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節
他從來沒見過堂妹這種表情。只一眼——心驚膽戰。 grantham靜靜地站在一邊,眼中閃現著莫名的情緒,無人看見處,他的手心緊握,像是要死死攥住什么……唯有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過平常瑣事。 “我知道,你養的女人曾經給你下藥,讓你這輩子成了真太監,想要再生個兒子是沒有指望了。如今,唯一的子女,就剩下一個cristina。不過,眼下,她已經瘋了。”云溪踩了踩地板,纖纖玉指點了點樓底下,巧笑嫣然,聲音曼妙。 喬老一驚,身上的痙攣不知為什么,竟忽然停止了。 云溪一手撐著下巴,點了點頭:“我爺爺當年和你是戰友,一個戰區里爬出來的,你恨他不留情面、盡忠職守,讓你斷子,所以你對我下手,設計暗殺。前前后后,動了那么多次手腳,都沒有成功。這怪不得別人,只能說是你無能。不過,看在你幺子死了的份上,我們倆家算是打平。” 喬老驚愕地望著像是在對他說睡前故事一樣的冷云溪,忽然覺得,全身上下的血都冷凍住了。有誰會對要殺自己的人,說出這種話? “你讓詹家開道,引張先生陪你入局,故意陷害我們家,讓冷家上下被迫‘協助調查’,心機手段都是不錯,我敬你,姜還是老的辣。”云溪卻不管他瞠目結舌的樣子,依舊輕聲細語:“詹家徹底退出b市發配邊疆,張先生死不瞑目,你卻還是好端端地活著四處逍遙,這點來看,你很幸運。” 喬老口水順著下巴往下直流,奈何根本沒法說話反駁,就像是個人形木偶一樣,被她說的毫無反擊之力。 然,悄然微笑的容顏剎那間一片冷凝,她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抬起喬老的下巴,“咯噠”一聲脆響,脫臼的位置立馬一片青紫!很快,便腫成了一塊烙鐵似的疙瘩! “可是,你敢從我媽身上動手,絕對是你這輩子做過的最錯的決定!”云溪冷冷地甩開他的下顎,從口袋里掏出一條手帕,厭惡地擦拭手掌。 這時,剛剛下樓去儲物柜拿東西的人回來了。 云溪望著他遞過來的東西,勾起紅唇,眼角微微上翹,“你不是希望讓人進醫院嗎?不是希望從最薄弱的地方下手嗎?我今天也要向你學習一二,倒是要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你的命硬!” 說罷,掀開手中的工具袋,從里面抽出一把榔頭,從他臉上輕輕劃過。 這一刻,房間里所有人幾乎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就見那纖細的手腕,輕輕扭轉間,沉重的榔頭順著喬老的頭皮一路蜿蜒。 “要說人最脆弱的地方,當然是腦子。你說,我要是這么輕輕一敲,你會怎么樣?”云溪用榔頭抵在他左腦的位置,彎眉一笑,卻換來喬老渾身僵直,連眼珠子都突突地拱起來。 四周,有人開始吞了吞口水,只覺得自己簡直是在做夢。 這般千嬌百媚的女子,原來狠起來,連狼都要退避三舍! 榔頭抵在喬老的腦門,一動不動。明明這么重,在她手上,卻沒有絲毫顫抖。最重要的是,喬老從心底感覺到,冷云溪沒有和他開玩笑。她故意沒和嶠子墨一起來香港,就是準備,行非常手段! 眼珠下意識地往榔頭的位置瞟過去,他知道,只要她一個動作,他便是腦漿四溢。可,最難熬的便是,眼下這種詭異的靜謐。有一根弦,已經被崩開到極致,說不定下一秒,就會立刻斷裂,這感覺,就像是頭頂上架著一把刀,頓頓的疼到不要緊,要緊的是,說不定,下一刻,他的腦子就和身體分崩離析。 喬老自認為自己一輩子沒有慫過,但,此刻,被冷云溪那雙空靈到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睛掃視著,他卻覺得,所有的憑仗都被一層一層剔除,于是,人類的自我保護意識開始出現,他的眼角開始不受控制地充血。 云溪卻像是覺得挺有意思的一樣,慢條斯理地將榔頭移開。“雖然說腦子很脆弱,但是一敲開,你也就沒命了,那還有什么玩的呢。” 這感覺就像是上了“火流星”,在空中翻滾、盤旋、拋出,最后,落地。只是,這心臟還未恢復正常跳動,她卻順著方向,一路向下,驟然,一榔頭,敲碎了喬老的右膝蓋! “都說,罪不及婦孺,既然你不愿意做個頂天立地的人,那么,還要這雙腿干什么呢?” 溫柔淺淺,細語吟吟,可喬老猝然慘白的臉色和汗流浹背的慘痛卻讓房間里其他的人,頓時置身冰窟。 竟然,竟然真的下了手! 嶠子墨的手下們不可思議地看著那美到像是妖精的女子,心中簡直無法用任何言語來形容。 喬老因為雙手雙腳被綁,別說捂住傷處,就連痛苦的呼喊都沒法叫出聲來。壓抑到極致的低吼,岣嶁到顫栗的背影,臉上五官幾乎移位……。 