太不知足的,居然想做皇后。孟氏是朕沒辦法……朕不會讓任何人長眠在朕身側,除……”哲宗剛想說,又放棄了。 劉敏伺候官家堂下,他身體不好,今日大喜大悲,忙了一天,早該歇著了。劉敏正要退下,龍帳中卻傳來哲宗幽幽冷聲:“別讓阿安看見劉氏,讓她去吧。” “是。”劉敏同樣輕聲回道。劉氏有今日這不測之禍,一大半的原因在于諸葛安人回來了,想要瞞著他,就不能讓他看見劉氏。劉敏深知官家這求而不得,甚至不敢說出口的的感情,心想誰叫劉氏運氣不好,若是諸葛將軍能遲些日子回來,官家說不定就變了想法呢?果然命都是天生的,你劉氏天生是個卑賤的命格,官家再怎么抬舉,時候一到,還不是被扒了這層華麗宮裝。 劉敏看著這四方城上空的明月,心想,在這么個好日子去了,也不委屈劉氏。 同樣仰望明月的還有諸葛正我和無情。 諸葛正我一身白衣,花白的胡子被編成辮子垂在胸前,白衣愈白,黑發愈黑,就這么靜靜站在街角,望著前方府邸大門。 無情是后面趕來的,自稱:“阿安最憐貧惜幼,無情能幫忙呢。”無情雙腿殘疾本是心中痛處,現在卻玩笑開解諸葛正我。 諸葛正我趕不走他,兩師徒只好站在這街角最隱秘的地方,靜靜看著前方府門。 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傳來,諸葛安人從宮中回府了,剛走到府門前就感覺有視線留在自己身上,頓時目光如電像街角望去。諸葛正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么想的,也許是近鄉情怯,也是是一時慌張,反正在諸葛安人望過來的那一瞬間,他躲進了陰影里。 諸葛安人望過去的時候,只有無情坐在輪椅上含笑望著他。諸葛安人上前兩步正想過來,卻看見旁邊一截白色袍角,緊了緊手中韁繩,直接回了府邸。大門關上發出沉重的悶響,只有“鎮國大將軍府”的牌匾在月光下閃著冷光。 第120章 諸葛安人世家 “世叔,阿安已經回去了。”無情含笑揶揄的看著諸葛正我。 “哦,回吧,今夜月色不錯。”諸葛正我假裝沒聽出無情話中深意,舉步先行。 無情催動輪椅,咯吱咯吱得輦過青石板大道,安慰道:“阿安趕路而來,又要面圣耗費心力,多休息才是好的。他若知道世叔夜半在門外等他,恐怕又要叫著‘一把老骨頭不知保養’,心里卻受用得很。” 諸葛正我斜瞟無情一眼,傲嬌道:“我用他感激?哼~” 無情垂頭不語,好吧,兩兄弟都是口是心非的主兒,他這個做徒弟的,可沒法兒兩面逢源。無情不擔心他們兩兄弟的感情,因為他們自在門中人都非常清楚,若是諸葛正我到了絕立無援、生死關頭的時候,其他人可能力有不逮,可諸葛安人絕對舍命相救,不惜與天下為敵。反過來諸葛安人遇難也是如此,不過平時嘛,還是保持不相往來算了。無情想著以前,尤其是諸葛安人十五歲左右,武功大成之后,兩兄弟每天激烈爭吵,然后以動手結束,神侯府都讓他們拆過幾次。幸虧諸葛安人很虧快就去邊關了,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還是保持不見面吧。 諸葛安人可沒有無情這般細膩的心思,事實上他想的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也就是說他自認對這段兄弟感情盡力了,剩下的只能聽天由命了。 諸葛安人回府之后,躲在藥房里做藥,鎮國大將軍府是諸葛安人在收復燕云十六州之后,哲宗賜下的府邸,府中人有哲宗從皇家仆役中抽取的,因為哲宗時不時會到這府邸追憶他們幼時場景;府中也有人是諸葛安人從邊關送來的,多是些老兵、殘兵。這些人無法為國家效力,發的那點兒遣散銀子又不足以養活自己,在家鄉過不下去了,諸葛安人自認有義務為他們安排好生活。