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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繼妃上位攻略在線閱讀 - 第2節

第2節

    第二章

    正月里,春寒料峭,乍暖還寒。

    本該是一年到頭最喜慶的時候,忠勇侯府里卻是一片縞素。

    尤其是前兩天,侯府里的二小姐林錦儀剛從樓梯上滾了下來,眼下傷勢不明。

    事發之時忠勇侯等人都不在府里,下人們一時都慌了手腳。

    好在侯夫人所住的順和堂里還有個黃嬤嬤坐鎮,下人稟報上去后,黃嬤嬤就親自帶人將二小姐安置起來,命人去喊了府里的大夫,再把當時在場的一眾下人都單獨關押取了去,最后再命人去知會去了鎮南王府的侯爺等人。總算是沒有再出什么岔子。

    忠勇侯等人都在城南的鎮南王府,聽說家里出了事,忠勇侯也沒有聲張,和鎮南王知會一聲,單獨先趕了回來,此時二小姐林錦儀已經昏迷了一個多時辰了。

    府里的大夫也給她瞧過了,給她止了血,包扎了傷口,旁的卻是不敢多說了,倒也不是這大夫醫術不精,實在是茲事體大,他也不敢托大。

    忠勇侯面色本就有些青白,回來看到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孫女,臉就更黑了幾分。

    他武將出身,身上自帶懾人的威壓,此時見他變了臉色,屋里一眾下人便更是大氣也不敢出了。

    不過幸好忠勇侯前腳回來,鎮南王后腳就把王府里的御醫派了過來。

    御醫給林錦儀把過了脈,又仔細檢查了她的傷口,施了針,一時也是忍不住皺起了眉——按理說這侯府二小姐頭上的傷口也不大,傷口已經做好了止血和包扎,眼下卻仍然是沒有醒過來。他雖然身為御醫,卻也對這樣的情況不好下定論,便也只說一切還等林錦儀醒了才能有論斷。

    忠勇侯下顎緊繃,聽了御醫的話,只是點了點頭,然后讓人去給仍然在鎮南王府的侯夫人和世子、世子夫人傳話,讓他們不用太過擔心。

    可誰都沒有想到的是,林錦儀不過從四五階高的樓梯上摔了一下,竟就這么一直昏迷了下去。期間她還發起了高燒,一度十分危險,幸好御醫醫術高超,用了宮廷的秘方,才把人給救了回來。

    *

    岑錦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只覺得身上汗涔涔的難受,有些乏力,卻也比她之前病中那種疼痛舒服了太多。她感覺到身下柔軟的褥墊,聞到了沁鼻的花香,周圍安靜極了,教人說不出的愜意。

    她不自覺地想,原來死后是這般的。早知道如此,她早該尋了短見,又何必忍受那三年的病痛。

    她舒服得不想動彈,卻感覺到有一雙溫暖柔軟的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龐。

    癢癢的,讓她忍不住想蹭一蹭。

    “好寶貝,好阿錦,你可快些醒吧,你這是要阿娘的命啊……你大jiejie已經去了,若是你再走了,你祖父祖母可怎么受得了?”她耳邊響起了嗚嗚咽咽的哭聲。

    這聲音很是熟悉,卻不是她母親紀氏的。可這世上自稱是她娘,還能是誰呢?難道說……是她死了,能見到自己的親娘了?

    岑錦動了動眼皮,只覺得眼前一團影影綽綽的。她習慣了一會兒,然后就看清了坐在床邊的人——那是個梳著斜髻、穿了身素白衣裳的美麗婦人,鵝蛋臉,桃花眼,說不出的好看,臉色卻是煞白,眼底更是一片烏青,臉頰上還有清淚兩行,看起來很是憔悴。

    這婦人見岑錦醒了,立刻驚喜道:“阿錦!你醒了!快告訴阿娘,頭上可還覺得難受?”然后又吩咐身邊的丫鬟道:“快,去告知侯爺,請了御醫過來。”

    岑錦有些懵。自己不是死了么?怎么突然又……而且眼前口口聲聲說是自己娘親的人,并不是她素未謀面的親娘,分明是她的舅母——忠勇侯府的世子夫人蘇氏!

