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jié)
“不說是你入主,直說你因為私人恩怨想要幫忙?冷云溪,你覺得作為商人誰會沒腦子地因為這個原因跟著你瞎起哄?” 章寒喝了一口咖啡,連日來連軸轉下來,臉色早已不復當初的英俊瀟灑,揉著眉間,他一錘定音:“反正,對他們先這樣說。既然他們愿意來,就是有商量的余地。把話說在明面上,到底有幾分斗的余地,也好事先估量清楚。” “余地”…。 云溪聽到這個詞,心想,即便是自傲如章寒,怕是也在心底早早給這場商戰(zhàn)演算出了預期的結局。 就當自己入主金峰這個消息是只強心劑吧,先看看明天能來多少人再說。 掛了電話,果然就看冷偳不認可地放下茶杯,對著她橫眉冷對:“你是錢多的燒得慌,還是非要自己和自己過不去?你是念商學院的,蕭然是什么人物,你就算再孤陋寡聞,天天逃課,也該知道他!他想弄死金峰,你趕著趟地往上沖,真以為陳昊能救你一次還能救你第二次?” 商會酒會上的沖突,與其說,云溪沒有下風,不如說,陳昊對蕭然來說實在太過特殊,他在意的人,蕭然不好直接動手??蛇@樣沒有眼色地打斷對方的收購,以蕭然的秉性來看……。 冷偳不寒而栗。 “你既然都不接受祁湛,又這樣不要命地幫他,云溪,你太不了解男人。你這樣,不是幫他,而是讓他顏面盡失。不管最后結果是怎么樣,所有人都會在被后續(xù)笑他,是靠著一個女人才能混到現(xiàn)在!” “我不知道你不想我意氣用事?!痹葡罂苛丝?,避免自己被眼前這只抓狂得幾乎失去理智的野獸一爪拍死。 “你也知道你這是意氣用事?我告訴你,壓根就是以卵擊石。就算你加上張氏、冷氏兩家公司,論資金,論人脈,和蕭然有的比嗎?你自己明明都知道,為什么非要腦子發(fā)熱,往火坑里跳?現(xiàn)在能從這里面逃開的人巴不得離得十萬八千里,你倒是好,眼看就要出國當交流生了,臨走還要給我玩這一套!你存心想要氣死我是吧!”冷偳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這樣子發(fā)過火了。在公司,他是老總,只要一個眼神不滿意,全體員工,上上下下無一不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現(xiàn)在倒好,自己一直引以為榮,甚至隱約間覺得天分有些近乎詭異的堂妹,搞得像是大堂姐一樣,為了個男人,連天南地北都分不清了。 理智,商人做生意在唯利是圖也要有理智。 和蕭然斗,京里從商的,只要是長了腦子的,都不會和自己的下半輩子過不去。 “我知道你覺得我現(xiàn)在是入魔了,不可理喻?!痹葡僖淮螐睦吖情g劃過,猛然抬頭看向他:“我只問你,幫不幫我?” 這一雙眼,從來幽深神秘,看不出深淺。不管是在老爺子身邊,還是在學校里,冷偳從不懷疑,這個堂妹有她獨一無二的世界,無人可以邁進融入其中。 可現(xiàn)在,這個創(chuàng)下電影票房冠軍,席卷歐美時尚界,甚至帶領金貿國際擊敗蕭氏的堂妹,極清冷地問出這么一句,對著她的眼睛,冷偳竟覺得理智如自己,今天也昏了頭,除了唉聲嘆氣,竟再也想不出什么阻攔的方法。 “你先忙你那邊的事,我找找看岳晨,看看他有什么辦法?!绷季茫荒芮?。作為冷家人,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家人真的被蕭然弄得再也不能踏入商界。 岳晨。 云溪想了一會,這才記得,自己和這人竟然還有過數(shù)面之緣。