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jié)
對著他這么賴皮的轉(zhuǎn)移話題的方式,所有人都表示無可奈何。 這人混起來的時候,你最好別招惹他。別看上去一副紈绔的樣子,心底里的賬算得清楚的呢。 話都已經(jīng)點到了,氣氛也就放松下來。幾個人摟著各自的天香國色,埋頭繼續(xù)麻將。 午夜的時候,城北頂有名的高級會所門口一輛輛豪車接踵離開,那流線型的車身在夜色下劃過道道亮光,晃得四周行人眼紅得不行。 只一輛黑色跑車開到半路,突然停了下來。有人似乎走下了車,抽了根煙,然后徐徐地撥通了電話。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的時候,云溪早已經(jīng)睡了。 房間里一點亮光也沒有,那閃爍的手機屏幕幾乎讓房間里一下子亮了起來。 云溪揉了揉頭發(fā),聲音有些不太清醒:“你最好有這個時候非給我打電話不可的理由!” “呦,這么早就睡了,不像你風(fēng)格啊。”冷偳吊兒郎當(dāng)?shù)卣{(diào)笑了一句,可聲音比刀子還粗。 “有事直說!”深更半夜的,也不知道才從哪里出來,呼嘯的北風(fēng)都能從手機里聽得一清二楚,云溪也懶得和這位廢話,最近,是發(fā)現(xiàn)他越來越有中年婦女的傾向了,也不知道學(xué)的是誰。 “有人話都傳到我面前了,我估計再不和你打聲招呼,哪天你連北都找不著!”冷偳一下子把煙踩到腳下,聲音跟著就上來了。“就和你說別太高調(diào),現(xiàn)在十個人九個都知道你和蕭家那位唱反調(diào),你是真的有眼無珠,還是這陣子順風(fēng)順?biāo)畱T了,什么都忘了?和陳昊、蕭然扯上關(guān)系的都是什么人,你又才進商界多久,就干和他們交手,哪天骨頭給別人咬斷了,都是自找的!” 剛剛在包廂里壓抑的情緒一下子全都涌了上來:“和誰犟不好,你非和那兩個人扯上關(guān)系!” 唯一能和那兩人都有關(guān)系的人,不是沒有。可那人是什么下場!死得連渣都不剩!家破人亡! ☆、第七章 “就和你說別太高調(diào),現(xiàn)在十個人九個都知道你和蕭家那位唱反調(diào),你是真的有眼無珠,還是這陣子順風(fēng)順?biāo)畱T了,什么都忘了?和陳昊、蕭然扯上關(guān)系的都是什么人,你又才進商界多久,就敢和他們交手,哪天骨頭給別人咬斷了,都是自找的!” 冷偳一腳狠狠地踩在煙蒂上,剛剛在包廂里壓抑的情緒一下子全都涌了上來:“和誰犟不好,你非和那兩個人扯上關(guān)系!能和那兩人都有關(guān)系的人,不是沒有。可那人是什么下場!死得連渣都不剩!家破人亡!” 手機對面突然沒有了聲音。 沉默……。 夜色下,他倚在路燈旁,只覺得北風(fēng)越加的凜冽。 話筒另一邊似乎陷入了一片冰封。 細碎的呼吸聲也沒有一星半點,仿佛突然沒有了任何生命的跡象一般。 饒是冷偳正在氣頭上,也冷不丁地心頭一涼。 “云溪?你怎么了?” 對方依舊沒有反應(yīng),似乎連一絲漣漪都沒有驚起。 冰冷的空氣一下子隨著呼嘯的風(fēng)聲竄進他的衣領(lǐng)里,他背脊生出一陣顫栗,竟是一下子吼了出來:“冷云溪,你給我說話!” “誰和那兩人都有關(guān)系?”冰刀一樣的聲音突然破風(fēng)而來,明明聲音極小,卻像是在冷偳心底開了個窟窿。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這種感覺,連拿著手機的手指都控制不住,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你到底怎么了?” “我在問你話。”冰冷的空氣里似乎有被煙霧熏過了一般,越來越讓冷偳的心沉到谷底,可冷云溪的聲音竟是森冷得讓他覺得這北京已經(jīng)移到了北極,似乎呼出的一口氣都能在空氣中凝結(jié)成冰。 “……。我只知道那個女人死了,活活撞死的。