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薛遜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心中有個想法,正要與諸位共商。” 薛遜派人換上濃茶,又讓鐵血安排守衛,一副徹夜長談的架勢。把我黨敵后武裝根據地、地下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敵后武裝隊的布置改頭換面講給眾人聽,他不是什么滴水不漏的人,說話間難免帶出一定會如此的自信,好似世事一定會按照他的想法來發展。牛馬二位先生何等敏銳,抓住他言語含糊的地方逼問,假設種種意料不到的情況,薛遜好到接受了幾十年的熏陶教訓,小故事聽了不知多少,趕緊拿出來搪塞。 最好演變成大家合伙找茬,對薛遜描述中的前景集體挑刺,直把薛遜問得滿頭大汗,自認緊守牙關,也不知被敏銳的眾人套出了多少“真相”。 盤問過后,馬先生起身道:“既然主子胸有成竹,屬下等誓死追隨!” “屬下等誓死追隨!”眾人起身抱拳附和。 “啊?哦。”只有薛遜一頭霧水,剛剛不是群起而攻之,都反對他這種到處跑不定下來的風格嗎?怎么突然又“誓死追隨”? 薛越看著他大哥一臉茫然,心中感嘆,這就是天生的人主之相了,把什么都想清楚了,這套戰略在他腦中定然推演過千百遍,才能如此詳盡,把什么疏漏都想到了。在自己的腦海中構建一個新世界,這是何等厲害。坐在這里的諸人不說才高八斗,但都不是笨蛋,他們竭盡全力的挑刺都沒能攔住薛遜,至少這些想法在理論上沒問題。而且聽薛遜的話音,很多都是實際cao作過后才能有的結論,也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薛遜已經有了所謂的“根據地”,實踐過了。 薛越心中感佩,心想,多虧自己沒有妄做小人。原先在碼頭的時候還以為薛遜覬覦他的船隊,有意邀他上船給個下馬威,現在看來薛遜定無此意,他的重心還在這片土地上。 不管薛越游歷多少國家,賺得多少金銀,但他最愛的還是這篇土地,他的審美、情趣、思想都深深的烙上了中原人的印記,把故土看得比什么都重,做夢都想著回來。 薛遜“不明所以”的說服了眾人,大家又接著商議該如何撤退,他們在慈溪的這幾個月,給慈溪帶來的改變rou眼可見,若是放棄也可惜,不若就建成第一個“根據地”。 “且去問問曹嚴華和魏江,這兩人才干出色,又是本地人,定能接手政務。原縣令棄城而逃,不管誰來善后,都很有可能從當地任重選拔以為縣令,更何況兩人都有舉人功名,作縣令也不是不行。”薛遜笑道,每逢大戰,人才總是不夠用,開國時候秀才功名都能做官,可見人才緊缺。 “主子,海戰中有幾個受傷的兄弟在百姓家中養傷,和當地女兒生出感情,有意成家。原想帶人走,現在主子有意建根據地,不若留下這些弟兄。對外就稱是戰火連累逃亡的百姓,戶籍也好辦,印章證明我們都帶著呢。”銀霜回稟道,他們通政司造假的水準可是經過國家檢測的,或者說很多國家機構的印鑒就是從他們手中出去的。 “如此甚好!”薛遜笑道,“統計一下有多少人,安排我見上一面,當面叮囑他們。若要在此地成家,也要給他們置辦好房屋家業,可別弄得像入贅一樣。”民間瞧不起入贅女婿,薛遜要這些留守的人掌控話語權,這時候不能吝嗇,最好給她們高高大大的身份,做得光鮮亮麗才好。 