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沈魚卻是言說大夫人那里想繼續試上一試,且要加大那蛇血的劑量,只再過上幾日且作分解。 靈蛇只有一只,其血更是寶貴,便是這每日幾滴便足夠讓他心疼,更莫說還要加大的劑量。 卻說沈魚這般心思,一是怕那蛇血里潛伏的微生物想再觀察一番以保穩妥,二則卻是想為靜婉那姨娘之位加一份保險,大夫人這里光景越是好得厲害,大爺那里自是也會多待見她一分,只等靜婉姨娘的位置做穩一點,她再想的其它法子順理成章的將大夫人的藥斷掉。 她這點小九九早讓柳家二爺看個分明,也不戳破,沉默許久最后只壓下溫方一臉意見想左的意愿言說一句:“穩妥點也好,東院的事兒,爺自有旁的打算,且叫她松快幾日罷了。” 溫方嘆了口氣,拂袖而去。 只余沈魚對著那面上不帶半分表情的柳家二爺,一時心中更是萬分忐忑。 想了許久最后也只說出一句:“謝爺成全。” 他這般聰明如何看不出她心中為著靜婉的那一點子私心呢 如同當時試藥一宗,細細一想便可明了,二爺不過是一味遷就她罷了。他那里越是遷就,越發便顯得她有些得寸進尺了。 只這般想著通房沈魚只覺得面上一漲,心里便有些難為情起來。 柳淮揚也不言語,只看著姑娘的臉色一會兒的功夫便硬是變了幾種顏色,倒是精彩。 他抿了抿薄唇,單單只看她面色也能猜出幾分她現下的想法,怕是一時良心發現,又覺得待他不起。 柳淮揚心里嘆息一句,怎生會有這般磨人的人兒,你便是寵著遷就著一時明了的些,也能叫她一會子便生出千百種想法出來,卻也是沒有別的辦法,自能仔細安撫了。 如是一想,柳二爺便將手中的茶碗至于小幾,輕咳一聲,見沈魚側目才朝她招一招手,示意靠近一些。 沈魚倒是聽話,往他身前挪了幾挪,只待靠得不足一步才止了身下動作。 柳二爺將那桌上空了的茶碗推一推,沈魚便從善如流的往里添上一些茶水。 “你自心里也不必覺得愧疚難過,這樁事兒爺應你也不全是因為你,自是有其它打算。” 柳淮揚淡淡開了口,才端起那杯沈魚新添上水的茶碗,慢理條斯的飲了一口。 他如是一說,沈魚更是覺得心中歉疚,抬頭瞧了瞧他依舊蒼白的面色,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小心了點呢? “奴婢承認自個的確是有些私心,原是想個穩妥的法了,能讓紀氏那里藥斷的名正言順一些,最好能別累及靜婉。不過這只是其一罷了,奴婢更是怕那靈蛇的血中含了其實潛伏的物件,便想著多試幾天,且看大夫人那里癥狀反應再細細斟酌了蛇血劑量,方才給爺入藥,只求藥到毒除。” 沈魚終于還是開口解釋一句,倒底怕他同溫方一般所想,更是怕他對她失望,只這般一想,便覺得心中頗不是滋味,也不過三兩句話便能說個分明的,倒是省得不再添許多誤會。 柳淮揚彎了彎嘴角,抻手握住她原本使勁捏著裙角的手,心里竟是生出的冷汗,忍不住揶揄一句:“爺瞧著你近日膽子倒是越發小了,多大點事兒,也能嚇成這樣。” 沈魚抬首瞧他一眼,見他心情倒是不差,也跟跟著彎了嘴角:“二爺說笑了,奴婢膽子大著呢。”說罷又低頭瞧了瞧被他牽住的手又解釋一句:“奴婢原是酷夏,一到夏日里便手心皆是汗意,止也是止不住的。”死活不肯方才自家原是怕了。 柳淮揚淡淡一笑也不戳穿,只又開口道一句:“左右已是仲夏時分,待過上幾日便跟著去上一趟鳳霞山,住上一段日子,那里倒也算是個避暑的好地界。” 咦?沈魚眼睛禁不住亮了一亮,鳳霞山她自是聽過了,原是柳淮揚的外祖處。 帝都里誰人未曾不曉學術大儒林世安呢?那是沒有的。 沈魚從前在清平坊里便也聽來教姑娘認字的先生提過幾次的,每每一臉崇拜向往的神情。 沈魚一想到便能得見這樣一位人人敬仰的人物,不免心中生出一些得意快活出來。 只將先前個不甚痛快的事兒忘得一干二將凈,爽利得同柳二爺道一句:“何時起程您只管讓芣苢知會奴婢一句,奴婢好提前將一應物件仔細打理一番,免得換了地界,讓爺覺得不適。” “且顧好你自個便是,其它自有芣苢同德管事,現下可是開心了,再笑爺瞧著嘴角就快咧到耳根處了。” 