聽說尸體都沒收,警方直接敷衍了事,肇事者都沒有查。”他頓了頓,聲音竟難掩一絲顫抖,“云溪,那個女人好歹是蕭公子帶在身邊三年,蕭氏里沒有人不認識,就連陳昊對她也格外關(guān)照,可就是這樣還是沒有一個好下場,不了了之你知道嗎?就是連個葬禮都沒有!在她死的當(dāng)天晚上,她的最后一個親人也死了,這么個被外界傳聞會嫁給蕭公子的名人一個晚上就消失得干凈徹底,連個說法都沒有,一家子從此絕戶,連個訃告都沒有!就這樣,你還往他們身邊湊?我是為你好……。云溪,收手吧。” 夜涼如水,他話音落下的那一瞬,對方的手機突然掛斷。 盲音在耳邊一遍一遍地響起。 冷偳忽然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良久,他嘆息一聲,上了車子,轟隆聲刺破沉靜的夜晚。 這一夜,不知誰在睨眼冷笑……。 第二天,李嫂收到一個包裹。 方方正正的盒子上,注明了收件人是“冷云溪”。 她將盒子送到云溪房間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可因為房間里的窗簾遮著,倒顯得屋子里有幾分陰暗。 “小姐,有你的東西,需要我?guī)湍愦蜷_嗎?” “誰送來的?”絲綢樣的聲音從床上傳來,李嫂看過去,發(fā)現(xiàn)云溪正背著身,臉上的神情被遮住了大半,看不清楚。 “警衛(wèi)說,是一早有個裝著西裝的先生送過來。”李嫂拿出把剪刀放在茶幾上,就擺在那盒子的旁邊,然后推門出去:“我去做飯了,小姐你也差不多該起來了。” “恩。”得到她這聲應(yīng)答,李嫂就直接下了樓,去了廚房。 床上的人,緩緩地坐起身,伸手抽出睡袍,隨意地披在身上,走到茶幾前,用手掂量了一下盒子。 漆黑的眼底,沉得似乎露不出一點光。 她伸出右手,拿著剪刀,迅速地拆開盒子。 那華麗的紙盒里,端端正正地放著一本厚厚的本子。 封面上,什么字也沒有,卻是一片血紅。 她拿出這本子,翻開第一頁,迅速掃了幾行,嘴角的溫度終于恢復(fù)了平常。 “唰”—— 窗簾被她一瞬間拉起,外面的陽光灑了進來,照亮了整間屋子,似乎整個世界都一下子亮堂了起來。 她就披著那件睡袍,坐在貴妃椅上,拿著那厚厚的本子看了起來。 沒想到,昨天才見的男主角,今天劇本就送上門了。是恰好碰巧,還是暗示,她的一切行動都在張先生的眼皮底下? 故事正如封藁所說,是關(guān)于漢武帝的一生。 千古一帝,王者之氣。 估計不管是誰來評說歷史,都無法抹去“武帝”這一世輝煌。 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這劇情要比封藁所說的更為厚實。 這位十六歲登基的武帝為鞏固皇權(quán),建立了中朝,在地方設(shè)置刺史。開創(chuàng)察舉制選拔人才。采納主父偃的建議,頒行“推恩令”,解決王國勢力,并將鹽鐵和鑄幣權(quán)收歸中央。文化上采用了董仲舒的建議,“罷黜百家,獨尊儒術(shù)”。結(jié)束先秦以來“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的局面。另一方面開疆拓土,擊潰匈奴、東并朝鮮、南誅百越、西愈蔥嶺,征服大宛,奠定了中華疆域版圖,首開絲綢之路、首創(chuàng)年號,興太學(xué)。他的舉措和成就有太多,但晚年窮兵黷武,又造成了巫蠱之禍,這樣復(fù)雜的人性,這般難以言述的人生,緊用一部電影就想表現(xiàn)出來,實在太過單薄。 更不用說,里面穿插了各色驚艷人物。 文有司馬遷、司馬相如、東方朔、袁盎,董仲書…… 武有衛(wèi)青、霍去病、李廣、張騫…… 更不用提他那三千佳麗的后宮。 云溪閉了閉眼,迎著陽光,側(cè)著身子,輕輕一笑。就她的印象里,漢武帝開創(chuàng)了西漢王朝最鼎盛繁榮的時期,是中國封建王朝第一個發(fā)展高峰,他的治理使?jié)h朝成為當(dāng)時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謚法》點評他“威強睿德曰武”,就是說威嚴,堅強,明智,仁德叫武。 