真是天助我也,薛遜感嘆。他本以為留守人選會是個難題,沒想到車到山前必有路。 “好了,好了,大家也累了,這天都快亮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今天就不必再來議事了,照慣例辦就是。”慈溪政務簡單,沒有了外部威脅更是平順,也不需要額外費心。 “二弟留下吧,咱們兄弟許久不見,正好抵足而眠。”薛遜最后發出邀請道。 薛越從善如流的留下,兩人歇在廂房的火炕上,火炕是薛遜找人現盤的,原來可沒這玩意兒。南方的初春還有些寒意,但薛越卻熱血沸騰睡不著。薛遜已經表明了他絕不摻和海運的意圖,那薛越呢,他的前途在哪里? “二弟,你是準備在海外成家,還是回來呢?”薛遜看他翻來覆去睡不著,開口問道。 “我也不知道。”他少年時代就離家在海上打拼,與薛遜形同分家,他總是懷念長幼年故土的一絲一毫,可現在讓他著陸過安穩日子,不用想他也覺得不習慣。他在海上賺了很多銀子,也有過數次生死關頭,該怎么選,薛越也茫然著。 薛越一晚上絮絮叨叨的講了許多,希望薛遜能幫他拿個主意,畢竟薛遜是那樣的清明,腦海中連新世界新格局都構想得清清楚楚。 “你自己的事情,只有你自己能決定。”看薛越這么迷茫,薛遜就放心了。原本把銅錢派過去就是怕薛越心大,掌控不住,現在看來,本身迷茫的首領能帶出什么殺伐果斷的隊伍。 兩兄弟各有心思的想了半天才睡著,真是應了那句同床異夢。 第55章 薛遜列傳 “主子,魏江求見。” 薛遜薛越兄弟正在說話,金獸進來稟告道。金獸本是大總管,哪里需要做這種傳訊通報的活計,他來本身就標志著事情的重要性,未嘗不是給魏江旁敲側擊。 果然,一見金獸過來,不管薛遜準備和薛越談多重要的東西,他都十分歉意道:“二弟,對不住,咱們等會兒再說話,不知有什么要緊事呢。” “大哥有事要忙,那我待會兒再來。”薛越笑道。 “再說這種生分話就打你了。”薛遜佯裝生氣,輕拍他的手臂道。 “那我坐在屏風后,特意單獨來見,恐不好現于人前。”薛遜點頭,不再推辭,薛遜起身繞到屏風后坐定。 金獸得了示意,趕緊出去耳房叫魏江進來。 魏江一進門就大禮參拜,道:“魏江愿追隨主子。” “這是做什么,趕緊起來,有話好好說。”薛遜嚇一跳,魏江是正經舉人出身,現在大戰已止,消息比以往更靈通,薛遜這假侯爵假縣令的身份他已經心知肚明,現在行跪禮是什么意思。 魏江在心里尋摸了好一陣,才想到東主這個稱呼,道:“東主不日離開慈溪,魏江愿意追隨。”此時薛遜已經召集人手通知過了,沒有歡送會,沒有長亭別,可能在某個夜里悄無聲息的離開,就像當初不動聲色的占領慈溪一般。 “我是什么狀況,你也清楚,侯爵縣令之類不過是為安撫百姓不得已扯的慌,而今物歸原主,一所當然。只是當初雖是為了百姓著想,可朝廷也不能寬宥冒名頂替的罪名,這才要逃亡,跟著一個逃亡的現行犯,何必呢?”薛遜搖頭嘆息,苦勸道,好似不明白魏江怎么有了這種想法。 魏江磕頭再拜,道“東主,魏江請命追隨,愿以絲蘿托喬木。” 絲蘿托喬木?薛遜不動聲色的“嗯”了一聲,魏江知道這是機會,趕緊展示自己的才能。 “小人出身水鄉,善于cao船、泅水,中秀才后游學江浙、兩湖、兩廣,學便當地土話,正向往云貴之地,家中傳來老母病重的消息,這才回轉。小人是寡母一手養大的,再無至親,守過母親孝期得中舉人,其后又考了三次,都沒中。便在縣衙謀了一師爺的職位,主管錢糧。”