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那蒙面大漢中,三個人沖往男仆隔開他們,另兩人則舉刀直撲翟紹榮。鋒銳的尖刀搠過去,透胸而過,另一人則舉刀斜劈,利索的將翟紹榮耳鼻削下,厲聲痛呼之中,馬匹男仆立時亂做一團(tuán),翟紹榮哪里受得住這等重傷,當(dāng)即大叫著撲倒在馬下,氣息微弱。 這頭高元驍再不遲疑,厲聲喝道:“何處小賊放肆!”雙腿夾動馬腹,直往斜坡沖刺過去。 阿殷緊隨其后,手中備了匕首,緊盯著那邊情形——強人應(yīng)是被高元驍厲喝所驚,動作微滯,旋即舉刀,向同行的翟紹基砍過去。尖刀才舉過頭頂,阿殷手中匕首已甩了出去,叮的一聲脆響,將那尖刀震得脫手飛出。這瞬息之間,阿殷離那伙強人已不過十來丈之遙,亦厲聲喝道:“誰敢放肆!” 這斜坡地處偏僻,五個強人原打算速戰(zhàn)速決,依命殺了這兩個文弱之人便撤,哪料會有人沖過來救? 為首那人身材瘦高,手中沒了兵器,立時將翟紹基扯下馬背,伸手往翟紹基脖頸間捏過去。其余四人則迅速列成一排,迎向率先沖來看著更兇猛的高元驍。 翟紹基已然被人捏著脖頸舉起,雙腳亂蹬,口中含糊斷續(xù)的吐出呼救之語。 阿殷此時已趨近,足尖點著馬背飛身而起,旋即凌空出招,踢向那瘦高男人的耳門。 這一腳若踢中了,那男人即便不死,整個腦袋也要廢了。他哪敢硬接,將翟紹基擲向身后,旋即矮身躲過阿殷飛腳,未待他站穩(wěn)時,阿殷的袖箭已脫手而出,直撲他胸前要xue。這袖箭來得太快,男子側(cè)身躲避不及,胸前便被袖箭刺入,只是未傷及要害。而阿殷落地時,已迅速抄起了方才飛擲出去的匕首。 這一串動作只在電光火石之間,阿殷身法輕快迅捷,借著駿馬疾馳之勢,更是難以抵擋。 那高瘦男子在五人里身手最好,此時本就著急,又連番受挫,心中更是驚駭萬分,回身瞧過去,便見高元驍拳腳大開大闔,已將其中一人踢成重傷。他這才覺出驚恐,心知五人合力或許能有一線勝算,然如今畢竟是光天化日,他干的是突襲殺人的勾當(dāng),哪能拖得片刻?當(dāng)下再不遲疑,口中一聲唿哨,立即向斜坡逃去。余下四人得令,哪敢戀戰(zhàn),亦匆忙逃竄。 高元驍瞧一眼尚存點氣息的翟紹基,朝阿殷道:“護(hù)好他,我去追!” 阿殷應(yīng)命,眼瞧著高元驍追強忍上了斜坡,這才看向翟紹基,見他雖滿面驚恐沒了血色,到底氣息尚存,死不了人。再往旁邊看去,便有些駭人了——鴻臚寺少卿翟紹榮原本是京城里頗有名氣的美男子,此時卻是耳鼻盡失,面頰帶了血跡,胸前更是大片的血紅,倒在地上,氣息俱無。 那翟紹基緩過氣來,瞧見兄長喪命,當(dāng)即涌出淚來,“大哥!” 阿殷來之前就已知此二人底細(xì),雖知翟紹基這眼淚乃是假意,然而聞其撕心裂肺的哭聲,也難免動容。 身后的男仆們有三人被打成重傷倒地不起,另有兩人嚇得屁滾尿流,滾到道旁的草地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半天也沒爬起來。滿地血跡散亂,翟家兄弟的兩匹馬受驚,早已跑得不知所蹤。 阿殷與翟家兄弟素不相識,又不敢多看翟紹榮那駭人的面目,便只看向翟紹基。 那翟紹基似也察覺她的注視,面上依舊驚得毫無血色,朝阿殷道:“多謝姑娘出手相救。”