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她做了一個夢,夢里有一個聲音,依依的喚著她“瑤瑤”,雖是很輕,但她聽得真切,那是裴玨的聲音,溫柔而疼惜。連她都不知道,這小王八蛋在她心里的分量竟然已經重到了做夢都會夢見的地步。 額上汗津津的,季瑤也難免睡得不夠安穩,隱隱有一陣涼風緩緩吹拂,帶去了這份熱意。她迷迷糊糊的說:“可以再大些……” “好。”耳邊傳來男人低沉的笑聲,季瑤一激靈,忙翻身坐了起來,下意識拿薄被掩住自己,見裴玨執了一柄團扇坐在床邊,一身月白色長衫,看來十分清爽:“瑤瑤夢見了什么,都傻笑出聲了。” “才沒有。”季瑤臉龐微紅,被他刮臉皮,指著嫣紅的嘴唇,“還沒有呢,就差流口水了。” “誰流口水了?”季瑤嗔他一聲,見他笑盈盈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不在宮中侍疾,來這里做什么?” “我來接你呀。”裴玨展眉,那盈盈含笑的樣子和平時的冷若冰霜不可同日而語,“父皇這些日子有些喜怒無常,只怕是臥病太久,心中郁結……母后憐你,令我回來陪你。”他一行說,一行坐在床沿上,“瑤瑤還睡么?若是要睡就陪我一起睡,若是不睡了,就該讓我受用一會子。” 見他往自己身邊躺,季瑤往墻邊縮了縮,貼在了墻壁上,涼意襲來,這才受用了些:“你身上怪熱的,我不和你一起睡。”裴玨長臂一展,將她撈入懷中,低沉的聲音撩撥她:“還不和我睡呢,這些日子咱們都是睡在一起,瑤瑤不記得了?” 因為生灼華的緣故,他好些日子沒好好碰過季瑤了,出了月也怕她沒恢復好,至今不敢和她做那事。現下衣裳本就單薄,季瑤又嫌他熱,在他懷里不住的扭動著,活生生將他的火給扭了出來。“瑤瑤,咱們……”他輕聲,聲音低醇如同醇酒,讓人深深的沉醉下去,溫熱的呼吸徐徐噴在季瑤耳根,讓她皮膚起栗。 季瑤臉都紅到脖子根了,要是不知道裴玨何意,這么多日子的夫妻就白當了!“別鬧,在季家呢,給老爺太太聽到了,這臉往哪里擱?”剛說完,就被他堵了嘴,唇舌交纏,雙方都吻得氣喘吁吁才分開。裴玨一笑,帶了幾分邪氣:“那不是更刺激么?瑤瑤輕一些叫,別讓人聽到了。” 季瑤:臥槽你還能再不要臉點不? 究竟沒有拗過裴玨,和他半推半就的鬧了一次,渾身都軟了。知書等人無比盡忠職守的守在外面,又打了水來,全然無視了屋中的yin靡味道。輕柔的給季瑤擦了身子,裴玨俯身讓她枕在自己手臂上,淺啄她的額:“好瑤瑤,你還沒告訴我你今日做了什么夢。” “我夢見了一個餓鬼。”季瑤狠狠杵著他腦門,“一個色中餓鬼!” “哦?”裴玨眉眼間凈是深切的暖意,本就俊朗不凡的面容仿佛發光了,“瑤瑤這樣想我,連夢中都見到了我?” 季瑤也不回答,望著外面正毒辣的太陽:“咱們要不回去吧,今日原本就逗留久了,我擔心灼華餓了。” “灼華灼華,有了女兒,我是愈發入不得你的眼了。”裴玨嘆了一聲,語調酸酸的,“可惜今日那小丫頭給嫣然抱進宮去了,還在母后那里和楠兒一起玩呢。母后那里乳母什么的一應俱全,你不必多擔心她。”又低頭輕輕舔吮她的唇:“現在你眼里只有我了么?” * 等到日頭歇了,吊唁的也走了七七八八。消了夜,季瑤坐在水榭之中吹風,因如今三伏天,連風中都帶著幾分炎熱。望著點點星辰,水邊也傳來了蛙鳴,荷香陣陣,倒是有些別樣的景致。坐了一會兒,季瑤哼道:“想吃水果……” “所以要我去拿?”聽她聲音甜膩,知道是在撒嬌,裴玨柔聲問,“如今是愈發的得意了,竟敢使喚起我來。” 