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jié)
客廳里,詹司令和詹溫藍的交談顯然已經(jīng)早早告一段落,兩人神情都是淡淡的,一路上詹溫藍稍顯煩躁的情緒已經(jīng)完全平復,只可惜,眼底沒什么歡喜放松的樣子,依舊是一雙看不透的眼,看似溫和,卻隱著幾分神秘。 傭人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詹司令這幾天因為身體不適忌嘴,辛辣油葷都不沾,李赫和詹溫藍一邊幫他布菜,一邊說著北京的最近趣事,倒真有幾分脈脈溫情的氣氛。 晚飯后,詹司令就說累了,讓大家都散了,不用圍著他轉(zhuǎn)。 云溪睡了一個白天,這個時候反倒沒什么睡意,直接拎了包,和詹溫藍打了聲招呼,說自己想逛逛南京城。 婉拒了詹溫藍的陪伴,拉著李赫一起開車,直接往市區(qū)開去。 從下了飛機到現(xiàn)在,詹溫藍幾乎都沒有閉過眼,李赫自然不會讓詹溫藍陪著夜游,再三保證會做好向?qū)В秃驮葡黄痣x開了軍區(qū)大院。 在南京這個地頭,有李赫陪著,再大的事情都翻不了天。 詹溫藍沒有什么不放心的,只得點頭。 軍區(qū)大院離鬧市有些距離,在車子開著空調(diào)倒還好,一下車,兩人都被晚風吹得有些吃不消。 早就適應了北方天氣的云溪忍不住將雙手都放進口袋里,停好車,兩人隨意地沿著石子路一路晃過去??上?,帶著南方獨有的濕冷,讓人感覺似乎骨頭縫里都透出幾分濕氣。只得半路停下來,找個地方買了點熱的東西,捂在手里,才稍稍覺得好點。 兩人隨意地聊著天,極有默契地閉口不談詹家的事情。一個是從小就侵泡在商業(yè)競爭的聰明人,一個是平臺高視野廣的機靈人,壓根不缺話題,很快就聊到一起,漸漸地沒有了原本的疏離感,反倒像是認識了許久的老朋友。 九點正,聽說廣場附近有一場小型焰火晚會的兩人早早就等在一邊。 人來人往間,既有三口之家的其樂融融,又有小情侶之間的曖昧旖旎,兩個人夾在當中,倒是顯得有些特立獨行。 李赫覺得這感覺有點怪,隨便想了個話題,正準備開口,就聽到一陣鈴聲從云溪口袋里流出。 云溪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接起電話。 不知對方說了什么。 他眼睜睜地看著眼前這個冷淡如水、清冷如畫的女人漸漸屏息。 四周的喧鬧突然如水一般褪去,他只覺得聒噪的聲音一下子統(tǒng)統(tǒng)遠去。 “嘭”——“嘭”——“嘭”—— 遠方,天空上方突然爆開無數(shù)璀璨煙火,印在眼前這一雙絕世的眼眸中,只覺得世間繁花四溢,一切,都變得那么俗不可耐。 他恍惚間,看到眼前斯人眼神漸漸黝黯,只見那炫目焰火在她瞳孔中匯成一點,點亮了整張肅冷空靈的臉上。 只聽,那曼妙的聲音一點一點如擊在磐石上一般,一字一頓道:“你說,蕭然回來了?”…… 李赫只覺得,心頭一跳……。 ------題外話------ 終于,開始上大餐…… ☆、第六十章 山雨來風滿樓 山雨來風滿樓…… 北京剛剛才從過年的喜氣氛圍中蘇醒過來,便迎來了近年來從未有過的緊張氣氛。 cbd附近的寫字樓內(nèi),不管是什么行業(yè)的人員,都被這兩天蕭氏的高調(diào)手段弄得心驚,恍惚間覺得自己簡直像是入了tvb的年度大戲,曲折離奇,跌宕起伏。 以高于市場價1。5倍的市值強勢收購金峰集團的股份,還能抑制住整個金峰的股價,簡直就像是將金峰整個跨國集團圈禁在自己的手掌心,連一絲反抗余地都不給那群人。 人人驚愕金峰這樣規(guī)模的企業(yè)竟然在短短數(shù)天之內(nèi)就被蕭氏打壓得毫無喘息之地,便是連股東們都各個急于脫離這燙手山芋一般紛紛拋售股票,其旗下員工更是風聲鶴唳,早早做好跳槽打算,便是外界人士路過金峰的辦公樓,遠遠看去,都能從那些蒼白的面孔上了解到幾分真相。 金峰目前早已一片慘淡,剛剛被祁湛的手腕拉攏回來的一些董事也早已生了退意。不知是誰在外面放出的消息,說是此番手腕完全來自于蕭氏企業(yè)的那位商界帝王,別說是抵抗,連一絲自保的手法都不敢亮出來,眼睜睜地拱手相認。 京城的商界此番算是真正變了天。 作為一向經(jīng)營良好的巨型企業(yè),只因為某人的一個動向就生生扭轉(zhuǎn)了命運,不得不說,“蕭然”兩字幾乎成了帝都如今最諱莫如深的名字。 云溪匆匆從南京趕回來的時候,金峰的主導權(quán)已經(jīng)完全不在祁湛的手中。任他百般靈活手段,人緣廣泛,依舊無法改變金峰即將易主的命運。 