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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上京宮情史在線閱讀 - 第8節

第8節

    完顏綽身后的宦官已經捧出了白綾,四下望了望說:“奴先到西側殿伺候著?!?/br>
    完顏紓神色凝重,睫毛在亂晃的燈火中忽扇著影子,回頭望了望床榻上酣睡的孩子的身影,低聲對完顏綽說:“jiejie,你實心帶大他,我在地下不求輪回,求你長命百歲,萬事如意。”

    完顏綽“呵呵”一笑,輕聲說:“meimei,你不是一直心比天高,怎么竟為一個孺子折了脾氣?”

    完顏紓冷笑道:“jiejie想看我服軟,我已經服了。jiejie想我求你,我也求了。覆巢之下無完卵,我也明白,自己的命不好,自己也認了。大家都道我們仨姐妹從小要好,我們自己都知道是假的。所以,jiejie愿意不愿意,也隨便吧。”撫了衣裳,昂然地往西側殿而去。

    完顏綽看左右無人,低聲道:“想不到你竟是這么看我!那估計今日我的良苦用心,也是好心要被當做驢肝肺了。”

    完顏紓只覺得她貓哭耗子——假慈悲,提腳跨過門檻兒,正好看見房梁上掛著的那個白慘慘的綾子圈兒,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可死亡真的要來了,她還是打了個寒噤,退了半步。眼見幾個虎視眈眈的宦官一步步逼了過來,完顏紓覺得身后誰扶了自己一把。也恰在此時,東邊前朝的地方,隱隱聽到些動靜,橙色的火光從外面勾勒著宮墻的輪廓。

    完顏綽叫道:“等一等!外頭是怎么了?快去看一看!”

    不等人去看,甬道里一片混亂的宮女宦官已經跑得穿梭似的,口里喊著:“不好了!海西王造反了!”

    完顏綽的鳳目瞇成了狹長的一道,嘴角勾起一絲轉瞬即逝的笑意,旋即回頭呵斥還呆立在西側殿的宦官們:“還不快去保護太后?!還傻站著做什么?分不分得清主次?”

    大家這才回過神來,亂糟糟地也顧不得白綾、板凳和又逢變故的完顏紓。胡亂把門一鎖,護著完顏綽向東邊的紫宸殿而去。

    契丹人以東為最尊,所以紫宸殿在整座上京宮的最東邊,火光映得宮墻都變作暗沉沉的赤色,宛如潑上了陳年殘血,但紫宸殿角樓最高處站著的那個人,雖只隨便挽著頭發,披著厚斗篷,站得卻筆直,絲毫看不出前一刻她或許還纏綿病榻,被斷手的傷痛折磨得夜不能寐,仍能感覺到她鐵青的表情下不可逾越的霸氣。

    完顏綽一面厭惡害怕這位姑母太后,一面又不得不說實在敬佩得緊。她緊步上了角樓,匆匆屈膝問安,急急道:“姑母!您身子骨千萬小心才是!”

    太后把那條斷臂藏在斗篷里,另一手中捏著黃銅鑄的虎符,她凌厲的目光橫了完顏綽一眼,連叫她起身都顧不上,問道:“頭上裹著紅綢的,就是海西王的人?”

    得到肯定的回復之后,她冷笑道:“這糊涂種子,莫非他以為得了我的虎符,京里的禁軍就忘了自己的主子?”

    身旁的人小心翼翼答道:“可是……可是海西王說,禁軍的主子原該是先帝,可是先帝卻被人……”

    “自然是先帝——”太后說了一半,臉上嘲諷的笑容突然褪光了,那雙斜飛的眼睛瞪得滾圓,仿佛立了起來。宮墻外、宮墻內的火光,把哪兒哪兒都映得赤紅燥熱,唯有她那張臉,寒入骨髓,顯現出詭異的青白之色,與這環境格格不入。

    她終于“咯咯”冷笑起來,瞪圓的眼睛又恢復成原先尾梢上翹的丹鳳眼。“這孩子,真是不省心!”她笑著,“我還不是為了他?結果呢,倒打我一耙!”