她柔婉一笑:“不敢使喚你,使喚了也沒用,這世上也畢竟只有爹爹和哥哥才會那樣疼我。”話剛說完,就被他擰了一把嘴角:“小東西,還敢埋汰我。”湊上去香了一個,起身往外去了,“等著,我一會子就回來。” 才一出去,就聞見一股子濃烈的香氣,這味道太過濃郁,裴玨忍不住摸出手巾掩住口鼻,又見有人沿著浮橋往水榭而來。今日人來人往,也不乏有人留在了長平侯府,方便明日的悼念。但這個點,也不少人都知道太子夫妻倆今日在侯府之中,故此走動的人很少,更不說奔著這里就來的人了。 那身影隱約可見是個女子,行動間嫵媚風流,凈是媚態。裴玨蹙著眉頭,看不真切對方的樣子,也不準備和對方說話,誰知對方俏生生行了一禮:“太子殿下?” 裴玨睨了她一眼,因自幼習武,他耳聰目明,那女子容色尚佳,一雙眸子仿佛能媚出水來,心中頓時膩煩:“何事?” “并無什么事,只是……”她聲音漸次聽不清,“今日得以遇見太子殿下,是妾有緣。太子殿下人中龍鳳,妾……仰慕多時了。” 季瑤并不知外面的變故,只是乖巧的坐在水榭里等裴玨拿了水果回來,只是沒等回來裴玨,卻聽一聲重物碎裂的聲音,旋即則是落水聲,唬得她一驚,慌忙起身出去,見裴玨立在浮橋上,背影決絕,而浮橋的護欄已有一側攔腰斷裂,水中則有人正在撲騰,蕩起層層漣漪來。 “裴玨……”他周身都籠罩著一層濃重的怒意,借著細微的光芒,見他冷著一張臉煞是滲人,額上青筋暴起,直到自己攀上了他的手,那滲人的怒意才漸漸消減下去,輕輕撫著她的臉:“嚇到你了?” 搖頭,季瑤看向那在水中撲騰的人,那是一個女子,此時長發披散,半數糊在了臉上,仿佛要從水中爬出來的水鬼一樣可怕,還在呼喊:“救我,太子殿下救我……” 裴玨額上青筋再度突了起來,厲聲道:“不知廉恥的東西!” 等到下人將那女子救了起來,季瑤才瞧清那楚楚可憐正瑟瑟發抖的女子是二嫂云氏,立時冷了目光:“二嫂晚上吃多了無處消食,非要當著太子鬧這樣一出?” 雖說裴玨算不得憐香惜玉之人,但他不會隨意做將女子踹進湖里這樣沒風度的事。要說能讓他生出這樣暴怒的情緒,必然是對方做了過火的事,才會讓他想也不想就讓對方踢進湖里。 剛從水里撈起來,云氏還哆哆嗦嗦,裹著干凈的衣物,跪坐在地上,眼淚簌簌而下:“分明是太子殿下對我動手動腳,我情急之下只能跳湖,我、我冤枉——” 二嫂(下) 長平侯府今夜,是注定平靜不了了。 換了干爽的衣物,云氏跪在了眾人跟前,一一打量著在場諸人。府上的主子幾乎全來了,云氏有點心慌,望了季瑤一眼,見她氣定神閑的托腮,坐在裴玨身邊似乎在思考什么,也是咬了咬牙:“太子妃……” 她聲音不大,季瑤也不聽她說完,連看也不看她一眼:“按著道理,我是季家已經出嫁的女兒了,娘家的事,實在不該多插手。只是二嫂子既然口口聲聲說是太子殿下強逼于她,這事我就不得不管了。二哥什么意思?” 從聽說了這事進門開始,季烽的拳頭就一直死死的攢著沒有放開過,滿腔怒火,只想削死這不知廉恥的女子。裴玨乃是儲君,未來的皇帝,云氏雖說顏色動人,但和季瑤一比高下立判,裴玨只怕還沒有那樣的饑/渴會對她動手動腳。更何況,堂堂太子,也犯不著要和一個人/妻勾搭成jian。無論怎么想,都是云氏不知廉恥自甘墮落去引誘太子。 深深覺得自己頭上帽子都綠得發亮了的季烽被meimei點了名,咬著牙:“任憑太子和太子妃處置。”他如今滿腦子都在后悔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流連脂粉堆里,如今可算是遭了報應,娶了這樣一個不安分的女子為妻,豈非是要鬧得家宅不寧? 