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草色a免费观看在线,亚洲精品国产首次亮相,狠狠躁夜夜躁av网站中文字幕,综合激情五月丁香久久

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上京宮情史在線閱讀 - 第69節

第69節

    “你睡正房,我睡這里?!?/br>
    戚蕓菡急忙說:“應該是郎君睡正房,我睡這里。哪有你睡廂房的道理?”

    王藥道:“不必了,我是男人,吃得起辛苦。你么,既然是正室,自然該占據主寢。不用推辭了。居父母之孝,理應寢苫枕塊,比起古禮,現在已經遠遠不夠了?!?/br>
    戚蕓菡見他盡講這些大道理,一點都不敢質疑,只能點點頭,但猶自絞著帕子說:“公公和兩位大伯都回去了,偌大的宅子,偌大的院子,周圍都是丫頭婆子,我一個人有些怕,四郎,能不能和我說說話?”

    王藥不便說“不”,指了指墻邊的椅子:“那你坐那里可好?”

    戚蕓菡過去坐下,甚是拘謹的模樣,絞了好一會兒帕子才想起一個不會冷場的話題,說:“郎君自從回來,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想是擔心公公的身子。其實公公性子豁朗,你也不用太擔心他。他自己也和吊唁的人說:‘老來多健忘’,雖是托辭,畢竟也是他不打算再用婆婆去世這件事自我折磨?!?/br>
    王藥淡淡地笑了笑,說道:“你不懂。愛有很多種,nongnong烈烈也好,清清淡淡也好,心里總是留痕的?!?/br>
    戚蕓菡確實不懂他所說的“愛”,但被當面指責,心里還是有些不服氣,想反駁句什么,卻聽王藥自語一般吟著:“老來多健忘……”

    他盯著夕陽看著,過了好久,才緩緩吟出下半句:“后半句是‘唯不忘相思’。”臉上突然露出一個同他父親一樣的豁朗笑容來。

    戚蕓菡愣在那里,好一會兒說:“你相思的那個人……就是上回我看到的那個么?”

    王藥盯著她,好半日慢慢點頭:“不錯?!?/br>
    戚蕓菡誠摯地說:“四郎,我知道我不如她??墒俏疑胁恢睦锊蝗?,你和我說,我極力改掉身上不對的地方,極力向她學,好不好?”

    王藥挑了挑眉,不知該不該笑她兩句,可是表妹也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他知道她太過自守,所以根本不知道世間情為何物,也根本不知道怎樣用真心去經營一份感情。

    他只能搖搖頭,自嘲地笑道:“對不住,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古人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瘡奈蚁矚g上她開始,經歷了太多生死的磨難,多少次以為沒有未來了,卻因為彼此的理解和包容又重新‘活’了過來,我們再不能分開。人不在一起,心也在一起,只要我還活著,記憶還在,這份相思就還在。所以蕓娘,我更愿意是你的表哥,而不是你的丈夫,那樣的話我就可以告訴你,怎么去感受一個人,怎么聽從內心去喜愛、去包容、去為他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他搖搖頭,長嘆了一口氣,看見戚蕓菡的眼睛里已經是蒙蒙的霧光。

    強扭的瓜不甜,可世上又多少對夫妻并非眷侶,只是一輩子生活在一個屋檐下、躺在一張床上的陌生人!可他們習慣了,習慣就成了自然,甚至就成了“應該的”!

    戚蕓菡抽了一下鼻子,掩了掩發紅的眼圈:“四郎,我懂你的意思,但是我既然嫁給你,自然是從一而終,絕無二心。不說這個了,你先用餐吧。吃完好好歇歇吧。我……我去正屋睡,不影響……你。”

    王藥未免也有些憐她,草草吃了點東西,見戚蕓菡收拾了東西出去,才重又躺下。這次卻睡不著了,想著母親臨去的那一幕,總覺得是心底里永遠的痛,更后悔的是,他忘了告訴母親,他已經有了孩子,母親知道阿芍的存在,或許心里能更添點快樂吧?

