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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寵后日常在線閱讀 - 第116節

第116節

    “你去查一查今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讓邵梵音覺得不安全了。”季瑤總覺得邵梵音的突然離開并非是他刻意所為,應當是事出有因,但這因是什么,暫且還沒有定論,“如今已然是臘月二十六了,除夕之前,務必要給我回話,不然……”她說到這里,狡黠一笑,“我在宮中也很是無趣,嫣然守孝也不能出來,難免想念柔姐兒了。若你辦不好,我就將柔姐兒接進宮去,過個一年半載再給你送回來。”

    “可別!可別啊!”李云昶頓時急了眼,“嫂夫人可別學阿玨的,他素來是個神憎鬼厭的性子,”被裴玨橫了一眼,他也不改口,“所謂君子成人之美,我和柔兒新婚燕爾,怎能將我們拆散?我去查,我馬上就去查,嫂夫人可不要奪人所愛。”

    *

    在慎國公府耗了大半日,問過慎國公夫人張五兒此人,確認這丫頭是個拎得清的,季瑤這才帶了她回宮。往懿寧宮去接灼華,小丫頭正可憐巴巴的吃著米糊糊,見爹媽來了,可來勁了,短胖的四肢不住的撲騰著,撲進季瑤懷里就放聲大哭。攸寧嘆道:“今日咱們和安公主一直哭呢,見不到娘又找不見爹,誰哄都不管用。”

    季瑤立時心疼了,抱著灼華道:“好姑娘,咱們不哭了,往后母后去哪里都帶上你好不好?再也不理這昧良心的爹了。”

    裴玨給她拐著彎損了一頓也不惱,先去給太后請安。太后溫和一笑:“今日出宮去了么?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危才是。”

    “兒子知道。”裴玨頷首,坐在太后身邊。哄好了灼華,季瑤才命人將張五兒引進來,“喲,這孩子,模樣倒是有些像你。”太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張五兒,“怕是還小吧?”

    “婢子十二了。”張五兒第一次見太后,有些發抖,還是勉強穩住了。太后笑道:“十二歲了?是個好的,過來讓哀家瞧瞧。”待張五兒走近,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瑤兒十二歲的時候,也是這樣讓人喜歡。”

    “兒臣也是瞧著她面善才將她帶進來的。”季瑤笑道,“想著帶她來回母后的話,既然母后贊她,不如將她放在懿寧宮伺候,也算是兒臣的孝心。”又轉頭笑問張五兒,“你是愿意跟著我,還是愿意跟著太后娘娘?”

    張五兒低聲道:“聽憑皇后娘娘吩咐……”她說著,又抬頭看了一眼裴玨,臉兒倏地紅了,低頭默默道:“還請太后娘娘不棄,留婢子在懿寧宮……”

    她的舉動,太后是看在眼里的,頓時笑道:“是個好孩子,不怪皇后這樣抬舉你。”

    當然知道自己能在這里全是皇后的恩典,張五兒是個拎得清的人,自己和皇后模樣相似,萬一哪日陛下吃多了酒,一個眼錯將自己和皇后看岔了……她不是對裴玨沒有傾慕之心,這樣好的皮相,又是天下之主,沒有小姑娘不動心的,但若是仗著自己和皇后相似而去爬龍床,豈不是讓皇后吃心?到時候別說自己,只怕老子娘都摘不出去,還不如離遠些呢……伺候得好,來日太后娘娘開恩,說不準還能給自己指一門好親事。

    她默默不語,太后也笑起來,明白這小丫頭是個有成算的,只要拎得清自己的位置,那么就是個可塑的。“既然這樣,你就留在懿寧宮吧,哀家是相信皇后的眼光的。你叫什么?”張五兒如實回答,太后道,“五兒……這名字不好,你既然是臘月被皇后帶進宮來的,踏雪而來,就叫踏雪吧。”

    踏雪謝了太后賜名,又被崔婆婆帶著教授禮數了。季瑤則抱了孩子回鳳儀宮,一路上將此事告知了攸寧,攸寧笑道:“原來是為了找不到人而煩心,只消得他是真心實意告狀,那么就十分容易了。除夕之夜,必然能夠將他找出來!”

    □□(四)

    踏雪被崔婆婆帶在身邊教導,不過兩日就能像模像樣的伺候太后了,太后對她贊賞有加,賞了一副頭面給她。季瑤也比著太后的例子賞了她一些珠寶,囑咐她好生伺候太后,來日自有大富貴。

    那日去給太后請安,是踏雪奉了茶出來。因為被崔婆婆調/教了兩日,她的氣度倒也變了不少,有些大家子的風范了。季瑤也不免高看了她幾分,和她說了幾句話,又將她支了下去。太后笑道:“我原本怕她不是個安分的,這才將她留在懿寧宮,這幾日看下來,是我老太婆杞人憂天了。”

    “兒臣在將她領進宮來之時,就已經問過慎國公夫人了,她是慎國公府的家生子兒,行事素來是十分妥帖的,不然也不敢讓她在有貴客之時端茶送水。”季瑤笑道,她那日在問踏雪之時,就打定主意要將她送到太后這里來了,踏雪如今年歲還小,若是讓太后調/教幾年,氣度必然變化甚大,到時候以天家的名義給她指婚,少說也能在一個富庶之家做個當家主母,有這樣的體面,難道不比家生子兒來得好?