云溪到了金峰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找祁湛,而是直奔章寒的辦公室。 秘書謹慎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播了專線,得到肯定的答案,立馬打開辦公室大門,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轉(zhuǎn)身逃開。天知道,公司領(lǐng)導層目前的火氣一個比一個旺,萬一引火燒身,哭都沒地方哭。 撲面而來的煙味將云溪嗆得喉嚨一陣難受,云霧繚繞間,只見章寒面無表情地坐在辦公桌前,目光直直地向她射來,就只差用“紅顏禍水”四個字釘死在她的身上。 “廢話不用說了,你只要告訴我你現(xiàn)在有什么解圍的辦法?”云溪走到窗邊,直接拉開窗戶,將這滿房間的煙霧散了大半,才恢復了呼吸正常。 “除了有人大力注資,否則只有等死。”章寒嘲笑地看著自己面前的報表。注資算什么,有錢的人在這皇城根下還少了嗎?問題是,誰敢明目張膽在蕭然的手下幫金峰,準備給自己抬棺嗎? “我來!”云溪毫不避讓,直視章寒:“你來cao作內(nèi)部股份,只要你有門路,錢的事情我來解決?!?/br> “公司已經(jīng)走了五個股東,騰出了二十個點的股份,現(xiàn)在都在蕭然的手下,散戶那邊根本計算不清,就算你賭上了所有,還是不一定有勝算?!痹谏鈭錾弦姸嗔朔直离x析,即便是落在了自家公司頭上,他的腦子依舊沒有因為突如其來的消息失去理智。一般的惡意收購和蕭然的出手完全不是一種層面。直面蕭然,不僅僅需要的是面不改色地拋錢到坑里,更重要的是要做好以后立足商場上再無一絲順風順水的肯能的打算。 真當蕭氏是傳說中的紙老虎嗎?那可是生吞半壁商界都不會眨眼的帝都王者! 回答他的只是辦公室大門被重重甩上的回音。 章寒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個已然消失的背景,聲音極地地呢喃了一句:“就這種維護祁湛嗎?我都不知道該是羨慕他,還是同情他了?!甭曇魟偮?,指尖已經(jīng)移到手機屏幕上,接通了某位重要人物的電話。 云溪沒有回家,直奔金貿(mào)國際。作為冷氏的合作商,藍朝升怕是目前對近期形勢最公平直觀的一位老總。 直達電梯到達藍朝升辦公室時,某人看著她,輕輕地嘆息,眼底卻有一抹贊賞。 畢竟,危難時仍不離不棄的同伴,在他們這個圈子里實在太過難能可貴。雖然,他覺得眼前的冷云溪其實真的有些意氣用事。 “進來吧?!彼疽庠谒k公室的其他高層先行離開,幾人極為識趣地和冷云溪這個第二股東打了個招呼便急忙閃人。 “到底出了什么事?前段時間,蕭然不是已經(jīng)對金峰放手了?為什么突然又來這么一手?”云溪皺著眉,這才把一路上自己都沒有想清的問題拋出來。如果蕭然想要金峰,完全不必惺惺作態(tài),虛晃一槍,當初打壓到底就行,何必現(xiàn)在花費這樣的財力物力演出這么一場不對等角力? “我聽說了兩個消息?!彼{朝升食指輕點桌面,臉上露出幾分困惑。 云溪聽他這么說,微微一愣。 “第一,蕭然前段時間不在國內(nèi),對金峰打壓的事情是由公司副總牽頭負責,春節(jié)時候突然沒有了動靜,有人問起他們副總,那位老總說自己從來就沒準備對金峰下手?!比绻怯麚P先抑,這手法完全不是蕭氏會玩的手段。就像是一個在海上早已逡巡多年的航空母艦,看到了驅(qū)逐艦,需要玩遍手段,再最后取勝?在絕對了武力面前,什么平等都不過是扯淡。同樣,在商場,絕對的財力、勢力面前,這個道理同樣適用。 云溪摸著手腕上的手鏈,陷入沉思。蕭氏的副總這話要么是前后矛盾,要么就是在掩飾什么。 “那第二條消息是什么?” “第二條消息更讓我覺得奇妙?!彼{朝升喝了一口純凈水,漆黑的眼睛掃向窗外的天空:“聽說,蕭然回來的當天下午就直接對金峰下手,而負責出面的人,你猜是誰?” 云溪撫摸手鏈的動作一頓,下了飛機連回家休整都沒有,立刻就對祁湛出手,出面的負責人是誰,幾乎已經(jīng)不用再動腦子去猜:“蕭然親自動手!” “對!蕭氏的掌門人,有多久沒有親自出面下這種狠手了,云溪,需要我算給你聽嗎?” 云溪側(cè)頭,臉頰的碎發(fā)自然地落下,掩去她冷然的神色。 這世上怕是再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人的手段。 