魏江輕快介紹起自己的履歷,有功名、當地熟人、精通各地方言,擅長民政。 “這些日子相處,也看出來了,你的家人呢?” “小人父母雙亡,再無兄弟數百,僅有一妻二子一女,再無近親。”魏江趕緊把自己往孤家寡人里說,他看薛遜身邊重用的都是光棍兒,還以為這是用人偏好呢。 “那族人呢?” “族人自在故鄉安身立命,小人要外出闖蕩前程,妻兒……帶著妻兒就夠了。”魏江一邊說話,一遍揣測薛遜的心意,參考薛遜的做法。 這樣的經歷真新鮮,上輩子和薛遜打交道的人多數都是公事上的來往,那個時候并不以私德衡量公事,頂多是心里膈應罷了,絕無這種小心翼翼的心態。到了這邊,跟在身邊的人都是磨合已久的,時不時還能開玩笑逗趣,哪有這種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姿態。可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對待,感覺居然不錯。能想像嗎?你的一句話會讓他輾轉反側一夜難眠,你不經意的皺眉他會馬上改了自己的主意,這樣把你奉為天神主宰的樣子,真是太讓人著迷了。 薛遜總算明白為什么每男人都有皇帝夢了,被人這樣捧著、供著,誰能不歡喜,魏江是個合格的官僚,雖然他從未正式進入官僚體系。 自己的隊伍中需要這樣精通官場、善于鉆營的人嗎?薛遜反問自己,內心卻十分警醒,一個師爺就有這樣的功夫,讓他情不自禁飄飄然,那些在官場上的官員又該是怎樣的功夫。 毫無疑問薛遜是需要的,單左打贏了這場仗,為朝廷注入生機,現在朝廷還遠未到分崩離析的時候,沿途和官員打交道的機會還多,帶著魏江不說讓他出面調停,只說讓他從官員的思維分析問題,也能給已方提供許多幫助。 當清楚了薛遜也不抻著他,爽快道:“魏先生快快請起,你我有緣同行,何必行此大禮。” “多謝主子。”魏江拜謝。 “如今人才吃緊,魏先生既擅民政,不若先歸于金獸麾下打理糧草后勤,待日后再做打算。”薛遜想了想,他們現在沒有要管理的百姓,只能先把人安排在后勤上,等到安頓下來再說。 “是,聽主子安排。”魏江抱拳應下,并無異議。 “主子之稱,乃因金獸等人做過我伴當陪讀,陋習舊稱,不該如此折辱孔孟子弟,魏先生隨意稱呼就是。” “是,東主。”魏江想了想,選了東主的稱呼,他不怕自己嘴臉諂媚難看,只怕為了一個稱呼,不能融入小圈子。 “魏先生先去找金獸安頓妻兒,有什么需要和金獸說就是了。”薛遜笑道。 魏江識趣告退,薛遜曲起食指和中指,輕輕敲著茶幾,魏江是他第一個接納的薛家體系外人物,具有重要的象征意義,一應待遇要從優。以后要看魏江的水平了,是做千金買馬的馬骨,還是做那標桿。 魏江告退,薛越從屏風中走出,道:“大哥,這魏江倒是乖覺,也沒想過大哥要是不答應他怎么辦?” “絲蘿托喬木的話都說出來了,不答應也太打臉了,我們一路走來不停有人殞身喪命,也要補充新人才,他正巧撞上了。”薛遜笑道。 “大哥,那你說我怎么辦?”薛越問道。 “什么怎么辦?”薛遜一頭霧水。 “大哥要離開慈溪,我是跟著走,還會返回南邊?”薛遜問道,“家中在安南只有一個港口,吃飯不成問題,要融入卻千難萬難,安南那邊各大教派相互爭斗,爭搶信徒,對信徒嚴格控制,咱們這樣的外鄉人可不容易融入。現在朝廷對南方的控制越來弱,可到底大義尚在……唉,不瞞大哥,弟弟我也拿不準啊。本想一路走來好好聽一聽看一看,沒想到見的多了,反而更搖擺了。” 