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節
聰明人說話從來都是一點就透。 沒人會無緣無故地找上門。 很快就傳來消息,說是兩個中國人被埋在了山洞里,生死不明。湛藍的眼眸里閃過一道狐疑,中國人?難道x竟然是個中國人?盡管諸多疑問,市長還是有禮有節地給詹溫藍回了電話,轉頭即讓人去關照一二。 下面人收到了來自市長辦公室的直接指示,一線的救援人員剛剛放緩的神經立馬拉緊,十分鐘后洞口終于被清理出一個口子,露出了臉色慘白的兩張臉。 厲牧和鎏金倒在一起,眼睛緊閉,似乎連呼吸也都似乎沒有了動靜。 云溪顫抖地想要沖想去,卻被醫護人員搶先一步。一把將兩人抬上救護車,駛向醫院。 云溪深深地呼入一口氣,強制自己冷靜。 陳昊讓人將車停在路口,云溪慢慢地握緊雙手,和詹溫藍一起上了陳昊的車,一路跟了上去……。 ☆、第一百零四章 金夫人 與國內120情況差不多,救護車去的是最近的醫院。人來人往,許多因為洞口坍塌而受傷的人都送到了這,一進醫院大門就看到那些白色大褂穿梭來回,人人臉色冷峻,見到又兩個用擔架抬進來的病人,眉眼輕輕一掃,就將人送進了急癥室。 厲牧臉色已經有些發青,云溪冷冷看了一眼,正好望見他手中依舊握著那個遙控器,詹溫藍一直在身邊摟著她,見她神情一變,趕緊抱住她:“好歹忍一忍。”這里是英國,厲牧和鎏金也并沒有此處居留證,在醫院里弄出什么事情,并不好。 云溪閉了閉眼,輕輕嘆了口氣,只能按捺住心里一切情緒,眼睜睜地看著鎏金在醫護人員的包圍下送進急癥室。 她的嘴角已經慘白,幾乎沒有一點血色,如果不是洞口坍塌的時候,她下意識往山洞里避開,估計眼下已經沒有了呼吸。這是在救護車上工作人員說了數遍的“萬幸”。 時間變得分外難熬。 傷重的人總是愁云慘淡,可是,眼下,整個醫院走廊里,任誰有眼睛的都知道,氣壓最低的地方就是那個中國女人。 原本認定這是一場恐怖襲擊的在場受害者,眼見這般,自不愿再給他們添上任何負擔,更知道禮貌問候在此時于事無補,索性避開。 手術燈一直亮著,像是在無情譏笑什么一樣。 明明是白天,卻讓人覺得一股森冷的氣息從腳底爬上來。 四個小時后,醫院通知他們,厲牧和鎏金都轉去重癥病房。人算是急救回來了,可因為缺氧時間較長,不知道醒來是否會有后遺癥,得留院觀察。 詹溫藍輕輕撫了撫她的后背:“好了,回去幫鎏金買些必須用品,人既然救活了,后面就看怎么休養了。我先定酒店,你去休息一會,晚上再過來。” 她搖了搖頭,有些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一直站在她身邊的陳昊搭起她的右手,輕輕嘆息:“她要是醒了,看你這樣,肯定不好受。” 漆黑深沉的眼睛在他身上略略一定,隨即,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容,直到抽出手,她什么也沒說。 醫院,或許,這是她這輩子最不愿意來的地方。 生離死別,每次到了這,她都得感受一次痛。 好在,鎏金這次救活了,否則,當初拉她進古玉軒的自己到底算什么? 眼下,呆在這里心情無比焦躁,卻絲毫不想離開。 “我會在這看著,有什么情況都會隨時通知你,你晚上再來陪著,總得分開來照顧。”最后一句話,陳昊說的有點輕。 云溪一怔,卻是點點頭,同意了。 和詹溫藍去定酒店的時候,陳昊站在走廊盡頭靜靜地望著那兩人的背影,良久,什么話也沒有說。 在英國這樣的地方,媒體總是言論充滿嘲諷而及時,加上目前備受矚目的珠寶玉石展,在礦區的事情雖說有市長的交代,依舊還是露出了風聲。 不知道陳昊用了什么方法,醫院四周一直守著的記者壓根進不了鎏金那層樓,等云溪晚上去醫院的時候,卻沒想到竟然會有意想不到的人早早站在病房門口等著她。 “你就是冷家的姑娘?”一身輕薄質地的連衣裙,剪裁精致,卻依舊比不上此人渾身透出的高雅氣質。保養得當的臉上,連一絲皺紋也無,卻依舊能讓人看出她年紀已過五旬。只因那雙眼睛,太過復雜,一見便知經歷繁多。 云溪一直知道,鎏金是家中的老來子,極受嬌寵。卻沒想到,她的母親竟然會是這么一個氣質姣好的中年女子,一時間,除了低聲喊了句“阿姨”,竟不知還能說什么。 “知道為什么給她取名叫‘鎏金’?”貴婦人的聲音帶著種清冷的味道,那一雙看透世事的眼此刻落在云溪身上,有惱羞,有薄怒,還有一種明顯的譴責。 “我金家最金貴的女兒,連‘金’姓都可以隨她喜好改為鎏。鎏金,鎏金,金家的川流,你知不知道她在家里的地位!” 