    就在岑錦思緒陷入混亂的時候,御醫已經趕到了屋里,再次為她診治起來。

    片刻之后,御醫臉上的神情總算是松快了些,道:“世子夫人不必擔心,二小姐已經沒有大礙,只是身上還有些微熱,再吃兩副藥退了燒就能大好了。”

    世子夫人蘇氏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雙手作揖朝天拜了拜,“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咱們阿錦總算是吉人天相。”

    他們正說著話,那邊廂岑錦已經坐起了身,不可置信地看起自己的身體來——她死的時候已經二十六歲了,也被病痛折磨得十分瘦弱,可眼下她的手掌小小的,手臂細細的,肩膀和腰身更都是纖細如少女。

    “阿錦,干什么呢?!快躺下!”蘇氏柳眉一豎,不自覺地就提高了音量。

    岑錦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乖乖地躺了回去——她打小就是有些怕這個舅母的。別看她這個舅母長得嬌弱貌美,卻也是武將世家出身,性子很是厲害。像她舅舅成婚前也算是京城出了名的紈绔,后來卻也是被她管的服服帖帖。別說納妾了,就是風月場所都不敢涉足。岑錦猶記得,母親紀氏同她講過‘為人婦的就是要賢順貞靜,像你舅母那樣兇巴巴的,是萬萬不可取的’。

    蘇氏說完她,見她蒼白的一張臉上顯了懼色,便放輕語調道:“阿娘不是要說你,就是擔心你的身子。”

    岑錦點點頭,垂著眼睛不敢再去看她。

    蘇氏的性子,向來是雷厲風行,見她醒了本是想問問當日她如何跌下樓梯,但見她神情怯怯的,倒像是在懼怕什么,便也沒在這時追問,只是柔聲跟她說了幾句,等湯藥被煮好了端上來,她親自喂了岑錦喝藥,讓丫鬟給他換過衣衫,便輕聲哄著她入睡……

    *

    沒多久,忠勇侯等人也聽了她蘇醒的消息,從鎮南王府趕了回來。

    彼時岑錦已經又喝了一副退燒的湯藥,迷迷糊糊地被蘇氏哄著睡了過去。

    忠勇侯等人悄悄地進來瞧過了她,便去了外間說話。

    忠勇侯和忠勇侯夫人都是耳順之年的人了,連日來的cao勞和擔心讓兩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不過兩人知道孫女平安,神情也總算不那么凝重了。

    “爹娘,你們別擔心了。小阿錦這不是好好的么。這幾日你們又要忙著鎮南王府那頭的事兒,又要擔心小阿錦的傷勢,眼下便快去歇著吧。”忠勇侯世子林玉澤見忠勇侯夫婦臉上都顯出了疲色,便出聲關切道。

    忠勇侯卻沒領他的好意,只是冷哼道:“你也是為人父的,若是你得用些,焉用我和你母親是事親力親為?”

    蘇氏忙讓人將他們二人攙著坐下,道:“公爹婆母,御醫已經給小阿錦看過了,她確實是沒事兒了。你們也要多注重自己的身子,若是你們累壞了,小輩們的心里可是萬萬過意不去的。”

    忠勇侯看著她的時候,神情中也帶起了幾分對小輩的慈愛,道:“你的孝心我和你婆母都是知道的。這幾日你也衣不解帶地照顧小阿錦,也是累著了,自去休息吧。我和你婆母坐一會兒也回去了。”

    忠勇侯夫人這些年身子一直不大好,加上這幾日的奔波和方才一番匆匆的趕路,她也坐著歇了一會兒才開始說話。她拉著蘇氏的手讓她在自己的身邊坐下,看著她清瘦的臉頰心疼道:“阿欣,你瞧瞧你的模樣,憔悴得真讓人心疼,回頭一定要好好調理一番,千萬別累壞了自己。”阿欣自然就是蘇氏的閨名。

    這世上哪兒有公爹婆母在這兒坐著,就讓當兒媳婦的去歇著的道理呢。可在忠勇侯府,眾人卻知道,忠勇侯夫婦對世子夫人的看重,甚至超過了世子。

    幾人匆匆說了會兒話,忠勇侯夫婦自去休息不提。

    待送走了兩位老人,蘇氏和林玉澤回了正院。兩人進了屋,蘇氏便屏退了下人,臉色也肅穆起來,開門見山地問:“說吧,你今日在鎮南王府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上不得臺面的事兒?”否則忠勇侯方才不可能因為他關心的一句話就當眾斥責,給他沒臉。

    第三章

    忠勇侯世子林玉澤,三十好幾的人了,又是鎮南王府未來的繼承人,出門在外哪個不賣幾分面子,此時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耷拉著腦袋站在一邊。

    蘇氏很是疲憊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道:“家里接連出了這樣的大事,你就不能讓我和公爹婆母省點心嗎?”