    想著阿芍,悲慟仿佛也少了一點。小家伙胖胖的身體,俏伶伶的樣子,真是哪兒哪兒都惹人憐愛,她如今應該已經能夠走得很好了,說不定已經能說完整的句子了,說不定已經會叫“阿爺”了……王藥雙目在黑頭里仿佛都能閃光——為了妻子和女兒,他也該放下喪母的傷慟,盡早地回上京宮去!

    想什么來什么!

    他的院門被用力地拍響了,隨著上夜的婆子不耐煩的嘟囔聲和門軸的“吱呀”聲,他聽見急遽的腳步聲到了他的屋門口?!芭九尽钡嘏拈T聲響起來,還有小廝壓低了的叫聲:“四郎君!四郎君!宮里來的消息,叫你和三郎君現在就進宮去!”

    王藥起身,匆匆披衣,在黑暗里坐了片刻,拎起鞋子后跟,提盞小燈往外跑。到了門口,看見他同樣正在忙著理衣服的三哥王茼。王茼的臉色在搖搖的羊角明燈下看不清楚,經歷了壺關與并州的死生一戰,他也歷練得穩健多了,垂著的眉梢半點動靜都沒有,淡淡然對王藥道:“走吧?!?/br>
    兩個人默契地選擇了坐車。汴京的馬匹大部分征召了準備打仗,官員家中有馬的也不肯張揚,所以用的是牛車。速度慢,步子沉,在夜色nongnong的汴京御道上不緊不慢地行駛著。汴京沒有宵禁,雖然天色很晚了,尚有做生意的小販,荷著擔子在叫賣,褡褳看得出沉甸甸的——這是隨常百姓的一種幸福滋味。

    王藥放下車窗簾,低聲對哥哥說:“三哥,只怕要圖窮匕首見了?!?/br>
    王茼也從凝視窗外的怔忪中轉過頭來,過了一會兒才說:“我出來前,剛剛把兩個孩子哄睡,你嫂子這陣也累??粗麄內齻€人在床上睡得酣實,我心里也是一陣一陣痛?!彼土祟^,眉目里帶著些愁苦,然而抬起臉時又淡然起來:“你的打算是?”

    王藥咽了口唾沫——他或許可以一走了之,他的哥哥、嫂子、侄兒侄女走不了。王藥低頭道:“大戰觸發,勢必死傷甚重,我也會覺得自己造孽。哥哥在朝,可知道任將軍風評如何?”

    不覺間已經到了汴京的皇宮,從掖門入宮,繞過巍巍然的大慶殿,大慶殿西的垂拱殿,是皇帝處置日常朝政的地方,此刻里面燈火輝煌,宮中侍應的黃門宦官個個目光炯炯地站著,見王藥兄弟來了,目光一個示意,隨后有人把他們倆帶了進去。

    王藥只是個郎中,又是寄祿官而已,除卻大朝遠遠地隨班行個禮,進入皇帝真正聽政問政的地方面圣還是破天荒第一次。王茼輕輕對他說:“別怕,官家還是肯聽諫言的人。”

    王藥未及回答,已經到了殿中。正中巍巍高坐的,身著赭黃色公服,戴著直角幞頭,瘦怯怯的一具身體,遠遠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老上七八歲。

    下首坐著趙王、吳王和另外幾位大臣,目光瞥過來,王藥忙和王茼一起俯身行了面君的大禮?;实劭人粤藥茁暎耪f:“免禮吧?!?/br>
    皇帝的聲音帶著長期咳嗽的嘶啞,也相當無力。王藥想著自己八年前曾經因為自己的放蕩無度,被面前這位連見都沒有見過的皇帝一道旨意下謫貶到了并州,也開啟了自己人生跌宕起伏的歷程。他眼角余光看見哥哥起身,于是也慢慢站了起來。他鼓起勇氣抬眼瞥了皇帝一眼。

    這位官家應該四十余歲,眉目里和趙王頗為相似,但常年癆病,臉頰仿佛只有一張皮覆著,帶著病態的潮紅,但目光銳利如刀,直直地正瞪著王藥,少頃應該是笑了一笑,但是瞧著還是可怖:“你就是郎中王卻疾吧?”