旋即又是放聲大哭,手腳并用的爬到翟紹榮身邊,滿面淚痕,如喪考妣。哭了半天,竟自暈了過去。 阿殷緩緩將匕首收入懷中,卻也未有旁的動作——這般攔路殺人的事,必定要報到京兆衙門去審理,殺人的現(xiàn)場,自然當(dāng)保留原貌為上。只是看著翟紹基那痛哭失聲繼而昏厥的模樣,卻也不愿多待片刻,于是往外幾步走到她的坐騎旁,靜候高元驍回來。 一柱香的功夫之后,高元驍拎著兩個奄奄一息的強人回來了。 他瞧過翟紹榮的慘狀,卻是面不更色,只上前往翟紹基人中上重重掐了掐,待其醒轉(zhuǎn),才沉聲道:“節(jié)哀。” “多謝壯士救命之恩。”翟紹基滿面淚痕未干,二十余歲的男人,卻是悲傷得聲音顫抖不止。 高元驍撕下一方干凈衣襟暫時遮住翟紹榮眉目,才道:“你是何人?” “國子監(jiān)助教翟紹基,叩謝壯士大恩。這位被惡賊殺了的,是我的兄長。他現(xiàn)任著鴻臚寺少卿之職,怎料在此被賊人如此明目張膽的殺害,這般狠毒手段,簡直喪心病狂!”他漸漸收了悲傷容貌,怒目看向高元驍捉回的那兩人,想要過去廝打,卻被高元驍攔住了。他目中眼淚收盡,只是面色依舊蒼白,“敢問壯士尊姓大名?” “鄙人姓高。”高元驍伸手將翟紹基半拎半攙的拉起來,道:“那位是與我同行之人。此事必得報官府處置,我便將馬借于你,你同她去報官如何?剩下的人便先留在此處,以做見證。” 翟紹基哪有不從的,當(dāng)即道:“我這就報官,這就報官!多謝壯士仗義相助,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此處離京城頗遠(yuǎn),騎馬過去也得小半個時辰。翟紹基再不耽擱,即便面色慘白,卻還是掙扎著上馬,跟阿殷往城里趕。 跑了一陣,經(jīng)過那朱砂玉蘭附近的酒樓,阿殷瞧見父親和陶秉蘭正跟駙馬賈青嵐在樓外的水邊漫步,便策馬過去稟報道:“父親,我與高將軍途中遇見些事情……”這話還沒說完,就聽旁邊翟紹基忽然一聲厲喝,接著便大聲喝罵道:“賈青嵐,你這黑了心肝的東西!”末梢?guī)Я丝抟簦越B基竟自翻身下馬,直往賈青嵐身上撲過去,扯住他的衣領(lǐng)就要廝打。 陶靖習(xí)武之人,哪容這般胡鬧,伸手隔開兩人,沉聲道:“你是何人,竟敢冒犯駙馬?” “我是何人,你只問他!”翟紹基雖是個男人,眼淚卻是說淌就淌,聲音中愈見悲憤,指著賈青嵐道:“你原說邀我兄弟來此賞春,怎的卻在半路設(shè)伏,要害我兄弟性命!虧我還認(rèn)你是個朋友,百般勸說兄長過來,你……你……你這黑心肝的惡賊!”他這一聲連哭帶罵,動靜極大,立時引來不少人圍觀。 駙馬賈青嵐最初似是有些愣了,聽到這番話時面色陡變,旋即道:“翟紹基,你……” “我怎樣!”翟紹基立時打斷了他,要不是陶靖擋著,恐怕就快過去對賈青嵐拳腳相加了,“你就算嫉妒我兄長得公主殿下青睞,又怎能下這等狠手!指使人殺了我兄長還不算,竟叫他們削了耳鼻毀他面容!我兄長如今就在那邊躺著,走,走!我們?nèi)ヒ姽伲 彼f得涕淚橫流,一句駙馬嫉妒他兄長得公主青睞,更是吸引眾人的視線—— 這附近賞春的有平頭百姓,也有不少達(dá)官貴人,其中多有認(rèn)識翟紹榮的,皆知他是京城排得上號的美男子。聽如今翟紹基這意思,竟是駙馬心生嫉恨,騙他過來賞春,卻在半路設(shè)伏,殺害情敵? 