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出其不意,一下子跑了出去。 “啊——” 孟平川在逼仄、狹窄的公廁里闖過去。 里面沒有燈,漆黑一片,只有月光裝裱在窗戶上。 孟平川只聽到程溪一聲尖叫,急著找她,卻沒發現那紅毛從最后一格衛生間里沖出來,黑暗中卯足勁憑感覺劃了他一刀。 孟平川沒叫出聲,聽人跑出去,不再追。 只柔聲問:“程溪?” 程溪跑出去后,在巷道里等了好半天,越想越不對勁,這才原路返回躲在公廁門后。紅毛進來,她只是被門一把彈開。 程溪摸到燈,摁一下。 立即看見孟平川胳膊受了刀傷。 他拿手一把按住傷口,血一股股地從他指間涌出。 他這個瘋子! 不止沒有喊疼,還笑著問她有沒有事。 “孟平川”程溪沖過去扶住她,眼淚涌上來,“你受傷了!” “小事。”孟平川松開手看一眼,“刀口不深。” “再深就要捅到心里去了!” 孟平川拿干凈的手背拍一下她腦袋:“能捅到我心里去的只有你這個傻子。” “……我才不是傻子。” “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死不了。”孟平川說,“我命早就交給你了。” 程溪臉上發熱,不敢看他,只緊緊捏著他的手。 他假裝正色道,“不過你跑回來做什么?不是說好在第三個巷子里等?” “……明知故問。” 當然是因為擔心你啊! 程溪不想說,只喉嚨哽了一下。 怕這樣走出去引人懷疑,拿自己衣服給孟平川披上。 . 凌晨,小縣城沒有醫院開門。 程溪問余韻拿了家用藥箱上樓,孟平川已經自己拿清水洗了傷口。 程溪不敢直視刀傷,她不是暈血,只是看到血rou淋淋的心里就一拎,像是躲進去一只螞蟻,不疼,可就是在她心尖長縝密的咬著。 “你把衣服脫了。” 孟平川坐在床邊,點了根煙,看了下紅藥水和繃帶:“你會?” “應該可以,我小時候給狗包扎過。” 孟平川:“……能一樣么?狗能親你?” 這什么邏輯? 程溪著急反駁:“能啊,我那、那狗還能導盲呢!” “我也能啊。” “哦!”程溪偷笑,“原來你跟狗一樣聰明啊……” 孟平川沒在意,管不住手,看程溪貧嘴時的樣子太可愛,忍不住在她臉上捏了下:“成吧,反正你嫁狗隨狗。” 程溪白他一眼開始動手。 孟平川脫了衣服,精壯有力的腹肌不用刻意蓄力便清晰可見。 他身上的皮膚可比臉白嫩多了,不過也沒好多少。 程溪看得入神,一時忘了挪開眼,手里拿的棉簽被她摳破。 孟平川打趣說:“怎么?想摸?” 程溪連連搖頭,紅著臉說:“……再不包扎血要流干了。” 孟平川也就不再繼續逗她。 沒碘酒,她只好先涂一層紅藥水,拿棉簽在傷口上來回滾。 “是不是很疼?”程溪手指發涼,臉色也明顯慘淡淡的,她回來后跑上跑下還沒換衣服,身上有血,看起來很狼狽。 “還行吧。” “那我輕點。” 孟平川深吸一口煙,“不用,你平時對我好點就行。” 程溪裝作聽不見,跟以往一樣,每到這種時候她就不知如何回應。她臉皮薄,連對著孟平川赤.裸的上身,她都有些不自在。 好不容易等包扎好傷口,系上一個大大的蝴蝶結。 松開手時,卻被孟平川一把握住。 “別多想,那紅毛不是人販子,騙錢來的。” “可小棠的照片是真的。”程溪不信,弱弱道:“雖然沒正臉,但燙傷的疤不是胎記,沒那么巧合。” “嗯,確實是人販子拍的,但那人跑路了,只是跟紅毛老大認識。” 程溪垂下頭:“……那線索又斷了。” “也不全是,紅毛說,小棠在平江,具體的他不清楚。” “平江?!” “嗯。” 驚喜轉而失落,“原來他這些年離我這么近。” 孟平川看她唇色發白,有些心疼,“別難過,小棠我們一起找。” 程溪故作堅強,眼淚都泛出來了,人還在胡亂抹著臉,笑說:“我沒事,從我把小棠弄丟那天開始,我就做好了要把萬水千山踏遍的準備。” “現在知道他在平江,我不知道多感謝。”程溪說,“你知道嗎?我現在只要想到他可能隨時跟我擦肩而過,我就激動得睡不著。” 他把程溪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心臟的位置,看著她的眼睛:“知道。” “我一定會找到小棠的。” 像一句誓言,跟全世界所有失孤家庭一樣。 直到生命終結,也要睜眼離去。 . 理應是托福的日子,程溪經歷了二十年中最兇險的一天。 隔日,三天到期,退了房。 朱晨一早就打來電話,說是做了一大桌子菜等她回家。她沒有理由再拖延,一顆心卻玄而又玄,想家,卻不想回家。 孟平川一上午悶不做聲,抽了快一包煙。 離開民宿,跟余韻道別,程溪把自己的聯系方式留給她。 說了些邀請來平江做客的話,被孟平川催促車要來了。 等在車站,彼此相視無言。孟平川斜靠在站牌上,程溪乖巧的等在人少的那一側,看售票口里坐的不是某人的青梅。 故意拿肩膀撞他一下:“誒,你的小青梅沒在。” 孟平川面不改色,繼續抽著煙:“沒注意。” 程溪知道這樣很沒出息,但還是內心竊喜了一下。 看他興致不高,也沒跟她斗嘴,只是抽著煙看著前面,沒有具體的焦點。 程溪突然想起《紅玫瑰與白玫瑰》里的一個場景。 王嬌蕊將佟振保的大衣私藏,鉤于油畫的畫框上。 一日,她坐在圖畫下的沙發上,靜靜的點著支香煙吸,被男人看見,發覺她其實并不在抽煙,只是擦亮了火柴,點上一段吸殘的煙。 看著它燒,緩緩燒到她手指上,燙著了手,她拋掉了,把手送到嘴跟前吹一吹,仿佛很滿意似的。男人認得那景泰藍的煙灰盤子就是他屋里那只。 程溪有些游離,書里的畫面浮現腦海。 她踮起腳,伸手從孟平川嘴上拿下煙,他沒緊咬著,也不露任何驚訝。 煙快燒盡了,程溪看著他,把煙放進嘴里,小小的吸了一口。 沒有她想那么嗆,果然電影里少女咳得一臉通紅,只是為了掩蓋面對心愛男人的嬌羞神態。 跟那晚他說“親了就是我媳婦一樣”。 他正色道:“抽了我煙,就是我的人。” 程溪這次沒有扭開頭,也沒岔開話題,只清甜笑了下。 不喜歡你我抽你的煙? 第18章 火車 南方小城每到初秋,先起涼風。 滿城蘆花飛絮,絨白絲柔的一小叢隨風起卷,沾在路人的衣帶烏發之上。 日光還頂在頭上,槐樹上一滴水卻恰好滴在了程溪的眉心,一驚。 “孟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