自從蕭氏登上京中商界第一的位置,就再沒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出面了。 時隔多年,他竟然為了金峰,肯下這樣的功夫? “所以,你最近圈子里都達成了共識?!彼{朝升憐憫地朝她搖頭:“告訴你那位朋友,不要再掙扎了,越掙扎,最后只會越難看?!?/br> 他卻沒料到,他話音剛落,云溪就突然推開椅子,一下子站了起來:“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認輸?shù)脑挘拇_沒有什么好看的結(jié)果?!?/br> 藍朝升一愣,沒想到自己說了這么久,還是白費心機。 她壓根就聽不進去! “利益和冒險度從來都是成正比,富貴總是險中求的,藍總,你覺得,再贏蕭氏一次,如何?” 耳邊傳來她淡淡的聲音。 毫無激情澎湃,一點起伏也沒有。 可他望著她的那雙眼睛,幾乎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繼在能源競標案后再贏商業(yè)帝王一局,這,對于一個商人來說,是多么誘惑的一個挑戰(zhàn)? ……。 空氣似乎在那一剎那僵固住,誰也沒有說話。房間里的中央空調(diào)運行的極為穩(wěn)定,藍朝升卻覺得自己忽冷忽熱,一下子陷入了兩種境地。 不答應,不過是順勢而為,無功無過,沒有任何風險,自然也不存在任何損失。 答應了,勝算極為渺茫,但只要一旦成功,作為標桿案例,他們將是國內(nèi)唯一勝過蕭氏集團兩次的企業(yè),無論是影響力,還是日后融資,都決不可同日而語。 “你應該相信我?!崩涞呐曋兴坪跤幸环N難言的情緒破土而出,可惜,藍朝升陷入自己的思緒,抓不住。 再抬頭時,眼底的情緒已經(jīng)塵埃落定:“我需要再考慮一段時間,如果你有了可行的方案,可以聯(lián)系我,到時我會給你我的答案?!?/br> 這是最保守的答案,也是最商人的答案。 云溪沒有任何驚訝,反而對他綻開一個笑容:“一言為定?!蹦艿玫揭粋€潛在的盟友,已經(jīng)極為難得。她,從來不貪心。 正要離開,卻見藍朝升也推開了椅子,走到落地窗前。 她下意識地覺得他還有未說完的話,站在原地,等他說完。 藍朝升突然點了根雪茄,回身望她:“我剛剛還有一件事情沒有提。” 從神色間,就可以判定,藍朝升沒說的這句話,才是目前商界所有企業(yè)都不敢向金峰伸出援手的最終原因,云溪的臉色一沉,微微閉上雙眼。 “你說?!?/br> “金峰集團現(xiàn)在所有的合作商都已經(jīng)被蕭氏壟斷?!彼{朝升回頭看向云溪,“也就是說,即便金峰度過這次的危險,以后,也沒有了固定的客戶源?!?/br> 云溪的雙眼倏然睜開,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所以,蕭然是鐵了心,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壓根沒準備給金峰一點活路?” “我想,是的?!彼{朝升抽了一口雪茄,復雜地看著云溪,“如果你堅持不改心意的話,最好做好最壞的打算。” ☆、第六十一章 峰回路轉(zhuǎn) 最好做好最壞的打算…… 云溪仰著頭看著整個城市的璀璨燈火,右手一遍一遍地拂過自己腰間。那里本該有一塊陪伴她一輩子的傷痕,她發(fā)現(xiàn)蕭然在他們的房子里與女人歡愛的那個晚上,她被車碾過去時,從腰上那處生生像是把她斷開了兩截。 已經(jīng)有很久都沒有想起那晚的事情。 尸首、墓地,那些不過像是南柯一夢,如果不是那記憶太過深刻,或許,她真的以為一切都是自己想象出來的幻象。 “明天,我聯(lián)系了幾個關(guān)系一直很好的客戶,他們聽說你有意要入主金峰,多有些想法,想要約你私下見面談談?!闭潞螂娫拋砀嬖V她一天的聯(lián)系結(jié)果的時候,云溪已經(jīng)躺在家里,對面虎視眈眈地坐著冷偳。 手機并沒有按著免提,所以冷偳并不知道對方說了什么,只聽云溪回了聲:“我什么時候說要‘入主’金峰?是我理解有誤,還是你最近腦力使用過度?” 幫金峰是因為金峰是祁湛的,如果她要金峰,和蕭然的惡意收購也沒什么區(qū)別,只不過一個成了別有心機,一個成了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再說,她要了金峰有什么用?只有是祁湛的金峰才是她要保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