薛遜明白這樣的感受,笑道:“你我如此年輕,就是選錯了也不當什么。這樣吧,你先打發船回南方,也別去安南了,我以前想去梧州安家,不若你先去打前站。反正單左大勝,朝廷即將接手江浙,咱們這杭州一代海灣港口也是保不住了,也不敢任你在這里拉仇恨。” 薛遜說道一個熟悉的詞語,不經輕笑出聲,薛越卻一臉茫然的看著他。 薛遜咳了兩聲,恢復穩重道:“你先跟著我走一走瞧一瞧,形勢瞬息萬變,日后想走有船等著,想留薛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不過回家而已。” 薛越拉了薛遜的手,動情道:“多謝大哥。” 薛遜反手擁抱他,“你我兄弟,何必言謝。” 一切商議妥當,薛家人悄無聲息的撤離了慈安。慈安縣城的百姓頭天晚上睡覺之前還看見街上威武走動的巡邏隊員,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起晚了,原本要敲鑼報時的巡邏隊怎么久久沒有聲響。起床一看,咿?城樓上怎么沒有士兵的剪影,他們每天都立在那里啊,從自己屋檐的空隙看去,正好看見的啊! 難道又出了什么大事?原本迷糊著的人再三揉眼睛確保自己沒看錯,趕緊把全家喊起來,男人們出去看一看是怎么回事兒,女人們趕緊燒鍋做飯,多做些干糧備著,孩子也拘在身邊,生怕有個萬一。 不一會兒當家的男人就回來了,低著一身寒氣,道:“薛侯爺撤走了,縣衙現在是曹縣丞做主,在宣講臺宣告呢,人手少了,這回沒在巷子口貼告示。說也奇怪,以前貼在巷子口的告示不知道讓誰撕了,也不知哪家不懂事的兔崽子。” “走了?”家里婆娘四顧望了望,發現薛家發下來的米糧這青黃不接的幾個月也吃光了,喃喃道:“那不是什么都沒留下。” 當家人被一言驚醒,想著巷子口莫名不見了的告示和薛家悄無聲息的撤離,好似領悟到了什么。 遠處港口上已經一艘船都沒有了,停在礁石環繞隱秘深水港的主船已經開拔,環繞在港口的炮船、快船、小船、海船也不見蹤影,整個慈溪猶如從未出現過變化一般,炊煙照常升起。 薛越最后決定讓心腹帶著不能進入內河的高大海船原路返回,剩下的吃水淺些的船跟著,還帶著大批人手和物資。兩方船隊相加,浩浩蕩蕩一大群往杭州城趕去。此時,水路不再有封鎖關卡,杭州城的大門已經為他們打開。 船隊沒有從杭州城中心穿過,直接繞行,中途有過短暫的停留,江邊的涼亭上有人在等著他們,薛遜和薛越攜手赴約。 江邊涼亭周邊被厚重的棉布圍了起來,密不透風,涼亭狹小,坐不了許多人,薛遜和薛越到的時候,有仆從掀起簾子,里面的人魚貫而出,清楚看到只有以為中年男子端坐亭中,簾子高高掀起半響不落,以示亭中無人埋伏。 薛遜向打簾人點頭示意,自己帶來的全副武裝的護衛也被留在亭外,薛遜、薛越兩兄弟緩步入內。 “王大人。”薛遜率先打招呼,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王叔奴。 “兩位薛先生,請坐。”王叔奴起身迎接。 “王大人怎么有此閑心來見薛某,難道是還有什么沒交接妥當嗎?”薛遜問道。 “沒有,事事妥帖。” “那就好。”薛遜點頭,沒有兩萬兩白銀子還買不到一個妥帖的道理。現在民間二十兩銀子就夠一家五口過一年,兩萬兩,王叔奴就算守著富裕的杭州城,也沒有哪個鹽商巨賈能一次性出這么多銀子,尤其他被京中彈劾,想盡辦法周旋都沒有后續,城中商人們也在觀望呢。 