    完顏綽先也以為她罵的是海西王,可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兒。

    ☆、平叛

    外頭的叛軍已經開始攻打上京宮的東角門,宮里的禁軍和內侍匆忙間應對,顯得很是不堪。

    太后完顏珮在高處把一切一覽無余,那扇朱漆銅釘角門,里頭插著銅門閂,卻被外頭椎車的撞木撞得“嘭嘭”響,門閂彎曲,兩邊的銅鑄門鍵更是吃不住勁兒,上頭的釘子一點點翹起來,眼看就要門戶大開。

    完顏珮卻是不慌不忙,沉著地吩咐著宮內的禁軍備好滾水沸油,角樓上張弓搭箭,布置好了,右手牢牢握著虎符,氣定神閑地落座,看戲似的看角門突然被轟開,沖進來一股人流,旋即被滾水沸油潑得滿頭滿臉,打著滾嚎啕起來。

    后面的隊伍頓了片刻,又往里沖進來,角樓的箭像暴雨一樣落下來,宮城的這個角門,頓時堆積了無數尸首,新鮮的血腥味彌漫著,令人作嘔。

    太后斜著眼睛看了看身邊遠遠站著的完顏綽,揮了揮手里的虎符:“阿雁,西邊角門還是我們的人,你從西門出去,送這塊虎符給去南苑行獵的皇帝,叫他趕緊調集上京其他營的禁軍過來平叛。”

    完顏綽跪下,伸手想接虎符,總覺得哪里不對勁,猶猶豫豫起來。突然,眼前一道黑影,然后額角被什么鈍器狠狠地砸中了,一時也不覺得疼,只是腦子里嗡嗡地亂響,眼前金花亂濺,接著感覺從額角蜿蜒下一道粘稠的液體,蠕蟲似的一點點爬下去。

    暈頭轉向中,完顏綽聽見太后變了調的怒聲:“我就知道,你和那囚攮的小畜生做了一路。不錯,禁軍是先帝一手帶出來的,現在是打著剿滅我的旗號來的么?剿滅了我,那死鬼就瞑目了么?”

    完顏綽在昏昏欲睡的倦意中努力睜著眼睛,先還柔柔弱弱地喊了兩聲“姑母”,擦了一把額角,隨即,她看見自己的手掌心里都是淋漓的鮮血,頓時精神一震,又見完顏珮手里那黃銅的虎符上也沾著紅痕,顫顫地被舉著,大約唯恐打下來力道不足,干脆用力砸了過來。完顏綽情急之下猛一偏頭,虎符的一角越過她的耳畔,砸在她的胳膊上,又彈出去,重重地撞到地面,沉悶的巨響湮沒在外頭的喊殺聲和刀劍聲里了。

    胳膊上的劇痛讓完顏綽瞬間蘇醒了,連著額頭上一跳一跳的痛楚,無比清晰地提醒她,這里犯了一個錯誤:當年自己勾搭太子蕭邑澄被先帝發現,而太后為了保護兒子,鴆殺丈夫的事,只有完顏綽自己和蕭邑澄本人知道。海西王打著這條旗號反抗母親和哥哥,說不是她完顏綽透露的信息,太后都不會信!

    千慮一失,已經來不及補救,此刻和太后之間,只剩下你死我活!

    完顏綽頓時清朗無比地大聲說:“太后信任我,我定不辜負太后!”俯身揀起地上掉落的虎符,大聲對四周的人說:“太后臨危授命我,大家也看見了。今日海西王叛亂,他早已無君無父,這里抵擋不住,只怕刀劍無眼,所有人都活不成!為今之計,只有寄望于陛下——”她咬牙瞥瞥姑母:“陛下孝順,定不與母親為難的。”

    最后一句話是說給太后聽,也是說給太后身邊的人聽的。海西王蕭邑清已經變成了叛賊,總不能靠著他。人心向背,一瞬間就定論了。連著太后完顏珮都只能咬著牙,左右看了半天,發現那些宮人宦官,竟無一能夠托付重任,再不情愿,也只能哼了一聲,好一會兒說道:“黃門總管帶五六個人,陪著淑儀去吧。一有消息,立刻回報?!?/br>
    這一撥去了,完顏珮咬著牙吩咐身邊還剩的人:“跟過去,殺了她!”