    正說著,踏雪從外面回來,手中捧著一個錦盒:“已然找到了,太后要的自暖杯。”

    太后頷首:“給皇后吧,這原本就是要給她的。”

    踏雪稱是,將手中錦盒交給了知書。季瑤笑道:“好好兒在懿寧宮伺候太后才是,知書她們有什么好的,我都會差人送一份來給你。”

    微微紅了臉龐,踏雪乖順的行了個禮:“多謝主子娘娘。”

    從懿寧宮回去,就有殿中省的尚宮來回話,說將宮中過年要用的已經分派到各處去了。季瑤“嗯”了一聲:“一會子拿兩個赤金蝠紋項圈、兩副九連環送去給和宜郡主和端王,再并一盒攢心盒子,他們愛吃。”

    因上次的事,殿中省可算是知道了季瑤的手段,哪里敢不聽從?慌忙應下來,不多時就命人送了過去。季瑤處理完這些,抱著灼華逗樂,外面又說慎國公世子奉圣旨來了。跟李云昶熟稔非常,季瑤也起身出去,見李云昶朝服都沒有脫,當即笑道:“你也不肯回去換個衣裳,若是柔姐兒以為我將你扣下了,豈不要怨我?”

    “正是如此,嫂夫人還是趕緊聽我說話,我好回去見柔兒了。”他掛上孟浪的笑容,話里話外全是霍柔悠,這顧家的好男人,可沒有當年那混世魔王的調調了,“這幾日我去查邵梵音從天龍客棧離開那日發生的事,那日并沒有發現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只是因為臨到年關,東家派人去收賬了。”

    京中的客棧錢莊首飾鋪等一系列買賣,雖說不乏有百姓的產業,但更多是達官顯貴們的家當,是以到了年關,去收賬十分正常。握了懷中灼華扯自己衣襟的小手,季瑤問道:“除了這件事,再也沒有旁的了?”

    “自然沒有,臨到年關,人來人往,若是有什么兇案,早已鬧得沸反盈天,還需要姨媽讓我去查?”他“嫂夫人”“姨媽”混著叫,委實好笑,“但天龍客棧的東家,卻是姚書杰。那日去收賬,據小二說,賬目似乎有不對的地方,掌柜的和收賬之人爭執了起來,言辭間提到了東家的名諱,只怕是讓邵梵音聽去了。”

    “姚書杰?”季瑤重復一次,也不難理解為何邵梵音要跑了。郁家一脈可謂是湮沒了,郁貴太嬪也不過是宮中的透明人,但她還有個大女兒呢,也就是大公主。饒是大公主素來低調,行事不似裴璋般不留余地,也不像二公主智商全程不在線,是個溫厚之人,但因為弟弟那事,她不得不夾著尾巴做人。雖說如此,但她的存在是為裴玨立仁君牌坊的,故此并沒有將她完全架空。而姚書杰,正是大公主的駙馬。

    試問狀告別人丈母娘,自己卻投到了別人的客棧去住,一旦鬧起來,姚書杰會不會將邵梵音滅口都是未知之數,這種疏不間親的事,邵梵音何必拿自己的命去賭,當然得保證自己的安全,這才腳底抹油,溜了。

    見季瑤不說話,李云昶咳了一聲:“如今的問題在于,人海茫茫,咱們應該去哪里找他。”見季瑤抬眼,他又笑道:“阿玨已然命人去幽州和魏州查過了,的確是有邵家被滅門之事,說是一把火將闔家上下給燒盡了,這才要徹底重視起來。即便要重審,一無告狀者,二無證人,難道能夠徑直扣了先帝嬪妃,如此行事,只怕難堵悠悠之口。”

    這話有理,即便再不待見郁貴太嬪,然而先帝陛下在時并未廢她,她就還是庶母,沒有證據向庶母下手,可不知道會被怎么議論呢。沉吟片刻,季瑤低聲道:“攸寧。”

    “誒。”攸寧應了一聲,“皇后有何吩咐?”