原本還估摸著季烽會不會再次精蟲上腦,但他這樣的回答讓季瑤很是滿意,也不免高看了季烽幾分——迷途知返,還算是有救,總比季珊一條道走到黑覺得誰都對不起她來得好。 云氏嬌啼婉轉:“夫君,不是的,我、我真的沒有……” 因是自己妻子鬧出了這樣的事,季烽也一直是陪著云氏一起跪在地上的,云氏一面說一面拉他,模樣可憐兮兮,被季烽厭煩的甩開:“當著太子和太子妃,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二哥起來吧,這事和哥哥沒有關系。”鑒于裴玨一直冷著臉,怕他一開口就要殺人的季瑤全權表態,“倒是我的好二嫂,你想我怎么處置你呢?” 云氏一激靈,抬頭之間,眼中含著淚:“三meimei信我,真的是太子殿下……”還未說完,觸及到裴玨的目光,那目光冷得她仿佛骨頭都被凍上了,嚇得不敢再說,環視一圈,見眾人都面含怒意,季瑤更是氣定神閑的托著腮看她,根本沒有將她放在眼里。云氏惶恐至極,磕磕巴巴問道:“諸位都不信我?” 云氏乃是商戶之女,本就不比世家女的通透,加之自小優渥的生活環境讓她心比天高,在見到季瑤的那一刻,心中就認定了季瑤只是命好而已,自然產生了一種向往。頭腦發熱之下會做出很多沒腦子的事,云氏就是個典型的例子。如今裴玨是太子,來日登基了,在后宮之中那就是榮華富貴,連云家也能得到蔭蔽。自己到底還占著一個嫂子的名頭,除非季瑤想讓整個季家都沒臉,不然只能認了,季烽就更在不足為慮,他敢跟太子搶女人?至于裴玨,他能是個柳下惠么? 咬咬牙,只要忍過去了,太子也只能認了!云氏下定決定賴上了裴玨,那眼淚就和不要錢一樣往下滴:“太子殿下既然敢做,何以連一句話也不敢說?由得我給人冤枉……我、我還有何面目活在這世上?”她說到這里,忽的躍起,向著柱子就去了,嚇得楚氏忙叫道:“快攔著她!如今老太太沒了,不知多少人盯著季家的,不能讓她這樣……” 一群粗使婆子趕緊將云氏攔住,她還不住的掙扎,眼淚淌了滿臉,口中叫道:“我還有何面目活在這世上?讓我死了罷了,也好過受這樣的侮辱!” 場面有些失控,裴玨一直強忍著沒說話,這樣的鬧劇讓他從內心深處升騰起厭惡的情緒來,季瑤施施然握著他的手:“你不要說話,你如今說什么她都能反咬你一口,咱們何必惹一身腥?” “你信我么?”摩挲著她的小手,裴玨心中的怒意漸漸平息,反倒有些心猿意馬起來,嗓音愈發的低啞,“告訴我,嗯?” 任由他摩挲自己的手,季瑤微笑:“怎的不信?你即便要有別的女人,也瞧不上她。我只嘆我的日子艱難,往后不知道多少人引誘你呢,皆是說我善妒了。”裴玨展眉一笑:“小東西,你肯不肯為我吃一回醋?” 季瑤只是笑:“不肯。”又勾著他的小手指,坦然的望著正在哭喊著要尋死覓活的云氏,拉扯之間,她剛梳好的發髻又散亂開來,狀似瘋婦。羅氏如今雖說有了起色,但身子骨到底還是不好,不多時就揉著太陽xue,面露疲色。季瑤忙去扶著她:“娘且去休息吧,瑤兒會好好處置的。” “你能么?”羅氏有點擔憂,云氏的不要臉她算是見識到了,生怕女兒吃了虧,又怕裴玨因此惱了季家,“可不要逞強。” “怎么不能?這么多日子,引誘太子的還少么?”季瑤狡黠一笑,讓人將羅氏扶下去了,轉身笑道:“去,拿篾子來掌嘴。大晚上呢,吵吵嚷嚷也不怕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