    林玉澤不怕蘇氏罵自己,反正夫妻這么多年了,他早就習慣了,就怕看見蘇氏疲憊失望的模樣,故而很快就辯解道:“阿欣,我沒做什么壞事,就是今日在鎮南王府見到了紀氏那惺惺作態的模樣令人作嘔,我氣憤不過,刺了他幾句。”

    聽他提到紀氏,蘇氏的一對兒柳葉眉就擰巴得更緊了。那紀氏雖然只是個后宅婦人,卻不是個好相與的,這年年來她跟紀氏明里暗里斗了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深知紀氏是頗有些手段的。自己都沒有把握能把紀氏壓過去,就更別說性子耿直、不善機鋒的林玉澤了。她不由長長地嘆了口氣,“你說你,紀氏惺惺作態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你又何必在鎮南王府鬧起來,也不想想那場合……”

    林玉澤有些懊惱地道:“是我魯莽了。阿欣,可是我心里難受。若不是那毒婦,大阿錦也不會同咱們忠勇侯府離了心,更不會就這么……”

    忠勇侯夫婦一生就一雙兒女,女兒就是岑錦的母親林玉珊,兒子就是林玉澤。早年前忠勇侯夫婦一起上了戰場,他們姐弟就養在年邁地老侯爺夫婦跟前,姐弟倆年歲差的挺多,但卻是互相扶持著長大,感情比一般人家的姐弟都要好。后來林玉珊生岑錦的時候難產,一生都只得了這么一個女兒。忠勇侯夫婦不提,林玉澤也是將岑錦看作親生骨rou,不然也不會在后頭嫡親女兒取名字的時候,也取了一個‘錦’字。

    在他那姐夫御史大夫岑青山還沒續娶的時候,忠勇侯一家都是隔三差五地去看上岑錦一番,生怕她在家里吃了什么苦頭。若不是岑青山不同意,他們還想著把岑錦接到忠勇侯府的。可誰成想,后來岑青山續娶了紀氏。紀氏極會籠絡人心,嫁過去沒兩年,就把岑錦哄了去,反倒同他們生疏了。

    本想著,岑錦尚且年幼不懂事,等大一些總該知道什么人才是對她真的好。他們也不急,總想著總是有往后的。可誰都不曾料到,岑錦二十多歲就這么去了……

    蘇氏對岑錦也是有感情的,但自然不能跟林玉澤這嫡親舅舅相提并論。但對他的沉痛也是感同身受,不然之前她也不會瞞下女兒加重的病情,就是怕林玉澤和忠勇侯夫婦承受不來。

    蘇氏又是一聲嘆息,“既然大阿錦已經去了,岑家那爛攤子咱們就別插手了,眼不見心不煩的,以后便看他們自己鬧騰去吧。”

    林玉澤氣憤道:“誰愿意同那毒婦攀扯。可阿欣,你不知道,咱們大阿錦尸骨未寒,那紀氏就將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兒帶去了鎮南王府,生怕那齷齪心思別人不知道似的!”都說女要俏,一身孝,那紀氏的女兒穿了一襲千金難求的霧影紗白裙,頭上帶了幾支別出心塞的鏤空珠花,眉間不見悲色,卻只是拿眼睛偷偷瞧鎮南王。林玉澤也是見了這個,才忍不住鬧了起來。

    蘇氏看了他一眼,緩緩道:“你都能瞧出來,鎮南王就是睜眼瞎子不成?京城里都知道鎮南王對女色這塊淡薄得很,他不是那樣糊涂的人,紀氏同她女兒有心,也不過是做戲給瞎子看,必不能得手的。”

    提到鎮南王,林玉澤面上也顯出了厭惡之色,“他能是什么好人?若他是個好的,咱們大阿錦怎么年紀輕輕就能生這樣的病?!照我說,咱們大阿錦那病來的古怪,多半就是鎮南王府里出的毛病!”鎮南王同岑錦不和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京城上層圈子里也是傳遍了的。也難怪林玉澤會說這樣的話,其他人有這種想法的也不在少數,只是懾于蕭潛的權勢,不敢多說罷了。

    蘇氏怕他口無遮攔,便叮囑道:“這話你在我跟前說說就算了,在外頭可千萬不要透出口風。”蕭潛軍功赫赫,又簡在帝心。鎮南王府正是花團錦簇,烈火烹油的時候。相比之下,忠勇侯府傳了幾代已算是沒落的勛貴,林玉澤如今頂著世子的頭銜,卻只在禮部領了個虛職,想也知道日后忠勇侯府傳到他手里,自然更是不能和鎮南王府抗衡。若是開罪了蕭潛,怕是以后一大家子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林玉澤悶悶地應了一聲,不由也自責起無用來,若是她這個當舅舅的得用些,也不會讓外甥女就這么死的不明不白。