對于柳淮揚的揶揄,沈魚也不覺如何,只抿著嘴退了出去。又想著得快些將大夫那里的事兒了了才好。 便抬腳往藥廬里尋溫方去了。 且說大夫溫方,從柳淮揚書房中回來,便覺得一肚子憋氣,柳家二爺是越發的讓個通房迷得不像話了,人三兩句便又哄著將那滴血成金的靈蛇血灌到別人肚子里去了,溫方只一想便恨得牙根疼了起來。 沈魚來時他正拿著味藥細細研磨著,也不知是那藥堅硬難磨,還是他原本有氣無處可撒,咬牙切齒的模樣實在是讓人不忍直視…… “不怪溫大夫氣大,原是奴婢這里說得不堪清楚,沈魚自這里請溫大夫歇上一歇,容奴婢解釋一回,再作分明可好?”沈魚沉吟一番才開了口。 溫方抬頭一瞧,便是惹得他一肚子氣的罪魁禍首,又見人帶著一臉真誠的笑意同自家說著話,也不好發作,只能硬著頭皮放下手里的活計,起身凈手。 卻是免不得言辭之中頗為冷淡,話里話外皆冒著幾分溜溜的氣息:“沈魚姑娘有甚話,說了便是,大夫自會洗耳恭聽,左右二爺那里姑娘說得話一向有用,哪里是溫某這個大夫可比擬的。”相識了二十幾載,一朝識得柳二爺竟是個眼里只剩美人便識兄弟的白眼狼,溫方只這般一想又是滿肚子的氣。 沈魚見他如此也不惱,仍舊是笑盈盈的一張臉,只認真道一解碼器:“知道溫大夫原是舍不得那靈蛇之血,怕是用在大夫人那里,屆時爺這里便不再夠量。奴婢只想跟溫大夫解釋一句,那蛇血原本就是再生之物,這宗溫大夫自是比奴婢清楚,再言爺身上的毒左右也不是帶了這一兩天了,如何還等不這幾日呢?奴婢之所以讓景春閣那里再用上幾日,不過是求個安心罷了,怕的只是先前提的那宗蛇血里面或許還有其它物件。不過是想多觀望兩天,以保穩妥。知溫大夫瞧著爺見天讓那身毒拖累不忍,原是奴婢說的不夠清楚,也不怪溫大夫惱,現在解釋清楚了,再給溫大夫賠個不是,請大夫原諒則個。” 溫方見她姿態如此柔軟,哪里還好意思擺個冷臉。 況且人又追到這里解釋一番,切不論旁的,只他一個男人若是再不依不饒的怨上一回,倒是顯得心胸太不濟了點。只先前生了忒大一通子氣,一時轉不過來情緒,免不得吭吭哧哧一時也說不出得體的話出來。 沈魚瞧著他這副模樣實在心急,便好心的轉一轉話頭,說明自已的來意:“大夫人那里再試上幾日勢必是要斷了那藥的,只這一宗事兒原是牽扯良多,奴婢想著凡事還是多打算一點得好,便想從溫大夫這里討個以假亂真的方子。” 溫方一臉不解,盯著她瞧了半天,也未曾明白她是何意。 沈魚只得再好心解釋一句:“大夫人如今用的那藥,奴婢想讓溫大夫備上一份從氣味到味道皆可亂真的出來,只將那藥逐漸懟了,直至藥效盡失。到時便是換了藥也好叫人神不知鬼不覺,只讓外院的人覺得咱們棲意園中的藥竟也是醫不得大夫人那一處頑毒,至些死了心,便也不再一門心思的將個眼睛齊齊盯著咱們這里瞧著。” 溫方聽她是一說,禁不住眼睛亮上一亮,這般巧妙的主意,自己為何沒曾想到。若早想到這一宗,也不至于平日里怕得連棲意園的大門也不敢邁出去一步,生怕讓柳府的一眾女眷又纏著哭鬧一番。 大夫倒是個知錯就改的好大夫,撫了撫衣擺,正正經經同個沈作個輯,賠禮道:“此計甚妙,方才確定溫某錯怪了姑娘,還請小魚姑娘莫往心里去,只小魚姑娘方才一言更是讓大夫如同醍醐灌頂一般,姑娘聰慧過人,實在叫溫某自嘆不如,請再受溫某一拜。” 說著便又要躬下身去,沈魚哪里受得住他這般咬文嚼字,只里暗道一句,原這大夫酸起來比個秀才也綽綽有余。 見他又要拜下去,忙止住動作,只往后退了一退:“原都是為著爺的身體,溫大夫這般實是太過客氣,只那奴婢方才說的藥便拜托溫大夫費心了。奴婢出來的久了,恐爺身旁沒人伺候,這就回去了。” 說罷福一福身子,轉身邁出了藥廬。 溫方愣愣的又站了一會,忍不住又是胡思亂想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