    “如今臨近過年,除夕之夜,闔京上下開門的店鋪當是少之又少,是以若是邵梵音仍然留在京中,那么當夜他很可能是會留滯在街上。”季瑤說著,腦中思路漸漸清晰起來,“你這幾日讓鴻賓樓的人多留意著,看看是否找得到邵梵音。”

    攸寧應了:“若是那人覺得不安全,那勢必會找一個庇護之所。”一面說,她一面斜眼看向了李云昶,“既然是假托世子的名頭,那么……”

    驟然又被點名,李云昶哭笑不得:“難道這事又得扔我頭上來?嫂夫人太不厚道了些。”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誰讓你是我的外甥女婿,陛下的近臣呢?”季瑤不動聲色就坑了他,看他哭喪著臉,“還請外甥女婿多擔待些吧,無論如何,將邵梵音盡快找到才是正理。”

    李云昶狡黠一笑,臉上滿是狡猾的神色:“將他找到,那倒是容易。只是不拘如何,嫂夫人不要怪我才是,我還想和柔兒過個清凈年。”

    這話季瑤并沒有放在心上,只是當日下午,就聽說這臭小子去鼓動裴玨發了海捕文書,闔京上下通緝邵梵音,這舉動讓季瑤眼睛都快落出來了。臘月二十九,各府誥命例行公事進宮來朝拜太后皇后之時,也隱隱提到此事越演越烈,更有衙役在人群聚集之地敲鑼打鼓,讓邵梵音早些出來自首,城門也設立了檢查,免得邵梵音出了京城去。

    然而這邵梵音也的確是個有些本事的,這樣的情況下,還能躲著好幾天不見蹤影。直到除夕當夜,季瑤抱著灼華陪太后守歲,懷中的小丫頭連打幾個呵欠,癟著小嘴可憐巴巴的歪著,眼睛都快合上了。太后如今精神勁也短,讓季瑤抱了孩子回去。

    剛將灼華安頓好,攸寧已然打了簾子進來:“皇后,宮外遞了消息進來,說抓到邵梵音了。如今請到慎國公府去了。”

    “抓到了?”季瑤喜出望外,攸寧頷首:“可不呢,李世子這法子雖說極端了些,但卻是格外的管用。那海捕文書一下,邵梵音只能日日躲在客棧里面不出來,但如今除夕,各處店鋪都打烊了,也沒有人賴在客棧不回去的啊。掌柜的覺得不對,就報了上去,這不就抓到了他?”

    季瑤抿唇笑起來,如今邵梵音和李云昶梁子可算是結下了。找到了總比找不到強上許多,況且季瑤著實是想要問上一問,邵梵音究竟是不是邵樹榮的家人。

    *

    正月初一,例行公事的,皇帝都要寫上很多福字,命黃門內侍送到各個王公大臣府上,此為送福。裴玨登基不久,也不愿意給朝臣留下厚此薄彼的印象,是以從昨夜就開始寫。季瑤都睡了一覺,見他還沒回來,也就去了御書房,陪他寫了半宿。

    今日晨,命黃門內侍去送福,裴玨和季瑤則往宮外去了。甫一到了慎國公府,慎國公已然迎了出來,請了兩人進了花廳,這才退了出去。李云昶有爹壓著還好,沒爹在立馬就吊兒郎當起來,靠在蝠紋交椅上翹著二郎腿:“如何?我為阿玨和嫂夫人沒少受累,昨兒個找到那廝之時,還被他渾罵了一番,說我是什么出爾反爾的小人,卑鄙無恥下流之徒。我冤啊我,這名聲怎么著也該你二人背著,和我什么相干?”

    霍柔悠忙去掩他的嘴:“你這人,可少說兩句,換了個人,早將你嘴皮子給剜了。”

    他哈哈大笑,命人將邵梵音領了出來。這幾日擔驚受怕,他神色憔悴了一些,身上的衣衫是換過的,雖算不得綾羅綢緞,但比前幾日看得光鮮亮麗了許多。進門后,邵梵音負手而立,以鼻孔瞅著李云昶,神情大是不屑。李云昶拊掌笑道:“今日當著你的面,我也要剖白一番。那日受了你狀紙的是這兩人,不是我,故此我沒有應承過你什么,當然不是出爾反爾。況且我昨日將你請來,不是好吃好喝的給你供著?你現下拿鼻孔看我,我才是冤。”

    邵梵音聞言看向了季瑤和裴玨,見他二人模樣生得十分惹眼,衣飾端莊,行止間自有一番貴氣,這樣并肩而坐,儼然是一對璧人。邵梵音不識得他們,仍是行了一禮。

    眼前這人,很有可能就是昔年母妃難產而死的知情人,想到這點,裴玨整顆心都熱了起來,面上雖然沒有顯露出半點來,但目光灼灼的看著邵梵音:“你有什么冤情,就詳細說來吧。你該知道,郁家已然是家破人亡,或死或流放,除了宮中的郁貴太嬪之外,郁家可說已然是無人了。然而狀告先帝嬪妃,若是誣告,你可知道什么罪名?”

    聽他說話擲地有聲,自帶威嚴,邵梵音約莫能夠猜出是誰了,行了個大禮:“小民不敢誣告,只因小民有確鑿證據。那日小民從外為人診病,已然是酉時時分,奈何回去之時,竟然見到了家中有不識得的人走出來,雖是離得遠,但門前已然烏黑一片,更是血腥味沖天。小民唬得厲害了,無奈之下只能躲入了水井之中,抬頭張望之時,見其中一人身形似乎在何處見過。也不等小民細想,就親眼看見這些人放火,將小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