這等艷事與朝廷官員被殺的事混在一處,令人驚駭,又十分好奇。 周圍眾人全都往這邊瞧著,賈青嵐駭然之下,厲聲道:“你別血口噴人,你兄弟遇襲,與我何干!” “若不是你,誰會知道我兄弟要來這里,又在半路設(shè)伏?若不是你,那賊人又何必在殺了我兄長之后,割了耳鼻!”翟紹基怒聲痛斥,竟是已經(jīng)認(rèn)定了這背后主使之人。 賈青嵐臉色發(fā)青,“你……你……”到底是半天也沒說出個下文來,只是目呲欲裂,仿佛比翟紹基更為憤怒。 周遭圍觀的人越聚越多,陶靖手臂后撤,帶得翟紹基也退了兩步。 “既是出了人命案子,還不去京兆衙門。”他沉聲道。 翟紹基便惡狠狠的瞪著賈青嵐,幾步退回馬邊,翻身而上,“我這就去報案,天理昭彰,你等著!” 兩騎健馬疾馳而去,賈青嵐被翟紹基撕扯了一通,衣衫凌亂,見周遭人都看著他,臉色愈發(fā)難看,道:“此事與我無關(guān),都滾!”卻仿佛有些懸心似的,又往翟紹基離去的方向瞧著,身子竟微微顫抖。 陶靖不動聲色,朝陶秉蘭遞個眼神,陶秉蘭便上前道:“駙馬先到里頭坐坐吧,既然此事非駙馬所為,朝廷必定還以公道,不會冤屈了誰。”說罷,便陪著賈青嵐入酒樓去,陶靖不放心,便也跟上去。 * 這頭阿殷報了案子,京兆衙門聽說死的是鴻臚寺少卿,立時有些慌了。撇開翟紹榮那點虛名不談,這回死的可是五品官員,又是光天化日之下殺人行兇,委實囂張,立時點選人過去。那頭有高元驍鎮(zhèn)著,案發(fā)現(xiàn)場留存得極好,又有翟紹基、高元驍、阿殷以及一干男仆做證,殺人的經(jīng)過已是明了,剩下的,則是審問高元驍捉回的兩名強人,將逃犯緝拿歸案,追溯源頭了。 一整日的勞頓,阿殷回府后往合歡院歇了會兒,便去陶靖的書房等父兄歸來。 直至夕陽斜下,陶靖和陶秉蘭才風(fēng)塵仆仆的回來,一進(jìn)書房,便叫人闔上了門。 阿殷已經(jīng)等得急了,“父親,外面如何?” “翟紹基一場鬧,此事幾乎眾人皆知,如此駭人聽聞的事,坊巷里都傳開。雖然案子沒有定論,不過百姓捕風(fēng)捉影,以訛傳訛,都認(rèn)定此事是駙馬所為,皆說駙馬太過猖狂。”陶秉蘭接過阿殷遞來的茶潤喉,問道:“情狀當(dāng)真可怕?” 阿殷回想當(dāng)時那情形,也還是起了些雞皮疙瘩,“你沒見著那強人下手多狠,難怪翟紹基哭得情真意切,當(dāng)時必定也是被嚇到了。”她搬了椅子給陶靖,滿腔好奇,“先前不肯說的,現(xiàn)在總能告訴我了吧?” “先前是怕你預(yù)先知道,做得不夠真切,露出馬腳惹人猜疑。”陶靖頷首,帶他兄妹二人進(jìn)了內(nèi)室,才壓低聲音道:“翟紹基說的并非全是假話。今日的事,確實是駙馬親自安排。駙馬對翟紹榮嫉恨已久,翟紹基又妄圖私吞家產(chǎn),所以兩人合謀,原是要騙翟紹榮獨自過去,讓埋伏的人將那幾人斬盡殺絕不留痕跡。” 阿殷遲疑,“可翟紹基今日不是也……” “原本是如此安排,只是后來有人去尋翟紹基,威逼利誘之下,翟紹基才會演今日這一出,將罪責(zé)全都推給駙馬。” 這事兒知道的人極少,陶秉蘭先前也不知情,聞言道:“難怪今日駙馬見到翟紹基時,震驚又不安,原來是為此。” “翟紹基這人倒是夠狠,也會演戲。”