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孟平川側頭看她,“嗯?” 程溪笑一下,語氣輕松:“……我們這樣特別像學校秋游結束,等車回家。” 學校已經距離孟平川太久遠了,他搜腸刮肚,也想不起當年總給他帶白煮蛋的班主任,姓什么。 “早幾年認識,就該早戀了。” “才不呢!”程溪說,“我那時候喜歡文質彬彬的男生,理科成績好,不說臟話,穿校服就很好看,愛穿白球鞋,話不多,文藝匯演時會彈吉他唱情歌,放學路上拿個籃球,一邊走一邊給同學講題。” “……”孟平川被氣笑,“敢情我是一點都不符合?” “誰說的,你明明符合,男,生。” 孟平川抬手拍一下她腦袋,“說這么具體,有這個人?” “嗯。” “現在呢?” 程溪想了想,說:“應該還是挺有書生氣質的吧,在同一個大學,但不常見。” “誰問你這個了,我問他現在死了沒有!” “……沒吧。” 孟平川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話,聽程溪正兒八經一回答,反倒被她呆萌的樣子嗆笑了。 “那我打他一頓去,讓他帶壞你審美。” 程溪白他一眼,“到底是誰帶壞我審美的?” . 不到十分鐘,14路公交車靠站。 孟平川自然的攬過程溪的肩,貼在她身后站,讓她先上。 程溪沒做他想,先上車,停在司機旁邊。 回頭問他:“有零錢嗎?沒有,我包里有。” “有。”幾個硬幣從孟平川手里落下去,咯噔響。 程溪怕暈車,找最前的位子坐下。 車里沒什么人,疏散得很,空了大半座位。 孟平川沒坐,站在程溪跟前,單手插袋,一手拉環。車子搖搖晃晃,他膝蓋跟程溪的時不時碰在一起。 車開得慢,向外看過去,空曠寂靜,路過的樹程溪大多認識,不自覺回憶起樹木的各種特性、寓意。 “你看那棵遮住紅綠燈的樹。”程溪指了指,“那一排都是槐樹。” “嗯。” 程溪有心捉弄他,拉著他在自己身邊坐下,面向路旁一排槐樹。 孟平川盯了眼她隨意搭在自己腿上的手,用力反握住,與她十指相扣。 程溪只顧看著他,“給你講個故事。” “……行吧。” “在古代,槐乃木中之鬼,朝廷種三槐九棘,公卿大夫坐于其下,面對三槐者為三公,他們進諫要說實話。”程溪見他沒什么反應,晃一下自己的手,“而且,古代人喜歡選擇槐樹上吊。” “嗯……” “所以一直有種迷信的說法,說槐樹招鬼,對著槐樹時,不能說謊。” “……” 程溪舉起二人握在一起的手,拿眼瞪他:“你說,你是不是又把我拐跑了?” 孟平川“噗嗤”笑出聲,使力把她的手放下來。 另一只手也覆上,“你就不能直接問?” 程溪也松開笑意,“這不是為了營造恐怖氣氛么……” 兩人相視而笑,程溪不再追問。 其實孟平川不說她也知道,這是輛普通公交車,跟來虔山時坐的封閉式長途大巴不同。 一路像是往偏僻的地方走,沒了以往的不安生,程溪竟隱隱期待這路是通往另一個地方的。 一個沒有認識他們的地方。 安靜下來,車子中途停了幾站,乘客走光,只剩他們倆坐在司機背后。 廣告牌遮住人,孟平川傾身,抬手想摸摸她額上破皮的傷口,卻被程溪誤以為他要親過來。 “喂!這可是公眾場合。”程溪拿手擋臉,“耍流氓小心警察叔叔把你帶走!” 孟平川有心逗她,繼續靠近:“親自己媳婦兒不叫耍流氓。” “你今天出門前不是才親的……” 說到最后程溪已經沒了聲,孟平川好笑:“我今天吃了飯,我明天就不能吃?” “……這能一樣?” “怎么不一樣?你長得的也挺下飯的。” 程溪:“……” . 到站,車停在“月亮之上”賓館正門前。 程溪往四周看了看,果然不是汽車站,悶哼道:“……小心晚上槐樹精找你!” “它來找我之前,我先收拾你。” 孟平川拉著程溪往里走,她像個不想上幼兒園直往后退的小朋友一樣,恨不得賴在地上。 “開房干嘛?”程溪問出口才覺不妥,訕訕收住嘴。 孟平川頓住腳,沖她曖昧的笑,“你說呢?” “斗地主?”程溪看他臉色無奈,補了句,“打麻將也行,我學東西快!” “……” 到門口,孟平川卻沒進賓館,領著程溪徑直走進隔壁一件狹小的理發店。 這店實在太窄,連個廣告牌都沒放,比奶茶店大不了多少,三個人待都嫌擠。 理發小哥見有人來,立刻收了手機,問:“燙發還是洗頭?” 程溪指了指孟平川。 孟平川卻說:“給她剪個劉海,簡單點的就行。” “行!”小哥應道。 程溪訝然:“……我好好的干嘛剪劉海?” “臉大,遮著點。” “……” 孟平川每次往她額上的傷口上看,都免不了一陣心疼。 程溪膚白,有傷,有淤青,就顯得特別明顯。 就算只是輕微破皮,看起來也不像真是那么回事。 他沒直說,程溪也沒把額頭上的傷當回事,那天的事她一點都不想回憶。 倒是理發小哥眼尖,讓程溪坐下,挑了把剪刀出來,“你剪個劉海也好,正好遮一下傷口。” “誒?”程溪往鏡子里細看,頓時明了孟平川的用意。 回頭拿眼瞪他,“早說啊你,瞎說什么臉大!” 孟平川笑而不言,算是默認,她臉確實精巧,小小的。 理發小哥拿梳子給程溪把中分疏開,比了下斜劉海,搖搖頭:“嘖,這個顯成熟。” 又噴了點水,比了下齊劉海的長度:“這樣看起來倒挺好的,但你頭發有點自然卷,之前中分的‘界’也不知道能不能合上。” 程溪中學時代習慣束馬尾,從沒剪過劉海,往鏡子里看,沒想好。 孟平川看她沒主意,跟小哥說:“你看著弄吧。” 明明一副“她怎么弄都好看”的語氣,嘴上卻說:“怎么弄都一樣。” “行吧,我盡量剪好一點。” 理發小哥麻溜地拿小剪刀修出弧度,打薄,手指不小心碰到程溪額頭的傷。 她沒什么痛感。 孟平川神色緊張,眉心一緊,丟了手里的煙,從門口一步跨過來,站在程溪身側。 沒出聲。 “要不我給你燙一下?不然遮不住傷,你這‘界’分得太久了,合不上。” “可能沒那么多時間。” “那就冷燙吧,半小時的事。” 程溪回頭問孟平川:“趕回去坐汽車時間夠么?” “夠不夠都得燙,臉好看就能頂著村姑頭見人?” 程溪:“……” “你五官長得好看,要不試試短發,修不了多少,然后再給你弄一內扣?”理發小哥拿手把發尾往里彎彎,得意道:“喲喂!這不就是小鄭爽么!” “……” “你看看!這眉眼,這發型,我看著都替你老公高興……” 程溪苦笑,“……謝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