沒有自理能力的重傷士兵都在北境他麾下榮養,那些心思靈活,只受了輕傷的,被諸葛安人安排在京中府邸,觀察京城動態,相當于一個情報站。 人形容朋友之間的友情深厚都愛用“生死之交”,諸葛安人和這些傷兵,那是無處次歷經生死的袍澤,忠心耿耿。因此諸葛安人多年不再京中,他的臥室還是舒適無比,他的書房依舊整潔干凈,他藥房有效期短的藥材也常換新鮮貨色。 諸葛安人一頭扎進藥房,為哲宗做一些清心明目、緩解病情的藥丸,體弱這種病,只能養,無法治。諸葛安人此時忍不住恨起高太皇太后來,她當年嚴令太醫不能為哲宗診治,諸葛安人當時也年幼,弄不出多少藥材來,那是均國公府又在高太皇太后的監視之下,才使哲宗年幼落下病根,以至有了今日之禍。 哲宗在朝政上太過熱血,因自己崇拜神宗,全面恢復新法,又無法壓制黨爭,導致新舊黨人相互攻訐,威脅國政。可他還這么年輕,他已經在皇位上歷練了十六年,換個皇帝不會比他更好。這些年哲宗在對外戰爭上有平夏之戰,打得西夏俯首稱臣;有收復燕云十六州的壯舉,完成了自太祖建國以來,歷代大宋皇帝的心事。內政有瑕,外事強硬,這是諸葛安人對哲宗施政水平的評價。 而今……舉著裝滿藥丸的小玉瓶,諸葛安人長嘆一聲,他該如何選擇? 第二日清晨,諸葛安人剛一起床,管家就來稟告,門房收了一籮筐的帖子。汴京的達官貴人都知道鎮國大將軍回京了,沒有人敢怠慢,都投了帖子。門房從中選出需要諸葛安人親自拿主意的遞給他,諸葛安人隨意瀏覽一下,還是那些老熟人,諸位王爺、丞相、外戚…… 諸葛安人被特許不必上朝,他慢條斯理用過早飯,把當初從北境帶來的書信一股腦塞進懷中,進宮去了。 哲宗已經下朝,他了解諸葛安人,昨日約定要來,他一定掐著時間點準時赴約。果然不出哲宗所料,他剛回福寧宮,諸葛安人就來拜見。 “阿安,你總算來了,快坐。”哲宗不等諸葛安人行禮,直接把他拉到旁邊椅子上坐下,上下打量他一遍才道:“看著還好,聽說你昨夜一直在藥房,四更天才睡下,現在困不困,要歇歇嗎?” 哲宗毫不諱言自己知道鎮國大將軍府的一切,在他看來,諸葛安人這樣的木頭疙瘩,不把話說透他是聽不出言下之意的,就是說到這個程度,他也只會以為是關心,而非監視。 “臣乃習武之人,精力充沛,無礙的。這是藥丸,官家不舒服的時候吃一粒就是,我交給劉敏……” “給我。”哲宗一把搶過,又尷尬解釋道:“我自己保管最方便。” “嗯。”諸葛安人十分平靜的點頭,仿佛沒發現有什么急切和尷尬。 哲宗嘆息,果然!他還能指望這跟木頭什么? “我有話對官家說。”諸葛安人輕拍哲宗手背,哲宗打個冷戰,心中升起妄想。 在福寧宮中伺候的人魚貫而出,把空蕩蕩的大殿留給君臣二人。 諸葛安人從懷中取除一疊書信,一字排開,端王、簡王、燕王、越王、章惇、向經、諸葛正我……還有各邊境將軍、封疆大吏。朝廷之中最有權勢威望的人都有書信,或者說,能左右繼任君主人選的人都在這里的。 “這些人,都是問我官家對后繼之君打算的。”諸葛安人平淡道,把幾位王爺的書信并列放開,把朝臣中支持每位王爺的書信都一一擺在對應的地方。“這是他們的打算。” 哲宗以為自己會很憤怒,向太后問他繼任君主人選的時候,他忍不住出言頂撞,給自己本就不太好的名聲加上了“不敬嫡母”這一條。而今他還活著,卻看到自己的臣子已經迫不及待的擇立新君,以圖從龍之功。事實恰恰相反,哲宗出奇冷靜,也許是諸葛安人的語氣太過平淡,也許是自己早就料到了有這么一天。 “那你呢?”哲宗問道,“這是朝臣們的打算,那么你呢?” “我希望官家永遠是官家,誰都不用考慮。”諸葛安人道。 哲宗突然之間紅了眼眶,‘有一人待我誠摯如此,我這一生總算不那么可悲’。哲宗心中感念,出口的話卻是:“果然還是傻,你也知道不可能的。” “那我想皇子繼位,再過二十年,官家膝下皇子長成,再擇賢而立。”