既然妥帖,那請他們上岸做什么?薛遜沒說出口,但神態已經表明了疑問。 第56章 薛遜列傳 王叔奴一副溫文雅致的模樣,輕捋三寸長須,溫和笑道:“你我神交已久,今日一別不知他年何日再見,若是錯過,豈不抱憾終身。”一邊微笑,一邊給薛遜兄弟斟茶,做足了平易近人的姿態,與當日在城樓高高在上的姿態判若兩人。 瞧這恭維話說的,果然是讀書人。薛遜展眉一笑,道:“薛某一介商賈,能得大人這樣一句評語,也不枉此生啦。”花花轎子人抬人,薛遜也客氣萬分。 “唉,再過幾日,恐不能再叫大人啦。”王叔奴嘆道。 薛遜贊嘆王叔奴果然有渠道,已經知道京中貶斥的圣旨下來了。 “大人說的這是什么話,官場有升遷、仕途有起伏,太正常啦。整軍再戰就是,大人文韜武略,薛某素來敬仰,還請保重自身,萬勿頹唐啊。”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夫復何言啊。薛先生不必勸我,人都說戴罪官場,而今塵埃落定,老夫這心也定下來了,也好……回鄉賃三五畝水田,也嘗嘗躬耕田園的日子。”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只聽王大人這么一說,耳邊依稀可聞那田園牧歌。” 這兩人一來一往,越說越客氣,薛越忍不住端起茶杯擋住住自己情不自禁的白眼,真是對著棺材說謊——騙鬼呢。只聽著兩人說話,還以為是知己好友呢,誰不知道他們兩個月前還打成爛狗頭。王叔奴霸者杭州城不讓過,讓薛家損失了幾百精裝,薛遜恨不得生吃了他。王叔奴的貶斥,薛遜也不少出力,搖旗吶喊敲邊鼓,煽風點火行離間,這些事兒沒少干,現在兩人瞧著倒是一個比一個友好和善。 兩人拼著說客氣話,好像誰先開口說正事就認輸了一般,最后還是有求于人的王叔奴先忍不住了,他若是有辦法,何必違約攔住薛遜一行。 “唉,老夫宦游各地多年,能落葉歸根求之不得,老夫何曾眷戀官位名利,就是舍不得這守了十多年的杭州城啊。”王叔奴惺惺作態道,只看薛遜毫不意外的神色就知道貶官消息早就送到他手里了,通政司名不虛傳,太子誤國啊!王叔奴扼腕。 “王大人自謙了,您若是舍不得,就在杭州住下,又沒有規定至仕的官員必須回老家。您住在這里,無論誰接任杭州知府,都要向您這個前輩請教呢。”王叔奴早年在江浙各地輪換,在杭州卻待了近十年,勢力根深蒂固,他想做實際掌控者,在朝在野都無妨。 “不了,人老啦,還是要回鄉才安穩呢。少小離家老大回,不知這回去孩童還聽不聽得出老夫這口鄉音。”王叔奴一句三嘆,架勢擺的十分到位:“老夫舍不得這杭州城,可也只能舍了,不能為他找個好主人,老夫心里疼啊。” 主人?薛遜眼前一亮,難道王叔奴準備用他在杭州城的勢力交換什么?心動過后想到現在的情景,薛遜又熄滅的眼中的精光,他可拿不下來。 “王大人不必擔憂,朝廷自會派遣新任知府,王大人就是要回鄉,也要等交接過后再走,正好您在考慮考慮。”薛遜假惺惺勸道,皇帝的圣旨是貶斥為杭州府轄下縣令,可對于王叔奴來說,他寧愿至仕也不愿在自己曾經的下屬面前卑躬屈膝。 王叔奴不在意薛遜的回避,笑道:“總聽聞薛先生自謙商賈,這么劃算的一筆大買賣,難道不動心。這么謹小慎微,可不是你的作風,連圣旨都敢駁的英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