    聽皇帝居然稱呼表字,王藥有些惶恐,倒身又一次下拜,連呼“不敢”。

    皇帝笑道:“現在你還是‘妾身未分明’,若對朝政有所裨益,自然和你兄長一樣,封侯拜相都不是不可能的?!彼蛄恐跛帲c著頭贊許地說:“殿試那年看你,還是少年人不羈的模樣,不想現在,真是有相公的氣度!”

    ☆、12.12

    王藥聽了皇帝的話,不覺心中酸楚,低頭觸地,肩膀不由顫了兩下, 仿佛在哭泣?;实蹨卣Z道:“過去的事, 多說無益,上次聽安廷說你回來了, 朕心里也松弛了許多。畢竟那不是故土,就是做到位極人臣,說出去的名聲也不好聽吧?”

    王藥聽出了他話里的刺, 愈發不敢抬頭, 含糊道:“官家厚恩,不計較微臣的不赦之罪, 臣肝腦涂地也不能回報官家。”

    皇帝看了趙王一眼, 說道:“你也不必緊張。安廷那時在應州,總是多虧你保全, 那時聽安廷講起應州一役,朕心里也后怕得緊, 所以今天也當補給你一個‘謝’字?!?/br>
    他又咳了一會兒方道:“如今夏國一直在邊境擾亂,就像癬疥之癥,縱使不會傷筋動骨、病入膏肓,但也時時癢痛難受,叫人無法安寢。趙王極力推薦你,說你了解夏國形勢,也懂得他們的用人。這次朕打算先發制人,派將軍任其洛先從燕山和太行控制險要,牽制夏軍主力,再委派將軍李維勵從雁門攻云應二州。你覺得可行不可行?”

    戰爭終于還是要來了。王藥心中突地生出一點點不甘和不忍,嚅囁了一下回奏道:“兩國邊境常有齟齬,但誰都‘吃不下’誰,打得他們傷筋,我們也是動骨……”

    話沒說完,趙王咳嗽了兩聲,然后身子前傾,問王藥道:“你說得也有道理,永濟渠這兩年堤壩修理不善,將來運送兵馬糧草不很便當?!彼沉艘谎蹍峭?,又顯得很誠懇:“任其洛是吳王的舅家,一家子男丁都身居邊關險地,萬一有個好歹,臣弟也甚是不忍?!?/br>
    正話反說,果然激得皇帝默默看了一邊的吳王一眼,也激得吳王挺了挺胸脯,不高興地講道:“趙王也未免太小瞧了任將軍!李維勵治軍嚴謹不假,任其洛也是可稱道的愛兵如子。團結之師無往不利,何況這里還有通悉夏國形勢的王郎中。”

    王藥情知自己不可避免地會被卷進來,剛剛瞬間產生的對數以十萬計的士兵和數以百萬計的庶民的不忍,差點使他偏離了自己的目標。所以此刻他抬頭道:“夏國全民皆兵,彪悍異常,兩路夾擊誠然是好的,但是云州防守嚴密,常是夏國皇帝和太后的駐蹕之地,只怕不容易攻破,而且云州之北氣候極壞,大軍達到怕要冬日,雪深過腰,攻破了也很難守住?!?/br>
    皇帝瞇著眼睛望空想了想:“那么,駐守燕山關隘的夏國將軍耶律延休是個怎樣的人?”