貌似,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自己正好在為張翠挑珠寶,碰到冷偳和他在一起。 從真正意義上來說,他才是和蕭然最有直接利益沖突的對手。 從事同一個行業(yè),同樣的鬼才,同樣驚人的魄力,只不過,蕭然的背景實在太高,即便岳晨的手段再高,也無法超越他。但就這樣,他還能白手起家,在北京商界穩(wěn)穩(wěn)占據(jù)著百分之四十的進口貿易幅度的男人。 如果能將他拉入伙,不用擔心他會出力到一半就見風使舵,更不用為合作的事情產生分歧,對他來說,能幫他打擊蕭氏的人絕對會是朋友。 “那就麻煩你和他好好說說了?!痹葡难劬α亮肆?,正準備再聯(lián)系一下老金,李嫂已經(jīng)站在門口開始催促她洗漱休息了。 無奈,兩人老老實實地跟著李嫂身后回房各自休息。 冷偳覺得說動岳晨是一件成功失敗比例五十對五十的事,當然,這還是低估的。畢竟,和蕭氏作為競爭對手,這樣一個借力打力的機會,誰都應該不會錯過。 可沒想到,他打電話和岳晨說的時候,對方竟然很冷靜地直接回絕:“我不想?yún)⒑线@事,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最后勸你的meimei也不要動手?!闭f完,也沒有解釋原因,直接就掛了電話。 冷偳氣得冷笑。 以前在一處出來玩的時候,見識過這廝對女人的殘酷冷漠,沒想到對上他這個老朋友,也毫不手軟。 能勸的話他早勸了,可冷云溪要聽啊。 看她這樣子是鐵了心要幫祁湛到底了。 算了,當初要不上海的時候,祁湛安排好了前前后后,云溪的母親自己的嬸娘搞不好現(xiàn)在都不能這樣健康地站在家里。就當是還債吧。 洗了把臉,他重新回到電腦前,勾勾畫畫,將圈子里能用得上的人脈進行一次徹底梳理。 這一整理,就是一整夜。 第二天從房間出來,準備和云溪商量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早就已經(jīng)離開。 估摸著是昨天給她打電話約著今天談事的事情已經(jīng)定下來了。 冷偳心想等她回來,如果談判的進展很不順利的話,或許,事情反而就塵埃落定了,也就不再那么急躁了。 云溪是自己開車去了章寒定好的茶樓。 看上去很普通的地方,一點都不上檔次,還是在一條弄堂里面,倒是環(huán)境很安靜的樣子。 一進門,就見幾張陌生的面孔忘了過來,像是掃描儀一樣,從上到下對她打量了個透徹。 云溪看了一眼章寒,見他輕微地對自己點了點頭,知道這是都有合作意向的,便微微露出個笑,伸手和大家打招呼。 都是老油條,光是寒暄什么的,就花去了將近十五分鐘。等茶點上了,才開始步入正題。 但事情的進展完全出乎所料。 竟然是出乎意料的順利! 不知道章寒事先和他們灌了謎湯還是怎么地,一個個都是笑瞇瞇的樣子,絲毫不擺架勢。倒是很客氣滴一直夸贊云溪后生可畏,有人甚至把她當初贏過蕭氏的事跡都拿出來贊揚了一遍。 瞧這架勢,搞得不像是云溪找他們注資,反而是他們找云溪融資一樣。 一頓早茶的功夫,帶上吃東西喝茶,前前后后也就一個多小時的功夫,竟然就被她和章寒拿到了七億的注資協(xié)議。 云溪隱約間似乎聽見到那幾個人私下低聲嘀咕了幾句,但是她正要細聽的時候,一通電話直接打斷了她的注意力。 “喂,您好,請問哪位?”來電顯示是個陌生來電。云溪開口第一句就是詢問對方。 “您好,冷小姐,我是岳晨?!睂Ψ降穆曇魩еN少有的溫和磁性。 就云溪對他少得可憐的記憶來看,這人其實一直性格挺冷。 不夠他和自家堂哥是好朋友,估計昨晚已經(jīng)事先溝通過了,才會打電話到她這吧。 