    “好啦。”蘇氏站起身拉著他的手,哄道:“咱們明面上雖然不能得罪鎮南王,可來日方長,總會能見到真相大白的一日。”

    夫妻倆說了會子話,蘇氏讓林玉澤先去休息,自己則繼續去看還在病中的女兒。

    *

    岑錦吃過藥后,御醫又給把了幾次脈,確認沒有了大礙,御醫就回鎮南王府去復命了。

    蘇氏來看她的時候,她還在睡著。蘇氏便讓丫鬟熏熱了屋子,親自給她換下了被汗濕透的衣裳,又守了她半夜,確認她沒再發起熱來,才安心地在同屋的榻上睡下了。

    岑錦這一昏睡便又是一天。

    期間她也曾有了意識,只是下意識仍然對自己身上發生的變故太過駭然而不愿睜眼。

    她聽到屋里丫鬟放輕手腳總動的響動,聽到蘇氏在旁邊安排料理的輕聲細語,也聞到了屋子里熏香下的苦澀藥味……當五感越來越鮮明,她終于明白自己這是又活了一回。只是,換成了自己表妹的身子。

    第四章

    岑錦再次睜眼,便是蘇氏便坐到了她床前,輕聲細語地喊她起床。

    她迷瞪著眼睛,轉頭瞧了瞧窗外還暗著的天色,并不明白蘇氏為何這時喊她。

    蘇氏一邊讓丫鬟給她熏熱衣裳,一邊道:“阿錦,該起了。咱們該出門了。”

    她歪了歪頭,仍是不解。

    蘇氏便繼續耐心解釋道:“傻孩子,你是病糊涂了。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岑錦并不知道蘇氏說的是什么特殊日子,只是也不敢多問,生怕問多了,旁人便發現起她的不對來。

    一通梳洗打扮后,她換上了一身素色的棉襦裙,梳了個閨中女兒家才會梳的垂髫分肖髻,髻上只點綴了幾支銀簪。

    她仍然不習慣自己換了副身子,因而并不照鏡子。

    從前的林錦儀最愛攬鏡自照,極為愛惜自己容貌。蘇氏愛憐地輕撫女兒因為生病而消瘦的臉龐,以為她是覺得自己不好看了才這般的,便道:“在娘心里,咱們阿錦是最好看的。往后將養兩日,自然會恢復從前的樣貌的。”

    岑錦低下頭,抿了抿唇,并沒解釋什么。

    收拾妥當以后,蘇氏讓丫鬟拿了一件白狐皮的斗篷給她披上,帶著她一起往外去。

    林玉澤早就收拾妥當,等在外頭。他一襲月白色錦袍,雖然已經年近四十,卻是豐神俊朗,面白無須,看著不過二十□□,就是眼下一片青影,看著有些憔悴。

    見著她們母女出來,林玉澤臉上的神情也柔和起來,道:“咱們小阿錦今日臉色看著好了許多。”

    岑錦同忠勇侯府來往雖少,卻仍然記得小時候舅舅最愛帶自己上街玩,還讓自己坐在他并不寬闊的肩膀上。此時見了他,自然也是倍感親切,微笑道:“阿錦已經大好了,您不用擔心。”

    林玉澤也對她笑了笑,只是眉間愁色仍不見減。

    “外頭風大,咱們也不急在這一時說話,先去順和堂請安吧。”

    說著話,一家三口便一齊往侯夫人所居住的順和堂去了。

    岑錦對忠勇侯府也算熟悉,路上也沒有左顧右盼,只是亦步亦趨地跟在林玉澤和蘇氏身后,時不時偷偷抬頭瞧一眼相攜著走在前頭的兩人,心里也是有些奇怪的。

    她母親紀氏以前老是在她耳邊念叨,說她舅母的所作所為多么不容于理,違背倫常,還說蘇氏肯定是要被人指著脊梁骨罵的。

    可岑錦穿進表妹的身子已經有幾日了,這幾日她看出舅舅和舅母感情極好,下人也都對舅母十分信服,就是外祖父外祖父著人來給自己送補品,都不忘給她舅母捎上幾句關心體恤的話,顯然也是十分喜歡心疼她的樣子。

    不像她母親紀氏,雖然在岑府里謹小慎微,還幫著他爹納妾、抬舉丫鬟,都沒能得到這種待遇。

    *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順和堂。忠勇侯夫婦都已經穿戴整齊坐在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