阿殷低嘆,回想他今日的涕淚橫流,忍不住嗤笑,“他這般張揚一鬧,平常兄弟又瞧著和睦,來日哪怕駙馬供出兩人合謀之事,無憑無據(jù)的誰還會信?他倒是推得干干凈凈。” “蛇鼠一窩,也是駙馬嫉恨之下蒙了心智,才給人可趁之機(jī)。”陶靖緩了緩,道:“這事盡管讓他們?nèi)ヴ[,除了衙門查問,不許多說半個字,記住。” 兄妹二人當(dāng)即應(yīng)聲,出了內(nèi)室,往明玉堂去。 才走到半路,便見臨陽郡主帶著壽安公主腳步匆匆的趕來,面色焦急。 她們的來意幾人心知肚明,又不能大庭廣眾之下說,究竟找了個屋舍進(jìn)去,壽安公主也顧不得陶靖在場了,拖著阿殷三兩步就走進(jìn)去,道:“今日的事,你當(dāng)真看見了?他……真是被人殺害,隔了耳鼻?” 阿殷肅容而立,“回稟殿下,是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將軍原本要待我去看虎頭石,路上靠近那斜坡時遠(yuǎn)遠(yuǎn)見有人行兇,便趕過去相救,誰知只救下了翟助教,沒能救下翟少卿。我們趕過去時,他已被人殺害,我守在那里,高將軍追過去,也只捉住了兩個賊人。”阿殷如實回答。 壽安公主指尖微微顫抖,身體晃了晃,忙扶住了桌案。 臨陽郡主跟在她的身側(cè),攙住她手臂,勸道:“別急,先問問清楚。” “還問什么,人已是死了……”壽安公主面色凄然,悲傷之下脫口而出,又察覺這言語不妥,便立時轉(zhuǎn)了話鋒,“人已是死了,無可對證,那翟紹基又血口噴人,將此事鬧得沸沸揚揚。郡馬,當(dāng)時你跟駙馬在一處?” 陶靖點頭,卻未做聲。 “他怎么說?” “駙馬直言此事與他無關(guān)。” 壽安公主猶自不肯死心,將當(dāng)時來龍去脈又細(xì)細(xì)的查問了,連同駙馬說了些什么,都不肯放過。當(dāng)時是陶秉蘭陪著駙馬居多,便將前后情狀如實說了,從翟紹基的激憤怒斥,到駙馬的面色變化,乃至當(dāng)時圍觀人群的反應(yīng),原原本本的告知。 這已經(jīng)足夠了。 壽安公主原本面帶哀戚,聽罷前后因果,目中早已騰起了怒意,鐵青了張臉走了。 臨陽郡主近來與陶靖已頗生分,送走了壽安公主,自回明玉堂去歇息,陶靖也未再多言。 * 壽安公主的駙馬情殺鴻臚寺少卿的事,在京城迅速傳開,京兆衙門初步整理了人物證據(jù),便立時上報刑部和大理寺——事涉五品官員和公主駙馬,底下的小官兒是不敢亂判的。滿朝上下皆對此事議論紛紛,永初帝聽了也是大怒,斥責(zé)京城戍衛(wèi)不力,竟縱容惡賊在大道上行兇殺人,下令有司嚴(yán)查,可疑之人必不放過。 而在定王府中,這事似乎也沒蕩起多大的波瀾。 今年征收春稅時,地方上有百姓聚眾鬧事,從地方一層層報到戶部,查下來,卻是戶部有人營私舞弊,假做賬目之故。因太子正忙于另一處的賑災(zāi)之事,永初帝便將此事交與定王督查辦理,這兩天定王往來戶部盯著官員核查賬目,對此事也是只字未提。 到得初九那日,雖則情殺之事依舊在街頭巷尾沸沸揚揚,太子的小宴卻是如期舉辦了。 太子現(xiàn)居于東宮,毗鄰皇城,這等小宴不好設(shè)在其中,便選在了京城有名的竹園。 當(dāng)日,太子派人來請薛姬獻(xiàn)曲,難免要請定王前去。