    離開紫宸宮的角樓,完顏綽已經汗流浹背,渾身冷冰冰的,下樓都直打踉蹌,但當到了樓下,正在羽箭的射程之內,她還是努力鎮定心思,舉著虎符,一步步穩穩地向前走。太后派來的人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完顏綽幾次側目,都知道無法甩脫。步行到外馬廄,完顏綽在身上蹭掉了掌心的血跡,挑了一匹馬,裝鞍韉,上肚帶,勒好馬嚼子,又檢視了馬背上的弓箭囊,才踩著鐙上馬。

    跟著她的那些宦官,只覺得迷蒙得晃眼——一直柔弱得任憑搓圓捏扁的淑儀完顏綽,居然也有在馬背上如此颯爽的英姿?還不等反應過來,前頭馬鞭一揚,催出嘹亮的一聲,白馬咴然長嘶,奮起四蹄朝西門而去。幾個宦官忙也解下韁繩,催馬跟上,不敢放松分毫。

    黑夜中,完顏綽只仰頭望了望星辰,便低下頭一路打馬順著上京修得簡陋的馳道一路狂奔。后面跟的人被她甩開一段距離,無不又急又怕,只能拼命在后頭喝叫馬匹快跑。黑頭里這些宦官們先都辨不清方向,只等發覺前頭是明晃晃一片了,才急得叫起來:“淑儀!淑儀!前面是火把!您到哪兒去?”

    前頭她早就安排好了,她的父親——北院夷離堇完顏速,奉著“行獵”的皇帝蕭邑澄,正在趕往上京宮的御道上。行獵這個借口絕好,皇帝和侍從都是輕甲騎服,連換裝的借口都不用找,帶著黑壓壓的人救援宮城。

    完顏綽耳聰目明,早就聽見身后一聲弦響,她身子一翻,半個身子吊在鞍側,卻留了一條胳膊舉起來,大聲喊著:“陛下,太后調軍的虎符!啊——”

    一枝利箭打著旋兒刺進她的手臂,箭頭瞬間穿了出來,鉆心的疼。而電光火石間,眾人都是眼花,也沒有看清究竟是她先滾鞍下來伸手被箭射中,還是箭把她的胳膊射穿,使她栽下鞍,倒吊在鞍橋上。

    她身下的馬是訓練有素的御用純駟,雖則感覺身上的人栽倒了,卻也沒有降下速度,而是穩健地繼續飛馳,直到前頭的軍士把馬韁勒住方止。

    蕭邑澄親自上前查看,完顏速也亦步亦趨地跟上來,都恰恰瞧見完顏綽異??蓱z的模樣。她被扶起來,額頭上的污血一直流到脖子里,半邊臉雪白,半邊臉血紅,胳膊上又貫插著一根羽箭,手已經抬不起來,鮮血滴滴答答染紅了整只袖子。她疼得渾身顫抖,額角一點一點的晶瑩。蕭邑澄和完顏速頓時都是倒抽涼氣,什么都顧不得,一邊一個搶步上來扶她。

    完顏綽沒受傷的右手拽住了皇帝的衣襟,顫顫地說:“太后……對我有誤會,這么重的虎符砸下來……”她又笑了笑:“不過,總算為陛下帶回了虎符。上京宮平叛,奪回軍權,還得靠它?!?/br>
    蕭邑澄握住她垂落的左手,還有手心里依舊攥緊的那枚沉重虎符,幾乎涕下:“阿雁,阿雁,你為了……你何苦?!”

    背后放冷箭的人也被捉拿了過來,蕭邑澄怒氣勃發,拔出劍就砍了那人持弓的那只手,喝問道:“說!誰叫你放箭的?誰準你對皇后放箭的?!”

    那人痛得昏天黑地,又自覺委屈,握著斷腕止血,斷斷續續說:“太后吩咐……下臣豈敢不遵?”

    蕭邑澄的臉半面沉在火光中,黑漆漆的陰影里能看出肌rou因糾結而虬結起來,眉梢顫動了半天,回頭望著夷離堇完顏速:“怎么……怎么辦?”