云溪笑得十分微妙,既不親昵,也不疏遠:“您好,您找我有事?”雖然是明知故問,當還是要裝裝樣子。 “我給你十億本金,但我希望你對外不透露我的名字,作為交易,不管你這次能不能贏蕭然,日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情。這筆買賣,你覺得如何?” 云溪心跳徒然一頓,似乎聽到對方的笑意:“放心,一定是生意上的事情。我已經(jīng)有了愛人。”…… ☆、第六十二章 博弈 “放心,一定是生意上的事情。我已經(jīng)有了愛人?!痹莱柯詭σ獾穆曇魪亩鷻C那邊傳來。 云溪聽到他故意說這么一句,不知為什么,耳后根有些發(fā)燙。 就她所知,北京城里想要攀上岳晨的女人真的是可以沿著長城排排站了,她剛剛那么一猶豫主要還是怕日后岳晨提出的要求太過,凡事都要有個等價交換,如果以后付出的代價要高于這次岳晨的幫忙,她實在沒有必要給自己挖上這么一個坑。 但既然對方往男女關系這方面理解,她自然順著階梯下,只當自己真的是個自作多情的無知少女就是:“那個,我不是,不是那個意思。” 岳晨倒是沒什么所謂的樣子,在自己房子的小吧臺上拿出一瓶酒,單手倒了半杯,隨意地笑了聲:“按理來說我和你哥是朋友,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直接喊我聲大哥。” 其實,我對你沒有意圖,他抿了一口葡萄佳釀,唇邊的這一句話始終沒有說出來,微笑地看著窗外蕓蕓眾生在他腳下匆忙來去。 “晨大哥。”云溪忍著牙酸脆生生地叫了一句。只當自己真的是個十八歲奶娃,反正叫一聲也不會掉rou。 “十億的本金,當然是很可觀,但是晨大哥,我再自不量力,也知道在北京這地界和蕭然拼財力實在是自己找死。讓堂哥找你,主要還是因為你手上握著的資源、人脈?!本退隳玫桨賰|注資又怎么樣,蕭然能在整個北京商界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最重要的恰恰不是錢。如果連這一點都看不清,她就真的是以卵擊石。 岳晨不無驚訝地挑了挑眉梢,忽然有些明白為什么有人對這個女孩這么執(zhí)迷不悟。原本不過是準備賣個面子隨意給她點支持,讓她多和蕭然玩一會,現(xiàn)在,卻是,真的生出幾分趣味來了。“你想我怎么幫你?” “合作商!我想你從你的合作商那邊開辟出一條流水線,全方位地補齊金峰集團現(xiàn)在所缺。”最困難的現(xiàn)在反而不是股市、更不是股東,而是金峰以后的出路。 沒有人會看上一個毫無價值的企業(yè),即便過去再輝煌又怎么樣,商品賣不出去,產品補給不足,照樣會陷入絕境。 目前,最迫切的需要解決的事情便是現(xiàn)在被蕭氏壟斷的金峰合作商。要讓所有人看得出,不管蕭氏再怎么打壓,金峰始終有出路。這才是唯一的機緣。 岳晨摩挲著手機,忽然想起當初在冷老爺子壽宴上。他遠遠地看著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女,一身薰衣草淺紫,嘴邊弧度悠然,吸引了在場大多數(shù)人的目光。冷偳當時卻是問他:“岳晨,我是不是撞鬼了?” 的確精明得不像是人了。 岳晨本想回她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現(xiàn)在卻覺得這種手段太沒有意思了。 云溪本以為會等上很久,沒想到,不過兩秒,只聽到對方輕而易舉地回了一句:“隨你?!毖劬σ粫r間眨了兩下,配上她那張頗有靈氣的長相,大有一種迷惘震驚回不了神的呆萌狀。