定王正好有空,便命阿殷和兩名侍女陪著薛姬,他也自騎馬過去,赴宴賞樂。 竹園位于城之東南,原先是一處官員宅邸,后來官員外放,府邸閑置,便有人買下來,加以修葺之后,專供宴會之用。里頭屋宇陳設(shè)依舊保留舊時模樣,更著意添了許多貴重之物做裝飾,后院引了活水進(jìn)去,亭臺樓閣、花木扶疏,卻是仿了南方的精致玲瓏,在京城恢弘大氣的宅院中獨樹一幟。 這般環(huán)境,自然引得富家豪門趨之若鶩,許多不便在自家府邸設(shè)宴的,也多來此處。 今日太子設(shè)宴,雖名曰雅會,實則是為犒賞——此次他主理賑災(zāi)的事,國庫的銀子撥下去,少半兒給了災(zāi)民,剩下的則有不少進(jìn)了太子和辦事官吏的口袋。太子得了便宜,又想籠絡(luò)人心,自然要設(shè)此宴會。 席上邀請了十來人,領(lǐng)頭的便是戶部尚書常蓀,次則戶部左侍郎崔恪。 常蓀是常荀的叔父,崔恪則是崔忱的兄長,兩人都襄助太子,卻也跟定王相熟。定王帶著常荀走進(jìn)去時,眾人自是起身熱情相迎,太子今日心緒甚佳,也自擺出兄友弟恭的姿態(tài)來,將定王安排在自己身側(cè),將常荀安排在了常蓀的下首。旋即席上觥籌交錯,言語甚歡。 此時的阿殷,則陪著薛姬,靜坐在一處臨湖的屋舍里。 今日的薛姬乃是盛裝,懷里抱著琵琶,跪坐在蒲團(tuán)之上,雙目微闔。她的面上似是一派淡然,脊背卻弓得有些緊,阿殷從后面看過去,甚至覺得她整個身板都比平常挺拔了許多,一路曝在春陽下走過來,鼻尖都滲出了細(xì)密的汗珠。 她顯然很緊張。而這緊張,必定也不會是為獻(xiàn)樂——以薛姬的技藝和經(jīng)歷,實在不是個怯場的人。 阿殷站在她面前,從旁取過一方帕子遞過去,目光微露鋒銳,“薛姑娘這是在緊張嗎?” “太子殿下尊貴,自然叫人敬畏緊張。” 阿殷笑了笑,拿了壺慢慢斟茶,“那姑娘可得喝茶靜靜心。方才來時,看到原先姜刺史的弟弟也在這園中設(shè)宴,他是鴻臚寺卿,也是懷恩侯府如今的主事之人,若聞得姑娘琴音,怕也要請過去一會。屆時姑娘若緊張彈錯了調(diào)子,被人聽出不對勁,可是要損了我們殿下聲名的。” 薛姬眼皮一跳,卻還是未睜眼,只有長睫顫動,似是被觸動了心緒。 “自當(dāng)全力以赴。”她緩聲說。 阿殷一笑,將茶杯放在她的面前,輕微的磕碰之聲在這安靜的屋里格外清晰,薛姬的手指驀然縮入袖中。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了,我的微博就叫九斛珠,大家可以來玩呀~~ 然后蟹蟹小院子的地雷~(*╯3╰) ☆、第50章 1.13 阿殷陪薛姬等了有兩炷香的功夫,便有人過來遞話,請薛姬過去奏樂助興。 太子設(shè)宴之處就在這湖心的島上,從這屋舍沿曲折的木橋過去,也不費多少功夫。薛姬抱了琵琶先行,阿殷緊隨其后,到得湖心,薛姬自入屋中拜見眾人,阿殷停在門口,朝里望過去,正巧定王也往這邊看過來。 今日他穿了身墨色長衫,玉冠束發(fā),愈見眉目英挺輪廓分明。比起上首稍稍躬身塌下去、精神略欠的太子,他坐得端正挺拔,更見肩寬腰瘦,風(fēng)采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