這一刻,被驚得醒不過神的冷偳才發現,他是有多低估云溪的憤怒。 “喏,這才碎了一邊,還有一邊呢。連著都扛不住,你就想著要對我媽出手?”云溪的食指輕輕一點,落在了喬老繃得僵硬的左膝蓋,“我說過的話,從來不會變。在紐約的時候,你找人跟蹤我,我都沒有和你算賬,現在,正好一道清算。” “啪”—— 瘆人的一聲脆響,骨頭裂開的聲音讓全場又是一陣靜謐。 這,這,這……。 冷偳簡直手指都開始不聽使喚。他想要拉開云溪的,但是,他的手,動都不能動。看到自己最親近的親人忽然笑意盈盈地將人的膝蓋骨敲碎,別人是什么感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恐怕,云溪要的遠不于此…… 慘烈的劇痛讓喬老整個人的神智都開始崩潰。他的眼淚開始自動流瀉,圍繞著那充血的眼珠,遠遠的看去,簡直像是一團血水……。 可是,被卸掉的下巴讓他連發泄慘叫都做不到。整個人讓是被油鍋煎炸開來,那劇烈顫抖的胸膛,似乎將他最后一口空氣都要壓榨殆盡。 細密的汗水從頭頂流了下來,瞳孔一陣陣地放大,幫著四肢的繩索被他下意識的掙扎勒得更緊,于是,手腕和腳腕磨得一片血rou模糊。 立著的椅子,再也支撐不住他的重量,微微一傾,便連人帶椅,倒在地上,喘息得像是一條死狗……。 不過轉瞬的時間,地上已經染濕了一片。 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汗水、血水,更是因為,他失禁了…… “我原以為你是個硬骨頭,現在看來,和常人也沒有什么兩樣。”云溪拿起榔頭,慢慢地站起身,蹲到他的面前。榔頭輕輕地順著他的膝蓋往上爬去。 頓時,喬老的渾身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栗起來。 不過只是兩擊,但是,這種疼痛已經深深刻在他的神經,他的記憶里。只要云溪輕輕一動,他便下意識地怕得哆嗦。 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干凈利索得讓人膽寒的人。 威脅? 不,她根本不屑于威脅。連休息都懶得浪費時間,直接跳上飛機來香港,絕不是為了和他握手言和,喜笑顏開。 云溪冷冷地看著喬老恨不得將自己蜷曲成一個嬰兒一樣,卻壓根連動彈一下都做不到…… ☆、第二百七十一章 讓人頭疼 連大口的喘氣都做不到,渾身疼得冷汗層層疊疊,鮮血順著他的四肢捆綁處蜿蜒而下,滿頭的白發已然汗濕,整個人就像是從水里拎出來的一樣。 冷偳看著,只覺得內心打鼓,但,并不準備出聲勸阻。他知道,即便是此刻,云溪肯定還是有分寸的。 想到嬸娘天生心臟不好,這次如果不是運氣,怕是送到醫院都救治不及。那才是真正的想都不敢想! 自家老爺子已然百般忍讓,他卻咄咄逼人,如果不狠狠給他點教訓,難道還真的欺冷家沒人! “這才碎了兩塊膝蓋骨,你就熬不住了?你當初派人對付我的時候,可是比這干脆利索。怎么,年紀大了,連這點擔待都扛不起了?”云溪將一縷發絲別在耳后,輕輕握著榔頭換了個方向。“站不起來是因為你連骨氣都沒有,至于你的這雙手嘛,反正也是擺設,練字繪畫這種修養身心的雅興看來是和你無關的,索性,廢了吧。” 云溪目光順著繩索,慢慢地落在他那雙掙扎得已經血rou模糊的手腕上,隨即,淡雅一笑,如皚皚白雪中的一抹臘梅,清塵絕世,美妙不可方物。 grantham靜靜地看著,只覺得自己當真,以前真的不曾真正的認識她。 這雙空谷幽寂的眼里,不僅僅藏著天地間的絢爛多姿,便是這世界中最驚魂的陰暗幽冥,在她面前,也不過爾爾。 為什么,她一個天之驕女,竟然會這樣? 他還來不及細想,便被一陣恐怖的慘叫震住! 云溪用榔頭,非常干凈明了地直接敲碎了喬老右手小拇指的關節! “我曾經聽說,十指連心,你的心長在哪,我是不太清楚,也暫時沒打算動,不過,既然有這種傳言,我們不妨一一驗證一下。”云溪抬頭,從他無力垂下的手指關節處,對著面無人色的喬老溫柔輕笑:“沒關系,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 如果不是確定,自己面前的真的是名至實歸的boss嫂,這群圍著站在旁邊的男人們幾乎要破門而出了。 比這嚴酷慘烈的事情,他們早就司空見慣了,可,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美貌女子一根根敲碎別人骨頭的樣子,委實讓人一下子承受不住。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就在這間房間,像是突然憑空出現,除了冷云溪的溫柔話語和喬老的慘叫之外,忽然,傳來了第三種聲音……。 