她傻傻地看了一眼手機,顯示的確對方已經(jīng)停止通話。 就這樣? 這么簡單就答應了這種價值百億的約定? 兩個字,他就兩個字直接甩手不管了? 像是做夢一樣地收起手機。 她以前一直覺得自己的堂兄夠土豪了,如今見識到岳晨的做派才發(fā)現(xiàn)自己絕對是小巫見大巫。 雖說是被岳晨這霸氣得沒邊的舉動弄得精神恍惚,第二天,云溪卻是立馬容光煥發(fā),精神抖擻地直接上了章寒的辦公室。 也正是這一天,誰也沒有想到,這么一個黃毛丫頭,卻是將整個北京城商界拉入一場前所未有的混戰(zhàn)。 沒有興師動眾地上門談判,更沒有什么委婉找人中間斡旋,正如冷云溪向來的手腕一樣,矛頭向來直指紅心! 在蕭然全面封鎖住金峰的對外渠道時,由云溪直管的上海張氏帶頭,聯(lián)盟冷氏下屬所有企業(yè),加上金茂的協(xié)助,以及金峰中由章寒拉來的同盟,突然形成一股合力,以雄厚的資本開始大力收購金峰外流股票。 她出的價比蕭然更高,最重要的是,她手上的企業(yè)各個領域都不盡相同,和各方的合作范圍更廣。 明眼人一瞧便知,這是一場冷云溪和蕭然的博弈。 以蕭家那位的性子,自不會在這種爭斗中都要讓他們這些外人插手幫忙。 也就是說,不到最后,只要他們都不站隊,就絕不會礙著那位的眼。 這樣共識一旦達成,為了避免得罪蕭家和冷家的商人們,紛紛作壁上觀,統(tǒng)統(tǒng)停止了落井下石,金峰的處境峰回路轉,竟然在最危險的時候再遇曙光。 就在所有人紛紛猜測,冷云溪是準備聯(lián)合這四家企業(yè)一起和蕭然杠上,拼到最后的時候,最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 從來未和蕭氏正面斗過的岳晨竟然突然橫出一手,幫金峰找到了穩(wěn)定的合作商! 但凡混跡商界的人都知道,商會是壟斷了北美能源貿易各大渠道,但是岳晨之所以一直能在北京的地位毫不動搖,是因為光憑他一人就手握中東大半資源交易。 且不說這數(shù)家企業(yè)背后的驚天資產,單憑岳晨竟將其掌控的中東合作商協(xié)調到北京這一豪舉,就讓所有聽到這消息的人露出“驚悚”的表情。 對上蕭氏固然是自尋死路,可這樣聲勢浩大,幾乎傾城之力的壯舉,讓人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別說是嘲笑冷云溪為了個男人不顧死活,現(xiàn)在,“冷云溪”這三個字在京城里幾乎和“神跡”劃上了等號。 誰也不知道,她是憑著什么辦法,將岳晨也拉了進來,但憑一己之力尚斗敗過蕭氏的冷家小姐,這一次連合縱之術都用上了。眾人平心自問,自問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對上這樣的對手。于是一個個閉緊嘴巴,老老實實地收起爪子,一邊呆著,仔細觀戰(zhàn)。 眼下,全北京城里最多眼睛盯著的除了蕭氏、金峰,怕也就只有王府井大酒店了。 岳晨請來的中東合作商正式下榻在此。 當這就像是一個不定時炸藥,誰都知道,但誰都不敢觸碰。 春意來襲,寒冷卻還未褪去的北京迎來了一場讓所有人炙心的焦灼。 不時有小報記者小心來到酒店打探消息,最后卻統(tǒng)統(tǒng)閉上了嘴,回到報社更是連一絲人氣兒也沒有。 也不知道是收到哪路的消息,前所未有的,所有的大佬都像是突然陷入了冬眠期,一個個半睜著辛辣雙眼,任眼前沖天硝煙,亦沒有絲毫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