    與jiejie的感情再深,現在看著女兒半身鮮血的慘狀,當父親的也難以忍受,完顏速的胡子抖著,好一會兒方說:“上京在籍的禁軍十萬,三萬叛亂,三萬在陛下手中,還有四萬,是這塊虎符可以調集的。既然如此,請陛下先帶兵平叛?!彼D了頓,狠狠說:“有兵在手,再談后事?!?/br>
    蕭邑澄點點頭,又擔心地看了看完顏綽,完顏速道:“陛下放心,臣來照顧女兒傷勢?!?/br>
    大軍疾馳而去,留下的軍醫上來看完顏綽的傷勢。箭鏃貫通傷,倒鉤露出了皮rou之外,反而好處置。軍醫小心噴了烈酒,截去兩邊的箭鏃和箭羽,道:“臣要拔箭桿了,請娘娘忍一忍。”

    削制光滑的櫸木箭桿,從皮rou里拔_出_來,是鉆心的痛楚,完顏綽冷汗淋漓,卻不錯目地盯著自己的傷口,只有噴烈酒的時候,才緊緊揪住父親的衣襟,在他懷里顫抖。完顏速心疼地摟緊女兒,不斷地給她鼓勁,不料女兒卻反而笑道:“阿爺,姑母斷腕,尚且不肯呼痛,女兒這不過是皮rou傷,只當是上蒼錘煉我罷了?!?/br>
    完顏速好一會兒方道:“阿雁,你出生前,你母親夢見紅日入懷,找儺師跳舞算卦,薩滿說肚子里的孩子日后福澤無量,權傾天下,是我們完顏家第一等大富大貴之人。當時你姑母也不過是蟄伏著的太子妃,你母親只覺得能夠權傾天下,必然是個男孩子了,或能封個王侯,結果生出來是個女兒家……”他目光有些復雜,說不上是對女兒的期待、自豪,還是憐惜。

    “只是,這條路荊棘遍地,動輒就會覆巢?!蓖觐佀俚溃鞍敱M量為你掃平一切。這次說動陛下以行獵之名,候兵在此。如果接下來平叛之戰順利的話,北院的大臣里,我也有幾個換命之交的好友,到時候架起風浪,可以以叛國之罪來處置掉海西王——他為人厲害,還是不要放虎歸山的好。虎符在陛下之手,太后又斷手病弱,趁這個機會為陛下奪些權力?!?/br>
    他最后牢牢地盯著女兒的眼睛,目光又嚴厲起來:“不過,阿雁,你答應過我的。要盡力保全你meimei。太后那里,也不一定非殺不可,能留就留下,不僅是家里人的情意,也是給其他看到,子媳的厚道和孝敬?!?/br>
    完顏綽默然了片刻,終于說:“那請阿爺也答應我一件事?!?/br>
    “你說,我看看能不能做到。”

    完顏綽微微笑道:“阿爺是夷離堇,國家刑律要事,總可以稍加左右。幫我救一個人。”

    “誰呢?”

    完顏綽說道:“阿爺也知道的:南院郎中王藥。”

    “他?……”完顏速皺起了眉頭,半晌沒有說話。

    完顏綽笑道:“這次當死士進海西王府,以三寸不爛之舌游說海西王發動兵諫的,都是此人。等海西王事敗,他作為攛掇的人,只怕少不了一死,只是這樣,豈不寒了那些愿意撥亂反正的人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  ~~~~(gt_lt)~~~~

    才寫完,快廢了,不留到明天了

    ☆、奪.權

    皇帝蕭邑澄,以七萬禁軍的壓倒性力量,反過來包圍了堵在甕城里的蕭邑清。

    所有自詡聰明的人通常都愚不可及,當被王藥“螳螂黃雀”一番挑撥,又從王藥的口里聽到了母親弒夫的密辛,蕭邑清怒發沖冠。他的妻子完顏緗,見丈夫喝酒解憂,不由勸道:“殿下何必自苦?我去我父親那里探聽探聽消息,說不定‘禍兮福所倚’,倒成了一件好事。”

    她一直是父親嬌寵的愛女,死都不會想到親生父親也會有利益算計,也會坑她。完顏速把女兒拉入別無外人的書房,緊張兮兮道:“先帝是被太后所弒,只因為先帝發覺了太子烝庶母的丑聞,本是打算廢黜了立你夫君的。沒料到太后寵溺偏心,不愿太子被廢,也不愿你夫君以幼子登基,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先帝——這事,朝中有幾個人不曉?還不就是瞞著你!”