    王藥凝神道:“粗人一個,打仗倒不很差?!?/br>
    皇帝輕聲笑了笑,點頭叫“賞”,宦官捧過來賜給王藥的是一個精致的箭囊,皇帝說:“當年王茼以文就武,勇氣可嘉,在一片亂軍之中還能夠保住壺關,力攻并州,朕甚為嘉獎,賜了一把弓給他。如今你做弟弟的得一壺箭,也算是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了?!?/br>
    他大概不耐cao勞,說了這么多話,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手中絹帕捂著嘴,咳得渾身震動。大家屏息凝神,聽著他劇咳,好容易咳結束了,皇帝身邊的近侍宦官接過那塊絹帕,“咝”地吸了一口氣,但也沒說什么,默默然又退到一邊。而皇帝自己也是餒然的模樣,看著下首坐著的兩個弟弟,輕輕皺了皺眉:“朕今日身子不適,只能先談到這里,你們下去吧?!?/br>
    退出皇宮,夜已經極深了。來時還熱熱鬧鬧的御街終于歸于寂靜,只有少數幾家酒樓還開門納客,供那些買醉或尋歡的無聊閑漢。王藥跺跺車底板,讓御夫把車停下來,笑道:“老劉,我再給你一百文,你尋個地方喝酒去。我和三郎也下去喝酒。”

    “喝酒?”王茼詫異地望望天色,“這也太晚了吧?!”

    王藥不吭聲,把一整串銅錢丟給御夫,一把拉著王茼下了車,對那家只亮了幾盞燈的酒家掌柜說:“找間僻靜閣子,一壇羊羔酒,一碟好羊rou,余外再來些下酒小菜。有人找姓王的,就請進來?!?/br>
    他像有什么錦囊妙計似的,不多言語,進門就拖著哥哥陪他喝酒吃rou,喝得很是爽快,吃得也很是自在。王茼陪著飲了兩杯,說:“今兒官家講壺關的事,我真是慚愧呢……”

    王藥擺擺手打斷了他,笑了笑說:“這話不必說,現在尤其不必說?!?/br>
    他為哥哥斟上了酒,示意也喝一點。王茼端起酒杯,還想問個究竟時,酒家的小二輕輕敲敲門,道:“兩位郎君,有人找?!?/br>
    進來的人一身隨常士子的打扮,身上披著斗篷,頭上戴著風帽,大半邊臉遮在風帽的陰影里。他身后的四個從人跟著魚貫而入,里里外外檢查了一通,最后把王藥剛得的御賜的箭囊拿到手中。那士子樣的人揭開風帽,低聲笑道:“見諒見諒,他們怕有利器,這是官家的賜下,少頃自然要還給你?!?/br>
    王茼還在那兒瞠目結舌地發呆,王藥已然拱手笑道:“殿下慮得是,王藥明白的。酒還是熱的,rou我叫店家重新切過來。”

    趙王笑了笑,把斗篷也解了,一個眼色下去,四個從人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最后一個把門關上。趙王這才說:“我不餓,陪你兩盞酒,也別多喝,要談正事兒?!?/br>
    這就是他和趙王推車撞壁的時候了!王藥默然喝了一口酒,然后抬頭懇切地說:“說真的,這次我們大晉首先動兵,雖說能夠先發制人,但是道理上也不大說得過去。官家這個意思,趙王以為如何?”

    趙王微微地笑著:“官家一直念著汾州的失利,也不甘心燕山以北的土地落在異族之手,吳王又想立功,他們一心對付我,我就是勸諫了也沒有用。好在向燕山軍隊送漕糧的永濟渠,現在幾處關卡和堤壩值守的都是我的人。他打歸他打,我只管冷眼作壁上觀就是了。”

    他的意思明白得很:一旦吳王的舅父一家子開戰,他就控制永濟渠上的漕運,軍糧不足,士兵必亂,到時候幽燕兩州士卒對百姓的劫掠勢不可免,任其洛將軍勢必焦頭爛額無暇兩顧,那時候再動用輿情,慢慢拔除吳王的勢力就不是難事了。

    王藥低頭抿了一口酒,心里已經勾勒出漕運被卡、缺糧之后幾十萬士兵和幾百萬百姓的慘狀來——這些供達官貴人攀升的人梯,自古以來都沒有自主的能力,只能化作累累白骨,那些終將被湮沒在史冊中的無數血淚,最多也就是良知文人吟兩句“百姓苦”而已……

    他抬起頭,對面前志滿躊躇的趙王宋安廷道:“我聽說將軍任其洛顢頇而自大,朝中對他不以為意的人甚多,只不過他曾是國舅,現在又有吳王和劉太后力挺,所以大家不能不買賬?”