整個屋子,像是一下子被射成篩子一樣,從grantham到嶠子墨的那群手下們,表情都被凝固住了。 竟然,有人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溜了進來。 而且,還不止一人……。 云溪卻不像是被不速之客驚擾,反而優雅淡定地回頭,朝來人點頭一笑:“你的意思是?” “很抱歉,打擾你的雅興。不過,大概,你要到此為止了。”說話的人,倚在墻邊,從聲音來聽,正是剛剛說話的那個。全身藏藍色的休閑服,打扮極致儒雅,看上去壓根像是個古時讀書的士族。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nongnong的書生氣讓他看起來毫無惡意,更甚至,會讓人在路上遇見,心中忍不住微微贊嘆兩句,氣質出眾。 可是,便是這樣的人,竟然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突然出現在這里,而且,出聲打斷了云溪……。 “喬家人?”云溪眼神一挑,靜靜地在他面上掃了一圈,又慢悠悠地,落在喬老那張汗濕的臉上,隨意道。 “嗯,”那人點了點頭,予以肯定,隨即指了指地上躺著的喬老:“這位,算是我的叔伯,我姓喬,單名一個‘輝’。”云溪的態度不冷不熱,既不驚恐,也不遲疑。他的態度更神奇,像是在路邊隨意指著商店,隨口答道。 “喬輝。”云溪若有所思,b市名門圈里,眾人皆知,喬家樹大根深。雖說喬老已經斷子絕孫,但喬家的嫡系仍有人身居要職,否則,當初的詹司令也不至于會舍棄自己的老領導,而投靠喬老。 她只是沒料到,一直作壁上觀的喬家人,竟然這次會專程連夜乘飛機趕來為喬老救火! 云溪的目光輕輕繞道喬輝的背后,在他身后,簇擁著十來個神色謹慎的高壯男子。他既然能帶上來這么多人,顯然,樓下守著的人更多。 嶠子墨手底下的人能力她還是清楚的,不管是什么原因,今晚,喬輝帶來的人,數量和手段絕不簡單。威脅,云溪不屑一顧,但不代表別人不會干。喬家的人,似乎天生對這種把戲情有獨鐘。 “你想讓我就此收手?”云溪將榔頭甩開,明明眼睛看都沒看,那榔頭落地的位置,卻恰好是喬老無名指的關節。 “咯噠”—— 極細碎的一聲,又是一處關節碎裂。 喬輝身后的人頓時緊繃,而嶠子墨的手下立刻以圓形圍住云溪,直接擺開架勢,整間屋子里,氣氛瞬間僵硬下來。 喬輝看了一眼,睚眥欲裂的喬老,目光忽然微微一閃。 沉默……。 讓人難捱的沉默…… 誰也猜不出,他的打算。 云溪卻像是沒事人一樣,輕輕擺了擺手:“有什么話,你說,我聽。我時間有限,別浪費我時間。” 要不是眼前這情況,喬輝幾乎能氣笑起來。明明是他帶的人包圍了別墅,順便封死了她的出口,她倒反是一副請君入甕的模樣,難道,她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你不要猜我是不是留了一手,我敢敲碎他的骨頭,就不會什么準備都沒有。”云溪輕描淡寫地勾了勾手指,果然,下一刻,冷偳從口袋里拿出一個遙控器。 輕輕一摁,頓時,別墅的窗戶口,一道道鋼筋閘口落下。 從一口走廊到三樓入口,轉眼間,樹立起層層閘道,不過眨眼的功夫,整棟別墅,立即成了密室。 “我們先不討論,房間里的空氣夠用多久,但指這閘道,每層都設有密碼。你要是有本事,大不了把我一槍崩了,否則,你再多的人,我也能讓你們有來無回。”云溪睥睨著門外那群臉色頓時難看的“不速之客”,滿眼都是風輕云淡,像是連恥笑都浪費她的表情。 當初設計這個安全道閘,完全是因為張先生。 彼時,她初到香港,張先生卻是涉足黑白兩道,連陳昊那樣的人都在他手里吃虧受傷,未免萬一,她特意找專家來做了這個設計,沒想到,今天,卻是用來對付喬家人。不得不說,天道輪回,總有這么一件事,永遠等著你。只是,端看時機是否成熟。 饒是見多識廣,喬輝也被眼前這瞬間逆轉的情況弄得心頭一冷。 倒是真沒料到,像冷老爺子那樣的鐵血人物竟然會有這樣一個孫女……。 他都不知道該怎么樣形容。 任是再強勢的外力,在她面前,似乎“威脅”這兩個字想要貫徹執行下去,簡直就是自己挖坑埋人…… “我們都先冷靜一下,你看,我并沒有惡意。”喬輝笑了一笑,一身的書卷氣,讓人看上去極為溫潤親切,沒有一點殺傷力:“我知道你本事大,但,你總不能不顧及點嶠子墨吧?” 云溪慢慢斂起眼簾,眼中神色無人能看清。她并沒有開口詢問他為什么會突然提到嶠子墨,反倒是一副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的姿態,明顯,篤定,他會自己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