    “原來父皇屬意的是我?!”

    自以為弄明白了“螳螂黃雀”的意思,蕭邑清和妻子自然憤憤不平。而完顏緗從父親那里有意無意知道,太后與現在的皇帝,關系又出現了裂縫。她不由對丈夫說:“本來就是你的,何不拿回來?太后手斷了,聽說天天躺在床上,只怕無力指揮禁軍。阿爺又說,可幫我們騙皇帝出獵,調走一大波有用的人。你只管拿著太后給你的三萬人,重重地封賞,把屬于自己的東西搶回來。哪怕搶回來之后,該孝順孝順就是了?!?/br>
    利欲最易熏心。蕭邑清再想不到嫂子和岳父竟然利用王藥這個小人物共同做了一個天大的套兒,只等他去跳。他興奮之下,都顧不得殺王藥,匆匆丟進地牢,便開始謀劃自己的“兵諫”大業。

    “母后,”此刻,蕭邑清騎著駿馬,站在宮城之下仰頭望著角樓上高高站著的母親,傲然道,“兒子只是想要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如今母后身子不便,只怕不方便調動在宮城之外的四萬人。阿兄又遠在郊外行獵,趕回來也是不成陣法。兒子雖然惱恨母親做的那件事,不過,畢竟是生身之母,孝敬不會或缺,管叫母后能好好頤養天年。”

    完顏珮睨視著下頭的兒子,只恨自己的肚皮不爭氣,養出來的凈是蠢笨沒用的東西!她盤算著,大兒子挖坑,二兒子追打,都是狼心狗肺,只怕將來一個都不能留。但是完顏綽騙走了虎符,若是沒能殺掉她,只怕還是蕭邑澄勝算更大。她只盤算了片刻時間,便笑晏晏道:“阿清,你受人愚弄了!不過,我也不怪你。如今既然是你強,那么這個位置,就你來坐也不妨……”

    她努努嘴,指向南邊上京宮正門的方向:“你曉得,從邊門進來,總歸不大光彩。你想好了,我叫宣德門打開來迎你?!彼〕鲅g一塊玉牌,叫人送了下去。

    蕭邑清一見,這不正是母親用來號令宮中侍衛的玉牌?不禁狂喜,下馬給母親行了個禮,想了想,分出一萬人牢牢把守著東角門,而自己浩浩蕩蕩帶著其余的近兩萬人,沿著宮墻朝正門宣德門而去。一根根火把,團團簇簇的火苗忽高忽低地閃著,把蕭邑清的身影一會兒拉長,一會兒壓扁,投在宮墻上顯得特別的滑稽。

    他自來在宮中長大,建牙開府也不過是個富貴王爺的名款兒,又自視聰明,哪里懂得“分兵則弱”的道理?

    宣德門既然是皇宮正門,自然設計有甕城,蕭邑清招搖著母親的玉牌,把大部隊開進甕城之后,里面的那道宮城門卻不肯開了,都道除了有機關卡齒的虎符,連太后的手諭都不起作用的,更遑論難以鑒別的玉牌。

    蕭邑清想再回頭去討要虎符時,悄無聲息趕過來的兄長已經把他堵在了甕城里。七萬人堵兩萬人,氣勢高下立現,簡直就是個甕中捉鱉。

    蕭邑澄此刻恨母親,連帶著恨弟弟,板著臉也不言聲,把手中的虎符舉一舉,又對甕城三面的弓.弩手喝道:“朕是皇帝,總沒人不認識了吧?!”

    兄弟相見,此刻和仇人相見似的,彼此眼睛都紅了。蕭邑澄仿佛再次聽見完顏綽反復吹著的那些枕邊風:皇權之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自己再顧念弟弟,后患仍在,也無法對抗母親的挾持。哥倆小時候那些無憂無慮、無猜無忌的時光,只在眼前飄了一瞬,就被憤怒和私欲的風暴吹走了。蕭邑澄冷冷說:“阿清,你竟敢領兵逼宮,背叛朕,氣壞了母后,你該當何罪?!”