    趙王點著頭,一臉的輕蔑。王藥又道:“控制永濟渠雖能使之缺糧,但是他如果肯放手叫士兵自己打草谷,偌大一片的河北燕南,幾百萬人‘養’不了他幾十萬兵?”

    趙王的臉色難看起來,握酒杯的手不覺頓在空中,好一會兒才問:“但是,這樣的惡業,日后難道就沒有人彈劾他?”

    王藥“呵呵”笑道:“中政兄,成王敗寇。任其洛若能打贏了,可以稱自己慢慢養民生息,也可以叫叫苦,訴訴冤,到時候倒追下去,中政兄可舍得拿永濟渠上的自己人來作筏子?你想想,張巡守睢陽,從自家小妾和僮仆開始,吃了城中三萬人,這樣令人發指的惡行,可夸他忠義的人又有多少?”

    燈燭下看不清趙王的臉色,但見他額角幾點晶瑩,便可以猜想他臉上必然是一片青白之色。趙王宋安廷終于拱手道:“愚兄現在能夠明白為什么契丹君主會引卻疾弟為帝師、樞臣!”

    王藥不知該不該謙虛地笑一笑——他本來就不是憑借做太后的面首而斬獲高位——但這樣的解釋也沒有意義。他淡漠地喝著酒,等待趙王的下一個問題。

    果然,他問:“那么,你覺得我怎么做才是?”

    王藥胸有成竹,只是之前還有些糾結。這會兒,他突然想明白了:趙王想要天下的權柄,不惜栽害自己的兄弟與萬民百姓;吳王也是同樣的貪念,不惜任用與他關系親密而實則顢頇無能的舅父;他王藥想要心中的愛情,打算不擇手段扳倒那些挾制、綁架他的人,其實與趙王、吳王也沒有太大的不同。既然為了自己的目標而作惡是一定的了,那么,考量哪方面再進行選擇,答案早已在他心中了。

    王藥湊過去,對趙王道:“官家身子骨雖然不好,畢竟是天下至尊。中政兄還是不要落人話柄的好……”

    ☆、12.12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菌近期又開始忙起來了,今天短小了,請見諒

    這章過渡結束,會回到夏國阿雁那里,作者一直難以殺邏輯,所以總覺得這些過程不交代完心里不安,大家堅守一下吧

    和趙王密議了很久,離開酒家時,恰好打了三更的梆子。王藥和王茼在更夫枯燥的聲音里坐上牛車,只覺得牛蹄在青石板路上踩得“嘚嘚”作響。王茼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這樣的謀劃, 任將軍可惜了?!?/br>
    王藥笑笑道:“當年你入壺關, 有沒有人暗道你可惜了?”

    王茼自失地笑了笑,嘆息道:“唉, 我們都不過是朝堂的棋子,哪里有自己的主張?”

    王藥也嘆息著:“哥,我從小吧, 人都說不是個乖孩子, 就是因為所有人都在按著‘棋子’的身份活著的時候,我偏不!人都說我們這樣的書香之家, 必從熟記四書, 詩賦策論一樣樣練習——我卻偏偏想像長安游俠兒一樣學一身本領;人都說我們這樣的詩禮之家,婚姻必須是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父母總會給我們安排好姻緣——我卻偏偏不喜歡被安排的‘好’姻緣,要自去尋一個能讓自己心動的女子;人都說忠君愛國是正理, 國是君的國,所以但凡忠君,就必能愛國——我卻總覺得萬民的苦餒才是國之至重,國之為國,是要盡量讓百姓過上好日子,而不是讓君王滿足欲望……”

    他回頭挑釁地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王茼:“三哥,這話說出來,是不是特別找抽?”

    王茼先還皺著眉凝神聽著,這下“噗嗤”一笑:“你這樣的奇談怪論,又不是第一次講。當年爹爹把你拉到祠堂狠揍了一頓家法,我們兄弟幾個在一旁觀刑,也嚇得腿抖。最后,你已經暈過去了,一腿一屁股都是斑斑血跡,爹爹一臉淚痕,卻停不下來似的,還是大哥上去拉他,為你求情。爹爹那時候說:‘阿藥這邪念,不僅要害他自己,還會害我們王家!’”