諸葛安人鄭重其事的說著,好像現在哲宗膝下已經有皇子一樣,誰不知道宮中只有幾個病歪歪的公主,唯一的男嗣是被貶的劉賢妃所出,已經夭折。 “嗯。”哲宗語帶哭腔道:“到時候你就好好輔佐他。”哲宗知道,若是真有這么一天,他能有兒子,他的兒子能繼承皇位,那他肯定已經死了,只有死了,他才會放開皇位。 諸葛安人偏頭,微微皺眉道:“這很難。不過您別擔心,我會訓練好接任人選的。” “你在說什么?” “我是將軍,總有馬革裹尸的那一天,恐怕等不到新君……” “呸呸呸!說你是木頭你還真當自己無知無覺了!口無遮攔,快,快許愿,小兒無忌,大風吹去!”哲宗嚇一跳,拉著諸葛安人的手讓他雙手合十,趕緊禱告。 “神仙沒用的。”諸葛安人平靜道。 “你怎么知道……”哲宗強笑。 “因為您病了啊,我每天和神仙禱告,用我保家衛國、活人無數的功勛,換您健康長壽。您都病了,我再不信神仙了。” 眼淚再也忍不住,哲宗抱著諸葛安人,頭死死埋在他肩膀上,水跡很快侵濕了肩膀上的衣服。哲宗努力鎮定,他是皇帝啊,他不能哭,不能哭……可眼淚還是忍不住。哲宗不敢放聲大哭,只有抖動的身軀和諸葛安人濕潤的肩膀知道這位帝國至尊的傷心。 痛哭過后,哲宗捂著紅腫的雙眼,強行轉移話題道:“你還沒說你看好哪位皇弟呢?” 諸葛安人皺眉,想說自己一個都不看好。最具優勢的是端王,可他那德行…… “不許說誰都不看好,只能在這幾個人中選。”哲宗還是了解諸葛安人的,一看他的表情,就先打了預防針。 “不要端王。”諸葛安人掙扎半響,事實說出了這句話。呼……終于說出來了,不必顧忌什么歷史,他知道自己對哲宗的影響,他說了這樣的話,端王上位的可能性至少小了一半。再也不會有靖康之恥,再可不會有蒙古鐵騎,險些讓漢人絕種。 “為什么?”哲宗問道,從端王的那一列書信中抽出一張,那是諸葛正我寫的書信,連他的兄長都支持端王。 “為人輕浮柔媚,無傲骨,好逸樂,重文輕武。若是端王登基,邊關難得安寧。”諸葛安人預言道。 “即便你已經打下了燕云十六州?”哲宗擔心的問道。 “燕云十六州不是我一個人的,能有今日大治,是您信任我、支持我,而今已有人來試探了。”諸葛安人從端王的那一列書信中扒拉出送到北境的推行青苗法詔書,指出上面曾布的簽押,道:“這是新黨。”又翻出了向經代表向太后一方外戚勢力的書信,“這是舊黨。”結論道,“水火不容的新舊黨人都團結在他周圍,還有外戚相助,這樣的人,不會是沉迷書畫的君子。” 書畫雙絕,沉迷文學,謙謙君子,一直是端王在汴京城中的形象。 哲宗憤怒的指著詔書上代表帝王的大印,道:“這不是朕加蓋的!” 第121章 諸葛安人世家 “我知道,我知道。”諸葛安人趕緊抓住哲宗的手,熟練的往他體內輸送內力,“官家答應過我,北境由我管理,我一直都信您。若是真要實行青苗法,您會親自對我說,不是這樣一封冷冰冰的詔書。” “青苗法……你從來都不贊成的。”哲宗嘲諷一笑,道:“別說沒有,我知道的,你表面上是討了一個自主自治之權,實際上是想用現實告訴我父皇變法也有不到之處,不是嗎?你知道,我也知道,是這些人不知道!高太皇太后在的時候,他們背對著朕,只以為朕是泥塑木胎;而今舊黨只想著打壓新黨,管什么朝政江山!是朕無用,未能壓制黨爭,若是父皇尚在……” “官家!官家之功,功在千秋;官家之過,瑕不掩瑜。變法利大于弊,若無變法富國強民,不會有西夏俯首稱臣,不會有收復燕云十六州!”諸葛安人勸慰道。 “朕一直知道黨爭激烈,沒想到他們居然敢假傳圣旨,膽大包天,曾子宣!”哲宗拍案而起,怒道:“今日敢假傳圣意,明朝就敢矯詔,矯詔!端王!一定是,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