    蕭邑清看著黑壓壓的人和明晃晃的火把,知道大勢已去,嘴唇抖動了幾下,似哭又似笑:“母后還是偏心你,不僅皇位要留給你,而且此刻也誆騙我到這兒來叫你剿殺。哥哥……”

    蕭邑澄冷哼道:“禁軍是護衛宮城和太后皇帝的,什么時候成了護衛你的?”他目光陰沉沉的閃動,抬了抬下巴對自己身邊的人說:“跪下投降的,免死流放;負隅頑抗的,殺無赦!”

    兩萬禁軍,刷刷就跪倒了一片。蕭邑清四下望望,抖抖索索下馬,也跪倒在地,俯身稽首:“陛下!哥哥!我原意不是要背叛哥哥,也不是要氣到母后,只是……只是……”

    巧言令色,鮮亦仁!蕭邑澄看著弟弟五體投地的臣服樣子,心里已經沒有半分憐惜和同情。既然你死我活罷了,還是用你的命,換我的權吧!他默默無聲地從馬背的箭囊里抽出了箭,對準了匍匐在地上的那個脊背,手指一松,羽箭帶著風聲飛了出去,蕭邑清錯愕地抬頭,箭鏃從他的頸側鉆進去,直插.進心臟。

    大軍平息了海西王的叛亂,在皇帝的指揮下,有的環圍宮城,有的隨皇帝進去檢視。禁中的侍衛,亦被看管住,皇帝輕飄飄接管了宮城的守衛。

    他最后才到了太后所居的紫宸殿,軟甲尚未卸掉,刀兵仍然握在手里,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哪怕他的手并沒有直接沾染血跡。

    太后完顏珮大約是累極了,靠著角樓下頭的槅門,坐著閉目打盹。不可能沒有通報皇帝到來的消息,但她裝聾作啞,真個睡著了一般。

    蕭邑澄躊躇了片刻,還是屈膝請了個安:“母后,可是驚著了?早些休息吧,明日叫御醫過來請個平安脈?!?/br>
    太后的眼皮子慢慢地撩起來,冷冷一笑:“多虧皇帝來得及時。”完好的那只手一伸:“虎符呢?”

    蕭邑澄下意識地摁了摁裝虎符的符袋,感覺它好好地放著,才放心地說:“阿娘累了,還cao心這些俗事做什么?”

    太后目光剎那銳利起來,眼角的一根根魚尾紋隨著她瞇縫起的眼睛而顯得歷歷在目:“怎么,還不想還了?”她頗為鄙薄地睨視著兒子:“把你弟弟帶過來,我親自問問他,那些沒根系的話究竟是聽誰說的?”

    “什么沒根系的話?”蕭邑澄裝聾作啞,卻又給后頭親衛使了個眼色,“喏,弟弟在這里,不過問不出什么了?!?/br>
    一個血淋淋的人頭拋到了太后的面前,完顏珮臉上的自負瞬間消失殆盡,兩只手情不自禁地探出來,似乎要再撫一撫愛子的臉頰。她胸中“齁齁”作響,喉頭發出難聽的痰嘶,終于用好手和斷手一起捶打著自己的胸脯,想哭卻又哭不出聲兒來。

    蕭邑澄心里滿是報復的快意,見母親完好的那只手指爪張開,似乎要過來掐死他,但還是冷靜下來,咬著牙問:“如此,你的主意是打定了?”她也不再問虎符的事,昂然起身,望著蕭邑澄帶來的禁軍,冷笑道:“這樣一個不孝不弟的皇帝,你們倒跟他?朝中大小事務,各院夷離堇尚且知道需由太后大印才能作數,你們倒也不想想自己的后路?”

    “阿娘不用多cao心了。”蕭邑澄冷冰冰地說,“南院不知道,北院夷離堇已經宣誓效忠于朕,余外大夏各部,大多是受先帝恩情甚重,誓死忠于先帝的。先帝么……”

    關于先帝的那些事么,她懂的;人心向背在誰手里握著,此刻她說了也不算數了!

    兒子一旦悖逆忘本,“娘”的意義簡直是笑話。完顏珮大風大浪里經過過,便是此刻也殘存著骨子里的英豪氣,絕望到盡處,頭反而昂得更高,斜乜著兒子,等待著他的處置。