    當哥哥的撇過頭看了看弟弟,笑道:“我們都以為是氣話,因為你暈過去的時候,爹爹老淚縱橫,非要親自給你擦藥治傷,心疼得手都在哆嗦??墒悄阈堰^來,爹爹就叫開祠堂把你出籍了——果然啊,你這個害人的家伙!”

    王藥摸了摸自己的腿,從小挨打也挺好,鍛煉得皮厚不怕疼,經得起折磨。他突然想起了完顏綽,尤其想她那尖利的小牙齒。

    一入秋,晉國的兩路大軍集結在黃河岸邊,得到朝中大軍增援的任其洛首先指揮軍隊到達涿州,加固關防,安營扎寨。而夏國軍隊在耶律延休的指揮下,也相機而動。兩下里互相試探了一試探,勝負各半,基本也屬于兩軍相接不久就鳴金收兵,死傷也不很重。

    朝中驛馬每日飛馳在官道上傳遞前線的消息,路邊累斃的馬匹不計其數。晉國皇帝拖著病體,每日愁眉苦臉盯著沙盤,在朝堂上不僅咳嗽得越發厲害,言語里也頗不耐煩,大臣們主和的三天兩頭被怒斥,可主戰的也好不到哪兒去。特別是近幾日,北邊遞來的消息不容樂觀,那些曾經揎臂攘袖喊著“任將軍老當益壯,定能重振國威”的人,天天被罵得只能縮著頭烏龜一樣。

    王藥以郎中之微,被皇帝單獨召見。面君的時候,見皇帝手中盤弄著一支羽箭,王藥心知趙王已經得手,低頭靜靜地等皇帝發問。

    皇帝不出意料地盤馬彎弓,旁敲側擊地問:“你在夏國這些年,可曉得他們一向與我國在邊境上往來是怎樣子的?”

    王藥回奏道:“兩國和平的時候,多是邊境關口上的商貿,絲綢、瓷器、茶葉、鹽巴、良馬、駱駝、rou干、酥酪……若說盈虧,還是我們晉國略賺得多些?!?/br>
    皇帝閉著眼睛聽著,半晌突然睜眼問:“但是夏國出產大塊的狗頭金,比我們這里沙子中淘洗的沙金要更好?”

    王藥應了聲“是”,接著道:“戈壁里天然的金塊,可遇而不可求。”

    皇帝復又閉上眼睛,問道:“夏國自己產箭矢吧?”

    王藥回奏道:“是的,他們游牧射獵為主,對箭矢的需求量一直很大,東邊靺鞨部制箭的技藝極佳,每年入貢弓箭數以十萬計,每支箭的箭桿上都會注明工匠的名字,若朝中及戰爭中的箭出了問題,都可以倒追到工匠身上,進行懲處?!?/br>
    皇帝其實不要聽那么多廢話,泛泛地點點頭,把手中的箭遞給王藥:“想來你是會看的了,你看一看,這箭是夏國哪里產的?”

    王藥從皇帝身邊的宦官手里接過這支箭,上下翻看了一會兒,道:“這箭,不像是夏國的,夏國箭鏃雖和我們一樣用鐵,但箭桿是櫸木,箭羽是雕羽;而這支箭是竹箭桿,白羽粘成的尾羽。而且——”他特意好好又把箭桿看了一遍:“這刻的字難道不是篆文的……‘任’字?”

    皇帝憤怒地閉著眼睛,深吸著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只對王藥揮揮手:“你先回去吧?!?/br>
    為過幾天,朝中傳來消息,夏國將軍耶律延休在涿州口大敗任其洛軍隊,俘獲了任其洛的兩個兒子,而任其洛本人狼狽逃竄,耶律延休的隊伍則跟著緊追不舍,一度把戰火燒到了岐州和定州。眼看夏軍南下之勢已定,幸好李維勵在并州突襲汾州,才使得耶律延休停下追逐的腳步,而分兵去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