金家在京城都算得上能細數十代的老牌世家,雖無人從政,但任歷史潮流動蕩,依舊屹立不倒,和鎏金平時自詡的“暴發戶”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身為當家主母,身為鎏金的母親,她的指責,云溪無法反駁一個字。 無論是古玉軒也好,還是珠寶玉石展覽,還是開礦,如果不是因為她,鎏金怕是壓根不會參與其中,更不會此刻還躺在病房里。 “我已經和醫院商量過,鎏金明天直接轉院。”就在云溪遲遲沒有說話的當下,她一句話就結束了今天的會面,轉身走進病房,留下一個冷淡的背影。 陳昊將病房門輕輕開了一角,云溪看到那貴婦人正抵著鎏金的頭,輕輕地嘆息,臉上帶著縱容和心疼。那一刻,云溪朝陳昊搖搖頭,示意自己不會進去了。 既然醫生都同意鎏金可以轉院,她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呢?沒有什么比家人陪在身邊更重要的了。 詹溫藍和陳昊的視線在半空凝固,隨即各自若無其事地轉開視線。 拎在手里的皮蛋瘦rou粥是專門跑了大半圈繞道去中華城才買來了,可眼下孤零零地放在一邊,再無人去看上一眼。 第二天,云溪和詹溫藍回到大學。面對立在公寓門口兩個衣著打扮非常考究的政府人員,兩人都沒有什么驚奇。詹溫藍那天打了那通電話之后,就早有身份曝光的準備。 來人顯然已經事先“了解”過他們的底細,見兩人走來,不約而同地露出一個禮貌“謙遜”的笑容。“詹先生,冷小姐,午安。”竟是一口標準的普通話。 看這架勢,是準備好長久發展良好關系了。云溪搖了搖頭,從此多了條知根知底的尾巴,怕是無論做什么事都不能如以前一般盡興了。須知這些人看中的,可不僅僅是詹溫藍的納稅能力。 “兩位請進,隨便坐,有什么事慢慢談,我整個下午都有時間。”他朝云溪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你也累了幾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晚上我請你吃飯。” 她明白,他不愿她有負罪感,這些人既然能找上門,避而不見完全是逃避。“有事隨時電話。” 他輕輕地拍拍她的頭頂:“別擔心,快回去吧。” 這廂,因為厲牧的“恐怖襲擊”,暴露了身份,弄得不可開交,那廂云溪卻是絕對沒有料到,鎏金被接回國修養的第一天,那個久違的失蹤人口竟然自動現身了。 “阿姨。”司徒白站在門口,踟躕良久,只說出這么兩字,剩余的聲音像是憑空被噎在喉嚨里一般。自接到陳昊電話那一刻,知道厲牧用她的手機假意騙鎏金去倫敦郊區挖礦,甚至事先做了手腳恐嚇鎏金,她覺得自己的世界已經完全破碎了。 怎么還有臉來見鎏金,怎么敢踏上她家門庭? 可,心里的愧疚,悔過,悲哀,甚至是自我厭惡讓她完全失去了理智。連夜搭著飛機回國,按照陳昊告訴的地址一路找到金家,卻連鎏金的人影都看不到。整個宅子靜得嚇人,一點聲音也沒有,她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你就是司徒白?”今天,鎏金的母親著一身紫色,高高開叉的旗袍帶著股雍容華貴之氣撲面而來。只瞥了司徒白一眼,便立馬轉開眼光,仿佛看她一眼都已經是施舍。 她苦笑,從沒想過,和鎏金母親見面會是這么尷尬的情況:“我想看望鎏金。” “不勞費心。”矜持而清冷的聲音,貴婦人眉眼間神色絲毫不變:“如今不方便,還是請司徒小姐回吧。” 遠處已有傭人自動朝這邊走來,看樣子是要“恭送”自己哪里來的回哪里了。 不是不羞惱的,若說從小到大的教養,以司徒家的背景來說,她絕對是天之驕女,從來都是被人捧慣了,只有自己撒嬌裝萌的份,哪有被人這樣對待的時候?可眼下被人這樣冷眼以待,她竟只覺得慶幸。 如果不是鎏金生命無虞,別說是碰冷釘子,哪怕金家的人沖上門把她給殺了都算是輕的。 鎏金……。 她怔怔地看著二樓,不知道哪一間屋子才是鎏金的那個。 “還不給我將客人請出去!”見她動都不動,鎏金的母親那點耐心也算是完全到了盡頭。看了花園里的兩個傭人一眼,只差讓人綁著司徒白直接走人。 “這么好的天,發這么大的脾氣作什么?”一道儒雅的聲音從大廳處傳來。一身白色居家服,兩鬢依舊漆黑,眼睛有神,帶著股溫溫和和的感覺。司徒白第一眼就知道,這便是金家的主人,鎏金的父親了。 “你跑來摻和什么?”金夫人嫁給她已然三十年,自是知道自家丈夫的脾性。看上去最文雅不過的人,卻從來不是那么好想與的。這次鎏金吃了這么大的虧,還不是因為這個司徒白,沒直接關門送客,還讓她進院子已經是十分客氣了,否則,以她年輕的脾氣,別說什么江南大族,就算真的皇親國戚她也敢讓她好看。 “女兒都沒事了,你一個人生悶氣,氣壞自己多不劃來。”金盛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隨即轉頭對司徒白輕輕一笑:“鎏金醒了,讓你上去呢。” 司徒白的臉像是瞬間被點亮了一般,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難言的熱度:“謝謝,謝謝伯父。”話音還未落下,整個人就已經奔進別墅。 “你干嘛要幫這小姑娘?”女兒心軟也就算了,她丈夫會是這么好的人?嬌寵起來,比她還溺愛女兒。 “算了,人沒事就行。再說,你這樣子裝壞人,我也看不去。”金盛無可奈何地指指她的旗袍,“都老古董了,還拿出來,有必要這樣嚇小姑娘嗎?”平日金夫人穿著打扮也是怎么舒適大方怎么來,偏這幾天上火,壓都壓不下。再換了身衣服,整個人氣勢完全就變了。自然,她這完全是故意的罷了。 “我看這幾個孩子都還不錯。大學里能交到真心朋友不容易。”像是勸解,又像是無意調侃,他搭了件外套,慢悠悠地朝著門外走去,只留金夫人在院子露出一張莫可奈何的笑容。 微風吹過,卷起二樓的窗簾,一間房間內傳來一道微弱的聲音,和一道喜極而泣的聲音夾雜傳了出來。 樓下還未散去的傭人抿嘴呵呵笑。 看樣子,夫人這下終于可以放心了。 ☆、第一百零五章 他鄉遇故知 金家的主人既然已然擺明不追究司徒白的姿態,下人們各個樂見這個看上去極為單純可愛的江南大小姐天天上門來找自家小姐串門。有時候是拎著外面的零食,有時候是捧著學校書本,有時候還拿著幾本雜志,總歸沒有一天安歇的。偌大的院子里,常常能傳來鎏金爽朗的笑聲,就像是小時候一樣。 這種感覺,像是一下子就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時候自家小姐還沒有上學,常常一個人坐在院子里追蝴蝶抓蟲子,再淘氣不過,卻也是再高興幸福不過的日子。后來,卻因為先生夫人的身份財富越加不同,諂媚巴結的人多了,真心的歡笑反而少了。似乎這個時候,大家才發現,從小時候開始,小姐的朋友就不多啊。卻沒有想到,在學校隨機分的寢室,竟能碰到一個這么談得來的朋友。 即便是一直擺著姿態的夫人,也總是在無人處,眉目微笑。 大家越發覺得這位司徒小姐不同凡響。 當然,私下里大家傳說的更多的卻是那位冷家小姐。 聽說是小姐她們寢室里真正的靈魂人物,從來神色淡淡,卻總能讓一干人等心甘情愿地跟著她的思路走。 冷家的名聲在這京城里隨便打聽一下還是可以得到不少消息的。 一個實權名將,真正血雨腥風下從戰場歷經劫難的鐵血將領,三個政界大氣人物,自律自重,魄力非凡,為民cao勞不計一切。這樣的家族在北京不是沒有,可是外界風評這般統一的卻很少看見。 有人八卦,自家小姐這個寢室簡直就是黃金屋,什么樣的人物都有。 也有人好奇,不知這位冷小姐到底長成什么樣,聽說真正是讓人神魂顛倒。 當然,這些都是私下好奇時胡思亂想。卻不料有一次,司徒白站在走廊看花看望了時間,無意撞見她們在茶水間八卦冷云溪時,當下竟然渾身打了個冷戰,然后在所有人詭異的表情下逃一般地沖出大門。 ……。 感情,冷家的這位小姐是個母夜叉? 不是她們太天馬行空胡思亂想,而是這位司徒小姐的表情實在太過讓人震撼。 事后,有人故意向鎏金提了提,哪知對方竟露出個幸災樂禍的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看她還能慫多久?”真以為能躲得了一輩子? 不過換位思考一下,要是自己是司徒白? 她下意識地也抖了抖,忽然覺得,幸好,幸好。 傭人們哪聽得懂她話里到底什么意思。只看到自家向來天不怕地不怕,氣勢出眾的小姐竟然也露出這種“不可說,不可說”的表情,再配上那個冷戰,一時間,對這位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冷家小姐,印象頓時成了那種渾身軍人氣息的河東獅。 就在這種私下八卦,表面和諧的氣氛下,鎏金的身體漸漸恢復。眼見司徒白還鴕鳥地不提去見云溪,她樂得作壁上花。 過了一個月,兩個人都恢復了住校生活。期間,司徒家的長輩專門登門為厲牧的事情致歉,金家的兩位家長擺了擺手,表示下不為例。 至于,厲牧卻是因為兩家練手,厲家的家產迅速縮了一半不止。雖說并未張揚此事,卻依舊有相關人士叮囑要多多關注厲牧。 從醫院急診恢復之后,便被其父用剛硬的手腕直接壓去北美,從此無召喚再無回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