如今,這樣的一位皇帝,竟然要在戲里和“陳阿嬌”演出一場驚心動魄的愛情。 愛情? 這樣的皇帝,竟然心底還會天真的擁有愛情。 那么陳阿嬌被廢長門怎么來的?衛(wèi)子夫的皇后位子怎么來的? 騙騙不到十歲的青蔥少女還可以,不管這劇本對情感外的場面描寫多么恢弘動魄,光就這把漢武帝吹捧成舉世罕有的癡情男子一條,云溪就一點也沒有看下去的欲望。 不過是打著歷史劇的名堂,篡改的另一出愛情喜劇罷了。 只不過,這場愛情喜劇,流傳了數(shù)千年,而這場愛情戲的主角太過知名、亦太過偉岸,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拒絕。就像是一副夢里的詩篇,誰都層在心底最深處夢幻過,只不過,現(xiàn)實往往讓人無法憧憬。 無疑,張先生下定決心要投拍的這部戲,無論制作、投資、化妝、特效、場面都絕對會《天空之盟》高上數(shù)個檔次,最瑰麗的愛情,最廣闊的沙場,最震撼人心的對決,這部電影,便是不看內(nèi)容,光是豪華的景色風(fēng)光也可以秒殺觀眾,想起封藁談起劇本時,雙眼發(fā)亮的樣子,只覺得幾分可笑。 這個男人是真的喜歡上演戲,還是喜歡上扮演漢武帝這樣的角色? 從貴妃椅上起來,云溪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走進客廳的時候已經(jīng)差不多中午。 李嫂把午飯端出來的時候,冷偳正好進門。 視線交叉的那一剎那,竟有幾分微妙的尷尬。 冷偳皺著眉,漫不經(jīng)心地低下頭走到餐桌旁,裝作若無其事地拖帶外套,“李嫂,麻煩幫我加副碗筷。” 李嫂沒察覺出什么,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就去廚房。 云溪恰好坐在他的對面,只在最初抬頭掃了他一眼,就當(dāng)眼前沒這個人一樣,隨意地往自己碗里夾菜。 冷偳忍了一小會,只聽到桌上餐具偶爾碰到的輕響聲,什么其他反應(yīng)都沒有,一時間,想起昨晚電話那端冰冷到無聲的呼吸,臉上的表情越發(fā)別扭。天知道,他自從大學(xué)畢業(yè)以后,就再也沒有過這么七上八下的心情過。 他甚至不知道,昨天的那通電話到底為什么被掛斷。 是因為云溪不愿意聽到關(guān)于蕭公子、陳昊的流言蜚語,還是她為那個死得莫名其妙的女人感到心寒? 忍了忍,他正要開口,李嫂恰好這個時候把碗筷端了過來。 當(dāng)著李嫂的面,他不好多說什么,只好老實吃飯。 李嫂笑瞇瞇地看著兄妹兩人,想了想:“小姐,我有事出去一趟,下午,你和小少爺多出去走走,大過年的,外面熱鬧的很。” 云溪回了她一個微笑,李嫂只當(dāng)這是默許,笑得兩個酒窩全出來了:“那行,我先走了,有事隨時打我電話。” “注意安全啊,李嫂。”冷偳只來得及在后面加上這么一句,李嫂就已經(jīng)消失在兩人的面前。 家里人都知道李嫂的侄子過年恰好來北京來探親,估計這時候出去是和她侄子約好了,也不覺得有什么,只是,兩個人呆著,這氣氛就越發(fā)冷了下去。 冷偳咬了咬牙,正要說什么。 “啪”—— 云溪放下碗筷,抽出一張濕巾,慢條斯理地正在擦手。 “和我去見一個人吧。” ☆、第八章 云溪走進車庫,拿出鑰匙,一個旋身,進了駕駛座。火紅的跑車,如一道魅惑的光影,轉(zhuǎn)眼間就駛到宅子門口,恰恰停在冷偳面前。 “去哪?”他上了車,一時間還有些恍惚。 這個時候云溪要帶他去見誰? 她坐在駕駛座上,云霧般的雙眸輕輕在他面前一掃,卻只是一眼,就又若無其事地轉(zhuǎn)開:“見你嘴里最不該搭上的人。” 聞言,他渾身一僵,臉上的表情當(dāng)下聚變,不可置信地扣住她正要啟動跑車的右手:“你是說蕭公子還是陳昊?” 微冷的笑意從她眼底一閃而過,原來,即便是冷家的獨孫,提到這兩人時,依舊會是這種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